白辜月小心翼翼地合起贺卡,眼睛亮晶晶的:“这是送给我的?”
“谁让你早上要跟我吵架。”贺鸣珂把脸扭到一边,贺卡在她手上,他感到十分煎熬。
“我没有和你吵架。”
“那你为什么老是对裴绍西笑,不对我笑?”提到这个,贺鸣珂气血上涌,终于有底气质问她。
“有吗?”白辜月摸了摸自己的嘴角,她完全没注意这档子事。她又问:“贺鸣珂,你是希望我对你笑吗?”
“才没有!我管你和谁笑。”
“是吗?”白辜月突然凑近他,展开一个笑容,贺鸣珂脸和耳朵迅速烧红,一个没坐稳,翻到地上。
白辜月把他从地上拉起来,她抱歉万分地说:“不好意思,我只是想试一下。”
贺鸣珂脑袋晕晕乎乎,完全听不进她说了什么。
白辜月拿起笔,找了张卡纸,写下“Merry Christmas to u.”
她送给贺鸣珂,“谢谢你做的贺卡,这是我第一次收到手工做的贺卡,我会好好珍惜的,贺鸣珂。”
白辜月把贺卡放在心间,真诚地一笑。
贺鸣珂感觉脸热热的,脑袋热热的,窗外明明积着雪,他却觉得热得不得了。
“不准没有我的允许对着我笑,白辜月。”
第27章 人生大事
在元旦的前一天, 白辜月家装了电脑。
她刚刚放学回来,就见装宽带的大叔在她房间里捣鼓,芝麻大小的卧室凭空多出一张电脑桌, 黑亮的主机屏幕安安静静地竖立在眼前。白辜月大惊失色, 立马背着书包找到了在厨房炒菜的白詹宇,担忧地抓住他的衣角:“爸爸,你犯罪了吗?”
白詹宇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锅里的菜还等着他翻炒, 他大力舞着锅铲,扯着嗓子回应:“月月, 今天开始我们家就有电脑了,开不开心?”
白辜月忧心忡忡,她家怎么会突然之间有了电脑?电脑应该并不便宜。等下警察会不会破门而入带走白詹宇?她苦口婆心劝导:“如果犯了罪就要早点自首。”
白詹宇不知是被女儿这一席话呛到还是被眼前的油烟熏到,猛地关了火转身掩着鼻子连打了几个喷嚏。他泪光闪闪地看着女儿:“好伤心,好难过, 爸爸在你眼里就这么没出息?”
白辜月认为自从白詹宇执意要供自己读那个昂贵的小学后家里就已经没有了可运转的资金, 因此装电脑这个行为怎么看都十分惊悚可疑。
事实是, 前几天白詹宇在菜市场偶遇到了裴绍西的妈妈, 从她嘴里得知她家绍西每天都会使用电脑查询学习资料, 学校一周有四节信息课, 还要完成相应的信息课作业,她说完并抱怨,现在这个社会小孩子读书没有电脑根本寸步难行。
白詹宇听了心惊胆战, 白辜月这个小孩,什么事都喜欢藏着掖着不告诉他, 尤其在金钱方面,生怕给他带来一点负担。他当然是知道的, 毕竟是亲闺女。很多时候没法从白辜月嘴里探出什么,他只能从绍西这边得知。
他家虽然不阔绰,但为女儿买台电脑也还没到难如登天的地步。
面对白詹宇对她信息课作业的质疑,白辜月倒显得风平浪静,她回答:“我平常都是在课堂上完成作业,不需要拖到回家做。”
白詹宇拉着她的手哭天抢地、捶胸顿足,他的初心完全是为了女儿能够在信息技术领域健康发展,才会毅然决然决定为家里添置一台电脑。
白辜月难以理解他,都这么大年龄了,情绪竟还能如此丰沛。
装宽带的大叔出来了,表示已经完工,以后网络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联系他,白詹宇要留他吃饭,他连连摆手。
目送宽带大叔离开店门,白辜月眨眨眼,抬头问白詹宇:“我可以上去看看吗?”
白詹宇盛好菜,笑着回答:“看看吧。”
白辜月回到自己的卧室,把满地的纸盒子包装袋收整好,这才重新审视眼前这台电脑。
她抬起手,小心翼翼地摁了摁回车键,虽然没有学校的键盘那么丝滑,但对她来说已经足够完美。
白辜月搬了条凳子坐下。按照学校信息老师教的开机步骤,启动了眼前这台电脑。
她想到自己许久未登的企鹅号,于是开机后迫不及待地登入了自己的账号。这是她新的账号,里面有裴绍西、贺鸣珂、丁渔、夏冬天、谢小婉。
白辜月从书包里掏出自己的便利贴,上面记着好几串企鹅号,前段时间大家都在交换账号,互加好友,她也收到了不少的企鹅号,因为没电脑,电脑课上又有更重要的课程需要学习,白辜月迟迟找不到机会添加班上的其他人。
正当她努力查看第一个账号时,企鹅号突然传来消息通知,是裴绍西发来的。
裴绍西的网名叫凉薄的夜。
凉薄的夜:月,你怎么在线?
白辜月:绍西,我家装电脑了。
没错,白辜月的网名就叫白辜月,她实在想不到有什么更适合自己的名字,于是选择继续叫原名,明了又踏实。
凉薄的夜:恭喜。
裴绍西在输入框打下:“如果以后你想聊天,可以随时找我。”
他想了想,又把这行字删了。
凉薄的夜:如果以后有什么学习上的难题,我们可以随时在网上探讨。我随时在线,你可以随时找我。
白辜月:好的。
白辜月想,裴绍西真是个好人。
好不容易有上网的时间,白辜月点开自己的好友列表,发现除了丁渔和贺鸣珂,大家都不在线。
她想了想,明天就是元旦节了,她干脆给所有好友都发一句节日祝福吧!
说干就干,白辜月输入了一句:“你好,祝你元旦快乐。”然后复制粘贴,给每个人都送去了祝福。
发完,她感到满足,于是关了电脑,下楼吃饭。
私人别墅内,贺鸣珂刚刚沐浴完,他回到自己的房间,照常喝完了一杯热牛奶。
平常,他的电脑都是开机的状态,各种账号登在界面,他要时不时接收阿芸姐姐、声乐老师、美术老师给他发来的邮件信息,大多是一周的学习任务。
此刻,他刚进门,忽然听到了一声不寻常的消息通知音,来自企鹅号的。
贺鸣珂不常玩企鹅号,企鹅号只有偶尔和丁渔研究战略部署时会用一用。
如此清脆的一声消息通知,他很难不去在意,
贺鸣珂狐疑地走到电脑前,放下玻璃杯。
他点开跳跃的通知栏。
白辜月三个大字赫然出现在眼前。
贺鸣珂瞳孔猛缩,连连后退,一不小心嗑到床脚,一屁股坐到了地毯上。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惊悸不安地重回电脑屏幕前,再三确认来人,没错,是白辜月。
贺鸣珂心如鼓擂,强咽了三口唾沫,终于正眼去看正文内容。
白辜月:你好,祝你元旦快乐。
贺鸣珂呼吸一滞,猛地夺门而出,他一路狂奔到一楼会客厅,这才呼吸到一点新鲜的氧气。
贺佩灵牵着狗绳回到家,见哥哥贺鸣珂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他不由分说地抢过狗绳,恍若被幽灵附体的人,双眼无神地穿着睡衣出门。
她不明所以:“贺鸣珂,我已经遛过安妮了。”
贺鸣珂仿若未闻。
贺佩灵撇撇嘴:“又在发什么神经。”
带着狗重新遛了一圈,贺鸣珂呼哧呼哧地回家,又冲了一个澡,他无处可躲,只能再一次迈入自己的房门。
原以为这番操作下来已经能够平静地面对那条信息,然而贺鸣珂错了,他气喘如牛,两股战战,心率失衡,迫不得已地重新坐回到电脑面前。
白辜月:你好,祝你元旦节快乐。
祝谁?祝他?
白辜月特意发消息祝他元旦节快乐。
甚至明天才是元旦节。
但白辜月却已经心急如焚地发来了这条消息。
这代表什么?
贺鸣珂觉得大脑已经丧失独立思考的能力,头晕脑胀,四肢发麻。他不敢深想“你好,祝你元旦快乐”这句话背后的真实含义是什么。
该怎么回复?
贺鸣珂惶恐不安地注视着屏幕,双手放在键盘上,迟迟难以下手。
屏幕对面,就是白辜月那双殷切的双眼。
贺鸣珂感觉双耳发烫,简直热得要融下来。
他关了空调,准备让冷空气镇一镇自己的心神。
好,不就是回一条信息。
不就是回一条爱意满满的消息。
不就是……苍天!贺鸣珂紧捂大脑,为什么回一条消息那么难?
可是,他不能再耽误了,白辜月三个小时前给他发的消息,她守在屏幕面前,足足等了三个小时,只为等他回复。
贺鸣珂扶住额头。
他万万没想到,白辜月会如此痴情。
既然如此,身为男人的他,更应该拿出该有的态度才对。
贺鸣珂重振士气,庄严地面对屏幕,一字一字严肃地敲下:“白辜月,我认为这种事不能操之过急,我承认我的魅力是有点大,让你产生非分之想也是情理之中。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够给我一点时间,也给你自己一点时间,我们都需要冷静下来好好想想。不可否认的是,你与我之间,存在着非常可怕的差距,你知道的,我家财万贯,享誉盛名,也有不少追求者。反观你,一无所有,资质平平。如果我们执意要冲破这层层枷锁,必然要饱受世人的非议,当然,我指的是你,我不想我未来孩子的母亲被人指指点点。”
写到这,贺鸣珂惆怅地叹了一口气,依照白辜月那倔强的性子,想必会不顾一切地奔向他,他根本无力阻止!
贺鸣珂继续悲壮地写道:“如果你执意要和我在一起,我也别无他法!不过我得忠告你,和我这样优秀的人在一起,受伤的只会是你自己,没有人能不被太阳灼伤。还有,我需要一点时间思考,至少要给我三天时间思考。我得为我们的未来打算。”
全部发送,贺鸣珂心里泛起一阵忧愁,忧愁散去,又腾升起一股独属于男人的责任感。
显然,当下的境况是,他不得不与白辜月结婚。
贺鸣珂在电脑前严阵以待,这是人生的一件大事,他需要等待白辜月的回复。
白辜月吃完饭便回房写作业,写完作业就去洗澡,洗完澡躺在床上看完了《绿山墙的安妮》,时间不早了,她放下书,钻进被窝准备入眠。
白辜月早就忘了自己前几个小时发了什么消息,也压根没有打开电脑看一眼回复的打算,她想着明天就是新的一年了,她得早点睡觉,然后早早地起床做一套数学题。
午夜时分,贺鸣珂仍坚守在电脑前,新年的钟声已经敲响,2011年到了,不过,新年对于贺鸣珂来说远远不如白辜月的回复重要。
他打了三个喷嚏,眨了眨酸胀的眼睛,如哨兵一般依旧坚守在岗位上。
天际泛白,新年的新的一天新的早晨开始了。
这是贺鸣珂出生到现在第一次通宵。
对面仍没有发来任何消息。
哦,今天是元旦假,白辜月也许在睡懒觉。
他迷迷糊糊地想,忽然头一垂倒在桌上。
新年的第一天,白辜月早早地爬起来做题,贺鸣珂则是躺在床上高烧了一天。
返校那天,大家欢欢喜喜地互道新年快乐,明明只过了两天,班里的大部分人好像已经成长为了大人似的,开始勾肩搭背说起了客套话。
白辜月神清气爽地回到座位,今天无雪无雨,天气晴朗,适合学习。
身旁的贺鸣珂看着比去年暗淡无色许多,像焉了的菜叶子。
“贺鸣珂,新年好啊。”她放下书包,礼貌地提了一嘴。
“好个屁。”
贺鸣珂鼻音浓重,他两眼猩红,盈满泪水,弃妇般死死瞪着白辜月。
“你究竟是什么意思?白辜月,我要你一五一十地说清楚。”
“什么?”白辜月什么反应都没有,好像什么也没发生。
这个负心汉,欺骗了他的感情。
现在竟敢装作什么也没发生。
丁渔走上前,顺道和白辜月打了个招呼:“呦,早上好呀白辜月同学,你前天发的节日祝福我收到了哦。”
白辜月这才记起自己还发了这个,她笑了笑:“早上好。”
贺鸣珂耳朵一动,像猫一样盯着丁渔,“什么?节日祝福?”
白辜月解释道:“元旦前一晚我给列表的每个人都发了节日祝福,贺鸣珂,你没收到吗?”
贺鸣珂僵在位置上,一股冷意从脚底向上蔓延,突然感觉自己像小丑一样可笑,滑稽得像马戏团里跳火圈的猴子。
“老大,你怎么了?”
贺鸣珂什么话也没说,猛地趴在桌面上,悲痛难耐地哭泣起来。
白辜月抽了一张纸,她的同桌贺鸣珂虽然看上去凶巴巴的,实际上是一个感性脆弱的男孩,竟会因为一句祝福感动地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