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到在菜市场混迹多时自诩老油条的凌慈心生退意。
要不还是换一家蹭早饭吧……
张爸:不愧是儿子钓鱼喂出来的猫,这毛可真不错。
凌慈刚后退半步,“嘬嘬嘬,这个要吃不?”说话间,一只虾落在她面前,还在蹦哒。
是对虾。
一斤三十。
见白猫动作迟疑,不敢上前,张爸随手又抓了一条,精准地落到离猫一步距离的位置。
“那这个嘞?”
白猫低头看被扔下来的第二只虾。
黑虎虾。
一斤五十。
“这个也不行?那……”
第三只虾落地。
九节虾。
看这体型,一斤得要120。
凌慈:……我们猫吃东西是不看价格的。
“还不吃啊,那就……”张爸目光扫视面前的生鲜,似乎在思考还有哪个更贵一些。
“嗨哟。”肉摊大妈看不下去了,“那鱼给它一条就得了。”
张爸:“哦。”
鲫鱼凌慈吃的内行,最多被拍两下脸,但那个虾,虾头尖尖的有刺,凌慈怕被扎到。
白猫吃上饭,张爸也就放心了,但那三只虾老在地上蹦跶也不是个事儿啊。
他从摊位里挤出来,弯腰想捡地上的虾,手刚一碰到,毛绒绒的爪子按在他的手背上。
顺着雪白的猫爪抬头,张爸看到了一张严肃的猫脸。
他松开虾后猫的爪子也移开了。
张爸起身从泡沫盒里又抓了两只九节虾出来放在一边。
“鱼先吃着。”说着他把另三只虾拢到一起,“等它们死了再吃。”
白猫满意了,继续吃鱼。
目睹一切的肉摊大妈:……
难不成他之前不是腰扭了,是脑子抽了?
儿子这样,当爸的也这样。
又是大鱼又是大虾,这还是凌慈当猫后第一次吃虾呢。
干完一条鲫鱼和三只虾,凌慈甩甩尾巴,对着张爸:“喵~”
谢谢嗷。
虽然凌慈做人的时候不怎么擅长社交,但她当过女儿,最知道怎样去讨老爸开心了。
张爸乐呵道:“吃完饭还懂说谢谢呢。”
猛男形象全毁。
肉摊大妈都不想理他。
调整好剩下两只虾在嘴里的位置,凌慈得得得地往回赶。
好东西要和小弟分享。
也许世上真有心灵感应这回事,凌慈出了菜市场还没走两步路,栗子两兄弟一左一右从墙头跳下来接应她。
松开嘴,两只九节虾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
凌慈把虾往前推了点,“喵嗷。”
妹妹主动给他们带东西吃,栗子两兄弟感动到不行。
他们一边吃虾一边想着妹妹不喜欢老鼠,要不去打一只鸟送给妹妹。
等两只猫吃完,他们正准备启程回家,唰一转头。
一、二、三,三只小猫猫头躲在暗处观察他们。
栗子两兄弟十分默契地用爪子把虾壳往身后刨,然后忽略他们委屈的小眼神,和凌慈一起赶羊似的把他们赶回小院。
这么多猫粮都不够你们造的啊。
在回去的路上,任延年从路口一闪而过,凌慈想也没想,跟栗子两兄弟打了声招呼让他们先回去,自己追了上去。
任延年身姿挺拔,连普通的蓝白夏季校服都能穿出不一样的感觉来,换一个布景仿佛就能直接拎包去拍校园偶像剧。
“喵——”
猫叫声在人类听来别无一二,但很神奇的,也不知道白猫的叫声是不是更为独特一点,让任延年一听就能听出是谁。
白猫与少年并排走在布满爬山虎的小巷中,像是一幅精心布局的画。
任延年看看白猫,又看看被自己啃了一半的菜包。
想了想,“菜包你吃吗?”
凌慈:……
说实话,她很为难。要是摇头,会不会让人知道她能听懂人话。
任延年显然也知道这个问题超出小猫咪的能力范围之外了。
三两下吃完菜包,把塑料袋扔进垃圾桶。
接下来的路程中,一人一猫安安静静。
要凌慈还是个人,就这路上的氛围,她能抠出一栋别墅还带地下车库。
但她现在是只猫诶。听不懂人话也不懂人情世故的猫。
任延年垂眸用余光瞥了一眼白猫,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身毛发好像一次比一次白。
光线正好,落在它的身上,镀了一层毛绒绒的花边。
随着离学校越来越近,他们身边的学生也聚拢而来,凌慈几乎要贴着任延年的左脚被他带着走路了。
跟任延年过来也只是突发奇想,想来看看这里的高中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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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父母喂猫现状:
前——
张栋:爸,帮我喂一下猫
张爸:喂什么猫,不喂
后——
张爸:两只鱼够不够?要不要尝尝章鱼,新鲜的
第18章 您报的是哪个海王速成班
走着走着,凌慈发现周围的学生都三五成群,就算是刚来的时候是一个人,也能很快地找到朋友结对。
但任延年不是,从头到尾,都快进校门了,他还是一个人。
没有人和他打招呼,他也没有主动和人搭话。
然而从四周投来的若有似无的目光,凌慈知道他并不是默默无闻。
本就出众的少年,再配上一只品相还不错的白猫,这回头率不是凌慈吹,应该还是挺不错的。
至少同学们都对他很好奇,对他的态度也很微妙。
在快要踏入校门时,任延年垂在身侧的手微不可察地摆动了一下。
凌慈顺着他的意,止步于校门前,一直目送他进了教学楼。
没有理会周旁高中生的逗弄,凌慈转身一钻,进入了隐秘的灌木丛,只露出一双眼睛灵活地转动。
“肖哥,你暑假作业都补完了没?要不要我把我的给你啊。”
“用得着你的?老子半个月前就写完了好不好。”
“行呗。”
凌慈的听力还算敏锐,她和任延年走在前面,很快就听见了后面肖成旭的声音。
山竹似的白爪子不由自主地收缩了一下。
小东西们,小小年纪不学好,玩得挺花,还校园霸凌。
其实连自己都发觉了自己思想和行为上的变化,凌慈将这些变化都归功于身上披的这一张猫皮。
隔着灌木丛,静待这一行人走来,也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游戏,正讲得火热。
凌慈活动活动爪子,抓准时机,后腿一蹬,一蹦三尺高,然后张开四肢,瞄准目标,对着他的脸一把抱了上去。
上次抓凌慈尾巴的男生眼前一黑,因为毫无准备,他的重心前倾,失去了平衡。
再加上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死死地抱住脸,他惊呼了一声,然后是一连串的卧槽。
他看不清楚,但是他的同伴不是眼瞎,事发突然,他们手忙脚乱想要扶住他,另一方面伸出援手想把这只不知道发什么神经的猫拽开。
见抱住的这人快要面朝地摔倒,还有四只手冲她伸过来。
凌慈改变脚下的着力点,再用力一踩,为身下这人摔倒又施加了一定力道。
之后转换目标,凌慈拉长了身体,跳到肖成旭的脸上,原地蹦跶了几下,在四个爪垫整整齐齐地印在他的脸上后,凌慈毫不恋战,落地就跑。
剩下后面人仰马翻。
“卧槽,那只猫,就上次抓我纹身那只。”
“不就抓了一下它的尾巴吗,报复心怎么那么强啊艹。”
凌慈甩了两下尾巴,三下并做两步,飞快逃离是非之地。
打完就跑真刺激。
回去院子的路上,正好在院门口遇到房东的孙女,恶作剧成功后心情愉悦,凌慈绕着她的腿蹭了一圈。
不管满脸错愕受宠若惊的女人,她趴在水碗前猛喝一大口。
陈雅静脚下跟踩棉花一样有些不真实。
这猫、
今天是吃了什么?
……明天能不能多吃点?
凌慈趴在院里的大石头上,仗着四只小奶猫爬不上来,大尾巴从石头上垂下来钓猫。
她的尾巴跟长了眼睛似的,总能避开小奶猫的爪子。
小奶猫越挫越勇,尾巴也换着法子地逗弄他们,扫过他们的头、脸、身体。
但他们就是抓不到。
时间接近中午,体感温度蹭的就上来了。
看着老爷子躺在躺椅上悠闲地摇过来摇过去,手上拿着一个大蒲扇。
凌慈经受不住诱惑,抬脚朝那个方向走去。
正巧老爷子的左侧是陈雅静坐过的小竹椅,还有靠背,凌慈也不客气,跳上椅子就找了一个好姿势趴那里了。
屋子是石砌的,一踏上台阶就能够明显感觉到温差。
穿堂的凉风,还有老爷子蒲扇带起的风,让凌慈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放松了。
老爷子睁眼看了猫一眼,没有多说什么,也任由它去了。
但他没有想到,但凡开了一个头……
一只、两只、三只……五只,甚至那两只花色复杂的猫还挺有爱心,把爬不上台阶的小猫一只一只叼上来。
转眼间,本就不大的空地被九只猫占领了,各选了合适的地方乘凉。
哦对,还有一只躺椅子上。
他猛地一下从躺椅上坐起来,随后收获了十只猫“动作轻点”的眼神。
老爷子:……
猫是那么自来熟的动物吗?
不过也挺懂规矩,没有往屋里边儿跑。
“呜呜呜——”
他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被单独留在院子里的大黑狗不安地踩了踩爪子,绕着木桩子走了好几圈,见他看它,眼睛湿漉漉的,不停地发出呜咽声。
它委屈了。
看看悠闲的猫,又看看被太阳炙烤的狗。
老爷子认命地从躺椅上起身,把狗从院子里拉回来,拴在门槛上的钉子上,才又安心地躺回去。
这下好了。空地上整整齐齐码了一张又一张猫饼,没有一块能落脚的地儿。
摇椅“吱呀吱呀”,蒲扇摇动的弧度越来越小、越来越小,一直到老人呼吸声逐渐平稳,蒲扇轻轻地搭在他的肚子上。
在陈雅静再一次顶着大雨撑伞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一幅岁月静好的图画。
夏天的午后阴晴不定,还湛蓝的天空,硬生生劈下一道雷来,紫龙蜿蜒盘旋,几乎要撕裂整片天。
随之而来的便是密集的鼓点,大雨倾泻而下,炸开一大片一大片的水花,不用多久台阶下就积起了一滩雨水。
天上太阳和雨毫不相关,一个尽职尽责地发光发热,另一个不遗余力地给地面降温,各干各的。
大黑狗看着面前的雨帘打了个哈欠,庆幸自己此刻不在雨中而在檐下。
白猫在竹椅上圈成一团,栗子两兄弟你枕我我枕你形似双鱼玉佩,三小只和四只小橘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作了一团,一圈围着一圈。
不想错过如此治愈的一个画面,陈雅静一手撑伞,另一只手赶忙从兜里掏出手机打开相机开始录像。
雨珠成串落下,藕断丝连宛若银线,落入滚烫大地的怀中蒸腾起一片水雾。雨中的小屋安静而又美好,躺椅上午睡的老人、赏雨的大狗、各有姿态的小猫在雾后若隐若现。
雨水拍打树叶、瓦片、铁棚、大地,音色或激昂,或低沉,或清脆,高低起伏,不绝于耳。
无须陈雅静另找配乐,雨声便是一曲自然的乐章。
在这样静谧的环境中,陈雅静看着手机里的画面渐渐失了神,不知道什么时候雨停了。
空气中的尘埃被水雾带走,雾气消散,光线更加明朗。
竹椅上的白猫不知何时清醒,悄无声息地跳到地上,懒洋洋地舒展身躯,脚底的粉色肉垫若隐若现,金色的阳光落在它的身上,仙气缭绕。
这般慵懒的姿态让人不由得发自内心地羡慕猫自由自在的生活。
白猫的动作似乎是一种号召,空地上其余的猫接二连三地起来,自由活动筋骨。
三色花纹的猫从墙头跃下,队伍中的四只小猫迎上去,亲昵地与大猫黏到一起,互相贴贴。
似乎是终于发现她了,白猫迈着轻巧的步伐朝她走来,像是打招呼一样,叫声又轻又柔。
陈雅静保持手机的平稳,慢慢蹲下身,给白猫来了一个特写。
随着白猫与镜头距离的缩短,它特别的瞳色在画面中越发清晰。
像是大海掩隐着落日的余晖,神秘而又包容。
画面在这一刻定格。
陈雅静停止了录像,没有什么画面比这个更适合作为结尾了。
看陈雅静把手机放回兜里,凌慈:“喵——”
她刚刚走过来的样子是不是美呆了?
陈雅静还没有起身,凌慈用尾巴勾了勾她的手臂。
被绒毛扫过,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如雨后春笋一颗一颗立起来,陈雅静想伸手去摸,却又被白猫以巧妙的姿态躲开。
陈雅静的手停在了空中,为了并不让自己尴尬,她顺势把手伸进口袋里,变魔术一样拿出了四五根猫条。
嗯,她刚刚本来就是想拿猫条的。
喂完了白猫,陈雅静也没奢望其他的猫能主动上来要吃的,干脆把猫条挤成了一排给它们。
挤完整理垃圾的时候,陈雅静手一顿。
她突发奇想,这猫是不是上过什么培训班?专门驯服人类的那种。
和其他猫见她就跑不一样,这白猫虽然见了她不跑,却也没有给她摸过,还时不时地来撩拨一下。
她进它退,她退它进。
还挺懂人类行为心理学的。
但这行为不就是跟那些个……海王一样吗?
总保持着若有似无的关系,在人绝望心生退意的时候给予希望,又在人充满希望想要更进一步的时候保持一定的距离……
想到这里,陈雅静摇摇头,把这不合时宜的想法甩出脑子。
不能以小人之心度猫猫之腹。
小猫咪哪有什么坏心思。
小猫咪只不过是想讨一口饭吃罢了。
回到家,陈雅静打开手机,把拍摄的视频剪辑好,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不合心意,又重新修修改改。
短短几分钟的视频,她硬是改出了第五版,比她当初改论文都要谨慎。
终于,在晚上九点钟,她终于得到了最终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