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排骨长得可真标志。
凌慈轻轻地从一侧咬起肉，中间食指粗细的骨头顺势脱落，duang的一声掉在铁盘子里，重新引来五只胆小的猫。
现在又重新经过这里，婚庆扎好的气球拱门被附近的小孩瓜分干净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铁拱门。
地上花瓣、彩带、气球的残骸还没来得及清理。
看见一朵完整的红色玫瑰花，凌慈两眼一亮，小跑过去。
看她背影，和一只蹦哒的兔子没有什么两样。
这朵玫瑰花之前可能是做胸针的，花身下只有短短一小节花梗，不过正好让凌慈有下嘴的地方。
她想这花刚好可以送给任延年。
但是才又走了没有多远，凌慈的视野里出现了一双熟悉的凉鞋。
戚若楠走在她前面，垂着头，背有些佝偻，整个人透着一股子郁气。
凌慈有三四天没见她了，想着她应该是在加班。
现在一瞧，果然是一副被生活打压过的霜打茄子的模样。
嘴里叼着花不便出声，干脆三两步追上去，在离戚若楠两步的距离停下，放下花转过身子站在她前面。
“喵。”
听见猫叫声，戚若楠如大梦初醒。
她连续加班了四天，早出晚归，再坚持十天半个月的，她觉得她能在工位上原地成仙，为公司成就一番美名。
以前加班她觉得没什么，可以接受。
但自从认识了小白她每天下午一下班就能看见猫，连续四天加班，她也四天没见过猫了。
经历过有猫生活的人还怎么让她过回无猫的日子。
这让她怎么活得下去！
女人一下子扑过来抱住她，凌慈一整个呆住。
“小白，这两天你过得还好吗？”不顾别人的眼光，戚若楠终于做了自己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一把把脸埋进白毛猫的肚子里。
“我一点都不好，没有你的日子我一点都过不下去了。”
戚若楠甚至都可以想象到周围的人是如何用诧异的眼神看她，但她现在不想考虑那么多。
这是什么大声说爱的街头搞怪栏目吗？
手都伸到一半想去推了，凌慈敏感地察觉到对方情绪不太对，手在半空中停滞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轻轻地搭在了她的脖子上。
大白天的她也没有闻到酒味啊这孩子怎么就开始说胡话了？
戚若楠只觉自己的颈侧一软，微凉的爪垫抚慰似的拍了两下。
在一瞬间，戚若楠的眼眶涌现一股热意。
家人都没有给过的关怀，她竟然从一只猫身上感受到了。
情绪渐渐平缓下来，戚若楠的注意更多的转移到怀里的小白猫身上。
和她想象中的一样，虽然是流浪猫，但小白的身上没有一点异味，反而有一股被阳光暴晒过后的暖香，近距离看它的毛发，真的一点脏污也没有，白白净净的，像一团蓬松的棉花。
也不知道抱了多久，久到差点让戚若楠觉得自己抱了只假猫。
明明之前还是一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傲娇小模样。
戚若楠感动：它心里有我。
都说动物对情感的变化最敏感了，它一定察觉到了她心情不好。
白猫真的是满足了一个铲屎官对猫最美好的幻想。
颜值在线，性格在线。
平日里只管喂不管铲屎，总会在人有需要的时候出现。双方都有自己的生活，不用担心自己上班不能陪它的时候它无聊。
虽然她也想过绑架代替购买，但理智告诉她现在已经是最完美的状态了。
轻易破坏这种平衡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倒不美了。
喂喂喂够了吧，心情已经好点了吧。
凌慈抵住对方在它身上越发放肆的手，想来有心思撸猫了，她已经够给面子了。
于是她开始在戚若楠的怀里蛄蛹。
戚若楠还有点不舍，这是小白难得愿意给她抱抱的珍贵机会。
要不下次再连续加班一个星期，比这次还多三天，或许可以抱更久一点？
顺着白猫的意思，戚若楠颇为遗憾地松开手，离开之前不忘再摸两把。
这力道，差点把凌慈按趴下。
凌慈：……太过了哦。
戚若楠嘿嘿两声，“抱歉抱歉。”
白猫死鱼眼，觉得她的道歉一点都不诚心，甚至还有点“下次还敢”的意思在里面。
戚若楠打开包摸了一个空，记忆回笼，这两天加班加到脑子不清醒，在公司里把包翻出来找东西的时候把猫罐头放在办公桌上忘记放回去了。
她问白猫：“你跟我回去吃还是等会儿再来找我？”
凌慈：猫猫无语.jpg
这问题正经猫都回答不了吧。
选前者喵一下，后者喵两下？
捡到的红玫瑰有了更合适的主人，凌慈重新用嘴捡起花二话不说塞她手掌心里便转身离开。
现在都几点了孩子都快走到家了。
独留戚若楠呆傻地看着掌心里的红玫瑰。
天呐，她人生中的第一朵玫瑰花竟然是一只猫送的。
这可比男人送的有意义多了。
戚若楠面色沉重，让周边经过的人不由得在想她究竟面临着人生中多大的选择。
实际上她是在想，这花她应该是用树脂保存好，还是做成干花呢？
那边凌慈匆匆赶到学校，照她估计，现在距离五点半放学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
任延年应该已经到家了吧。
凌慈心里不抱希望，但仍当作任务打卡一样到达现场。
校门口果然空无一人，连保安大叔都回到了保安值班室待机。
“在这里。”
男生坐在花坛的瓷砖上，被茂密的灌木丛掩去了身形。
但他，确确实实还在这里等着她。
--------------------
招呼式养猫：
无需花钱、无需铲屎（饭还是要给一点的），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在你下班的时候去见见你顺便吃顿饭）。提供最周到的服务，给你无死角的人文关怀（指给撸给抱给亲亲）
·
谢谢“你困不困”灌溉的5瓶营养液！
大家七夕节快乐呀！
第21章 瞧把孩子饿的都说起人话了
那天之后，一人一猫之间有了默契。
猫到了人没出来就猫等人，要是人出来了猫没到就人等猫。
这两个星期凌慈和任延年风雨无阻一起上下学。
今天是准高三生最后一天上课，今天过后明后天再休息两天就要正式开学了。
凌慈习惯早起，第一眼睁开看见尽职喂奶的半面妆她还觉得稀奇，以为今天太阳要打西边出来了，结果抬头一看，乌云密布，天色沉沉见不到半个太阳的影子。
想来是发觉要下雨便早早地归家了吧。
唤起五只猫出门巡街，任何需要猫猫出手的地方猫猫必不推脱。
就像现在，“暖暖，牛肉要吃不？”
暖·凌慈·暖：“喵——”
六只猫浩浩荡荡就跟着进了小花园。
还是熟悉的两个铁盘子，现在已经变成了他们专属的饭碗。
加了鸡蛋黄的生牛肉。
凌慈怀疑李奶奶背后偷偷做了功课。
六只猫围着铁盘子埋头苦吃，栗子两兄弟还好，跟着凌慈几乎没有挨过饿，但剩下这三只小猫受过挨饿的苦，特别是小太阳，胆小躲在墙缝里饿了一天一夜。
最开始他们生怕自己吃不饱，抢食抢得厉害，半个身子踩进饭盆里把生牛肉踩得血肉模糊，让凌慈看了半天硬是下不了嘴。
喊了他们两句他们还还嘴，气得凌慈一个个打过去才知道收敛。
就像她小侄女，为了能让自己吃更多的饼，就把每一个饼咬了一口不给别人吃，最后抱着圆滚滚的小肚子吃不下了被她妈妈骂得哭唧唧。
然后过了一段时间，他们可能是意识到自己不用再挨饿，吃相就相对变得斯文一点了。
李奶奶拿着小板凳坐在一边，时不时伸过手小心翼翼地碰碰小猫的尾巴、耳朵，摸到了就很高兴，摸不到也不失落。
是一个特别容易满足的老太太。
也许是受国产动画片的影响，李奶奶特别喜欢警长，眼底满满的喜爱藏也藏不住。
凌慈把更多的留下来给他们，自己吃个五分饱便蹲在李奶奶身边整理仪容。
光盘行动后与李奶奶道别，他们继续继续按原来的路线前进。
一路上陆陆续续有人给他们投食，投食内容不限于小鱼干、香肠，甚至还有卤蛋。
凌慈还获得了一根来自小卖部老板投喂的昨天晚上倒霉孩子吃剩下来的奥尔良小鸡腿。
到了菜市场，凌慈更是如鱼得水，他们与各个摊位的老板熟得不能再熟了。
据说是为了给他们换换口味，卖蔬菜的老板送了她一片生菜叶。
他热情地拿起一根胡萝卜，“这个呢？补充维生素的。”
白猫的耳朵往后抿了抿。
看样子不太喜欢胡萝卜，蔬菜摊老板遗憾地把胡萝卜放回去。
抵达最后一站——张爸的鱼摊。
这回轮不到凌慈来叫了，三只猫站在后头，三只体型小一圈的猫抬着头唱起了鱼之歌。
魔音绕耳，张爸的五官都要皱成了一团，手上的动作却一点都不落下。
他昨天钓到的鱼体型都偏小，幸好数量不少。
小鱼身手利索得很，滑不溜秋总是能逃离魔爪。
然后混乱之中，只听一声“饿——”
清晰嘹亮，穿透力极强。
然后又是字正腔圆的“鱼——”
张爸刚拿起的网兜掉进了水盆，一脸错愕。
隔壁大妈也顾不上剁排骨了，哑声道：“……嘿这猫，还成精了不是。”
买排骨的顾客也听见了，她开玩笑道：“学点人话多好啊，以后上这里点单不愁说不上名了。”
“老板，你这鱼成没成精啊？”
“这鱼连猫都惦记着得好吃到哪里去啊。”
小太阳不知道自己引起了多大的骚动，不遗余力地站起来扒拉台子的壁面，这个动作也让凌慈把他的肚子看得更清楚了。
扁扁平平的，不像是刚刚才吃了一大半盘生牛肉的样子。
比起猫讲人话，这才更让凌慈震惊。
不是，他把肉都藏哪儿去了啊？除了肚子猫还有什么别的地方可以用来藏食物吗？
颊囊？
可这玩意儿猫没有的吧。
虽然说小太阳最近的脸是有圆润一点，但也不至于让他再额外进化出一个颊囊来吧。
小孩子这谜一样的食量。
小孩饿得都说人话了，张爸连掉进水盆里的网兜都顾不得捡了，端着盆就直接上大菜。
连鱼带汤，咚的一下就放在小太阳面前，晃荡的水洒出来了一些。
他没差把网兜夹人家猫爪子里让它自己上手捞鱼。
在六只猫围着不锈钢脸盆吃自助的时候，张爸的摊位也被顾客围的一圈又一圈。
“张老板，你给这些猫喂了哪些鱼啊？”
“它们吃的鱼还有剩没？我拿回去给孩子炖两条补补脑。”
“我也来点。”
“猫吃的鱼？”张爸一脸懵，“都在下面盆里呢。”
他摆摆手，“没了没了，一条都没了。”
“那你还去钓不？明天我早点来买。”
张爸：“明天、明天猫也要吃饭的啊。”
他一脸理所当然，要是让张栋看见估计也要自愧弗如。
肉摊的阿姨擦着砧板，看在两人多年邻摊的份上，打圆场，“猫吃得多的啊，那些虾啊章鱼啊它都吃的。”
“行吧。”卷发的女人对张爸说，“给我拿个袋子过来。”
张爸的注意力还在捞小鱼的几只猫身上，一时间还没转换过来，“……喏，给。”
其实大家也都知道，哪有这么神的鱼啊，要是光吃鱼就能变聪明，他们就是塞也要每天给自家倒霉孩子塞一条，省得他们天天拿距离及格遥遥无期的试卷往他们脸上凑。
但理智告诉他们不可能，情感上他们却想着买就买呗，一条鱼也才多少钱啊，就当买个好彩头呗。
每个人都这样想，张爸的摊子可不就这样忙起了吗。
不过凌慈也闲不下来，在张爸把装鱼的不锈钢脸盆放下来之后，家里的几只猫就跟疯了一样。
栗子两兄弟还好，至少实力在线。
而剩下的三个，警长、小太阳、小蝴蝶一个能打的都没有，还一个劲地往水里头钻，被鱼扇了好几个巴掌。
但就算是晕头转向，他们也丝毫没有放弃吃自助餐的想法。
可谓是又菜又爱玩。
凌慈只得站在他们的后头，在他们要滑进水盆前咬住他们的尾巴把他们拉回来。
原本早上就只吃了个五分饱，现在还要来干这种体力活，凌慈表示亏大发了。
幸好张爸手脚快，剃鳞、去腮、开肚、清理内脏，一套流程下来有如行云流水，不用多久摊前就少了一大半的人。
临走之前还颇为稀罕地多看了一眼会说人话的小猫。
手头终于闲下来了，张爸终于有工夫来招待他的小客人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大鱼当前，怎么能让一条鱼都还没抓到的小太阳因为两脚兽的到来而狼狈离开呢。
脑袋还没人手掌大的小猫整张脸都湿漉漉的，小水珠挂满了猫胡须，胡须不堪重负狠狠地被压下去，水珠掉落之后又触底反弹，在空中震颤。
小太阳伸出爪子费力地往水盆里够，尖利的爪子弹出肉垫，看着渗人实则无用。
里面激烈逃窜的小鱼估计连个皮外伤都没有。
突然，视线里多了一张绿色的网，兜了满满一网的鱼呈到他的面前。
天上掉的小鱼……
小太阳抬头瞅瞅两脚兽的脸，然后伸出爪子勾了两条。
不要白不要。
张爸一边给小猫网鱼，一边打开微信给儿子发视频。
视频还在传送中，他的信息先发送成功。
‘怎么样，学校里还适应吗？’
‘这些猫我喂的还可以吧？’
那边，刚从床上爬起来的张栋正要去洗脸刷牙，收到自家老父亲的微信还以为是什么事。
结果就这？
‘……’
‘爸，你不觉得你现在很幼稚吗？’
他爸又不回他了。
张东只能再看一遍视频聊表对小猫的思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