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书包……
冯辉把手里的书扣在桌子上，嚯的一下站起来，椅子腿在石砖地面划过，发出刺耳的声音。
同学们都抬头看他。
冯辉直接走出教室，同时解释：“我去趟洗手间。”
--------------------
【小剧场——父母爱情】
林燚：咳咳，给你介绍个兼职。
陆淼：？
林燚：出演我人生的女主角！
陆淼：有仇打一架就完事儿了，你别恶心我：）
林燚：……
【注】
（1）来自百度百科。
第40章 拒绝
“咚咚咚”
起稿刚刚完成时，画室的门被人敲响。
立春之后，白昼变长，画室窗户透过羸弱夕阳。夕阳落到地面上，留下两块算不上明亮的方光。
“有可能是林燚？”画笔顿了下，林陌猜测。
顾洵放下画笔，“我去开门。”
他走到门口，拉开门，看见冯辉。
两人身高相平。
冯辉的视线只在他面上停顿半秒钟，便越过他，直直看向画室里的女生。
刚好能看到女生流畅的侧颜。
那是林陌，拿着一支画笔，站在画板前认真画着。她的画板旁放着另一个画板，明显是顾洵的。
两人之间不超过一步远。
顾洵看着他，淡声问：“请问有什么事情？”
冯辉收回视线，“我找林陌。”
林陌画完最后一笔，转身看过来，边走边疑惑道：“冯辉你怎么来了？”
冯辉看着她，心里第一次出现酸楚的滋味。
意识到自己在吃醋，有点烦躁。
他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大方一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也没什么，就是听同学说刚才下楼时看见有个女生进来画室，看着像你，就过来看看是不是。”
林陌了然地点点头，还不忘之前在心里暗暗决定要距离冯辉远一点的决心。
如果冯辉真的喜欢她……
林陌余光瞥了顾洵一眼。
她或许可以和顾同学商量一下、用一些狗血桥段来让冯同学死心。
想着，她挥挥手随意道：“那你们聊吧，我去继续画画了。”
顾洵点点头：“好，去吧。”
少年接话接的太自然，仿佛她和顾洵是一家人，冯辉是来做客的。
那一瞬间，林陌甚至觉得，顾同学是不是看出了冯辉喜欢她、并且和她想到了同一个解决方案。
思考间，已经走回画板前。
她让自己的注意力重新投入到绘画中。
器材室不小，画板摆放位置偏里面，因此听不到门口的小声说话。
也就没有听到，冯辉压低声音，盯着顾洵，面上是鲜少出现的郑重：“你喜欢林陌？”
然后，冯辉看见少年幅度很小地点了点头，声音轻、却坚定：“喜欢。”
.
林陌并不知道顾同学和冯学委之间无声的硝烟。因为她面对的顾洵，平和到近乎没有任何攻击力。
为了不和隔壁同班同学碰面，今天的绘画课压堂半小时。
走到公交车站时，路灯已经点亮。光线苍白，和天上的月色一样。
车站冷清，没有其他人。林陌走到站台上的长木椅旁坐下，招手说：“过来坐一会儿吧。”
“嗯。”顾洵走过去，坐在她身边的位置。
林陌措辞，试探着问：“顾洵，你在学校里是不是没有喜欢的女生？”
顾洵一顿，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把书包放下来、放在怀里，然后从书包侧面抽出保温杯，按下、瓶盖弹开。
没有明确回答，轻声问：“怎么了？”
林陌身体微微前倾，两只手交叠在一起、放在膝盖上。
她扭头看向他，诚恳地打商量道：“是这样，如果冯辉问我有没有喜欢的人，我想说我暗恋你……可以吗？”
“砰”
这条人行路的尽头、没过马路的地方，转角处，有位老爷爷在嘣爆米花。
车流往来，声音被稀释了不少。
顾洵却在那一瞬间听到、耳边是震耳欲聋的声音。仿佛和心脏跳动是同步的。
我想说我暗恋你。
这个句子是个歧义句。
但女生的语气、和她早就建构与完善好的逻辑关系，偏偏让人绝对无法误会成另一种情况。
她是故意的，也是谨慎的。
就好像，如果顾洵的小心思被林陌察觉，对方也会像对待冯辉一样、彻底消失在他的眼前。
甚至他更没有优势。
冯辉至少坐在她后桌。
月色还是和先前一样苍白。
有大货车从马路上驶过，轰隆轰隆的。
杯口已经挨在唇边，顾洵停下动作，缓了两秒钟才继续喝水的动作。
“可以。”他淡声说，然后把水杯放回书包侧面，重新背上书包。
他坐在站牌落下的阴影里，林陌看不清他的神色。
她此时坐正，长舒一口气，半认真半玩笑地说：“感谢顾同学愿意把自己的清誉借给我。”
“没关系。”他说。
.
正如林陌所料，纯情大男孩果然在第二天午睡前坐不住了、把她拽到走廊尽头、逼退到墙角。
当时窗外的阳光明亮到晃眼。
冯辉在感情方面只会打直球，红着脸问她究竟有没有喜欢的人。
她平静地说出了顾同学的名字，名字的前缀是“暗恋”。
情窦初开的纯情少年就这样被她无情伤害，林陌有点于心不忍，便没有再绝情离开，微微仰头和他对视、等着他的下文。
女生的眼睛太坦荡了。
冯辉不是没有被其他女生告白过，也不是不知道女生在面对喜欢男生时会是什么样的眼神。
所以，这份坦荡让冯辉觉得，林陌对他连万分之一的心动都从未有过。
冯辉的眼睛是很标准的眼型，比丹凤眼宽，后眼睑微微下压。黑眼球亮，剑眉浓密，没表情时就带着些若隐若现的痞气，认真思考时总是给人一种眼底恶劣的印象、似乎下一刻就会把女同学按在墙上壁咚。
但是此刻，他站在林陌面前，只是盯着她看，审视一般，再没有任何其他举动。
那双眼睛里只有不甘心。
和开学考试公布成绩，被当众打脸时候的眼神一样。
那天他败给了她，鬼使神差地透过教室前书柜柜门上的玻璃，时有时无地观察了她一下午。
他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要观察她。
在午睡铃即将响起的时候，冯同学还是没有想明白。他只能无可奈何地偏过头、长长出了一口气。
再次对上林陌的眼睛时，便恢复到高一刚开学那阵儿不可一世的混球样，扯了下嘴角，故作轻蔑、一字一顿地说：“年级第一，你是真没眼光。”
林陌：“……”
就，突然没有了任何愧疚感，甚至想怼他几句。
只是依照林陌一贯处事风格，她在拒绝了一个男生的表白之后，便不会再主动和对方说话。
拒绝了，还进行除必要情况外的沟通，与给对方希望无异，甚至有养备胎嫌疑。
所以冯同学少挨了一顿骂。
接下来的几天，同班同学依旧在隔壁彩排。
林陌进画室的速度越来越快，冯辉没有再来敲门，她和顾洵在画室一起画画的事情也没有被冯辉传出去。
期间林陌还问了林燚一次，冯辉回去之后有没有提过画室。
林燚说：“冯辉说了，说顾洵画室里的确有个女生。”
林陌：？
林燚又说：“但是冯辉这小子死鸭子嘴硬，偏要说顾洵身边的女生不是你，具体是谁、他没看清。”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这句话被说出来时，已经是话剧比赛当天。林燚换上简易表演服，脑袋上松松垮垮戴着顶棕色大檐礼帽。
林陌有点迟疑地说：“那我是不是应该在心里暗暗谢谢他？”
林燚撇撇嘴，摇头，评价道：“过于有素质了，没必要。”
他翘着二郎腿，一边自恋地欣赏化妆镜里的帅气面庞，一边换了个话题：“闺女你说，抱女生是什么感觉啊？”
林陌很自然地说：“女生都软软的，我是很喜欢抱。”
“哦，软啊……”林燚一脸一言难尽地表情。
这时林陌才反应过来：“不对啊，《麦琪的礼物》不就有抱在一起的剧情吗？”
透过化妆镜，林燚看见陆淼已经换完衣服、从换衣室出来。
她穿着班级里同学裁剪出来的麻布长裙，卡其色，质地柔软。
班花走过来，手里拿着顶假发。
假发是棕色的，顺滑有光泽。她两只手拖着假发，头发就像瀑布一样从她手中垂落，发梢险险要拖到地板上。
她站到陆淼身边，两个女孩子一起研究怎么戴假发。
陆淼背对着他们这边，所以林燚无法通过化妆镜看见她戴长发的样子。
林燚有点遗憾地收回视线，迟疑地点了点头，回答：“有。”
林陌疑惑发问：“你和陆淼彩排了这么多天，一次都还没抱过？”
林燚抬起下巴，“啊，对啊。”
看着亲爸那张无论有没有理都永远自信的帅脸，林陌问：“……是因为你害羞了吗？”
林燚立时呸了一声：“老子才不会害羞！”
“哦。”林陌不太相信，转身就走。
林燚叫住她，语调懒懒，“我还没问你呢，你和冯辉怎么回事啊？班里都说你俩分手了。”
“都没在一起过，分什么手啊。”林陌站回来：“就是觉得应该保持距离。”
林燚笑：“你俩是前后桌，结果两个礼拜下来一句话都没说过，这叫保持距离？”
明明更像是老死不相往来。
林陌拉了个凳子过来，坐在他身边，声音压低：“当然是因为我人格魅力太强大，有道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林燚抬手打断：“说人话。“
“防止他执迷不悟继续喜欢我，我快刀斩乱麻。”
林燚不理解，斜着眼看她:“喜欢就喜欢呗，冯辉虽然没我帅，但玩玩还是不错的。 ”
林陌看向他。
理由可以说出来很多，现实层面的、道德层面的……
可对于林燚来说，只有一条是一针见血的。
于是林陌说：“可是我并不需要找个对象帮我写作业。”
林燚：“……”也对。
--------------------
他何止是想把清誉借给你？他甚至都想把清誉送你！（手动狗头）
第41章 感慨
怎么形容陆淼和林燚在舞台相拥的一幕呢？
没有一丝吉姆和黛拉之间的夫妻温馨，有的只是林燚肢体僵硬、和仿佛下一秒他就会被陆淼撂倒在地的既视感。
连教导主任都捏了一把汗。
每个班级都有一名同学负责拍照片，她们脖子上会挂一个工作牌。七班的摄影负责人就是林陌。
为了方便摄影人员起身与落座，学生会为他们安排的位置在整个观众席最东侧的一列。这一列刚好和高一一班的观众席接壤。
七班第一个话剧表演开始，林陌从化妆间出来，走到观众席东侧空场过道。
一班的学生对林陌都印象深刻，此时看她过来了，小胖子直接抬手招呼她，用气音小声说：“小林老师过来坐啊!”
他坐在顾洵前面的座位，顾洵旁边的位置放了一个小照相机，和林陌脖子上挂着的是同款，由班费出资购买。应该是哪一个班级负责摄影的同学放在这里的。
更确切一点说，是因为女生们都不好意思堂而皇之坐在顾同学身边，这个位置才空了下来。
厅堂里，舞台上灯光明亮，观众席的光线就黯淡许多。
幕布缓缓拉开，《麦琪的礼物》开始表演。
林陌先是咔咔咔拍了几张照片，然后走到小胖子这边，“叫我什么事？”
小胖子性格开朗，扭过头、咧着嘴朝她比耶。
林陌心领神会，也不吝啬，直接镜头对准、按下快门键，给他来了张单人写真。
小胖子很开心，笑的嘴角的软肉都向上扬，还要凑过来看拍摄效果：“谢谢小林同学。”
林陌在他身边的位置坐下。
小胖子问她：“顾洵旁边也是空的，你怎么不挨着他坐？”
林陌故意玩笑着说：“拍完照片就不欢迎我了？”
小胖子连忙慌张地解释：“没没没，你随便坐，就坐我身边！”
林陌笑：“谢啦。”
舞台上演到黛拉卖头发的剧情了。
这时，一只骨感修长的手从小胖子右边伸过来，他被吓了一跳。定睛看了几秒钟，才看清，那只手食指和中指间夹着两支棒棒糖。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平复心情，随后才转过头、小声埋怨道：“顾洵你要吓死我啊！”
顾洵和他一直是同桌，关系也熟络，此时明显没有平时的疏离和客套。
他没说抱歉，淡漠的眉眼微敛，淡声说：“谢了。”
微弱的光线是两人暗度陈仓的天然掩护。
小胖子撇撇嘴，腹诽，原来天才追妹子也免不了俗气地送棒棒糖。
接过，一支是草莓味道的，另一支是菠萝味道的。
他笑嘻嘻地把两支糖递到林陌眼前，“你先选。”
林陌把菠萝味的棒棒糖抽出来，“谢谢。你是被顾洵传染了吗？”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随身带糖，并不多见。
当初看见清冷顾同学随身携带旺仔q`q糖时，着实是让林陌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反差萌。
小胖子摸摸后脑勺：“没有啊，这就是顾洵传过来的。”
林陌眨了下眼睛，被他话语中“传”这个字吸引。
“他是每次活动都会给大家发糖吗？”好奇地问。
小胖子怔愣一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同时大脑飞速旋转。
从他观察来看，顾洵应该是在暗恋林陌，而且短时间内并没有告白的打算。顾同学一向运筹帷幄、走一步看三步，这样谨慎一定有他的道理。
万万不能因为他的疏忽就坏了顾同学的计划！
这样想着，小胖子有点生硬地说，“不是啊，这是顾洵特意给我带的，他每次吃零食都会给我带份的，因为我是他同桌嘛。”
顿了下，他说：“你应该就是借个光。”
怕她不信似的，又拖腔拿调、竖起大拇指，满脸认真地补充道：“你真幸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