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惜玉是准备了参汤,可她匆匆忙忙跑出来,早就将参汤忘了,但是何原因,她也不方便同宋辰温提起。
“抱歉,我忘了。”
宋辰温这下彻底没了笑意,冷声道:“究竟是忘了,还是你现在根本没有将我放在心里?”
谢惜玉蹙眉,问:“辰温哥哥到底想说什么?”
宋辰温道:“我本想再给你我二人一次机会,即使你跟桓王牵扯不清,我也愿意为你容忍下来,可是阿玉,为何,你为何也要背叛我?”
尹裳在做宫女时,与他互相扶持,可一旦攀到了门路,爬上了龙榻,就将他们过往的情分都忘了。
被尹裳背叛时,他年少不知事,可这回,他绝不会再做那个被背叛的人了!
谢惜玉怔大了眼,眼眶都红了,她没料到,不过是一盅参汤,他竟然能牵扯这么多。
“背叛,我何时背叛你了,辰温哥哥为何要这样说我?”
宋辰温垂首,长睫隐藏住眼底的阴鸷,好半晌后抬起脸,又是一张如沐春风的面容,柔声道:“好啦,我同你说笑呢,这不,吓着阿玉了,都是我的不对。”
谢惜玉紧抿着唇没有理他。
方才的小小争执,宋辰温完全没有放进心里,很快又跟平常一样的态度,见他又恢复如常,谢惜玉也没有多想。
直到接近申时左右,眼看天色不早了,谢惜玉提起自己想要回去,宋辰温咳嗽了几声,虚弱道:“王胜也不知去哪儿了,阿玉能否帮我去德宁殿取件东西?”
谢惜玉疑问:“东宫不是很多宫人?”
“阿玉也知晓,这些宫人她们效忠的并非是我……”
谢惜玉想了想,思及他现在的处境,与她在谢府又有何区别?也是步步艰难,她不该这样事事计较,不过是取样东西罢了。
“好,那辰温哥哥稍等,我马上就回。”
宋辰温含笑看着她离开,眼底的笑意逐渐消散。
作者有话要说:
宋狗:去取东西哟,送你一个大宝贝呢
噔噔噔
魏陵闪亮登场――
第13章 交易
=
德宁殿对谢惜玉来讲有两次不太好的经历,头一次是她自己误入了,第二次她现在仍是不明白,魏陵为何要与她在榻上共眠一整夜。
顺着宫人的带路,谢惜玉来到了德宁殿,她深呼一口气。
想必今日应当不会碰见魏陵,毕竟她也不会这么倒霉,每来一次东宫都能撞见他。
天色逐渐昏暗,殿内没有点灯,谢惜玉摸黑慢慢走了进去,眼神先往榻上扫了一眼,这才放心下来。
走到紫檀柜前,打开后取出一个红木厚匣,想必这就是辰温哥哥要用的东西,她唇角含笑,拿到东西后,遂转身离开。
适才还昏暗的殿内骤然明亮一片,谢惜玉眼睫颤了颤,顺着前方看过去,只见殿内的紫檀木雕云纹书案后坐着一道挺直的男人身影。
灯光拉长男人挺拔的身姿,他坐在上首,目无情绪看着她。
自从延原镇之后,她已经有阵子没有见过魏陵了,即便再傻,她也感觉的出来,这次的见面,他已等了多时。
谢惜玉纤细的手指紧紧攥住手中的小匣子,半垂着眼,叫人看不清她现在是什么情绪。
魏陵静静打量了她半晌,吩咐道:“严尘,你先出去。”
站立在他身侧的严尘仿佛没看见谢惜玉一般,非常冷漠地执行他的命令。
宫殿大门被紧紧关上,偌大的殿内灯火明亮,男人坐于上首,静默看向不远处站着的少女。
“过来。”
谢惜玉眼睫轻颤,一种荒诞的熟悉感倏然涌上她的脑海,此情此景好似并非第一次发生。
他修长白皙的手指搭上紫檀木雕云纹书案,淡淡的墨香从案面扑面而来,少女身子瑟瑟缩缩,却仍然倔强低着头。
看不到她的眼神,魏陵的视线只能放在她低垂的长而卷密的眼睫上,“宋辰温将你送给我了,你怎么想?”
谢惜玉紧紧咬着唇,抬起脸看着魏陵,一字一句道:“我不属于任何人。”
魏陵诧异挑眉,含笑道:“宋辰温说,你我二人早已有了奸.情,他索性做个好人成全我们。”
谢惜玉将手中的匣子放置桌上,认真看着魏陵含笑的眼眸,道:“殿下心里清楚,你我之间清清白白。”
语落,她心里砰砰直跳,手紧紧攥成拳头,泛红的眼眶也在克制着不掉下眼泪。
“若是本王想不清不白呢?”
谢惜玉怔大了眼,难以相信她听到的事实,良久后才哑着声问:“什……什么?”
魏陵唇角的笑意收敛了一些,仍然维持着良好的风度,温声道:“谢三姑娘,留你在本王的身边,本王心里是欢喜的。”
她踉跄后退几步,失声道:“殿下,我还是太子的未婚妻,殿下这是让我与殿下私下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
魏陵站起身,声音轻柔却含着威胁:“你跟宋辰温的婚事,是我一句话的事,婚约无效,更是我点头即可。”
谢惜玉半边身躯靠在殿柱旁,瞳仁震惊,还难以消化他这段话,为何来一趟东宫,就会变成这样。
魏陵凉薄的眼神扫了一眼她苍白的脸色:“那么,谢三姑娘与我的交易就从现在开始。”
闻言,谢惜玉站直身子,冷声道:“殿下,若是我不答应呢?”
魏陵朝她走去,身姿颀长,柔声道:“那本王便留宋辰温无用了。”
“殿下不必拿他的性命威胁我,我不会――”
魏陵没等她说完,吩咐了一句:“严尘,去将宋辰温的头砍下来,送给谢姑娘做礼物。”
她呼吸一紧,下意识道:“慢着!”
宋辰温曾救过她一命,她无法做到视他的生命而不顾。
魏陵逼近几步,等她回答。
谢惜玉眼睛湿润,细声哽咽,浑身颤抖,似极其难以启齿:“殿下,我,答应。”
魏陵见她为了宋辰温委屈自己的模样,顿觉得心里不快,紧接着头也开始疼了起来,倏地有些心烦意乱,语气都烦躁了许多。
他转身走去榻边,冰冷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过来。”
谢惜玉抽噎了几下,站着没有动。
魏陵勾唇,笑容无害:“看来是要本王将宋辰温的头,按到谢姑娘的面前砍下了。”
她身子一抖,小碎步朝他走去,垂首不言不语。
“伺候人不会?”
“当时谢姑娘误入德宁殿,不是很会照顾男人?”
谢惜玉抬头,盈盈水目模糊了视线,回道:“殿下,我当时以为您是太子殿下。”
她只想解释,自己当时真的不是有意。
可这话落在魏陵的耳里却是另一层意思。
“谢姑娘果真有情有义。”
魏陵这话说的不清不楚,谢惜玉不懂他到底是开心还是不开心,只能强忍着泪意,默不作声。
魏陵的头疾又是来的极其突然。
他躺在黄花梨描金榻上,谢惜玉坐在身后,身姿前倾,回忆着上回的手法给他按揉。
没过多久,魏陵果真觉得舒坦了许多,他睁开眼睛,感受额上那双白嫩的纤纤玉手,视线久久落在她的身上。
今日清早,薛闻传来了消息。
谢惜玉,果真是宋锦的女儿。
入夜时,谢惜玉想要回侯府,魏陵阖着眼拦了下来:“永倩郡主今夜不回府。”
谢惜玉心中诧异,为何他连这都知道,更重要的是,为何他看得出来她很害怕母亲?
魏陵缓缓睁开眼,嗓音低沉又清冽:“留下来陪我。”
她脸色骤然涨红,吞吞吐吐:“殿……殿下,我还……”
魏陵笑了笑:“想什么。”
在谢惜玉怔愣时,魏陵已坐起身,侧身看她,冰冷的眼底笑意浮起:“你我同榻而眠,不是第一次了不是吗?”
“也合该习惯了。”
这种事,她怎能习惯?!
**
黄昏的光洒落,京城外的僻静之地,一处独立的住宅。
华盖马车缓缓停至于此,方嬷嬷先下了马车,而后扶着宋韶落地。
宋韶冰冷的视线扫了一眼这栋破旧的屋子,吩咐道:“在这侯着,不得让任何人靠近。”
两名护卫持剑应道。
她轻车熟路往屋内行去,还未完全走近,便嗅到浓重的药味,苦中带着一股恶臭,宋韶抬起宽大的袖口捂住口鼻,方嬷嬷推开门。
她走近屋内,抱怨道:“翁慎,你的药是不是糊了?”
屋内空间不大,一张四角木桌,和几张木柜,柜上堆满了瓶瓶罐罐,墙角摆着一张陈旧的拨步床,窗台上摊放着各色各样的草药。
一名身形瘦削却挺拔的中年男子坐在木案后,肌肤白到毫无血色,仿佛长久没有出去照过天日。
他放下手中的书卷和草药,抬眸看了一眼来人,没好气道:“郡主怎么有空来我这了?”
宋韶自觉找了个位置坐下:“我那乖女儿把你为她调配出来的药用完了,来给她取药。”
翁慎生了皱纹的眼角微微弯起,嘲讽似的笑道:“我还不知郡主竟这般疼玉儿。”
宋韶脸一横,瞪他:“废话少说,把药交出来。”
翁慎也懒得与她一般见识,将早就为谢惜玉准备的伤药放在一起,递交给了方嬷嬷。
“郡主多少对她好点,她身上磕磕碰碰,小伤不断,不是郡主总苛待她?”
宋韶提裙站起身,警告道:“本郡主还轮不着你来指责!”
翁慎冷笑一声,语气冰冷:“宋韶,你迟早会后悔的。”
作者有话要说:
魏陵:习惯习惯,今后夜夜同寝
小玉:哒咩――
第14章 察觉
=
谢惜玉和魏陵在德宁殿如上回一样留宿整夜,次日在魏陵的侍卫下,无声无息,没有让任何人察觉,平安回到了安阳侯府。
从出东宫起,谢惜玉并没有表现出一丝反抗的举动,等回到了乐竹院,这才松了一口气。
同魏陵的交易,她才不会傻傻的应允,只要她不出安阳侯府,他又能奈她何?
魏陵是大邺百姓心中的英雄,世人都道他为人沅芷澧兰,品性如无瑕美玉,人人见之称赞,她断定魏陵做不出光明正大强.抢民女的勾当。
至于宋辰温。
谢惜玉性子温软,别人待她的好,大事小事她都会放在心里牢记,可她也不是任人欺侮的,宋辰温拿她去魏陵那换了好处,那么救命之恩,她权当还清了。
谢惜玉伫立在紫檀雕花案旁,将锦盒里绣给宋辰温的围领拿起,毫不犹豫拿剪子剪了个破碎,转手便丢进了篓内。
从此,她再也不欠宋辰温什么了。
即使这个世界上,待她好的人又少了一个。
谢惜玉换了一身衣裳后,被请到了盛春堂用早膳,昨夜一夜未归,最爱找她麻烦的宋韶也离府了,谢府尚无一人察觉。
饭桌上,谢惜玉挨着谢惜漫坐在一起,途中察觉到对面总是投来炙热的眼神,她不必抬头去看,便知是谁。
谢惜玉不动声色地往姐姐身边凑,想躲开谢寒的视线,直到一顿早膳用完,她仍然觉得不自在。
谢惜漫从用膳时就注意到妹妹的不舒适,顺着她刻意避开的方向,就看到自己的哥哥谢寒双目火热盯着妹妹。
她强忍着怒气,攥紧玉箸,等送了谢惜玉回她的院子后,便揪着谢寒就去找了安阳侯谢望。
谢望正坐在太师椅上呷茶,用杯盖拂了拂茶沫,对身旁的贴身亲信叹道:“不错,这任将军还算有诚意,知道本侯爱茶,竟叫他搜罗到这百年难遇的卉幽茶!”
谢望此人颇研究茶道,如今到他这般显耀的地位,金银钱财,脂粉女人他统统不缺,送他什么都不如名茶来的有效。
任将军既有意投靠他,自然会费尽心思。
谢望又呷了一口,不由摇头长叹。
正在这时,谢惜漫推着谢寒进了厅堂,横眉瞪目,一脚将谢寒踹到谢望跟前。
谢望一个不妨,吓到手中的茶盏倾洒而下,茶水顺着地上溅出水花,他脸色骤然铁青,用力将空荡荡的茶盏砸向地面。
“谢寒,你好大的胆子!”
谢寒踉跄几步才站稳,又被严厉的父亲厉声斥了一句,吓得抖了几抖,颤着声道:“父亲,都是妹妹的错,她推的我!!”
“混账东西,做错事不认,还赖到你妹妹身上?”
谢望的吼声劈头盖脸下来,谢寒脖子一缩,一句话也不敢回了。
谢惜漫气红了脸,对谢望道:“爹爹你快管一管哥哥,他最近实在太过分了!”
谢望一向最疼爱这个女儿,难看的脸色对她也缓和了许多:“怎么了?闺女。”
“爹爹,哥哥他实在不像话,阿玉是他的嫡亲妹妹,他怎能总用那种色眯眯的眼神看着她?”
谢望脸色一僵,谢寒呛道:“谢惜漫,你给我适可而止!我那是关心妹妹的眼神,什么色眯眯?什么色眯眯?”
谢惜漫白了他一眼,走上前戳着他胸膛继续骂,全程没发觉到谢望脸色极其不正常。
谢望迟迟没有回话,谢惜漫又追着说了几句:“爹爹,哥哥他即将成家,倘若让未来的嫂嫂发现哥哥的龌.龊心思,我看他怎么办!”
谢望一直冷沉着脸,谢惜漫以为他在生谢寒的气,愈发气愤骂道:“哥哥简直不是个东西,阿玉是嫡亲的妹妹,他怎么能这样!”
她又接连不断骂了几句。
谢望冷声道:“够了。”
谢惜漫楞了一息,问:“怎么了爹爹?”
谢望甩了甩袖子,坐了下来,训斥道:“你哥哥是有做的不对的地方,可你作为妹妹,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帮一个外人说话?”
谢惜漫第一反应以为父亲在说她帮未来大嫂说话的事,噎住了一阵,才道:“即便是哥哥,也――”
没等她说完,谢望就冷声打断:“一个外人罢了,即便你哥哥要她,她还有反抗的份?”
谢惜漫没料到父亲突然转变了态度,一时没懂他到底意指谁,又追问了一句,却被谢望赶了出去。
谢惜漫只能不情不愿的离开,离开之际还不忘瞪了谢寒一眼。
回去的路上,她的脑海中一直在回荡父亲的话,却怎么都不明白,可她现在却隐隐觉得父亲指得并非是未来的大嫂……
到了乐竹院,她仍没有回过神,谢惜玉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阿姐?”
谢惜漫忽然不敢看她清澈的眼神,道:“我忽然想起我还有点事,先回去了。”
谢惜玉没察觉出姐姐的不对劲,笑着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