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时间陪这种蠢货扮家家酒。
车子平缓地行驶在大道上,雨滴噼里啪啦的砸向窗户。
路边暖洋洋的霓虹灯光投进黝黑的车内,二人陷入了沉寂中。
一分钟...两分钟...
傅斯欲翘着腿,姿态闲散的看着窗外,满脑子却都是洛宵宵和她父亲。
他原本和洛大贵没有什么交集,但却在一次商业场的聚会上碰了面,当时他喝多了酒冲撞到了自己。
所以,自己针对了洛家。
如果洛宵宵对自己下药爬床的契机是不希望自己家的产业被针对为难,那么自己最开始所想的商业卧底这件事情,便完全成了无稽之谈。
傅斯欲头疼的揉了揉眉心,真正的卧底,到底是谁。
不怪他一开始判断失误,主要是洛宵宵出现的契机实在是太巧了,但这几天看下来,她完全不可能是所谓的线人。
洛宵宵这个酒蒙子,除了回家睡大觉以外,她对自己的书房完全提不起探索的兴趣,估计自己家对她能产生诱惑的只剩下藏着好酒的酒窖了。
“洛宵宵。”
没有人回应。
“洛宵宵?”傅斯欲又问了一遍。
还是没有人回应。
他转过身,看到了垂着脑袋的女人。
洛宵宵捂住自己的脸,让人看不出她的表情,肩膀小小的耸动隐约像是在哭。
一分一秒过去,不知不觉水渍沾了一手。
她委屈的声音带着些许哭腔,哽咽道:
“送我回洛家。”
傅斯欲拧起眉头,放下揉着眉心的手:“?”
“哭什么?”她刚才不会一直在这偷摸流眼泪吧?
他说什么重话了吗?
如果宋连在场听到了他家黑心老板刚才的话,一定会仰天长啸命运的不公,狠话?哪里有狠话?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温柔的老板好不好!
毕竟,被压榨多年早就习以为常的打工人深知,傅总说话不带刺,已经是极其收敛后的结果了。
傅斯欲一把扯过人的一只手臂,让人满脸的泪痕无处遁形:“说你两句还哭上了?”
他呵责道:
“我不是你父亲,更不是那些阿谀奉承讨好你的人,我没有义务供着你,把你当公主一样供在家里,你这些小手段在我这里没有任何用处,把眼泪收回去。”
小孩子总以为自己靠哭就能得到想要的一切,所以他们会用眼泪达成自己的目的。
可用哭达成目的的前提是,这里要有人心甘情愿纵着那个孩子。
傅斯欲从小失去父亲,被迫一个人扛起大梁,二十年,没有流过一滴眼泪。
因为没人会宠着他。
所以他不会处理这种突发情况,总不能真给人扔出去。
傅斯欲清楚,洛宵宵是个心思极其单纯的人,不然也不会蠢的这么人尽皆知。
听到人冷巴巴的命令,洛宵宵卯足了劲儿想把胳膊抽回来,结果无论她怎么拽都挣脱不了‘野蛮’的暗夜帝王。
她更委屈了:“我说我要回家!”边哭,她还边擦拭止不住的眼泪。
一抽一抽的鼻子和细小的抽泣声以及伴随着一耸一耸的肩膀,看起来可怜极了。
像是被迫卖到夫家的小媳妇受尽了委屈,还没人理解她的苦楚。
自从领了证以后,已经好些天没有回到自己家里了,本来她就是个不着家的,昼伏夜出已经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可一旦受了委屈,她第一反应就是投回自家的避风港里,才不要回傅斯欲家那个龙潭虎穴被老男人教育。
傅斯欲松开了手,僵硬又尴尬的坐在一旁。
现下,安慰也不是,火上浇油也不是,他递了张纸巾过去,结果被人狠狠的扔了回来。
“不知好歹。”
洛宵宵:“回家!”
暗夜帝王想给她扔下去。
爱去哪去哪。
傅斯欲语气稍微软下来一点点,像哄孩子一般讲起道理:
“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洛宵宵哭的快要断了气。
“.....”很好。
过了半顷,男人阴森森的和司机道:
“...”
“去洛家。”
—
豪车缓缓驶入洛宅大院。
洛宵宵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强烈的归属感一下子将她紧紧包围,尽管如此,她红红的眼尾和睫毛上挂着的泪光无不证实刚才都发生了什么。
现在的时间不算晚,洛宅一片灯火通明,看起来暖洋洋的。
“下车。”傅斯欲低沉道。
他还有公务要回去处理。
“再见,钢铁死直老男人。”洛宵宵抹了一把眼泪,坚强的吸了吸鼻子,带着强烈的怨气打开车门。
结果因为没有雨伞,眼睛被泪水糊的太死再加上猛烈的大暴雨挡住了她的视角,她没能看到有个车门下的坎。
傅斯欲好心提醒:“注意脚下。”
洛宵宵回头,问:“你说什——!”
‘砰!’
一不注意,她整个人被路坎绊倒在了坚硬的地面上。
雨水噼里啪啦的砸在女人身上。
更可怜了。
裸漏的膝盖肉眼可见的被地面磨破皮,渗出了血丝,身上的衣物也被泥水沾上,显得狼狈不堪。
而洛宵宵本人还处于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懵逼当中,整个人呆愣愣的摔在地上,想起也起不来。
这一切,都被坐在车里的傅斯欲一览无余,他亲眼看见女人跌跌撞撞的开门,又是如何跌跌撞撞的摔了过去。
“....”
她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
第二十二章 .把他给我抓起来!!
雨水,肆无忌惮的拍打在洛宵宵身上。
正当她以为自己今天就要被浇死在这里的时候,头顶豁然出现了一顶雨伞。
雨伞将她圈进了一层严密的保护套里。
“傅斯——唔——”
黑色的西装毫无目的性,粗暴的甩在了她头上。
随后,身体竟然被一股神秘力量架了起来。
她任由对方粗鲁的带着自己,摸黑道:“傅斯欲,我看不见了!”
她学着琼瑶剧女生的语气,颤抖的向外面伸出手四处无力的摸索:“我的眼睛,我的眼睛看不见了!”说完,不安分的双手极有目的性的附在男人的胸膛上。
“这是哪里?”
边说,她还边将手往下移,试图摸到男人的六块腹肌。
外头阴雨连绵却没有傅斯欲的心情阴骛。
他一把握住女人的手腕,压根不想和这个傻子说话:
“老实点。”
洛宵宵得寸进尺道:“你把外套直接扔在我脑袋上了,我又什么都看不见。”她为了证明自己现在真是个‘瞎子’,还特意顶着男人的外套晃了晃脑袋。
“.....”
傅斯欲当了快二十年的总裁,第一次见到这种理直气壮的废物:
“你有手有脚的不会自己披在身上?等着我服侍你套进去?”
他简单粗暴的给人架起来,避开被泥弄脏的地方,将人带到洛宅的大门口,按响门铃。
“哪位?”
开门的人是个穿着休闲服,一米八几的大小伙子。
他冲着黑脸男人来回打量了两三遍,随后才发现男人身上还挂着一个伤痕累累的女人,来回扫视了几圈,他忽然发现:
“我靠,姐?!”
洛宵宵被那一摔摔得不清,一听到熟人的声音,登时撇开了脑袋上的西装外套,猛然推开了傅斯欲,一瘸一拐的扑向了大男孩的怀里。
她抱住了大小伙子,丝毫没有撒手的意思:“岁言!姐姐好想你。”
“姐,你是去咱家煤山实地考察了吗?”洛岁言没脾气的抱住自家姐姐,好好的干净衣服被人弄得黑一块灰一块。
“呜呜呜呜呜,岁言,你把他给我抓起来!!你们警局能不能关押经济贩子?!把他抓起来,你一年的绩点都有了!”洛宵宵在两个一米八快一米九的大男人面前显得有点娇小。
“我举报!他肯定干过毁尸灭迹的腌臜事儿!他们当总裁的没一个好东西!”
傅斯欲:“?”
洛岁言:“?”
见到弟弟的一瞬间,洛宵宵没有丝毫犹豫,把好心送她进屋的老公彻底卖了出去。
傅斯欲从来没见过这么大一只的白眼狼,好心送她回来送出错了?
洛宵宵显然没打算轻而易举放过这个在车上好顿教育自己的臭男人:“我敢保证,他肯定黑道上有不为人知地暗黑产业!是大毒瘤!”
见到了洛宵宵后,这个被称呼为岁言的大男孩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一边抱着对方,一边对着傅斯欲,小心道:“你是...”
“姐夫?”
傅斯欲脸黑的摇了摇头。
他不是他姐夫。
他是大毒瘤。
不是什么好东西。
洛岁言:“???”这他妈可不兴抓啊。
——
“疼,妈你轻点。”
洛宅的大客厅里,洛宵宵洗了个澡,换上了干净衣服。
她百无聊赖地靠在洛岁言这个人肉靠背上,一边吃零食,一边独享整条沙发,自在逍遥的不得了。
坐在她边侧的洛母眼底尽是怜惜,一边心疼一边小心翼翼的给女儿上药。
“哪里疼?要不然我让人换个药?”
洛宵宵大气的摆了摆手:“没事儿,小小的疼痛并不能阻拦我血液里的红细胞拯救世界。”说完,她拿手肘顶了顶洛岁言,挑事儿道:“我刚才给你的提议都是很认真的,有机会你一定要好好抄抄傅总的家底儿。”
她按照多年沉浸在霸总文里的经验,道:“尤其是地下仓库,这里面百分百有货。”
洛岁言嘶了一声,怂怂的看了眼他姐夫,道:“姐,现在是法治社会,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灰暗,而且我今年刚在警局实习,你放过我吧。”
还抄抄家底儿?别说他了,他们局长来了都没那胆子啊!
傅氏的底蕴那可是深不可测的,谁敢对他们拔刀,谁就得做好毫无预兆消失在地球上的准备。
洛宵宵慵懒的抱臂一躺:“我想的灰暗?我想的哪里有傅大董事长灰暗啊?”不是说豪门无好人吗?那就一起蹲大牢呗。
另一边,傅氏当家家主冷冷哼了一声,似是在笑女人不自量力。
又好像是在自证清白:“傅氏赚的每一分钱都有它的来龙去脉,并且从没出现过偷税偷税的情况,身正不怕影子斜,自然欢迎随时来查证。”
话外的意思是,想查尽管来查,查到东西算你们厉害,查不到就等着跪在地上谢罪。
眼看二人针锋对麦芒,已经擦出了准备干一架的火星子,洛岁言赶忙出来调解道:
“二位冷静,自己人,没必要。”
拜托,正常人谁会没事儿去招惹傅氏?
人家赚自己的钱,你活自己的命,互不干预,没几个愤头青脑子一热,刚上任就要为世界维护正义。
洛宵宵不服气的笑了回去:“哼,谁跟他是自家人。”
洛岁言夹在二人中间,叹了口气。
恐怕敢这般无理取闹招惹他姐夫的,只有他姐了,看这两个人明里暗里的互怼,毕业于警校的他竟然察觉到了一丝微妙的情绪。
洛宵宵上位傅家的境遇,作为弟弟怎么不知道。
洛岁言当初为了劝人回头,嘴皮子都快磨破了,结果呢?自家姐姐不还是顶着一副‘深明大义’为了家族的命运,进了那栋酒店?
如今看来倒是没受什么委屈。
只不过...
他转过头,聊表歉意的向傅斯欲点了点头:“辛苦了。”
两个人相处,总是要有一方多隐忍些,男人总是要多承担一点...
“嗯。”
忽然,傅斯欲明白了洛宵宵是怎么养成今天这样的性格了。
别人家是拿女儿当公主对待,他家是拿女儿当祖宗供着,姐姐怼天怼地,弟弟负责赔礼道歉。
放在任何一家豪门,这都是不被允许的事情,男性从出生起身上便背负上了继承人的身份,没有任何一个大家族会允许自家继承人低声下气的给女儿解决后事。
第二十三章 .替霸总排忧解难
洛父见状,怕自己女儿得罪了男人,赶忙给人倒茶:“不知道傅总今天大驾光临,没什么好招待您的,多有得罪啊。”
傅斯欲皱眉,没有喝。
二人隔着一个茶几对坐,大眼瞪小眼,氛围尴尬到了极点。
洛大贵不懂,还以为是自家的茶档次不够高,他观察着对方冷然的神色,以为人是瞧不上自家这个茶,表现的有几分迫窘。
他一向不喜欢这些文文雅雅的东西,茶杯茶具还有茶叶这些文人雅士才用的东西,如果没人来做客,落了灰都懒得拿出来。
洛大贵不好意思道:“怪我,没预料到您今天突然光临寒舍,下次您再来的时候,我一定好酒好菜招待您!”
还是洛宵宵知道行情,她一边呼痛一边幸灾乐祸:“爹,你不懂,跟咱家茶没关系。”
傅斯欲才被自己灌了个茶水饱儿,估摸半个月内是不想再看到茶这东西了。
“我看咱家酒窖还有两瓶五粮液,不如您老人家拿出来,咱们可以一起分赃。”
“宵宵,别太放肆。”
洛大贵气愤又无奈的看着女儿,生怕她惹怒了傅斯欲,在婆家受欺负。
“傅总,别管她,她还小,很多事情她还不是很了解,您不用和她一般见识。”洛大贵给女儿辩护道,以免怕人冲撞了傅斯欲。
“呵。”
显然,即使不让顶撞,傅总也已经被他女儿顶撞多回了。
男人眉峰一挑,略带探究的观察着这家的相处模式,基本上就是以洛宵宵为中心,所有人围着她转。
父亲,母亲,弟弟。
从这种原生家庭走出来的人,多半都极其脆弱。
以后如果在社会上受到了什么挫折,后果简直不堪设想,难怪洛宵宵毫无上进心,根本原因竟然是她家把她完全的保护了起来。
既然洛大贵如此宠爱女儿,又为什么要让其出卖身体拯救自家企业?他舍得?
傅斯欲自然猜不到缘由,因为洛宵宵从一开始,就没有受到过任何家人的胁迫。
相反的,当初洛家全员不允许洛宵宵以身试险,出卖灵魂。
洛大贵认为钱没了还能赚,女儿不是工具,他做不到利用自己的亲骨肉。
是洛宵宵自己看了一眼报纸上,傅斯欲的照片后,非要打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旗帜,去医院开了两片安眠药,便兴致冲冲地送上门去了,结果事儿没办成,还被迫结了个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