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楚辞一直冷冷背靠墙壁，居高临下俯视二人： “拆迁队和我说的。我今天就搬走，也可以答应在断绝父子关系协议上签字。但，你必须要给我提供一个住所，期限为四年。否则，这辈子休想安宁。”
四年之后，刚好宋知许高中毕业。届时，便可以住进大学宿舍。起码在此之前，不用担心没地方住。
“胃口不小，我给你提供住所，凭什么？当老子的钱是大风刮来的，不知道市区一个月房租千把块，你要我命是吧？”
混小子只长个头不长脑子吗，他去哪儿弄个房子，更别提什么一住就是四年。
楚辞眸眼淡漠如冰，继续说： “你若不答应，我会以遗弃罪、拖欠赡养费为由去起诉，恐怕到时候你不但要付赔偿金，还要进去吃牢饭。后果，自己掂量掂量。是给我一个能够遮风避雨的小地方住，还是选择后者，是你的事。”
此时，女人跟着火上浇油，厉声斥责男人： “我把儿子让给你，可不是为了抛弃他的。你可倒好，好吃懒做成性，对儿子不管不顾。等着，楚辞的要求你若办不到，我也会配合着一起去起诉。”
可算被她抓着把柄了。这会儿，女人气势凌人，叭叭说个没完。而门口的宋知许早已泪流满面，哥哥为她，不惜和亲生父母断绝关系。这份恩情，就算用自己的命也还不起。
“疯婆子，我看你们要造反。老子上辈子造孽，这辈子碰着两个不省心的东西。好啊，不就是要住的地方吗，我给。但，必须马上在协议上签字。否则，我要你们的命。”
街头小巷，便宜的住所遍地都是。暂且给他交一个房租，等钱到手，哼…
“好，东西呢。不过，等我搬进去才可以签。”
他不傻，只有安顿好宋知许，才能放心。
男人被逼得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点头答应。于是，三人齐齐出门，不情不愿领着楚辞和宋知许，翻过遍地破碎的房屋垃圾，走进一个狭小的巷子里。一路上，甚至搭把手的意思都没有。眼睁睁看着两个孩子艰难拖着几个大包裹，累到脸色苍白，浑身汗透。
吱呀，小单间阴暗又潮湿，挂满了蜘蛛网。而且只有一张靠墙的单人床，根本无法居住。楚辞沉着脸，狠厉道： “抱歉，我对这儿不满意。”
一条马路之隔，是一处高档小区。少年瘦弱的身板挡在男人面前，态度强硬： “几十万的拆迁款，你就给我住这里？”
妈的，混小子长大了，越来越不好糊弄。男人愠怒，哐当一拳砸在门板上，揪住楚辞衣领威胁： “我就问你，签还是不签，别逼我动手。”
然而，楚辞铁了心和他作对，摆出生无可恋的样子，讥讽道： “不签，你答应我的做不到。自然，我答应你的也可以不算数。”
如此，父子俩打个平手，谁也不谁占便宜。
“你他妈的....”
男人气得不知如何反驳，恶狠狠松开他。公共场所，闹大了吃亏的是自己。而后咬牙切齿质问： “说，你想住什么样的？超过一千块，老子不会付钱。”
楚辞重新拎起门口的行李，安慰泪流不止的宋知许： “别怕，他不敢。走，哥哥带你找地方住。”
说完，扛起地上的两个大包裹，让宋知许拿轻的书包，领着她走向对面。男人追上来，咒骂一声“呸，死小子真他妈会享受，老子可没住过这么高档的地方。”
随即，挡住少年去路，阴狠指责： “想住对面，老子没钱。那儿，有空间大点的，爱住不住。”
长臂，指向小区不远处老宾馆附近某个老楼，哼哧哼哧往前走。
幸好他有个朋友的房子要出租，虽然地段不错。碍于环境太差，房子破旧，所以房租低廉。至于里面有没有东西，他不清楚。
“自己搬上去，老子给房东打电话，五楼东户，别走错地方。”然后，钻进门口一家便利店乘凉。
“宋知许，看着点东西，我来搬。”
单元楼门口，楚辞稍作喘息，整个人像是水里捞出来的，额前短发悉数贴在脑门上，脸色发白。女孩赶紧打开水杯递过去，疼惜不已：“快喝点水，等叔叔来了再搬吧。”
男人没给钥匙，万一没人，岂不是白跑一趟。顾不上自己跟着四处奔跑，宋知许拿出纸巾给少年擦汗。
“没事，这次他不会骗我。”
随行的女人嫌弃太热遭罪，早就溜之大吉。此时只有“兄妹”俩，楚辞语气很温柔。
“我帮你，走吧。”
“不行，听话。”要扛着东西爬五楼，想想都累。休息片刻，楚辞拎起他们的包裹往上拖。
很快，男人领着一个个头矮小的中年妇女过来，直接忽略恬静的宋知许上去。
楚辞正要下楼，看到二人过来，随即停住脚步，侧身让开，等待女人开门。
“那什么，这房子以前出过事，你们要是不怕我算便宜点，一个月八百，水电费自负。至于家具，自己看着弄，我们不提供。”
推门而入，四面楚歌。满是灰尘与蜘蛛网的老房子发出一股难闻的霉气味。中年妇女守在门口，简单说明情况，等拿到男人给她的钱，连忙离开。
“签字，我答应你的做到了。”男人貌似也怕，把楚辞堵在门里边。掏出随身携带的协议塞他手上。
楚辞一眼未看，接过笔在落款处写上自愿放弃所有财产，并签上名字。然后甩回去，拔掉钥匙去找宋知许。
身后，男人啧啧感叹，松口气儿收好协议揣进口袋里，吹着口哨乐呵呵悠闲消失在“兄妹”俩视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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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没人要的小孩
许久没人住的房子，就连水都放不出来。楚辞累得双手叉腰，站在空荡荡的房间喘息。宋知许里里外外查看，拿着拖把寻思着该从哪儿开始打扫。
片刻后，楚辞对宋知许说，他需要出去一趟，可能是要交水费了，让她待在这儿别出门。
宋知许不放心，抓起钥匙跟在后面。二人来到保安亭，一番打听才弄到房东的信息。借用门卫座机给那边打过去，询问怎么回事。没多久，中年妇女领个维修小工上门，将房间里的水电重新检修，而后匆匆离开。
吱呀
哗啦啦的脏水顺着生锈的水笼头喷涌而出，洒了一地。“兄妹”俩等水放干净，简单清洗下身上的汗水，来不及休息便着手清理灰尘。
一个面积不算很大的两居室，由于没什么东西，打扫起来很方便。半刻钟后，总算将房间弄得一尘不染，甚至玻璃都被宋知许擦得干净透明。烈日透过窗台打进来，照在明亮的地板上，倒映出二人通红的稚嫩脸庞。四目相对，皆是嫣然一笑。
“老规矩，朝阳的卧室归你，我住对面。晚上随我去二手市场看看，再添置些东西。”
他们在小房子里的东西，一点不落全搬了过来，其中不乏旧木板床。楚辞活动下劳累的四肢，趴在阳台边上远眺，视野特别好，可以清晰看到周围的情况。宋知许挨着他，暂时抛开烦恼，跟着附和： “哥哥，我喜欢这里。”
比起城中村，外面看上去特别老，可里面却挺新的。
“宋知许，从今天起，我们的生活才真正开始。”
楚辞由内而外抒发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他和亲生父母，正式断绝所有关系。以前想着只是单纯抛弃他，并没有签订所谓的什么协议。而这次不一样，从法律关系上断的一干二净。从此，他也是个没人要的小孩了。
一句看似轻松的话语，宋知许却从中读出悲伤的意味来。她挺直腰板，面向少年，态度郑重严肃又认真，与少年四目相对： “哥哥，以后我照顾你，别难过。”
即使开学后需要再次面对流言蜚语，她一点都不怕。因为，自己的信仰就在身边。而这，足以抵抗生活中所有的苦难与挫折。
少年露出释怀的笑，张开双臂面朝烈日：“一言为定。”
“嗯，一言为定。”
她，决定找个机会先去学校问问老师，以她现在的情况，将来升高中有没有什么可以申请的补助。顺便打听下能否跨年级提前升学，如果明年暑假哥哥顺利通过校招，起码不至于二人距离拉地太远。
女孩一旦想事情，就会忘记身处何时何地。楚辞敲她额头，好笑询问：“又发呆，这次想到什么了，干嘛皱眉头。”
他喜欢看宋知许笑，总觉得再苦再累，只要女孩对自己露出笑容，好似什么疲惫都不值得一提。
“啊，疼。哼，哥哥欺负我。”女孩腮帮子鼓鼓的，故作生气。
“谁让你发呆的。饿不饿，带你出去吃饭。”
巧了，这个住所距离学校只有十来分钟路程，紧邻小吃街和广场，晚上肯定热闹。楚辞决定，高二上完课可以领宋知许四处走走看看，多体验体验悠闲的生活。
毕竟，原来在城中村没有机会。光是每日赶路，来来回回需要一个多小时，加之偶尔天气不好，到家时衣服全湿透，哪有闲情逸致。如今，好太多了。
“不要，我会做，别浪费钱。哥哥，你，明年暑假会去上大学吗？”那，他们要分开，什么时候再见呢。
楚辞揉她脑袋，宛如换了个人，笑意不止： “怎么，不舍得我走？”
“嗯，舍不得。”
毫不掩饰的直白，宋知许扬起甜美小脸，望着面前不知何时比她高出一头的少年，总有种要抓不住的错觉。
噗
哈哈哈
“瞧你紧张的。明年的事明年再说，不一定。走吧，找好吃的去。”
彻底摆脱两个人渣，楚辞一身轻松。拿上钥匙，领着女孩出了门。
天气太热，路上行人很少。二人也没走多远，就在小区附近的一家面馆随意吃了点。回到家时，天色尚早。
几乎没买过水果的“兄妹”此时盘腿坐在地板上，一边品尝鲜嫩多汁的西瓜，一边畅想新学期开始之后的场景。
曾经的流言蜚语，对宋知许造成不少伤害。楚辞有点担心开学后，她承受不住。
思考良久，少年语重心长叮嘱：“宋知许，如果到了新班有人说什么，一定要告诉我。或者，先找老师，他们若不解决，我来。”
期末考试前闹过一次，可能因即将放假，学校领导们懒得处理，那件事算是不了了之。
假设，再来一次，他一定要当着全校的面，让那些伤害过宋知许的人道歉。包括，姜婉如。一切因她而起，当然这个发起者跑不了。
“我知道，谢谢哥哥。”
“去睡会儿，晚上出去逛逛。”闲来无事，养好精神等待开学。
宋知许没睡午觉的习惯，而且她想早点上高中，于是缠着楚辞教她知识。
夕阳西下，烈日暖阳逐渐演变成金黄色，洒进埋头学习的俩人身上。女孩揉揉眼睛，站起来舒展懒腰，走到阳台边上深吸口气儿。身后的楚辞默默守护着她，共同欣赏落日余晖。
夜幕降临， “兄妹”俩四处乱逛。先是熟悉周围路况，然后寻思能否在附近找个兼职。反正住得近，回家方便。
就在他们走到曾经四人去过的甜品店，忽而瞥见姜婉如被几个女生围在中间，不知干什么。宋知许担心，拉着不情愿的楚辞过去。未等他们靠近，几人纷纷散开，徒留眼眶通红的女孩，捏着手提包。
宋知许毫不犹豫冲过来，担忧询问： “姐姐，她们在欺负你吗？我和哥哥帮你出气。”
别看宋知许身板瘦小，外表柔柔弱弱的。但是要欺负她在乎的人，小姑娘爆发力大着呢。姜婉如意料不到在家无聊找新朋友出来玩，她们会和自己要钱，一时拉不下面子。尤其注意到身后的楚辞，更觉无地自容背过身去。
楚辞根本不关心，站在边上轻唤宋知许，让她不要管闲事。姜婉如听了泪水控制不住往下掉，羞愤推开女孩，抬脚就走。
“哎呀，哥哥。我们先追上去，别出事。”
即便姜婉如伤害过她，宋知许做不到不管不问。少年无奈，只得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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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把人惹哭了
姜婉如千金大小姐的脾气上来，说什么都不好使。宋知许艰难追上去，费尽口舌都没成功把人劝住，就在她一筹莫展之际，默默守候在一旁的少年忽而出口： “够了，站住。”
“你....哼...”顿时，姜婉如坐在路沿上羞愤掩面痛哭。
她长这么大，从没有一个人敢这么和她大声说话。楚辞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宋知许摇头，及时劝阻少年脱口而出的话语，温柔安抚： “姐姐，我和哥哥搬新家了，你要去看看吗？”
她知道姜婉如很在意楚辞，所以既然劝不住，干脆邀请到家里去吧，她给姐姐做饭吃。
哭泣的人一听，动作有些僵住。什么，搬家了？又是因为宋知许吗？
姜婉如缓和片刻抬起头，不可置信确认： “你少骗我，除非他亲口告诉我。”女孩指着楚辞，哭的梨花带雨。
“没骗你，哥哥可以作证。”宋知许赶紧扯扯少年衣角，朝他使眼色。不管怎么样，先把人哄好了再说啊。
楚辞表情有些难看，不情愿点头。得到确切答案，姜婉如放下心来。从包里翻出一张秀娟擦干泪水，走到少年面前委屈道： “我要你带我去，饿了。”
宋知许杵在旁边偷笑，楚辞瞧见狠狠白她一眼，撇开姜婉如绕道女孩身边，言辞带着点威胁： “长本事了，什么人都敢往家里带，嗯？”
“姐姐才不是呢。快走吧，好多蚊子啊。”宋知许假装拍打蚊虫，俏皮眨眼。楚辞摇头，拉她小臂： “东西没买呢，急什么。”
带她出来是要去二手市场讨个衣柜，主卧除了一张破床，她的校服都没地方安置。即使就那么几件衣服，楚辞也想让她有个属于自己的衣柜。宋知许不想乱花钱，严词拒绝： “家里什么都不缺，别买了。先回家，婉如姐姐饿了，我们给她煮饭吃，可以吗？”
家，还是楚辞说了算。宋知许做任何事情之前都会习惯性咨询少年意见，他同意自己才会做。
宋知许的要求，楚辞素来顺着。被晾在旁边的姜婉如看不下去，冷声打断二人之间的小情绪： “呵，我在这里是不是挺多余的？”
“没，才没有呢。姐姐，我领你去。只是楼层有点高，可能会累。”
“兄妹”俩习惯了。条件再辛苦都能忍，不知道姜婉如能够受得了没有风扇和空调的房子吗。现在夏季余热尚未完全褪去，气温依然很高。即便夜间，依旧燥热。
姜婉如当她不乐意，随即嘲讽： “既然这么不高兴，方才干嘛要请我。”
闻言，楚辞眼神骤冷，决议不再多管闲事，拉上宋知许直接走开。身后的人拉不下面子，却又害怕那群小姐妹再折返找她讨钱，只好厚着脸皮追上去。
等真正爬上五楼，站在空无一物的客厅，姜婉如才真切体会到宋知许没撒谎。他们确实什么都没有，包括居住的卧室，只有简单的一张床和摆放整齐的两个纸箱子，几乎没什么衣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