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谢谢。”姜婉如自知该走了，回首深深望眼背对着她的少年，伤心离去。
唉...
当宋知许第十次摇头哀叹，楚辞再也忍受不住，放下课本严肃起来：“大过年的，你干嘛呢。好运气全都被你叹走了。”
拿起茶壶倒上一杯热水，放上点医生给的药片，慢慢喝着。宋知许忽地凑到少年面前，眨巴两下大眼睛：“哥哥，婉如姐姐走的那天，我们去送送吧。”
“不去，没空。”楚辞拒绝的干脆，重新看起书来。
宋知许不乐意，摇晃着少年胳膊娇嗔： “哎呀，我们可是好朋友，你要是不去，那我找安文轩。”
楚辞怕了她，无奈答应。但是责令只能远远看一眼，不准靠近。女孩心想，到了地方你还能管住我不成。
瞧她得逞的小模样，楚辞有种女大不服管的感觉。索性一切尘埃落定，他们能好好过个年。少年摸索着坚硬的下巴思考，去年和宋知许提过一起过生日，不如就大年初一那天，明早去把蛋糕定了，不用很大，俩人够吃就行。
“喜欢什么口味的蛋糕，我们去定一个。”楚辞没了看书的心思，端正坐姿和女孩闲聊。
宋知许哪知道啊，她长这么大没吃过。老半天挤出一句“哥哥喜欢什么样的？”
男孩子们好像天生对甜的东西不感兴趣，楚辞一时半会儿答不上来，随便说了句“草莓如何？或者其他水果的，要一个小点的。”
“好哇，我听安文轩讲过可以自己动手做的。哥哥，你买蛋糕是要过生日吗？”女孩剥开一个坚果塞到少年掌心，示意他多吃点，伤口好的快。
“嗯，你好好想想，需要几根蜡烛。我记得去年好像有听你说过今年该过十五岁生日了吧。”
关于宋知许具体的出生年月日，没人真正知道。当初去福利院那边查到的不一定为真，更何况跟着那两个人渣的时候。
对了，算算日子，某个男人似乎快出狱了。万一心里不平衡，前来找宋知许，他们防不胜防。
少年放松的心情忽然再次提起来，一时高兴把这个给忘了。或许，是该找个时间过去问问，他若真洗心革面，断然不敢再来。
怕就怕事后报复。半年后他会离开这儿，宋知许一个人根本毫无抵抗力。
楚辞脸色忽而沉下来，宋知许不知发生什么，小声试探：“哪里不舒服吗？”
“宋知许，我担心那个人突然找你。”
哗啦
女孩本能恐惧，瞳孔邹然放大，手里的坚果皮随着抖动而洒落一地，粉唇颤抖：“哥哥，我们，难道过不了宁静日子吗？”
先是她被养父母虐待抛弃，后来再是楚辞的亲生父母各种刁难逼迫哥哥签下不对等协议。为什么，老天爷要如此看不惯他们。
“别担心，找个时间过去打探下，应该不会有事。你听我的，在高中没有毕业之前，平时上下学尽量和安文轩一起，明白吗？”
人没去上大学呢，楚辞先担忧上了。如果可以，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找安文轩的母亲商量，他可以付钱，但求能让宋知许和安文轩一块上下学。
宋知许谨慎起来，重重点头答应： “我明白。哥哥放心，就算半年后你去外地，我也可以保护自己。”
“傻瓜，你是女生，危险真正来临时，你是应付不了的。”
这个出租屋，等他离开前退掉，如果阿姨不方便，再给宋知许找一个安保措施比较好的，最好带门禁卡的那种。贵就贵点，只求她平安健康。
“去睡觉，目前起码是安全的。开开心心过年，有什么事情到时候再说。”
“嗯，我知道啦。”
她相信，老天不会一直这么对待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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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大年初一当天，俩人早早起床，趴在依旧有些暗黑的窗台上眺望远方，乖乖听着响彻云霄的炮竹声，规划着新的一年他们必须好好努力学习。宋知许的目标是早点追上楚辞，楚辞的目标则是等待暑假前的高招。
一旁，咕噜噜冒着热气的茶水清香四溢，玻璃窗台上满是被水蒸气覆盖的薄薄白雾，倒映出两张洁白的小脸来。
男生，英俊淡漠；女孩则甜美温柔。
“宋知许，我们下楼去放炮，图个好彩头。”
北方的传统，大年初一早晨一定要放个开门炮。楼道显然不合适，吵醒邻居不太好。单元楼附近有块空地，倒是可以在那边放。
宋知许满脸兴奋，迫不及待穿好衣服跟随楚辞下去。
嘭
第一个炮竹震天响，饶是宋知许捂住耳朵，依旧听得心肝发颤。
紧跟着是第二个，第三个。楚辞买了多少啊，宋知许躲在一旁不敢靠近，大眼睛被风吹得泪汪汪。
“快过来，最后一串长的给你，放完回家煮饺子喽。晚上还有蛋糕。” 楚辞把最后一点放在地上摆好，递上打火机。宋知许胆子小，不敢点，怕炸到受伤。
但，楚辞铁了心锻炼她。于是大手握住女孩的小手，随着咔哒一声，噼里啪来的炮竹声传来，宋知许吓得不小心闯进少年怀里，死死抱着。
“哥哥，你吓到我了。”
女孩惊魂未定，楚辞微微撇过脸，表情怪怪地。
好一会儿，等到炮竹彻底没了声响，俩人才回到楼上。
俩人在一起度过的第二个年，楚辞信守承诺，实现了一起过生日的愿望。
夜晚来临，当屋内所有灯光熄灭，温馨的客厅忽然亮起一根根暖黄色烛光，紧接着两道温柔的嗓音轻声哼唱出独属于他们的出生纪念日。而这却是宋知许有生以来第一次过生日。
女孩站在桌子前，双手合十对着蛋糕虔诚许愿，希望以后每年俩人都能如此时此刻这般，永不分离。
楚辞安静守候在旁边，目不转睛注视宋知许，眼底流露出来的情绪包含太多，不知不觉红了眼。
“吹蜡烛吧，我去开灯。”
宋知许仿佛不舍得，默默保持许愿的姿势。五彩缤纷的蜡烛即将燃烧殆尽，再不熄灭，会烧到奶油。楚辞柔声提醒，女孩方才悠悠睁眼，拉着少年一起吹灭。
“刚刚许了什么愿望，笑得这么开心。”
灯光大亮，楚辞切给她一块蛋糕，将上面仅有的几颗红草莓放她盘子上。
宋知许习惯性挪过去一半，转移到炉子前坐好，小口吃着：“等我长大再告诉哥哥。”
那是她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谁都不曾倾诉过。
楚辞闪闪发光的狐狸眼缓慢从蛋糕上移动到宋知许那张洋溢着幸福的稚嫩小脸，无限感慨：“小姑娘长大了，连我这个哥哥也不能说吗？叛逆期到了？”
相处时间越长，越发现宋知许在他面前学会隐藏心事了。万一成年之后真碰到事情，她是不是也不说。
“宋知许，我们做个约定吧。”楚辞扔掉纸盘子，随手拿纸擦了擦唇角，不免为她的将来开始担忧。
女孩没来得及品尝出草莓蛋糕的味道，自觉挺直腰板与少年对视：“什么约定？”
楚辞神态从容，抬手抹去粉唇一角的白色奶油，抿了抿唇，虽然不妥，但还是要说：“如果顺利的话，再过两年你也该上大学了。”
“嗯，然后呢？”咽下嘴里的东西，宋知许疑惑。
“然后，在此之前，不准谈恋爱，更不准在没到二十岁法定结婚年龄，就随意和别的男生在一起，能听懂吗？”
缺爱的孩子，很容易掉进别人的花言巧语中。楚辞不敢想象，离开他的视线，宋知许会不会改变。
哥哥这是…？
宋知许一时想不通，楚辞为何突然提这些，本能回问：“为什么，哥哥你呢，能做到吗？”
“别转移话题，问你呢，怎么扯到我身上来了。”楚辞抽走女孩手里的盘子，准备把剩下的都给她吃。宋知许立刻制止，摸摸肚子表示饱了。
“哥哥做不到，我会和你学的。”
他，不是都听到婉如姐姐那天的话了吗？
“诶，我保证不会，好不好？”他这种亲手把父母送进监狱的人，根本不配得到任何人的垂怜。楚辞态度罕见的严肃，宋知许怔然良久，诺诺点头“嗯，我知道。”
因为，她此生只为他而活啊，怎么可能会和别人谈恋爱。
“这还差不多，还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可能是早上那顿饺子吃的太腻，平常几乎不怎么吃肉的俩人第一次亲手包，一不小心做多了，胃里发撑，到现在都没吃饭。
“不饿，我困了。”
突然就很想一个人静静，好好消化楚辞方才话语里的意思。
“去吧，我来收拾。”
接下来的几天，俩人躲在家里避寒。等到姜婉如出发那天，楚辞迫不得已赶早带上宋知许，一路辗转好几条公交线，终于赶在她上飞机前抵达候机厅。
而这，也是他们第一次见到真正的飞机场是什么样。
姜婉如东西很多，大大小小三个行李箱加上两个背包，宋知许无论如何都无法想象怎么拿得完。没前来送行的安文轩隔空问候，给她打了个电话，简单祝她一路顺风，学成归来，随即断了声响。
即便很不舍，真到要上飞机那一刻，姜婉如忽然丢掉身上的背包，疯了似的冲向已经往外走的“兄妹”。
大声呼唤楚辞姓名，紧跟着用平生以来积攒的所有力量，顾不上旁人诧异的目光以及一侧的宋知许，紧紧抱住少年，点起脚尖凑到楚辞耳边，不知说了什么。
然后，红着眼，头也不回消失在吵闹的大厅。
宋知许清楚记得姜婉如离开的那天天气特别好，蓝天白云，阳光很刺眼。她和楚辞默不作声站在公交站台，同时仰望天空，直到那架白色飞机化作一缕烟尘彻底消失不见，他们才踏上返回的车辆。
一别不知何时再见，宋知许真正第一次体会到离别之痛，除了毫无记忆的出生那一刻，转眼便是半年之后的暑假。
隔着车站厚重的玻璃窗，她望着某人高大清瘦的背影一点点隐入人群，哭了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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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苦尽甘来
楚辞走后的第一天，宋知许整个人像是丢了三魂七魄。
以往在老师眼里胆小懦弱的女生，因考试成绩突出直接跳级到高二精英班，而且还被安排在讲桌之前，但凡有一点走神或者没注意听讲，立刻会被发现。
“宋知许，放学到办公室来一趟。”
最后一节数学课，班主任照例巡查经过，特地走进来喊她。
宋知许精神不济，低垂眉头乖巧顺从，软软应了声，慢吞吞收拾书包。
教室走廊，按部就班升入高一的安文轩迫不及待跑过来找人，等她一起离开。哪知通过打听才了解到她被喊去训话了。
这下，可急坏了一向头脑灵活的阳光大男孩，急的在办公室三丈之外的树荫下，时不时探起圆滚滚的脑袋往里面瞄。
“第一天上课你就这种表现，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厉害，还是说不把老师放在眼里?”
班主任肥胖的大手重重拍下桌面，一张老脸气得通红。外面的安文轩注意到，冒着被责罚的风险，毫不犹豫冲进去： “报告，我有事。”
余光，落在心不在焉的宋知许身上，暗自观察。
“这是哪个年级的，跑高二办公室干什么？”班主任头也不回，隔空问话。安文轩虽然害怕，可还是壮着胆子走到宋知许身边，挤出一抹笑意来： “老师好，我和这位同学是邻居，平时都是一起回家的，这不是没找到人，过来看看。”
安文轩所言不假，楚辞临离开前一个月，为了保证宋知许的安全，曾经背着女孩去找过他的母亲。
虽然知道有种道德绑架的意味，可他已经没有人能够相求了。幸运的是，女人真的特别好。
而且考虑到她家臭小子需要一个在学习上监督的人，家里房间又多，特地将一楼紧挨客厅的房间收拾出来，给宋知许免费住。
如此，楚辞的后顾之忧总算得到解决。
班主任哼了声，随意批评几句，也不想耽误下班。于是让二人快点走，别在校园逗留，免得被锁在教室。
因女人孕肚愈加明显，接送孩子们的任务便由男人接手。第一天放学，想着缓解一下紧张的气氛，安文轩提议让他老爸带着在外面解决晚饭，省得回去某人闻到奇怪的味道要跑出来偷偷加餐。
宋知许对于安家愿意收留自己，已然万分感激，自然不想给他们增加额外负担，于是开口拒绝。父子俩好说歹说，她才不好意思同意。
回到家的时候，女人正坐在客厅抱着电视刷剧，扭头看见三人一脸笑意进门，禁不住好奇： “有什么好事，分享给我听听。”
“安姨好。”宋知许乖巧安静，默默走在最后面。
女人很喜欢宋知许，自从她来家里，臭小子再也不嚷嚷着出门疯玩了。
“小宋啊，快来让安姨瞧瞧，一天不见，可想你了。” 女人张开双臂，满目慈祥。宋知许连忙上前，随手将书包放在沙发一角，轻轻抱住。
安姨身上，有种妈妈的味道，她感到特别暖心。
“妈，我呢？”安文轩立马跑过去凑热闹，谁料被女人无情推开： “边上去，一股臭汗味，和你爸一样。快去洗澡睡觉，早上起来背书。”
她就纳闷了，按理说两口子智商都不低，安文轩不但没遗传到一星半点，调皮的性子简直不像他们老安家的孩子。幸亏现在有宋知许在身边，她倒是提前圆了有女儿的梦。
无辜躺枪的男人朝安文轩使个眼色，随后扶起女人，上楼之前对宋知许说： “小宋，厨房有吃的，在家里随便点，我们先上去了。”
“嗯，谢谢安叔叔，晚安。”
明亮宽敞的客厅，忽然安静下来。宋知许习惯性先关掉所有灯光，临回卧室之前检查下入户门，确定全都没什么问题，这才放心拿上睡衣去洗漱。
三天前被楚辞打着幌子送进来，当时她整个人都是懵的，以为少年不要她了。直到一家人当晚围坐在一起吃饭，慌乱的心慢慢平静下来，逐渐接受现实。
楚辞走了，分别比她想象中来的早了些。
洗完澡路过客厅，看到房门口站着的安文轩，宋知许一惊。这么晚了，他跑下来做什么。
刚要开口，但见男生做出噤声手势，指着沙发，嘘声道： “要不要和你哥打视频，我爸妈都睡了。”
十点半，叔叔和阿姨作息好规律。宋知许暗淡的眼眸瞬间发亮，连连点头。安文轩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发现只有提到楚辞，她才会对自己笑。
“再去穿件衣服，晚上凉。”安文轩打开落地灯，翻找出楚辞在出发前加上的微信，等宋知许出来塞她手里： “有什么话慢慢说，我去给你准备水果。”
“不用，谢谢，一起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