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手，放在额前，眯着眼睛，南川看清来人。不是别人，竟是贺峤。
贺峤看到面前的南川掉下去，顾不得自身伤势未愈，飞身扑上前，仍未能抓住南川。只能跳下去，毕竟现在的南川只恢复那么一点点儿法力。
南川感觉自己下降的速度慢慢变缓了，仔细感知，周身被一层法力萦绕。
须臾间，南川便平安落到坑底。向上望去，天空只余一个光点。
待南川起身后，贺峤也稳稳当当地落下来了。
这个坑不知道是怎么形成的，周围并没有人工修建的痕迹。
洞壁上布满了湿滑的苔藓，有的地方还在慢慢往下渗水，水滴声在这寂静又狭小的空间内显得格外清晰。
“没事吧，有没有受伤？”贺峤的语气里带着一点儿关切，没有以前那么冷淡疏离。
“啊，没有事！”
闻言，南川回过头，直视贺峤的眼睛，展开了个大大的笑容，“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可能就摔死了。”
“你能不能照顾好自己，不要总是给别人添麻烦！”听到南川没事，贺峤又恢复了以往的臭脾气。
看在贺峤多次救了自己的份上，南川并没有回击，扭过头假装在看别处。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啊。”
要是等贺峤主动开口，那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所以只能是南川假装无事，主动开口询问贺峤。
“抱住我！”贺峤没好气道。
“……”
南川还未曾与男子有这样亲近的举动，一时间面红心热，忸忸怩怩地靠过去，还未走到贺峤身旁，脚底踩了不知什么东西，一下子滑倒，直直扑向贺峤。
贺峤有些不耐烦地推了推还四仰八叉趴在自己身上的南川，示意她赶紧下去。
“哦”南川想着如果现在有镜子，自己的脸一定像猴屁股一样的红。
上一次这样的姿势还是贺峤为了救南川，而且那时候情况紧急，哪有那闲工夫去不好意思。现在就不一样了，在这么封闭的条件下，很难不让人浮想联翩，虽然南川未必会对贺峤有那方面的意思。
从小到大，除了师父和诸位师兄外，南川从未与其他男子有过这样亲密的举动。就算是师父师兄也没有过，一时之间，难免脸红心燥。
幸好，贺峤这个木头棒子应该看不出来什么的。
这样想着，南川赶忙圆润地滚到旁边，麻溜地站起来，还不忘伸出手拉贺峤。可惜的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贺峤无视了南川伸出来的手。
南川讪讪地抽回还悬在半空中的手，颇为尴尬地看着脚面。
“喂……你们怎么样了……”上面传来了熟悉的声音，略带焦急。
“我们没事……”南川踮着脚，双手呈喇叭状放在嘴前，大声吼道。
一圈圈回音慢慢消失。
此次，南川倒是没有先开口，两只杏眼滴溜溜地乱转，就是不与贺峤对视。
忽然，南川飘忽的眼神扫到一个奇怪的东西。整个地面大都被绿色的苔藓覆盖着，那个东西只有一角漏在外面，呈现出古铜色。
好奇心驱使南川走上前去仔细查看，拨开上面的苔藓与杂草，这东西的全貌一览无余，是铜镜碎片。
还以为是个什么东西呢，原来不过是个这，真的是害本姑娘白白摔一跤。
心里暗暗叹息，多希望这是一个线索啊，可以它不是。这样想着，南川对它便没有了兴趣，随手就准备扔掉。
“给我。”贺峤注意到那镜子背面的花纹似乎很是不凡，虽并未见过，但这纹路样式不似人间所有。
“哦，好吧，不过这可是我发现的。”
南川撇撇嘴，假装有些不情愿的样子，将碎片递给贺峤。
真要是让她看，她也看不出什么名堂，但她可不甘心就这么天天拖后腿，所以此刻，就想稍微证明一下自己还是有存在价值的。
贺峤将镜子放在手中仔细看了半天，却也说不出什么来，只能递给南川叮嘱她仔细收好。
为了使自己看上去不至于那么无能，南川接过镜子，装模做样地左看看右看看，眉头紧锁，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这神情任谁看了，不得以为她知晓其中缘由呢。
“嘶……”南川看着被碎片边缘划伤的手，内心暗暗叫苦，今天怎么搞得，出师不利啊，不是掉坑就是划伤手，后面不会还有更倒霉的事情吧。
“啊呸呸呸……”急忙在心里连呸几声，可别让自己的乌鸦嘴给说中了，这可使不得。
真的是好的不灵，坏的灵，果然更倒霉的还在后面。
那血滴在镜子上面，隐隐出现异象，只是南川只顾着手上的伤口，未曾注意到。
等贺峤察觉到那碎片闪烁着白色光芒而去拽南川的时候，就已经晚了。
……
“啊，这是哪啊……”南川只记得一阵刺眼的白光后，紧接着就是刺骨的疼痛，然后她就昏迷了，接下来就到了这鬼地方。
环顾四周，未见一人，不知是只有自己一个人还是贺峤也进到这里面了。
再次处于孤立无援的状态，南川警惕地注意着空间内的风吹草动。
也不知道这空间里是稳定的还是混乱的，如果是稳定的也倒还好，如果空间已经崩坏，那随随便便一道攻击便足以让法力几近全失的南川丧命。
长剑在握，南川将自己体内仅恢复的那一点法力全数调动起来，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行了一段路，倒没有遇到什么情况，空间依旧呈现出一片苍茫的灰色。
就在南川暗自松了一口气时，脚下的空间开始迅速蔓延起熊熊烈火，头顶的空间也不再是灰蒙蒙的。黑云遍布，时不时还有流火从上方坠落，砸在地面，溅起无数火星。虽然这些都是幻像，但南川却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烈火的灼烫。
片刻间，整个空间都呈现出诡异的黑红色。
烈火灼烧着空气，南川每呼吸一口，就感觉自己的呼吸道都要被烧着了。地面的温度也在不断地上升，像个巨大的炼丹炉一样炙烤着南川。
这样的异象持续了几瞬，就陡然转换到另一处光景。
刚刚还是战火丛生，天昏地暗，转瞬间就一片清明。
在南川的前面，赫然出现一幅巨幕。
几个模糊的白色身影聚在一处富丽堂皇的殿宇，似是在商量着什么。
未等南川思考，场景再次变换，只见无数的人从上方不断坠落，还没有完全掉下来，就化作一阵青烟消散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许多白衣染血的人聚到一处，施展法术，好像在封印什么东西。
最后一个画面停留在一本书上，南川只能隐隐约约看清山河术三个字，至于后面的内容则完全模糊。
心中一惊，这不是贺峤之前提起过的么，还是说这只是名字相同而已。
只可惜就能看到山河术这几个字，后面的东西一点也看不清楚，关键时刻掉链子，真的是可以了。
上面的巨幕没有再继续变化，空间再次变回了起初的样子。
饶是如此，南川也不敢有任何松懈。
还没有走出多远，空间再次翻转。
此处的空间好像就是之前南川看到的，战火连天。
此时，南川就不是简单地可以感受到火焰的温度，而是快被烤熟了。看来，此处会产生真正的伤害。
南川不断闪避来自上空坠落的落石、流火，凭借着矫健的身姿，侥幸地通过了。
下一脚踩空，直接到了冰天雪地里。
风像一把锋利无比的刀子，将南川周身薄薄的一层灵气割开，掠过皮肤即是一道血痕。
南川不断运用法力抵御这风，奈何法力低微，敌不过这风。
不消片刻，裸漏在外的肌肤都被割开，血不断往外渗，衣服也变成了破布。
这风却越来越大，南川觉得自己好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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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南川倒在雪地里，没一会儿，地上便被鲜血染红了。
其实，就算是神仙也是会死的，只是神仙的寿命太长了，长到世人都忽视了地步，所以才会有人前赴后继地选择修仙。
恍惚间突然想起师父以前说过，仙死后是没有轮回的，死了就是飞灰湮灭。大概是天道也看不下去仙有那么长的寿命吧，就剥夺了再世轮回的机会。
南川不知道仙死的时候是什么感觉，是不是跟普通人死的时候一样，但此时南川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吧。
修仙之人是感觉不到冷的，就算是来到人间没有法力，也比普通人强很多，可是这时候，南川觉得自己好冷、好累、好想睡觉。
风停了，天上慢慢飘起了雪花。起初很小，后来雪越下越大，像柳絮一样漫天飞舞，落在南川的身上脸上，不多时就完全盖住她。
这样过了不知多久，南川感觉身体没有那么冷，一点点暖意自胸口升腾，体内像是钻进一只毛毛虫，微微震颤的感觉很快传遍四肢。
“南川……”
好熟悉的声音啊。
南川像是一个在茫茫大海上漂泊的人，听见了久违的一声呼唤，转身望去未见人影。
“南川……”
又是那个声音，好熟悉，却始终想不起来是谁。
他好像很焦急的样子，可是南川却不想醒来，她好久都没有这样惬意过。周身暖洋洋的，像躺在温泉里，随水逐流。
贺峤将南川从雪里扒出来，向她的身体里灌注法力，却仍未见她有任何苏醒的迹象。
将南川背起，在苍茫雪地里踽踽独行。
一直走一直走，终于找到了处风雪小的地方。
贺峤衣衫褴褛，脸上身上也又添了不少伤，想必在这空间里所遭遇的恐怕比南川更加凶险，不然以贺峤的修为，应该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将南川置于身后，设了一层结界护住。贺峤盘坐在地上，手中掐着法诀，尝试打开此处空间。
一番尝试下来，贺峤不仅没有打开空间，反而受到空间力量的反弹，被击昏过去。
两人就这样躺在雪地里，任由大雪覆盖全身。
空间里又起异常。
只见气流从四面八方涌来，萦绕在南川周围。这些气流都很温和，一点儿也没有之前那般凌厉。
淡金色的灵气慢慢涌入南川体内，一直持续很长时间才结束。
天地间的风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来了，又恢复最初灰蒙蒙雾沉沉的样子。
虽然南川一直昏迷着，但是她能感觉到自己体内涌动着一股不熟悉的气息。这道气息温和，并没有在她体内四处乱窜，反而积极与她自身的灵力进行融合。
费力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倒在地上的贺峤。
南川急切地叫着贺峤的名字，晃着他的肩膀，希望他能够从昏迷中醒来。
还没有等到贺峤醒来，这空间就隐隐有崩塌的迹象了。得赶紧出去了，不然的话，只怕两人就要永远留在这里。
……
一直在上面等着两人上来的夏道远见下面迟迟没有动静，叫了几声，也没有人应答，心知不好，便下到坑底。
坑底并没有其他的通道，而两人却凭空消失了。
正当夏道远疑惑时，他也看到了地上的镜片。注入一道法力细细探查后，夏道远感觉到两人的气息，只是这空间似乎要崩塌了，得尽快打开出口，才能将两人就出来。
夏道远席地而坐，运功将法力注入镜片。
“成了……”夏道远看着面前出现的漩涡，忍住内心的雀跃，继续输入法力尽可能地维持出口。
也就是空间要崩塌了，所有才能让夏道远成功打开出口，如果空间完好无损，恐怕以自己的修为，还是无法打开出口的。
而困于空间的南川，看着远处出现的漩涡，欣喜若狂。
背起贺峤，踉跄着朝出口奔去。在出口若隐若现，即将维持不住的时候，南川终于拖着贺峤进了出口。
看着凭空出现又倒在地上的两人，夏道远顾不得灵力耗竭的疲累，立马起身上前。
“夏大哥，你先看一下贺峤的伤势，我没有事。”南川将地上的贺峤扶起，让他靠在自己怀里。
依言，夏道远探查过贺峤的伤势后道，“贺兄此前伤势未愈，现在又受了这么重的伤，就算体质再好的人，也免不了修养一阵子。”
夏道远取出一粒丹药，掰开贺峤的嘴，给他服进去。
“稍歇片刻，待我恢复点儿法力，咱们再上去。”
“嗯。”
“你们在里面遇到什么了？”
“我跟贺峤一开始并没有在一块。进去之后，我看到了许多支离破碎的影像，然后就掉入另一处空间，之后因为我法力低微，就昏迷了。等到我再醒来，就看见贺峤昏倒在面前。再后面，我们就出来了。”
南川并没有展开细说，想着等到贺峤醒来，结合两人在空间里所遭遇的再做分析。
“我看这镜子不似凡物，想必是个厉害的法宝。若不是它即将崩坏，我也不能成功打开出口。”夏道远看着手中的镜子残片说道。
“还要多谢夏大哥呢，要不是你，我跟贺峤恐怕永远也出不来了！”
“哪里的话，我也是侥幸而已。”
夏道远有些不好意思，“我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咱们上去吧。”
洞太小，不适合御剑，贺峤又负伤昏迷，夏道远只得分两次将二人送上地面。
显然不能继续探查了，所以也不用担心山高林密，忽视掉什么重要的细节，夏道远带着两人直接从原地腾空而起，御剑飞行到了山脚。
回到此前居住的地方，安顿好贺峤，两人简单用了些食物。
折腾一天下来，本来应该是身心疲惫的，可南川躺在床上反而睡不着了。
万物寂静，只剩下风吹动树木的声音。
漆黑的夜里，瞪着两只眼睛，丝毫没有睡意的南川，缓缓调动灵力，惊喜地发现自己的灵力又恢复了一点儿。
这次恢复得比上次多了好多，下次再战斗的时候，自己终于不再是拖后腿的那个人了。
虽然欣喜，但心存疑虑。上一次恢复那点儿法力，是什么缘故，自己还没有搞清楚，这次又恢复不少，让南川更是一头雾水。
而且，之前在镜子空间里，有一股灵力充斥自己体内，现在探查一番下来，那灵力竟然与自己本身的灵力融为一体了。
比起恢复些许法力，南川更对这件事好奇。
因为一般来说，每个人体内的法力都有属于自己的气息，所以会排斥外来灵力进入。当然，注入少些灵力还是可以的。
但像这次，这么多的非本身灵力进入，南川自身并没有排斥它，反而与之融为一体。这让南川对灵力来源产生怀疑。她知道自己的灵力是怎么来的，可是这个灵力，莫非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