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室难为——云朵偷喝我酒【完结】
时间:2023-04-30 14:38:44

  祝窈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 “父亲为何要我去汝州?”
  韩氏哭声一顿,拿起帕子拭了拭眼角, 委屈道:“阿娘想着你在京城,受那些碎嘴子说三道四, 还不如去蜀地寻你祖母住上一段时日, 待得那些闲话没了再回来,谁承想, 你父亲面慈心冷, 竟是要你去汝州老家,那哪儿成啊, 身边没个人照料,如何能放心得下?”
  祝窈听得心烦意乱, 她瞒得了旁人,却是瞒不过自己, 小娘想让她去蜀地不过是为了自个儿的贵妾位份。
  “小娘如何不知,我与二嫂生了龌龊, 此次去哪儿都决计不能去成都府寻我二哥, 祖母疼澄哥儿, 如今二嫂又有身孕,祖母定会当眼珠子似的看顾着,哪里还有我的宠?”
  祝窈说着有些气恼,又有些烦躁,“母亲大度,又不曾苛待你,一应份例都给你了,如今不过是一个贵妾罢了,半辈子过去了,你又何必争?便是父亲抬了你为贵妾,旁人说起,不还是说你爬床之事吗?”
  韩氏脸色难看又难堪,伸手在她手臂上掐了一下,“你个没良心的,我做什么事不都是为了你?旁人说我就罢了,你怎能这般说!我若是安分守己的当个女婢,哪里还有你?你还能这般金尊玉贵的有人伺候,能嫁入皇家吗?”
  听得后面那句,祝窈脸色一沉。
  李乾景那般薄情寡义,自私自利,是她过去瞎了眼,把他那些狗屁话当了真,在家中闹着非他不嫁,从前有多欢喜能嫁他,如今便有多耻辱!
  “闭嘴!”祝窈没耐得住火气,呵斥道。
  韩氏神色一僵,愣怔一瞬,随即甩着帕子委屈得直哭,现下倒是多了几分真情实感。
  “你吼我?!不孝的东西,你竟是敢吼我!我可是你母亲!”韩氏哭骂着,在她手臂上捶打数下。
  胳膊被捶打得疼了,祝窈一把将她推开,脱口而出道:“你算得我什么母亲?我的母亲是祝夫人!”
  韩氏将将从软塌上撑起身子,泪珠从眼眶滑落,怒极反笑,字字句句刺耳的紧,“你想当人家的闺女,可惜人家瞧你厌烦的很,一个庶女,将家中折腾得鸡飞狗跳,哭闹着要嫁给皇子,将人家的儿子逼在那样难的处境,如今你想不认我这个生母,去亲近她?”
  “我呸!你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一个从我这个爬床的女婢肚皮里蹦出来的玩意儿,还真当自个儿是侯府嫡女了不成?”
  “也就是你父亲心慈,将你这个揣着孽障的东西接了回来。你还不要脸的想要将他生下来?人家外头说错了?换作知廉耻的好人家的娘子,早就无颜面对家人,一头吊死了,也就你这般不认生母,忘恩负义的东西,还能不要脸皮的活着!”
  狗咬狗,一嘴毛,二人吵嘴,一人气极,一人面色煞白,无口争辩。
  韩氏自觉吵赢了,用帕子拭了拭眼角的湿濡,扬长而去。
  不多时,前院书房便有人来报,说是三娘子闹着上吊了。
  祝家主慌忙起身往后院儿小阁楼去。
  人本怯懦,逞一时之气而刚。
  祝窈推开女婢,将自个儿锁在屋里,一条白绫穿过房梁,打结悬起,踢凳等死,窒息感袭来,顿时踢腿儿挣扎。
  唇张开,眼瞪圆,一张脸憋得赤红,青筋绷起。
  “救……”
  外面女婢惊慌失措的拍门,听不得半点声儿,顿时也顾不得分寸,急急喊来小厮砸门。
  镂空雕花门被劈开,女婢与小厮钻进去,便见得吊着的祝窈已然没了动静,顿时双双一惊。
  “快……快把娘子弄下来……”女婢软了腿,跌跪在地,声音也如蚊虫而鸣。
  小厮仓惶回神,咽了咽口水,哆嗦的手抓住了祝窈两条腿,欲要将人托起,离了那白绫,却是如何都做不好。
  女婢见状,忙去扶起那圆凳,又拿了剪刀来。
  祝家主来时,便瞧见那小厮搂抱着祝窈站在圆凳上,两人身子紧紧贴着,顿时又觉气血上涌。
  “混账东西!你们在做什么!”他怒吼一声,忽的眼前一黑,晕倒在地。
  随之又是一声咣当,小厮惊慌,脚下的圆凳踩得不稳,两人皆跌倒在地。
  今日祝家忙得很,伺候的下人手忙脚乱。
  花嬷嬷听得消息便匆匆赶来,便听得一女婢从小阁楼跑出来,惊叫:“不好了,三娘子见红了!”
  花嬷嬷眉心一跳,赶忙让人再去催大夫,自个儿随着那女婢入了楼。
  当夜,祝家主醒来,靠在床榻上听得下人禀报下午之事。
  下午祝窈与韩氏两人吵嘴时,女婢就在外面候着,听得七七八八,现在说来,声音越来越低。
  声音止,屋里静了一瞬,祝家主摆了摆手,女婢退下。
  又沉默良久,祝家主方才缓缓出声,只那话凉薄。
  “去找个人牙子来,将韩氏发卖出府吧。”
  经久跟着祝家主的小厮闻言一惊,顿了一瞬才拱手应是。
  片刻后,不等韩氏尖叫哭闹,就被堵了嘴拖到了后门的木板马车上,烛火下,人影愈拉愈长,直至消失不见。
  吱呀一声,木门关上,自此再无瓜葛。
  祝窈腹中的孩子终是没保住,哭过两日,被喊去了前院书房,一同来的还有当日救她的那小厮。
  瞧见跪在地上的人时,她瞬间脸色变得难看。
  “父亲安好。”祝窈上前行礼。
  祝家主一双眸子耷拉着,语气沉沉却又淡,“跪下。”
  祝窈神色一僵,心里没来由的发慌,却也依言跪下了。
  祝家主扫了两人一眼,语气寡淡至极:“那日虽是情急,但你二人确有逾矩之举,坏了礼数……”
  一连串的咳嗽声起,激得血气浮在了脸上,他喝了口茶才稍稍压住些。
  “今日便由我做主,成你们二人亲事——”
  “父亲!”祝窈急急唤了一声,打断他未说完的话,芙蓉面上泛起焦急色,“父亲,女儿不嫁!我虽是庶女,但也出自侯府,哪里是——”一个下人可以高攀的?!
  “住口!”祝家主厉声呵斥道,“你祖母说的对,是我将你娇惯太过,才让你这般任性妄为,丝毫不顾及家族颜面,做出那般有辱门楣之事!”
  此事也怨他,从前只觉得女儿家要娇养着,大是大非的道理教给她,小事便无需苛责。如今才惊觉,是他做过了,宠得她无法无天,半分不为父母兄弟着想。
  祝窈咬唇,满脸委屈的要开口。
  祝家主瞧她神色便知她要说甚,“你也不必攀说你小娘说那些话,她固然有错,但你也不是平白含冤,你母亲与祖母素日教导你的,你全然忘了,秉性脾气倒是与你小娘如出一辙。”
  他深吸口气,胸口憋闷的紧,“我如今给你两条路走,一则,你与阿宁成亲,你手里的庄子铺子你母亲也未收回,足够你们过活。二则,你出府去,那些嫁妆我都会收回来,只当是家里从未有过你。”
  前日他们贴身搂抱虽是情有可原,但到底是于礼义上羞耻,胸口紧贴,腰也揽了,怎能不成亲?
  祝窈心里一震,愣眼瞧着他的神色,竟丝毫不像是说假话!
  “父亲,你当真要我委身给一个下人吗?您口口声声为了我,为了祝家声名,可曾想过,若我当真下嫁,旁人会如何议论?我才刚失去腹中孩子,您就这般狠心,让我这会儿出门去?既是如此,前日又何必救我,还不如让我一了百了的与那孩子一同去了的好。”
  祝家主眼皮惊跳两下,“孽障!你父母俱在,竟还敢想这般大逆不道的事!”
  祝窈冷嗤一声,从地上站起,“多谢父亲提醒,若不然,我都不知晓自己还是有父母的人,您倒是想想,哪家父母会逼着自己的孩子嫁给一个下人?”
  这话听在耳里,倒像是诅咒一般。
  祝家主一只手捂在胸口上,只觉得眼前的人东倒西歪,晕的厉害,“你,你——”
  忽的,一口血喷了出来,人倒在了案桌上。
  祝窈瞬间呆愣,怔怔的无所动作,一股凉意从后背窜起。
  她父亲——
  倒是跪在地上的那名唤阿宁的人快速起身,推门出去,唤了近身伺候祝家主的心腹来。
  “三娘子将家主气得吐血了!”阿宁道。
  祝窈脑子嗡嗡的,刚要反驳,对上那人的眼,却是又说不出话来。
  好似,是她……
  阿宁暗自翻了个白眼儿,她不愿嫁,当他想娶似的。
  从头到脚被人玩儿透了的货色,去岁祭祀祖先时,还被三皇子弄了一通才回来,身上带着男人的味儿大闹祠堂,那样丢脸的事,真以为大家忘了不成?回来也不见收敛,吆五喝六的骂这个打那个,好不嚣张!亏她还是侯府的娘子,巷子里寻常人家的娘子的教养都比她好!若不是家主说,会给他两间铺子,他才不会松口娶她呢。
  真晦气!
  作者有话说:
第107章
  沈兰溪听得祝家这一摊子事, 已经是十二月了,临近年关,澄哥儿忙着应对祝煊的教考, 惨兮兮的, 都没工夫打听好玩儿的事, 回家与她讲了,便是连用饭时都蔫头耷脑的。
  好不容易得了元宝偷悄悄的信, 沈兰溪将那跌宕起伏、两败俱伤的剧情看了又看, 竟无端生出些唏嘘来。
  若祝窈是话本子里的女主角, 这约莫就是先婚后爱的剧本了。
  还是富家女与穷小子的故事,先是互瞧不上, 针锋相对,再是日渐相处, 互相吸引, 最后情定三生,突生波折, 生死相依之后就可以开启幸福生活新篇章啦!
  祝煊沐浴出来, 便瞧见沈兰溪躺在床上乐得直蹬腿儿,那七个月的孕肚已经很大了, 瞧得他心颤,忙大步过去, 压下她的腿,道:“安分点儿。”
  沈兰溪扬了扬手里的信, 眉飞色舞的道:“元宝给我写的信,你想看吗?”
  祝煊从不过问她们主仆之间的信件说了什么, 只上次提及他父亲时, 她与他说了一句。
  他刚要摇头, 却是听她似是引诱一般的又开口。
  “有大事哦!”
  祝煊眉梢轻挑,生出一股子逗弄来,偏生不如她所意,淡声道:“哦,不想知道。”
  沈兰溪憋了憋。
  “千万忍住了,万不可与我说。”祝煊又悠悠的补了一句。
  沈兰溪:“……”
  拳头硬了!
  “哼!不说就不说!”沈兰溪赌气似的,费劲儿的翻了个身,用后背对着他,不给他摸自己圆滚滚的大肚子。
  身后响起一道闷声轻笑,随即,一根手指挠了挠她腰窝,男人清透的声音响在耳畔。
  “这就生气啦?”
  有调笑,却是听不出悔改之意,沈兰溪绷着脚趾不理他。
  忽的,身后人离开了,不等她反应,那脚步声又近了,沈兰溪想也知道,是那狗男人折返了回来。
  “那还要我给你抹油儿吗?”祝煊拿着一瓷瓶,立在床前问,端的是一派悠闲姿态。
  沈兰溪本就是假生气,他搭了梯子,她也就下来了。
  何况,她才不要拿自己来赌气呢,这油是调来消除妊娠纹的,虽这是母爱伟大的象征,但她半点不想自己身体丑丑的,一日不落的抹。
  她这般好看,自是要处处都美美的!
  打蛇打七寸,祝煊便是拿捏了她爱美的性子,瞧见她艰难翻身,很是有眼力劲儿的伸手帮她。
  肚子沉,平躺着费腰,祝煊帮她垫了软枕,里面填着棉花,也不怕硌着这身娇肉贵的小娘子。
  藕色的里衣,衣摆被掀起,整个肚子都露在外面,祝煊将那油挖了一块,在掌心揉开,搓热,才慢慢擦到了她白嫩嫩的肚皮上。
  他的动作慢条斯理,极为赏心悦目,沈兰溪理所当然的享受着他的服务,欣赏着男色。
  温热的掌心从肚子两侧再擦回到肚子尖尖上,忽的,有什么顶了顶他的手,祝煊手一顿,满脸温色,对那里面的小家伙道:“乖点。”
  不知是否听到了他的话,直至他抹完,肚皮里的小手小脚都没再跟他玩儿。
  至于沈兰溪,早已呼呼大睡,却是不料,那信上的事儿,与她在梦里相会了。
  梦里吃瓜甚爽,早上她被祝煊吵醒时,还意犹未尽的想要翻身睡个回笼觉,再接着梦!
  “起来用饭了。”祝煊又唤她,“今早有腊八粥。”
  沈兰溪咕哝一声,到底是爬起来了。
  昨夜就开始做粥了,经过一夜,黏黏糊糊,软软糯糯,想也知道有多香!
  他们去时不算迟,祝允澄练武还未过来呢。
  夫妻俩一进门,老夫人便与祝夫人打趣的道:“就知道这个馋嘴的不会耽误时辰。”
  祝夫人笑得温和。
  女子澄澈如幼子,寻常是家中宠惯出来的,不经风霜,但是沈氏却不如这般,她的澄澈,是不在乎那些烦杂事,将自己置于看客的位置,那些事如何,与她无甚干系,看过便罢了,自己吃好喝好玩儿好才最紧要。
  女子当如她这般,才不会作茧自缚纠缠情爱,或是为府中之事所累,劳苦一世。
  “来这儿坐。”祝夫人与沈兰溪招手,指了暖炕与她道。
  沈兰溪立马松开祝煊的手,颠颠儿的过去了。
  老夫人屋里这炕,还是前些日子刚盘的,下面烧着地龙,很是暖和。
  祝煊那时瞧她意动,还问要不要在他们屋里也弄一个,谁知她立马拒绝了。
  沈兰溪是喜暖和,但也受不住那硬邦邦,还是睡床舒服许多,更何况,如今夜里有他这个火炉抱着,依偎取暖,哪里还需要暖炕啊?
  待得几人坐定,老夫人给了身边嬷嬷一个眼神,后者立马意会,转身去将那匣子里的信拿了来,恭敬递上。
  “这是你们父亲写的”,老夫人说了句,却是转手将那信递给了祝夫人,沈兰溪伸出去的爪爪又乖乖收了回来,面色讪讪。
  祝夫人笑了下,却是转手将信递给了她,“你来念吧。”
  沈兰溪:“?”
  她刚下手里的甜糕,又抢了身边祝煊手里的茶饮了口,还像模像样的清了清嗓子,这才小心翼翼的拆开信。
  老夫人……翻了个白眼儿。
  作妖呢?
  “母亲大人在上,展信谨祝安康,临近过年,儿祝母亲大人身体康健岁岁安,劳母亲代为问候夫人、二郎以及二郎媳妇儿。家中生了几事,待儿一一与母亲禀报。”
  “一则,韩氏出口生恶,不敬主母,不懂孝悌之道,教唆阿窈,行败坏家风之事,儿已将韩氏发卖出府,特与母亲禀报……”
  这哪里是与老夫人说的,字里行间透出的意思都是在讲给祝夫人听的,沈兰溪悄咪咪的瞄了祝夫人,后者不动安如山,面色淡淡,一副听了,但没入心的模样。
  “二则,阿窈受韩氏教唆,行大逆不道之事,幸而女婢将门破开,人已救回,但阿窈失了腹中子,且与家中小厮坏了礼义廉耻,是以,儿做主,成两人亲事,此事匆忙,来不及与母亲大人容禀,特此请罪,还望母亲大人见谅。信至时,亲事约莫已成,母亲且安心,家中事宜,儿自将打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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