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星嘉面色一僵,定定盯着沈二爷。
沈二爷与他对视,见状,绯薄唇角轻扯。
“不必担心,他们可比你识时务,问什么交代什么,对,还有你那位拜了天地的妻子,在...”
他辨别了一下方向,一根修长食指,指了指牢房另一头。
“那边儿是女牢。”
“情深义重,她为了你啊,找到帅府来闹事,吓着了我夫人。”
“爷一高兴,就让人将她送了过来,也过了一夜了,你们俩还没见过吧?”
“这得怪警署司大牢,不会办事,两口子还要分开关...”
徐星嘉闭了闭眼,苍白的面上神情暗沉。
“你到底想干什么?”
沈二爷缜黑瑞凤眸溢出丝丝淡笑,睨着他徐声说道。
“抓你进来前,你那样子,可不像是不知道爷想干什么。”
徐星嘉低垂的眼睫动了动,喉间轻咽,哑声接话。
“你说刘老爷子,我是找他看过日子,他也的确托我帮他送了个东西,是因为说这事对方会给一笔重金酬谢,我急需用钱,才答应下来...”
沈二爷语调悠淡地打断他,“不止说有一笔重金酬谢吧?还说什么了?”
徐星嘉双手摸了把脸,低低说道。
“还说东西是你的,他认识高人,能凭借这东西作法,让你移情别恋,离开黛黛...”
沈二爷眸色瞬间阴翳,猛地提脚,一脚踹在了牢房栅门上。
铁制栅门发出‘哐啷啷’地震颤声,沈二爷伸手直指徐星嘉,寒声厉呵。
“你敢说你不知道他给你的东西里,还有黛黛的血迹!!”
徐星嘉抬头看他,目次欲裂低吼着,“我不知道!!”
沈二爷眸光寒戾如刃,紧紧逼视徐星嘉,胸膛剧烈起伏的一瞬。
“你敢说你不知道?!”
徐星嘉扶着墙踉踉跄跄站起身,一字一句咬道。
“我说了我不知道!”
“我不会拿她开玩笑!我不知道那是两个人的东西!”
沈二爷瑞凤眸寒漠,冷嗤扯唇,“徐星嘉,女儿家的头发,你瞧不出?”
“我如何知道那是黛黛的!!”
徐星嘉猩红的眼眸微晃,脚步踉跄着扑到栅栏前,摇头沉声低语。
“我不知道你话里什么意思,也不知道那个人拿了你们血迹和青丝能做什么,我若早知道是黛黛的,我绝不会做...”
“好,你现在知道了,爷告诉你,你这一手,能害死她! ”
沈二爷眼眸沁出冷笑,抬手冲朴淞招了招,又点了点牢房的门。
朴淞拎着串钥匙大步上前,亲自翻找着这件牢房的钥匙,将牢门打开。
徐星嘉看着他的动作,急声沉语说道。
“你要我怎么帮你都行,我可以带你们去找那个人,但他不一定还在那儿。”
沈二爷下颚偏了偏,凉凉垂目,“自会有人告诉你,你能干什么。”
话落,他没再看徐星嘉,提脚转身大步离开。
徐星嘉自牢门里出来,猩红眼眸直盯着他背影,疾声喊问。
“那人拿了东西,到底能做什么?!”
沈二爷头都未回,仿佛听不到他的问话,颀长背影很快拐过弯儿,再也看不见。
“沈顷!”,徐星嘉提脚欲追,却被身前的朴淞抬臂挡住。
他沈顷恍惚看向朴淞,只见到朴淞一脸烦郁,不耐烦的啧了一声。
“我说徐小大夫,你从那人那儿得了多少酬金,你心里没数?嗯?”
徐星嘉眼睫忽闪了一下,麻木问他,“何意?”
朴淞哼笑着斜睨他一眼,侧身将手里钥匙串丢给身后大兵,继而寒声漫语的说道。
“你当卖肉还是卖血?那么值钱?你卖的可是人命。”
徐星嘉眉心紧皱,一把拽住朴淞臂弯,“你什么意思?!”
朴淞挑眉睨了眼臂弯上的手,不耐地抬手甩开他。
“谋财害命,说的就是你,装什么傻?!来人,带走!”
两个大兵立刻上前扭住徐星嘉胳膊,紧跟在朴淞身后,一行人大步往外走去。
徐星嘉依然声声追问着,“什么谋财害命,你把话说清楚!”
朴淞冷笑一声,头也不回地说道。
“说清楚,实话告诉你,老算命的受不住审,如今还在医院里躺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
“你最好是老实领路,带咱们去摸排抓人,趁你还有用的时候,戴罪立功。”
“否则等老算命的醒了,这戴罪立功的机会,可就不是你的了。”
“徐小大夫,人要惜命啊。”
......
沈顷自牢狱里出来,径直坐上车,吩咐刘达回府。
刘达应声发动车子,趁机反手递过来一只信封,粗声禀道。
“二爷,大帅的电报,两刻钟前刚送过来。”
沈顷眉眼淡薄,伸手接过,当即拆了信封。
电报里的内容,是回应他上次让朴淞打过去的那封,劝阻大帅不要出手相助于系军统帅的。
沈大帅的意思,也是乐于作壁上观,看于系军内斗,故而对于成舜的密函,也只做表面回应,实则糊弄了事。
如此,陆乘行该是无后顾之忧了。
......
第250章 四小姐找朴淞?
看完电报内容。
沈二爷将信封收起,视线随意落在窗外。
看着人来人往的街景,莫名地,就突然想起昨日苏黛在车上与他说的那些话。
早前自沈翊的事儿上,他就曾意识到,沈家,每个人都有秘密。
而他沈顷,素来自诩孑然自在,与沈家所有人都不同。
那么他身上,也有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么?
若是真如苏黛所猜测的那样,他跟沈家其他人不同。
那又不同在哪儿?
沈顷手肘撑在车窗上,屈指轻抵下巴,幽黑瑞凤眸静谧深沉。
他若跟沈尧和环汐不同,那么问题从根子上揪,出在父亲母亲那儿。
若想究其根本,怕是只能从老夫人和大帅那儿得到答案了。
这一刻,沈大帅的脸突然就浮现在沈顷眼前。
前线那次二人深谈,沈大帅的某些神情和言语,犹如历历在目。
‘你跟沈尧,不一样。’
‘你爹死后,没人按得住他这份野心,你奶奶和你娘,他都不放在眼里,更勿论我这个二叔。’
‘二叔弄死他,是为了沈家,为了我的帅位,也为了你。’
‘二叔对不住你爹,也对不住你娘。’
‘但是子顷,二叔得做,才能保住你。’
‘你好好的,二叔绝不会害你,你信二叔。’
‘二叔保证!’
沈顷幽黑瞳眸沉若深潭,微漾寒波,明灭不辨。
他跟沈尧不一样。
究竟哪儿不一样?
......
沈顷回到岩柏院时,苏黛并不在。
朴妈妈进屋送茶,对上他清清淡淡的视线,连忙低声禀道。
“奶奶回苏家了,说是有话跟亲家夫人说。”
前天刚见过,昨日也才回去过,今日又回去了?
沈顷修长眉峰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继而没说什么,出来带着刘达去了书房。
苏黛回来时,天边已是布满晚霞。
进院门,就听朴妈妈说沈顷在府里。
她在院中驻足,月眸中略含诧异看向朴妈妈。
“何时回来的?”
朴妈妈连忙回道,“奶奶刚走没一会儿,回来就寻了奶奶,老奴告诉二爷您回苏家去了,二爷便去书房办差了,一整个下午都在书房那边。”
苏黛思了思,微微颔首,脚步转了个方向。
“成,我过去看看。”
岩柏院里原本是有书房的,西偏屋就是,只不过沈顷过去不怎么回帅府,更鲜少于打理公务,书房不常用,就直接给改成了做木活儿的地方。
他住的地方,木件儿房比书房还要紧些。
成亲之前,他偶尔回帅府,下头人来禀个事儿回个话儿的,都是在西偏屋,或者在堂屋里直接谈了。
如今他成了亲,因为有了女主人,院子里添置了些婆子侍婢,上上下下连主带仆有十号人还多。
如此一来,岩柏院里不清静不说,也没那个闲地方辟一间内书房。
更何况是住了女眷的地方,更不可能在岩柏院里办公了。
眼下沈顷有心揽权,少不得日后要会见来客,自然也该有个正经的打理公务和见外男的地方。
于是,这趟战事平息后,他到潞城去接苏黛时,就曾吩咐了下头人,书房辟在岩柏院对面的院子里。
对面那院子,正是早前苏黛来雾城时,住的那间湖沁院。
不过如今不叫‘湖沁院’了,院门上的牌匾都让摘了,只差将院门拆了,就当做岩柏院的一部分。
两座院子对门而居,只隔着个锦鲤喷泉池。
出府得走同一道回廊,出同一个葫芦洞门。
离得不远,还方便避嫌,正适合做书房。
绕过锦鲤喷泉池,苏黛领着刘良和青鹞刚跨进对面的院门,就瞧见刘达正立在院子里跟人说话。
仔细一看,是个穿海棠色敞袖短褂湖色马面裙的姑娘。
苏黛正瞧背影十分眼熟,那边刘达面对她们而立,见苏黛过来,连忙立了军姿粗声见礼。
“二奶奶。”
跟他说话的姑娘慌忙回头看来,捏着手一脸局促地开口。
“二嫂...”
苏黛纤密睫羽眨了眨,踱步走近,温浅含笑问她:
“环汝,你怎么在这儿?找你二哥?”
沈环汝眼神飘忽着,垂下头摇了摇。
“我,我没事儿,这就走了,二嫂你进去吧。”
话落,也不等苏黛多问,慌忙提脚匆匆忙忙的走了。
苏黛侧身而立,月眸淡静目送她身影消失在院门外,复又扭头看向刘达。
刘达便是再憨,被三双眼睛这么直勾勾盯着看,也下意识连忙开口解释。
“不熟,不是找属下的。”
刘良轻嘶一声,双臂环抱,斜着眼上上下下打量他,满目审视。
“不是找你,也不是找二爷,那是找谁?”
刘达赶忙答道,“朴淞啊!四小姐来找朴淞!”
“找朴淞?”,刘良怪叫一声,一脸纳罕地看向苏黛,“二奶奶,四小姐找朴淞。”
苏黛哭笑不得,想说,找朴淞就找朴淞,看她干什么?
她抿唇忍了忍笑,轻提裙裾,提脚往书房的方向走,一边随口问了一句。
“朴淞呢?怎么今日换你跟着二爷?”
刘达闻言,连忙提脚跟上苏黛,口中老实回道。
“今儿一早,二爷交代刘良给奶奶办事儿去,然后属下和朴淞跟着二爷去了趟鸿运镇,回来后又去了趟警署司大牢。”
“二爷自大牢里出来,属下就跟二爷回来了。”
“朴淞,朴淞大概是去办二爷交代的差事吧。”
朴淞不在。
刘良也不在。
只能是他守着二爷了。
总不能让二爷有事儿交代的时候,找不着人。
那谁又能知道,四小姐偏偏这会儿来找朴淞啊。
说着话,几人上了台阶。
苏黛听罢点点头,刘达掀起书房的垂帘,苏黛便微低头跨进了门。
她一进去,剩下三人都留在门外。
刘良一把将刘达扯到一旁,压低声八卦起来。
“四小姐问朴淞干啥?”
刘达一脸懵,“就问朴淞在不在,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看样子是有什么事儿要跟朴淞单独说吧。”
刘良摸着下巴,一脸高深莫测,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那指定是有话单独说啊...”
青鹞在一旁左右打量了两人一眼,没忍住嘀咕着问了一句。
“朴淞什么时候跟四小姐有交情的?”
刘良闻言,笑眯眯地慢声重复道,“是啊,朴淞什么时候跟四小姐有交情的?”
看他这副贼眉鼠眼的样,青鹞不禁嫌弃的蹙了蹙眉,撇开脸目不斜视地立在门前,嘴里咕哝了一句。
“有病。”
......
第251章 盼着爷不得好死,移情别恋,抛弃你
书房里,沈顷正对着一桌子七零八散的文件埋头琢磨。
抬眼见苏黛进来,他才随手将手里的纸张丢开,捏了捏眉骨,声线清沉地开口。
“说了要你多静养,就是不听话,又跑回去忙活什么?”
看他面上神色疲惫,苏黛菱唇浅抿,眉目温顺踱步上前,素手搭上他太阳穴轻轻揉着,细声说道。
“没忙活什么,就是跟我娘说了会儿话。”
沈顷背靠椅背,抬手握住她绵软小手,握在掌心轻轻攥了一把,温声叮嘱道。
“别再乱跑了,有事交代他们去办。”
“知道啦~”
苏黛眉目印笑,上前半步,揽抱住他肩,视线落在桌上那一沓一沓的文件和资料上,随意扫了一眼,偏脸看沈顷,低柔问道。
“这些人,都是军中将官?”
沈顷低嗯一声,抬手握住她臂弯,将她拉到身前,抱坐在怀里搂着,修长指尖点了点桌上一份文件。
“各个省市城区的驻军将领,还有过去跟着沈尧的那些人。”
苏黛眼睑微眨,明白过来,沈顷这是在钻研,哪些人更容易下手。
她想了想,细声低语说道:
“小哥,你真的想好要这样做,可是要准备跟大帅对上了。”
沈顷眉眼不动,声线淡薄。
“一军少帅,想要上进总没有错,不触及他底线的事,他也该乐见才是,放心,爷有分寸。”
话落,他轻抚苏黛背脊,温声安抚她。
“上次在前线,曾跟大帅单独谈过,有关沈尧的事,已经过去了,不必再担心,当下大帅于我们,还没到刀锋暗箭的时候,不怕。”
苏黛听他语气沉静,便也点了点头,又听沈顷接着说道。
“眼下做这些准备,一是步步为营,再来,我们要去黎山,此事事关重大,这时候既不能跟任何人结仇,更得求得更多的助力。”
“这件事,爷预备跟大帅坦白。”
苏黛眸色微怔,语声诧异,“跟大帅坦白?黎山,古族人?小哥...”
沈顷微俯首,面颊与她相贴,声线清润打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