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黎紫受他指示，她更愿意相信沈谐从未离开过……
沉顿半晌。
初荷忽地弯眉浅笑问：“你是不是喜欢沈谐？”
“……”黎紫明显愣了一下，片刻冷笑，“我喜欢你初恋？初荷，你在开什么玩笑，难道是我亲口跟你说的……”
“查到的。”
初荷甩出了几张黎紫和两个女孩的合照，以及一本日记本，淡声道：“你日记本和你朋友都能证明。”
“……”黎紫哼出一丝冷笑，“那便是了。”
她不像初荷，因为漂亮，因为家境优渥，因为学业优异……哪怕不哗众取宠，哪怕每天窝在一个小角落里，也能享受着所有人的目光。
而她，什么都没有。
好像什么都没有的人，与生俱来就该见不得光一样。
她躲在自己的世界里，默默暗恋一个曾经脱衣借她挡住身后污秽的少年。
不知道被谁翻出来，一夜间都能成为别人饭后谈资，或真心或玩笑地来一句“喜欢沈谐啊，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第102章 生日快乐
“其实故事说着也挺老套挺没意思。”
黎紫嗤笑地哼了一声：“高考落榜后，我拿命去赌，总算和他进了同一所大学，又拿命去赌，总算和他进了同一家公司。”
为了能追上沈谐步伐，她已经不止一次进过医院。
积劳成疾，心脏不堪重负。
最严重的一次，还被下了死亡通知单。
那次她以为自己快死了，第一个电话打给沈谐，得到是一句不痛不痒的“多休息，你的工作我会暂时安排给其他人”……
“你呢？”
黎紫笑眯眯地问初荷，眼泪顺着滚下了脸庞：“你有拿命爱过他吗？明显没有，你只需要好好坐在那，安心扮演好自己乖乖女的角色，沈谐就会注意到你。”
而她。
花了十几年的时间，才让沈谐顺利记下，她叫“黎紫”。
初荷听完，半天没有说话。
她没拿命去爱过他吗？
他丢下她的那些日子里，她还有命吗……
“都是些过去的事了，没必要再提。”初荷面色平静。
如果要和她比凄惨，她自认为胜对方几筹。
起码黎紫的人生，是掌控在她手中的，永逸也好，疲累也好，那都是她自己选择过后，走的一条路。
不过都不重要了。
毕竟牵扯她和她坐一块说话的男人，已经走了……
多说也没有什么意义。
“所以你就往我婚纱上涂了药粉吗？”初荷切回正题问。
这简直是最愚蠢的报复方式，只要想查，分分钟就可以确定是怎么回事，作为最有分量的总负责人，沈谐一定会被牵扯其中。
她真有这么傻？
“没有啊，”黎紫淡声道，“是沈谐安排我这么做的。”
“……你说什么？”初荷面色惊愣。
“原本他想亲自动手的，”黎紫似乎没听到初荷的话，自顾自地说道，“这不，你家陆先生醋意大发，强行把他换成了我。”
“你说清楚！”初荷忽地低吼出声，“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黎紫盯着她看了半天，半晌扬唇低笑出了声，眼神冰冷：
“我都说过了，我努力了这么多年，只是做到了让他记住我的名字，你觉得，除了按照他的安排做事，多余的，我能知道吗？”
看她的样子，也不像在骗人。
初荷坐立不安片刻，猛地起身。
沈谐手机！
他一定在里面留了什么给她，否则他不会特意把手机交给了小柠檬。
念及此处，初荷拿上挎包，转身就要往探监室门口走去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巨响，有什么东西连着椅子摔在了地上。
她猛回头。
黎紫满脸惨白，神色安静地躺在椅子里，手中紧紧捏着一张一寸照。上面是沈谐的背影，看着应该是偷拍，都快虚无了。
心脏突发衰竭。
初荷靠在医院走廊里，双目无神地看着黎紫父母哭天抢地。
假如一个常年劳作的老机器，失去了它工作的意义，只要一松懈，成为废品，便是一瞬间的事。
黎紫是这样。
她也一样。
一旦自己的仇恨报了，想做的事也做成了，她真不知道能让自己继续“运转”下去的意义，又会是什么……
初荷走出医院，来到旁边一家打印店。
从沈谐只对她一人放开的朋友圈中挑了好几张照片，全部洗成一寸照后装在一只小口袋里。
回到医院。
慢慢塞进黎紫已经渐渐僵硬的手心里，初荷喃喃低语：“看你资料，今天是你二十六岁的生日。黎紫，送给你的生日礼物，生日快乐。”
第103章 倒数第二
回到高中学校旁那家春卷餐馆，用完午饭，初荷以最快的速度调整好情绪，便打车回了别墅。
“洲一呢？”
在玄关处换好拖鞋，初荷一脸疲惫地走过来，懒洋洋瘫在了沙发里。
心情历经大起大落，她现在整个人都很乏累，假如身后放着的是一张床、而且能毫无压力入睡的话，她能睡到天荒地老。
“夫人，陆先生在楼上书房。”吴妈擦着茶几道。
“好，谢谢。”
初荷深吸口气，昏昏沉沉从沙发里挣扎起来，捶着腰慢慢走上二楼，推开书房门，里面空无一人。
书桌上的电脑屏幕还亮着，估计陆洲一也离开没多久，初荷走过去帮他关上。
会不会回房间休息了？
这几天就没见他怎么睡过觉，早上下楼来看他电脑办公时，还一直打哈欠来着。
初荷又去陆洲一房间扫了一眼，没见到人，只能先回自己房间，一推开门，就看见他在给小柠檬梳小辫子。
动作很笨拙。
扎出来的小辫子更是难看至极。
然而，他的动作看上去十分温柔，时不时低头轻声问小肉团头皮有没有被扯疼……
初荷定在原地。
狠狠咬了咬唇，手指紧紧捏着门把手。
小柠檬一脸没睡够的困意，看着就像刚刚睡醒。
一看到初荷，抬起手指，向陆洲一示意她。
陆洲一转过头，神色平静，口吻不急不缓：“办好手续没？”
问完又认真地投入到手上工程。
“办好了，挺顺利的。”
初荷走过去，坐到他身旁，轻轻捏了捏小柠檬脸蛋，抿唇轻笑道：“真没想到她还挺亲近你。”
更没想到，他也很亲近小柠檬。
这毕竟是沈谐的女儿……
陆洲一没说什么，给小柠檬扎紧最后一股小辫。
小辫子扎完，整颗脑袋整体看上去，简直丑到惨不忍睹，初荷忍不住笑了一下：“洲一，你读书时手工课是倒数第一吧？”
“不可能，我从不会输。”陆洲一淡声补充道，“倒数第二。”
还有一个垫背的庄芸。
庄大小姐做出来的东西，才叫真正的惊天地，泣鬼神，丑得人神共愤！
“噗——”
听他如是认真地回答，初荷忍不住捂嘴笑了笑。
刚要说话，陆洲一手机就响了。
他拿起来后，初荷看他表情沉了许多。
盲猜可能是陆天鸣电话。
“我先去接。”
陆洲一说着站起来，“我爸。”旋即走到阳台上去了。
果然是陆天鸣电话，也不知道他会给陆洲一说什么……
“漂亮……阿姨——”小柠檬慢慢吞吞开口，扯了扯初荷衣袖。
“……宝贝你终于开口了!”
初荷先是一愣，旋即欣喜若狂，抱着她亲了好几口。
开口了开口了，终于开口了……
“我饿了——”小柠檬奶声奶气低语，满脸委屈，实在软萌极了。
“好，咱们马上吃饭！”
初荷捏了捏她小辫子，随即把吴妈叫过来，让她带着小柠檬下楼去吃饭。
自己则从抽屉里拿出沈谐已经没剩多少电量的手机，手指微颤地点开。
果然，备忘录里，沈谐写了一封留给她。
内容不多，都是赶着最要紧的说，估计写的时候心绪不好，整封信的内容乱七八糟，却把初荷看得泪流满面。
第104章 绝笔信
————
“荷儿，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还爱你。
当年，我父亲公司遭遇了全球经济危机的波及，资金周转不及，如果不是林莉父母出手帮忙，我真的不知道二老能不能挺过那年的寒冬，我没有办法了……我好难过啊，我……我……我每天过得都很不开心，我用工作麻痹自己，只有这样，我才能强迫自己不去想你……我知道我的抑郁症很严重，尽管他们所有人都瞒着我，但是我很清楚，我就是一个废物，我连你都留不住，我每天会吃很多药，吃到最后都麻木了。
荷儿，我经常在想，吃完最后一瓶我就不去医院了，没准哪天我突然离开了，还能少带一点遗憾和痛苦……
直到我们再重逢。
荷儿你想不到，我有多开心，我想和你复合，就算你拒绝，你不同意，我也要复合，你肯定觉得我疯了，没错，我就是疯了，我恨不得把你揉碎了窝在掌心，那样的话，陆洲一抢不走你，所有人都抢不走你！
荷儿，我知道你一直想整垮秦闯，被问我我是怎么知道，我说了，我是一个疯子，我有很多渠道。小柠檬书包里藏了我搜集到的秦氏集团做假账的证据，我知道你很需要它，也不枉我这么多年拒绝了无数份更好的选择，坚持留在秦氏集团工作。
荷儿，我也不知道我离开了，你会不会有那么一刻的怀念我，可是我能怎么办，秦闯他无意得知了我了解陆洲一父亲去世的真相，他知道与你父亲有关……荷儿，他经常用这件事威胁我。
我可以不说，可小柠檬是我的软肋，向他屈服是早晚的事，我没办法了……没办法了，也许离开，能让我保证自己可以永远帮你保守这个秘密……你骂我吧。
你像以前咱两还在一起的时候一样，狠狠骂我是个恋爱脑……荷儿……荷儿……
我对不起所有人。
不过还好，我还有一个弟弟，我父母还有人照顾，我很放心，我真是个混账。
对了荷儿，我走后，你带着小柠檬去找我弟弟……另外，我所有的财产，都给你。
我对你的亏欠太深了，荷儿，下辈子，我一定补偿你。”
消息被初荷读了一遍又一遍，抱着手机，哭得泣不成声，不敢发出声音怕被陆洲一听见，初荷的虎口被她咬得血淋淋。
疼。
太疼了……
“荷儿——”
陆洲一走进卧室：“收拾一下，明天我们就启程。”
“可以晚一天吗？”初荷背对他躺在床上，有气无力哑声问。
“晚三天都行，”陆洲一看着她，“给我一个理由。”
“我想回沈谐别墅看看，”初荷低声道，“如果不行，我就不去了。”
“没所谓。”
陆洲一捏了捏手指，面色冷淡道：“你想待多久都行。”
初荷没说话。
去这一趟就是看看，其实也要不了多久……
“洲一。”初荷喃喃开口问，眼神空洞无神，“你说我们的关系，会一直像现在这样，建立在利益之上吗？”
第105章 我就是你妈妈
陆洲一的答案很含蓄。
“怎样都无所谓。”
怎样都，无所谓……
好吧。
初荷淡淡一笑，眼底挂着几丝沉叹：“洲一，我差点都忘了，”她的语气略带刻薄，听上去七分真，三分不确定是不是假，“你这个人，一辈子都不会允许自己输一回。”
如此看来。
自己刚刚能够问出这种问题，属实也有点傻了。
答案是什么。
说不定她自己比陆洲一都清楚。
“一会儿准备做什么？”陆洲一问。
很显然，他并不想再在这件事上过多说些别的，及时的把话题转移了。
想到一块去了。
初荷也不再想纠结，笑着道：“我打算带小柠檬回一趟沈谐别墅。”
说着，她还认真地观察了陆洲一表情，确定他并没有什么不高兴或者其他反应后，才又继续道：“他的亲人都在国外，这回葬礼，一个都没过来，想来是靠不住了。至于小柠檬，她还那么么小，根本没有做决定的能力。”
陆洲一难得把她的话听进去一回，道：“我安排司机送你们。”
“不用了，”初荷抿唇轻笑，淡淡拒绝了他的帮助，“我自己带着小柠檬过去吧，您忙您的，不用管我。”
挺疏离。
也很客套。
换做以前，陆洲一一定会冲上去，脾气急躁地询问她原因，并强行让她服从安排。
然而这一次。
他只是捏了捏手指，面无表情地回应一声，其余多的一个字也没有说。
“谢谢。”初荷淡笑。
沈谐住的别墅在市郊，周围香山环抱，峰峦层叠，往来并没有多少人流车流打扰，环境十分幽静。
这是初荷第一次来他的住处。
把沈谐遗物处理干净后，别墅已经搬得差不多了，原先请的两个保姆也在昨天下午辞了工作，整个楼栋看上去清清冷冷，毫无一点人气与生机。
“小柠檬，回家了开心吗？”初荷温声问。
小柠檬微微摇了摇头，四五岁的孩子还不懂得用语言完整表达出自己悲伤的情绪，但从她扑闪的大眼睛里的泪花来说，初荷能够得知她现在很难过。
“漂亮阿姨，爸爸是不是没了——”小柠檬撇了撇嘴，小奶音中满是委屈，“他们都说爸爸是出远门了，可我不信，我知道，爸爸就是没了，就像我一生下来，就没有妈妈一样——”
初荷不知道一个四五岁的孩子都经历了些什么，才能说出这些让人听上去似乎很成熟，却格外惹人怜的话。
“柠檬，”初荷心疼地搂过她，低声询问，“爸爸没了，以后我就是你妈妈好吗，柠檬，你能听得懂漂亮阿姨的意思吗，漂亮阿姨想帮你当成女儿带长大，可以吗？”
小柠檬盯着初荷，慢慢点了点头，奶声奶气叫了一声“妈妈——”
初荷立时紧紧搂住她，眼底含着泪晶。
两人并没有拥抱太久，客厅里赫然就走进来一大群人，全部着一身统一黑西装，乌泱泱凑上来时，极具压迫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