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便提着行李箱进了室内。
在尹洱走后,莫可琳担当起活跃气氛的重任。她热情地招呼年轻气盛,却喜好暗潮汹涌的大小伙子们赶紧起来。
寻攸骆很给面子,止住莫可琳想帮他的动作,自己起身去饮水机处接水。
而反观秦利帆,仍旧是一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模样,黑绷着脸,像是在作阵的煞神一般。
没了阻隔,莫可琳趁着寻攸骆看不见,赶忙上前去给了他一拳,低声骂道:“你干嘛呢,这么不给姐面子。”
秦利帆躲时歪了半边身子,几乎快仰倒在沙发上。他脸上没什么变化,只是眼神突然上移。
莫可琳立即明白,轻咳了一声,匆忙摆正,假装无事发生。
接了过半的水杯在桌上落定,发出清脆的一声响,左右却还是无人说话。
寻攸骆一脸沉稳,莫可琳思索片刻,见秦利帆看过来后眯着眼挑起唇,待他困惑地发出不解的疑问时,又轻咳一声,哼笑道,“帆哥也不是第一次来了,怎么还是这么拘谨。”
她总是全名全名的叫,如今突然以“哥”相称,让秦利帆本人都被吓了一跳,顿觉这是什么不祥之兆。
“他之前来过?”
秦利帆没说话,倒是屋里另一人抿了口水,抬眼看来,语气尽显探究。
莫可琳又笑,忽视秦利帆投过来的警告的目光,回答道:“高中做社会实践作业时来过一次,当时我、尹洱和他一组,在附近的社区做活动,中午来这休息了一会儿。”
“这样啊。”寻攸骆点点头,将视线收回。
莫可琳却不打算就此放过,又拿食指指节敲了敲桌面,状似恍然想起,捂嘴拧眉瞪大眼瞧着秦利帆又说,“我记得,当时帆哥还一不小心进到我们耳朵房间里去了,那时候羞得面红耳赤的,不会现在就是想着这档子事,才死活放不开吧。”
空气瞬间凝滞。
“你瞎说什么呢。”秦利帆嗤声怒呵,但也没敢提太大声音,反而是刚还阴沉的脸陡然发红,结结巴巴地解释,“都说了就是走错房间了,我也…我也不知道。”
莫可琳一撅嘴:“我晓得嘛,只是突然想到了而已,这么认真干嘛。”
她又撇了许久没再说话的寻攸骆一眼,继续道,“都说了是第一次来不太熟悉,你要是像我这样,肯定是不会走错的,况且那时候耳朵房间里又没人,帆哥肯定不是故意的啊。”
“你这……”
秦利帆卡了壳,一看莫可琳这做作又娇慎的语气,就知道她铁定存了什么坏心眼。
他不想听她多说,反正自己是清白的,尹洱也知道事情原委,哪里用得着在旁人面前解释那么清楚。
他缓了口气,扭过瞧了眼寻攸骆的反应,之后便拿起自己这边的杯子,同样来到饮水机旁接水。
滚烫的热水从出水口徐徐流下,升起寡淡又飘渺的稍许白雾。
尹洱出门时看到的便是这样的场景。
她赶忙在秦利帆将水接满之前绕到了他一旁:“哎—不放点茶嘛?刚在我爸房里找到的。”
中号的紫砂茶罐造型颇好,深绿色的茶叶堆积在内,却已不足容量的三分之一。
“叔叔珍藏的,就这样给我们吃?”秦利帆轻笑。
尹洱却不甚在意,直接捻了一点给他放进杯里:“尝尝嘛,少拿点他又不会发现。”秦利帆依着她的动作,都放好之后尹洱才又想起,笑道,“手刚洗净的,安心,不怕毒死。”
她本意开玩笑,见秦利帆笑过之后,再扭过身来询问寻攸骆需不需要。
莫可琳天生不是那种喜好养生的人,平时除了奶茶、饮料,用白开水简单冲泡的东西基本不喝。
桌上摆放的西瓜还是原来那副样子没动,尹洱走近挑眉,和莫可琳对了下眼色。
在看不出对方要表达什么的复杂神情下,尹洱舔了舔唇,将茶罐给人推过去,勾着罐口抬眼看他。
秦利帆已然在他原先的地方落座。寻攸骆没动作,半晌没说话。
尹洱再一打量,男生前方的杯中水还剩有一点,但已然变凉。
“要去加点热水吗?”她问。
寻攸骆点了点头,轻叹了口气,面色说不上欣喜:“我手不干净。”说罢又点了点茶罐,是要尹洱帮他捻些放进来的意思。
他闷头动作,演开默剧的样子有些有趣。
尹洱应他要求,撒了点茶叶进去,又贴心地再去帮他接点热水,之后再回来,才瞧见这人极其隐晦地挑起了一点嘴角。
“刚才在说什么?”尹洱问,总觉得现在的境况比刚才她进卧室找东西之前更加诡异。
莫可琳:“没什么啊,就简单说了两句,这么短时间能干嘛啊。”
她笑脸嘻嘻地过来拿了片西瓜,在另外两人都捧着杯子抿茶的时候,也一点不注意形象,啃咬时流出的汁水将出门涂抹的口红全部稀释,又一同吞咽进肚子里。
尹洱虽说不信,但也不愿再次提及,引起她在场后更加尴尬的情况发生。
她在莫可琳一旁坐下,按开电视,垂着臂弯问都没半点要走意思的几人。
“我妈说她到晚上才能回来,你们下午都没什么事儿吗?”
莫可琳拄着啃干净的西瓜皮先说的话:“我就是专门来找你的,我还能有什么事儿。”
秦利帆:“我一个人在家无聊得很。”
寻攸骆没说话,尹洱又不好看他,让人以为她是赶人走的意思。
“我妈要我晚饭自己解决。”尹洱道,“事先说好啊,我可不会做饭。”
印象中莫可琳和她一样是个刚开始被家里催着学的厨房小白,秦利帆则常年不回家,在学校一般都是食堂,也不会有学做饭的机会。
倒是……
尹洱一扭头,赶在寻攸骆看着她开口之前说道,“家里的油、菜在哪儿我都不大清楚,在家做饭不太现实,要不然还是出去吃吧。”
如今已经快到下午六点,听闻就近新修的广场,今晚有喷泉表演,吃罢饭后正好有机会可以去看上一趟。
尹洱说明了自己的想法。
另外几人也并不推辞,紧跟着尹洱办事的调调,在家里瘫着看了会儿电视,便收拾着打算下楼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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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可琳:那我当然是,你好,我好,大家都好~[看热闹不嫌事大脸]
第33章 喷泉旁的变相牵手
夏日天昏,隔了老远便听闻广场四周雀喧鸠聚般热闹的欢腾,比时令里猖獗逍遥的蚊蝇作声还要沸沸扬扬。
稀薄的光亮给宽敞的空地沾染了几分神秘。
那踩着滑轮鞋在片区嬉闹的孩童,喜相荡漾在脸上,每每急扑皆是朝向阒无一人的空气,却兀自欢愉,成就了方圆几里触人心弦的欢声笑语。
茶余饭后的生活最是清闲,尹洱被莫可琳拉着来到一处卖有幼时常见“稀罕宝贝”的摆摊铺位,蹲下在一旁打量挑拣。
秦利帆跟着一起围观,目光刚触及右上角花红柳绿的玩具水枪,便感觉手臂一痒,瞪大眼扭头一看。
这让人惊吓,误以为是蚊虫叮咬的一痒,竟是源自于尹洱套在手指上,足有五厘米长的塑料指甲。
并没给他任何反击的机会,干完坏事后笑微微的人立马转身,去和莫可琳惊喜分享,这指甲按了按钮后竟然还会发光。
绚丽又暗淡的灯光不足以照亮她的全部面庞,秦利帆瞧着她在一旁比手画脚,兴高采烈地和莫可琳示范这幼稚玩具玩法的模样。
以暗黑为衬,她的喜悦明若观火。
又在那人行将至身后,拨动她系于脑后的马尾时,到达巅峰。
方才寻攸骆去周围安静的地方接了个电话,再回来时,广场上乌压压一片。
用来烘托气氛的音乐声炸耳,霓虹彩灯如游走的涟漪一般规律晕开,循环往复,没有边际。
尹洱起身,趁着人群尚坐在石凳上等待,先一步拉着众干同行者到临近喷泉的看台旁驻足。
“听说就快要开始了。”寻攸骆道。
他是沿路过来途中从陌生人口中听闻。
果然,不过三两分钟,伴随着节奏感的乐律,煞白的水柱从喷口迸射,升空又坠落,于一高一低间,尽情展示如飞珠溅玉般水花的魅力。
围上前来的人群逐渐变多,尹洱缠着莫可琳的胳膊,害怕被蜂拥的人海挤散。
正对喷泉的优越位置总是最多人光顾,清凉的气息扑面而来,即便是有被散落的水滴淋透的危险,但还是有人勇往直前,大有要借此机会接受清水洗礼的意味。
尹洱被挤得身形一个踉跄,旁边挂住的莫可琳也同频率的一个弯腰。
“这边太挤了,不如去旁边。”
秦利帆见状提议,指了指右前方还算宽绰的一小片区域。
穿越人海到安全地带,四人头上身上或多或少都挂了些水珠。
莫可琳大笑着打趣秦利帆几乎浸润了半边的肩膀,被他恼羞地告知是为了隔开他们几个才会这样之后,又双手合十,憋着笑感叹“施主仁德”。
寻攸骆依旧是跟在尹洱身后,额前的黑发湿润,在尹洱扭回头看她时轻笑了一声:“果然高还是有些坏处的。”
他潦草拨了拨碎发,眼睛往上瞧,坠在发丝下方挂着的水珠缓缓滴落,刚巧滚过他高挺的鼻尖,几乎成了个对眼。
尹洱没忍住低笑,被男生趁乱拿手指戳了戳她挤成肉团的脸蛋。
“啊——有什么好笑的。”指腹下的肌肤松软,可他的指尖又确实冰凉。
尹洱轻躲了一下,待男生垂下手臂后又问,“你刚才是不是拿手给我遮水了。”
他不置可否,眼角微微扬起挑了下眉,被发现后便干脆光明正大地,又甩了甩手臂上沾染的水珠。
“窜得快得像个兔子一样,遮了和没遮也没啥区别。”
男生捂着一边耳朵轻晃脑袋的样子,像只落水后妄图甩干毛发的小狗。
尹洱在随身带的小包里翻翻,抽出几张纸巾给他,要他擦擦。
不知什么时候,莫可琳和秦利帆两人已经互相调侃完,将目光转移到了她身上。
莫可琳:“耳朵感觉好像没怎么被淋着。”
尹洱同样抽了几张纸巾分给他们,自己就简单地将一侧的手臂擦干,“我确实,可能这就是矮的好处吧。”
其实不只是矮的好处,内侧有秦利帆做“挡箭牌”,上方有寻攸骆当“遮雨伞”,不论水花从哪方溅落,成落汤鸡的事都不可能发生在她身上。
莫可琳撇了撇嘴,眼神在擦完头发又擦胳膊的寻攸骆身上一打量,便明白了个大半。
“果然,是我们高的不配。”
她和尹洱身高也不差多少,只不过是没那么好的命罢了。
她又轻叹了口气,待身上干爽一些后,又恍然想起要干点正事。
便一退身,下了半边腰,举着手机加入到老一辈喜好记录生活的拍摄行列中。
秦利帆被她强硬拉着,不情不愿地一起入镜。
那场面实在滑稽,尹洱轻笑,刚接收到秦利帆求救的目光,想去解救他于水火之中,垂在身侧的手心却突然感觉握入了什么东西。
她疑惑扭头。
寻攸骆尚未表态,将一根手指竖到唇上,做了个悄声的动作。
他眉间存着一丝狡黠,又拿手中的东西敲了敲尹洱虚握住的手心。
“什么啊?”她小声问。
拿过后一看,发现是根阿尔卑斯棒棒糖。
他侧过脸,又低声解释道:“刚在卖零食的小铺那里拿的,只剩一根了,偷偷给你。”
这场面活像在传递什么价值连城的秘密法宝,颇受人重视。
尹洱觉得好笑,拿棒棒糖顶端回敲了下他的手背:“都说了牙疼了,还让我吃。”
男生没说话,眼睛稍眯着,含有笑意。
他反手过来攒住尹洱的作案工具,距离太近,从远处看像是在牵手一样。
“要怪就怪你喜欢喽。”
他手臂轻晃了两下,见对面阴暗处,秦利帆和莫可琳两人相继跑过来后,才松开手,旋身抿着唇摸了摸鼻子。
这喷泉没有多少花样,更多的是人与人之间的交涉和嬉闹,在此种背景下,方才成就了一段美好的回忆。
一直到晚上十点,广场上拥挤的人群做鸟兽状散去,那绵绵乐声依旧不断。
是七八十年代里最流行的关乎爱情的老歌。
缠绵的韵调兜转在被腾起的水汽沁染后稍许冷彻的空中,伴着渐急渐缓的脚步,倏来忽往,即刻到达尾声。
莫可琳骑着自己来时的小电驴滴溜溜回了家,本来想顺带着捎秦利帆一程,哪曾想这人马虎,竟是将随身带的钥匙落在了尹洱家中。
寻攸骆依旧开车,几人在社区门口分开。
如今只剩下尹洱和秦利帆两人,尹洱这才有功夫询问一句,他昨日受伤的脚当下怎样。
不过看他今天和莫可琳玩闹时逃脱追赶的灵敏程度,应该已然好了大半。
但到底还是为他的旧伤着想,尹洱劝他在下面等着就好,自己上楼帮他拿。
但他又不肯,偏要跟着一起上来。
这会儿家中还是没人,开门后室内一片漆黑。
尹洱按开灯,在客厅沙发上一扫,很快便找到了他落在这里的钥匙。
秦利帆接过,低头攒着钥匙链上那只白胖的熊猫挂坠揉了好一会儿,后才抬头想要开口。
“哎——”
尹洱的一声恍然打断了他的话语。
她边说边朝着卧室走去,“忽然想起,高中毕业时说要送你一套的那个日程簿,一直给忘了,正好今天你来可以拿走 ,也省的我去再跑一遍。”
她的话音渐远,秦利帆跟着一同行进。
瞧她在书柜里一阵翻找,无果后,拧着眉感叹这会儿怎么突然找不着。
之后又掐着腰思索片刻,弯腰到低层的暗格里,干脆将一沓笔记本全部搬出来放在桌面上。
翻箱倒柜又一阵,崭新的日程簿还有着整齐的塑封,却是因为遗忘,而积渐了不少灰尘。
尹洱去拿湿布擦拭干净,再回来时存着调侃意味,告秦利帆时间久了不要嫌弃。
一抬眼,却见他正盯着桌面出神。
而桌上,正是她于高中时光明正大宣称已然撕毁,却又在前不久找到,并浏览过一遍的关乎曾经岁月的日记本。
他的表情琢磨不清,但那震惊又有点诧异的眼神,已经显示他必定看见,而且已经猜到了。
尹洱轻咳,并不打算狡辩。
她上前一步,将日记本就近放在书桌的抽屉里,又用手中的日程簿覆盖在它方才的位置。
“记得不要告诉可琳。”她点了点塑料膜包装,刺啦轻响,“我怕她笑话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