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女又容——半缘修道【CP完结+番外】
时间:2023-04-30 23:23: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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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又容:不用你说我也不打算写
第21章
  一病三五日,沈又容好了,重新去学堂上学。正值金秋时节,窗外摆了好些菊花,花朵大如手掌,雪白似云,碧绿如翠,那黄色的菊花金灿灿的,明艳非常。
  沈又容难得来得早,沈清妍掐了一盘菊花放在书案上,正给沈清和簪花呢。
  郭春竹姊妹两个也想来,她们哥哥郭誉前儿被放了出来,说是与舞弊无干。功名的事情虽还没有定论,好在人是没事了。
  郭雪竹姊妹也恢复了以往的做派,整日娇娇娆娆的模样。
  沈清妍不耐烦,道:“来来,给你们簪。”
  她拿了一对紫红色的菊花簪到了郭春竹姊妹头上,郭雪竹又不愿意,“这颜色不好,不鲜嫩。”
  “我看跟你们很配。”沈清妍挑了几朵小小的鹅黄色的菊花,缠了几下,变成一个小小的花团,簪给沈清和。
  沈家双生子在屏风这边看着,道:“三姐姐,也赏我们两朵?”
  沈清妍给了两朵菊花,沈家双生子一会儿簪头上,一会儿拿在手里,不一会儿把花瓣全揪了,互相撒了对方一身。
  沈清妍怒道:“我真是多余给你们。”
  说着,沈又容进来了,道:“好香啊。”
  沈清妍道:“你看,他们把我的花弄成什么样子了,能不香嘛!”
  沈家双生子笑嘻嘻的,“姐姐恕罪,姐姐恕罪。”
  沈清妍哼了一声,把花盘子递给沈又容,让沈又容挑。
  朵朵鲜花挤挤挨挨的待在盘子里,花团锦簇,漂亮的不得了。
  沈又容摸摸头上的八宝菊花簪,道:“真是不巧,我头上已簪了一个了。”
  沈清妍要看,沈又容把菊花簪拔下来给她,沈清妍与沈清和凑在一块看,是一支金累丝菊花纹样的簪子,米珠穿成花心,各色宝石镶嵌。
  沈清妍赞道:“真是精致。”
  郭雪竹抢了去,道:“又容妹妹,你这簪子真漂亮,可恨我竟没有一个,你那里应当还有不少罢,这一个就给了我罢。”
  沈清妍一把抢了回来,“你好大的脸面,张口就问人要,怎么,乞讨成习惯了?”
  沈清和掩了嘴笑,郭雪竹气的面色紫红,郭春竹过来道:“三妹妹,不过是姊妹间互赠首饰罢了,怎么在你嘴里就那么难听呢?”
  “互赠首饰,你给了她什么呀?”沈清妍反问。
  郭春竹顿了顿,将手上一个细细的玉镯子褪了下来,“这玉镯子虽说不值钱,可却是阿兄送的生辰礼物,意义重大。”
  沈清妍嗤笑一声,拿着那花盘子,道:“这一盘菊花虽不值钱,却是我亲手摘下来的,意义重大。阿姐,用这个,换你的簪子可好?”
  沈又容失笑,将簪子簪在沈清妍发间,道:“我不缺玉镯子,倒很喜欢这一盘花。”
  郭春竹气极,甩手与郭雪竹坐回一边去了。
  沈又容四下看了看,觉得桌上的青釉圆笔洗很不错,于是将一大朵绿色的菊花放在笔洗里,还从旁加了些水进去。
  纪琢进来,就看见绿莹莹的一朵花放在沈又容书案上,他放下书,道:“笔洗是用来涮笔的,不是用来插花的。”
  沈又容眼也不抬,“夫子不精通插花,怎知其中道理。”
  纪琢笑了笑,一面提衣坐下,一面闲闲道:“大姑娘说的是。”
  过后他不再提这件事,照旧上课,沈清妍看看沈又容又看看纪琢,颇有些摸不着头脑。
  午后沈又容睡醒,院里来人,说老夫人请出去见客。
  沈又容换了身衣裳,拿着帕子往老夫人院里去,路上碰见深情和沈清妍两个,说起客人,沈清和道:“听说是个相面先生,很有神通。”
  沈清妍摇头道:“我不大信这些,大姐姐,你呢?”
  沈又容道:“既然入了老太太的眼,想必也有些本事罢。”
  几人絮絮闲话,一路到老太太院里,屋里老太太坐在上首罗汉榻上,杨氏李氏分坐两边,沈又容几个先给老太太杨氏李氏等请过安,被嬷嬷引至花厅,厅上一座屏风,外头是那位老神仙。
  只见那人年纪已过花甲,须眉皆白,然站如松,坐如钟,目光炯炯有神,丝毫没有老态。
  沈又容走出屏风,与那老道人行了礼,屏风前走了两步,便回到了屏风后头。
  沈清妍与沈清和叽叽咕咕说些什么,听着嬷嬷的话,每个人都出去走了一圈。
  老道人执笔一面看,一面在纸上写些什么。不多会儿相面结束,沈又容几个又回到老太太身边。
  老太太和杨氏李氏说些家务俗话,那边一个丫鬟捧着红漆海棠小托盘进来,上头放了三张素笺。老太天先看了第一个沈又容的,看后眉眼含笑,与左右看过了,左右都恭贺道:“老夫人大喜,姑娘大喜。”
  沈又容接过签子,只见上头写着,“明月中天,贵不可言。”
  她抿了抿嘴,露出个笑模样。
  余下沈清和与沈清妍拿过自己的看了,凑到一边姊妹几个说话。
  “大姐姐,你的是什么?”沈清妍道
  沈又容掩着签子,问道:“你的呢?”
  沈清妍拿给她看了,签子上写了,“沉浮不定,大成大败。”
  “那我这个签子倒还好些,”沈清和道,她露出签子,上头写着“福寿圆满,安富尊荣。”
  沈又容也把自己的签子给她们看了,沈清和道恭喜,沈清妍捏着签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又容收了签,道:“都是些恭维吉利话罢了。”
  过后各人散去,沈又容回到院里,坐在里间榻上,捏着签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画眉从外面进来,笑道:“都听说了没有,老神仙给咱们姑娘相面,说贵不可言!”
  杜鹃示意画眉闭嘴,画眉倏地一顿,道:“怎么?”
  “姑娘不乐意听这些话么。”
  画眉闭上嘴不说了,却听见沈又容问道:“都知道了?”
  画眉进里间,道:“就是些小丫鬟们传着玩。”
  沈又容抿着嘴,将签子仍在桌子上,道:“跟那个珍珠耳铛一起放起来罢,别拿出来了。”
  天色渐晚,外头又淅淅沥沥落起了雨,沈又容心里烦闷,吃了半碗稀饭就放下了。
  画眉有心逗她,道:“姑娘,我白天路过园子里,看见昙花长得很好,说不定今晚就要开呢,咱们出去碰碰运气罢。”
  杜鹃过来道:“你就撺掇着姑娘出去,这大雨天的,受了凉呢?”
  “雨又不大,况且正是雨天,园子里人少,清净。”
  沈又容心动,道:“那便去罢,不要惊动太多人,就咱们几个人好了。”
  杜鹃没法子,只好找出一件羽缎斗篷来,说这个防风,也不湿衣裳。
  沈又容主仆几个,提着灯,打着伞,一路出门了。
  夜雨微凉,吹得人清醒。沈又容呼出一口浊气,觉得浑身松快了很多。
  芙蓉楼上,纪琢临窗描画,身后长鸣回禀近来之事,道:“蒋宏判了秋后问斩,男丁流放三千里,女眷没为奴。京中斩了一个礼部侍郎,礼部尚书也主动请辞。如今礼部尚书由齐大人领着,上下都是我们的人。另外,承恩侯府也为自家儿子买了举人,陛下以其买卖同罪,抄了承恩侯府。”
  承恩侯府是故去的皇后外家,皇后死去多年,陛下一直没有立新后,端的是情深义重,不曾想,这个档口抄了皇后母家。
  “皇后死后,承恩侯府对手里的兵权握得越发紧,我倒不信以承恩侯素来谨慎的性格,能做出科举舞弊这种事。”
  长鸣猜测道:“陛下是故意的,借此除掉承恩侯?”
  “蒋宏家里的男丁流放三千里,承恩侯府上下却全都被问斩,你觉得呢?”
  长鸣揣摩了一下,只觉得陛下手段够狠。
  “想个法子,把承恩侯府世子救下来。明年春天加开恩科,到时候他上场一试,就知道承恩侯府到底是不是被陷害的了。”
  长鸣拱手道:“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纪琢手下的画笔浅浅勾勒昙花模样,道:“承恩侯府的兵权收回后,朝中只剩下齐国公的十万镇北军了。”
  长鸣说是,又想起一事,道:“今日齐国公府来了个老道士,给府上几位姑娘相面。大姑娘的命签说,明月中天,贵不可言。”
  纪琢顿了顿,“贵不可言?”
  “是,大家都说,大姑娘身负凤命。”
  纪琢看向窗外,他笔下是一幅没有画完的昙花,但是他的景儿却被人挡住了。
  沈又容小心翼翼的在昙花边蹲下,静悄悄的看着它开放。雨从斗篷上落下来,湿了她的裙摆。她今日穿的是一双月白色缎绣花卉元宝底鞋,鞋面沾了雨水,花纹都脏了。
  沈又容拿帕子擦了擦鞋面,抿着嘴有些不高兴的样子,身边的丫鬟说了些什么,似乎是在哄着她罢。一人撑着伞,一人护着她往楼里来。
  纪琢心里几乎有些怜爱了,道:“还是小姑娘呢,怎么受得了这么重的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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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琢:今天心情好,夸夸你吧
第22章
  夜雨凄清,打着草木叶子噗噗嗒嗒,天地间似乎只剩下这一种声音,平添空旷寂寥。
  沈又容主仆几个进了芙蓉楼,上来才发现里头灯火通明,是有人的。
  纪琢背对着众人,临窗描画,风姿如玉。白烟白月走过来,道:“殿下说,外头雨势渐大,姑娘在这儿避会儿雨罢。”
  长鸣挪了一架紫檀丝绢山水屏风,隔开了纪琢和沈又容。沈又容眼里,纪琢的身形随着丝绢屏风慢慢模糊了。
  杜鹃搬了凳子来,又解下沈又容的斗篷,白烟白月两个,一人捧毛巾一人添热茶,替沈又容抿头发理衣裳。
  沈又容接过热茶,小口小口地呷着热茶,热茶入喉,她不自觉打了个哆嗦,只觉四肢百骸都暖了起来。
  纪琢看向屏风,屏风后面,沈又容捧着茶,窝在椅子里,小小一团,望着窗外的夜雨。
  “不开心么?”纪琢忽然开口。
  沈又容吓了一跳,道:“没有。”
  纪琢继续作画,道:“也对,大姑娘命数贵不可言,有什么可不开心的?”
  沈又容眉头狠狠皱了一下,又很快舒展开。
  “都是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夫子也信这些么?我还道夫子不应是个俗人。”
  纪琢笑了笑,没有理会沈又容对自己的刻薄。
  他不说话了,沈又容却不自觉看向屏风那边。借着一层丝绢屏风,她胆子也大了些,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纪琢。纪琢一身白衣,举手投足自有一番风流,漂亮的眼眸低垂,惯会以冷漠和漫不经心伪装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可惜……
  沈又容收回目光,“菩萨面相,蛇蝎心肠。”
  “说我蛇蝎心肠?”纪琢笑道:“我观大姑娘也不是什么好人。”
  沈又容挑眉,“何以见得?”
  纪琢提笔沾了些颜料,道:“你看着你家三姑娘与四皇子日益亲密,是不舍得打扰一对有情人,还是存了心思,想让三姑娘替你与四皇子联姻呢?”
  沈又容一顿,道:“三姑娘与四皇子情投意合,我成全他们。”
  纪琢嗤笑一声,“大姑娘深明大义。”
  这话说得足够虚伪,沈又容想,没必要再遮掩了。她看向纪琢,神色极冷静,“夫子觉得此计如何?”
  纪琢想了想,道:“作壁上观,是你一贯的性格。”
  沈又容眉头微皱,他这话好像对自己一清二楚似的,沈又容玩笑道:“我什么性格?”
  “你……”纪琢在画纸上描摹女子的背影,“你面热心冷,自私自利,眼明心亮,却惯会装糊涂。虽不见你做些锦上添花或落井下石的事情,可是袖手旁观这一项,也足够可恨了。”
  他提笔沾了颜料,评价道:“说起来,你这样的性子,在龙潭虎穴似的深宫里,说不定真的能笑到最后。”
  沈又容垂眸,“我有更好的选择,何必要走这样一条艰难的路。”
  “你这是承认你故意将三姑娘往火坑里推了?”
  沈又容不语,只长叹一声,透露着她的压力。
  纪琢没有看她,却似乎能猜中她心中所想,道:“大姑娘,做人还是要坦荡些。”
  沈又容心烦意乱,闻言讥讽道:“似夫子这般表里不一的人,说什么坦荡?”
  “坏得坦荡啊,”纪琢从容道:“做了坏事,就别心虚。这点心志都没有,还做什么坏事。”
  沈又容一噎,纪琢看她一眼,道:“你呀你,一味装良善罢,受不了这个委屈,做些坏事,又将自己弄得进退两难。你要真是我的学生,我才要气死了。”
  沈又容看向他,“那夫子说说,我该如何?”
  纪琢眼也不抬,漫不经心道:“该如何就如何,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沈又容心说,果然是个坏胚,做坏事还这么理直气壮的。
  一时间没有人说话,秋风携雨的声音充满了芙蓉楼。画眉撑着伞从外头回来,怀里抱着一个小包裹,打开来,是一对掐丝绫罗花蝶袜,一对鹅黄色花鸟虫纹缎子绣鞋。
  杜鹃与画眉伺候沈又容换了干净的鞋袜,那一抹鲜嫩的黄色从屏风下面露出一角,明晃晃的引人去看。她换好了鞋子,层层叠叠的长裙倏地一下子落下来,将漂亮的绣鞋掩住了。
  纪琢收回目光,心道,真是个金尊玉贵的姑娘,从头到脚,无一不精致。
  雨势越来越大,画眉着急该怎么回去,可沈又容却出奇的安静了下来,连心都静了。
  她的目光从窗外夜雨落到屏风那边的纪琢身上,沈又容看着他的身影,忽然问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知道了夫子这么多秘密,夫子若有必要,是不是也会除掉我。”
  纪琢笑了,他在宣纸上落下最后一笔,清越的嗓音透过屏风传到沈又容耳中。
  “当然。”
  沈又容心口一窒,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问了这个问题,但是她知道不应该问这个问题。
  大事不妙,大事不妙。
  纪琢撂下笔,欣赏了下自己的画,虽说没能看见昙花一现,到底见了另一番风景,也不虚此行了。
  “走了。”纪琢转身,径自穿过屏风,领着人去了。
  沈又容没有看他,一直等他走了,沈又容才绕过屏风走到书案边。
  书案上,白玉镇纸压着一幅画,仕女雨夜观昙花,昙花一现栩栩如生,连仕女裙摆下的绣鞋都细致地描了出来。
  沈又容长久的伫立在画边,杜鹃劝道:“姑娘,先回去罢,你若喜欢这幅画,我将这画一道收着。”
  “不。”沈又容阻止了杜鹃,她拿起画伸出窗外,雨水打在画上,顷刻就将墨水晕染花了。沈又容手一松,宣纸随风而去,很快落进泥里,被雨水打成了湿哒哒的泥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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