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女又容——半缘修道【CP完结+番外】
时间:2023-04-30 23:23:49

  沈清和眉头微皱,“这是什么话,五千两把你卖出去了不成?”
  沈又容道:“我方才还说,父亲说了,宫里的聘礼府上一点都不留,全给你带走。姨娘问你要钱,你也可以给她些。不曾想她打的是这个主意。”
  沈清妍冷笑一声,“这个娘,有还不如没有。”
  正说着,门外一个管事娘子走进来,捧着一匝厚厚的礼单,道:“姑娘,这是今日下聘的礼单,国公叫拿给姑娘收着。”
  沈清妍接过,翻开来看,上写着黄金千两,白银万两,上用绸缎各二百匹,玉器百件,珍珠百斛。这是大头,余下有金瓶一对,金杯一对,玉如意一对,针线盒,鸳鸯枕,合欢被,喜盆喜梳并各色茶叶白糖酒水三牲干果。
  沈又容看过,道:“零零总总加起来,总是三万两银子了。”
  沈清妍看向沈又容,沈又容道:“父亲说,咱们家每位姑娘是一万银子的陪嫁,加上你这三万两,拢共是四万两银子的嫁妆,这么多的银子,除了安国公府那位,你算是头一份了。”
  沈清妍道:“只可惜没有田庄铺子之类的,便是有那么多银钱,没法开源也不行。”
  沈清和叹道:“这么多银钱还不够啊!你要多少银子才够花?”
  沈清妍合上礼单,“谁会嫌钱少。”
  沈又容觑着沈清妍的神色,她自病好之后便不似往常活泼,行事冷淡了不少。
  “别的都靠不住,只有银子才是实打实的。”沈清妍放下礼单,“如今我算是明白了。”
  沈又容忙岔开话题,道:“我正要跟你说,先前那个玻璃铺子,生意红火得很,这烧玻璃的法子是你想出来的,我就想说,把这个铺子给你做添妆。一年到头,总有几千两银子的结余。”
  沈清妍眉眼一亮,道:“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说着,她让小丫鬟把自己妆台上的匣子拿来,道:“我也有一件事要同你们说。”
  沈清妍拿来匣子,打开来看,只见三个方方正正的胰子摆在匣子里,散发着微微的香气。
  “这是我新琢磨出来的肥皂,也就是胰子,但比胰子洗得干净,看上去也好看。”
  “就是呢,”沈清和道:“看起来跟点心似的,好精致。”
  沈清妍立刻叫人打来热水,叫沈清和拿着个洗手试试。
  沈又容在旁边瞧着,笑道:“这东西好,拿到市面上,一两银子一块也有人买。”
  沈清妍便笑了,道:“我正是要卖这个,不过我没有铺子,还是原先一样,大姐姐拿去卖,卖得钱咱们对半分。”
  沈又容看了眼沈清和,沈清妍会意,问道:“二丫头,你同我们一起罢。出几个钱入我们的铺子,日后挣了钱给你分红?”
  沈清和道:“你们这能挣钱?别是唬我罢。”她想了一想,道:“唬我也无妨,总归我要跟你们一块,不许丢下我。”
  于是沈清和立时命人取来二百两银子交给沈清妍,道:“随你怎么弄。”
  沈又容与沈清妍都笑了,道:“总不会叫你亏了就是了。”
  几人说到夜深才罢,回去之后,杜鹃伏侍着沈又容歇息,道:“我瞧着,三姑娘一时有些魔怔了,钻钱眼里了似的。”
  沈又容摘下耳铛,道:“这也没什么不好,叫她想想别的,别老在一件事上钻牛角尖。”
  九月初,陛下病情好转,然而这一遭生病还是吓住了他,他不再犹豫,终于决定下旨封四皇子为太子。九月末沈清妍出嫁,与安国公府陆嫣之在同一天,两人俱是太子正妃的仪仗,路上十里红妆,一路撒着铜钱。整个京城的权贵人家,去了齐国公府换安国公府,去了安国公府换齐国公府,忙忙乱乱了好些天,谁也没个安生。
  送走沈清妍,沈又容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身边的沈清和也总长吁短叹,觉得家里像是生生少了一个人,怎么都不自在。
  那一日午后,沈又容收到了一张字条,“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
  她掩下字条,吩咐杜鹃,说回禀了夫人,要去庄子里住两天。
  当天下午她就到了庄子里,可是院中草木枯黄,一派衰败之象,并无草木成霜之景。管事的说,要等到明天早上起来才可看见。
  沈又容悠悠叹了一声,“又得等么。”
第43章
  庄子里幽静,夜间只闻秋风落叶,鸟啼南归。清晨起来,不等梳妆便随便披了件披风走到院子里。
  天气寒冷,哈出来的气都变成了雾,满院荒草覆上了一层白霜。有些草还没有完全枯黄,白霜里包裹着莹莹的绿意。大部分的草木都已经衰败了,白霜像是弥漫出去的雾气,毛茸茸,白花花,像极了水墨里由深至浅的晕染。
  沈又容裹紧了披风,走下台阶。鞋子踩在下霜了的草地上,咯吱咯吱的,能听见冰霜碎掉的声音。天空晴朗的不像个样子,秋高气爽,天越高越觉得深邃。满院的草木就像是往天空伸展,连沈又容都觉得,自己不是在这一个院子里,而是再往无垠的天空里走。
  “总算没有白等一晚上罢。”不远处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沈又容望去,看见拾阶而上的纪琢。
  她站在院子里,不自觉摸了摸鬓发。她还没有梳妆呢,柔顺的长发都披散在身后。
  “我想看见草木为霜的景象,”沈又容道:“却不是很想看见你。”
  因为沈清妍出嫁,沈又容心里不舒坦,所以才想来这里,倒不是专为了见纪琢的。
  纪琢不在意地笑了笑,道:“若不是想见你,我瞧着这满院子的景象也没什么趣儿。”
  他料定沈又容心中不快,会想着疏散疏散,所以才邀请她来庄子里。
  沈又容笑了。这会儿,他们两个人之间倒是平静很多,没有谁对谁的期许,也就没有那么多不满与怨怼。沈又容看着满院草木,甚至觉得,如果有纪琢这样一个长辈,或者朋友,也很不错。
  沈又容缓步走上台阶,披风的风毛簇拥着她的脸颊,好一个精致漂亮的姑娘。
  “前段时间陛下病重,我还以为你会……”沈又容看了看他,又收回目光。
  纪琢负手而立,道:“还不到时候。”
  沈又容顿了顿,道:“陛下当真病了么?”
  纪琢挑眉,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为什么这么说。”
  沈又容道:“陛下病了,往宫外寻的大夫却是儿科圣手,怎能不叫人起疑呢?”
  纪琢含笑道:“大姑娘聪慧。”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沈又容看向他。
  “陛下没有生病,病的是七皇子。他信不过宫里的大夫,所以才命人往宫外去寻。”纪琢道:“你家哥哥找来的那个大夫,是郑御史挑剩下的。郑御史是陛下心腹,必然是陛下授意他去寻儿科圣手。你哥哥只消问一问那大夫擅长治什么,就知道宫里到底怎么回事了。”
  沈又容沉吟片刻,“七皇子病了,之后陛下就立了太子。”
  纪琢目露赞赏,道:“多年来,陛下为何迟迟不立四皇子为太子?究其原因,不过是因为宠爱幼子,想赌一赌自己能不能活到幼子成年。”
  “但是七皇子忽然病了,重病,几乎不治。这让陛下不敢再赌了,他只能立纪成曜为太子。一来他别无选择,二来,也是为了救七皇子一命。”
  “救七皇子一命?”沈又容皱眉,“你的意思是说,这件事是太子做的,太子在逼陛下做选择。”
  “只要七皇子死了,陛下就一点犹豫的余地都没有了。”纪琢声音漫不经心。
  沈又容忽然觉得脊背发凉,她终于意识到,纪成曜不单单是学堂里同她们说笑玩闹的同学,还是天家的皇子。
  纪琢看着沈又容的神色,忽然问道:“你觉得纪成曜手段狠辣么?”
  沈又容心情复杂,“我只觉得,天家无情,不是一句假话。”
  纪琢意味深长的看了沈又容一眼,却没有说话。
  沈又容将整件事情过了一遍,忽然想到了什么,看向纪琢。
  “那陛下对外称病重,又是在试探谁呢?”
  纪琢勾起嘴角笑了笑,眸中一片清明。沈又容忽然感到些后怕,如果纪琢没有沉住气,真的有什么动作,怕是很难站到这里,同自己闲看草木成霜。
  这一步踏错,就是万丈深渊啊。
  她心有戚戚道:“幸好你耐得住性子。”
  纪琢笑了笑,道:“是啊,我一贯是很有耐心的。”
  他缓声道:“我用一整个夏天等草木成霜,用二十年等到我从宫中长大离开,我耐心地等到皇帝年迈,皇权倾颓。可是,有些东西是我能等到的,而有些东西不能等,”纪琢看着沈又容,“一等就要错过。”
  沈又容呼吸一窒,慌张地躲开了他的眼睛。
  没几日就是沈清妍回门的日子,府上一早便预备起来,下人们清晨起来便忙着打扫屋舍,洒扫庭院,厨房里更是从清早就预备着一天的饭食。丫鬟婆子们匆匆忙忙穿行在回廊之间,到处都透露着忙碌的气息。
  沈又容与沈清和一早起来,往老太太那边请安。老太太和杨氏李氏等人都按品级装扮了,坐在正厅之中,等着太子与太子侧妃。
  这一等就是半晌,沈清和都有些坐不住了,小声问道:“阿姐,怎么还不回来。”
  沈又容使人去打听,回来的人说,太子要先和太子妃往安国公府去,过后才从太子侧妃回齐国公府。
  沈清和哼了一声,低声道:“他倒是忙。”
  午后太子总算到了,沈英带着沈朔沈清枫等人在前头接待太子。老太太领着府上女眷等着见沈清妍。
  众人迎了沈清妍,见她一身宝蓝宫装,头戴累丝镶珠凤钗,左右各簪一支嵌宝石点翠花簪,颈上嵌珠宝累丝簇花金项圈,手上两枚双喜字戒指,端得是华贵明艳。她身后跟着两列宫女,全副仪仗摆开,将整个院子都站满了。
  等见过了老太太等人,沈清妍才有空闲同沈又容沈清和说话。
  一见姐妹几个,沈清妍脸上的笑意立刻勉强了不少。沈又容与沈清和要给她行礼,她忙道:“起来起来,这里没有外人,你们可别这么着。”
  沈清妍携姊妹几个携手过来,又端起仪态打发了东宫里跟着来的嬷嬷,随后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沈又容道:“瞧着你的面色不大好,是身子还没好全么?”
  “哪里是还没好全,明明是这几日累出来的!”沈清妍见没了外人,立刻就抱怨起来,“婚礼那一日天不亮就起来了,一直忙到半夜。第二天起来又要去拜见陛下娘娘,阖宫里走了个遍。后边又是东宫里的人,阿姐,你们不知道那儿的人多难缠!”
  沈清和忙问:“这些都罢了,太子呢,他对你可好?”
  沈清妍一下子住了嘴,半晌道:“好不好的也就那样,现下还装着一副浓情蜜意的样子,我也没腾出空同他计较。”
  看她那样子,伤心不剩多少,倒是怒气多一些。
  姐妹几个絮絮说了些闲话,还不等如何,外头一个嬷嬷进来,客客气气道:“娘娘,时辰已到,该预备回去了。”
  沈清妍眉头一下子就拧了起来,她胸口起伏了两下,到底没说什么。
  他们来的本就晚,还要赶在天黑之前就回去。纪成曜如今是太子了,身份尊贵,自然不能在外面逗留太久。
  沈清妍依依不舍地去了,众人忙了一天,只迎了他二位略坐了坐。杨氏背地里与沈清和抱怨,说可惜预备的那么些个东西,真是扔进水里也没个响。
  两月一晃而过,几场大雪下来,前头的事情都没人再提了。刚刚平静下来,东宫传出消息,说太子妃有喜了。
  沈又容与沈清和对视一眼,谁都没说话,老太太兀自感叹一回,说太子妃命好。
  腊八前一日,新嫁女要回娘家。这次是沈清妍自己回来的,因而规矩也不算多,府上只当迎个贵客。
  老太太和杨氏李氏拉着沈清妍说私房话,左不过是子嗣那一套。老太太还拿了个压箱底的药方子,叫沈清妍按着方子喝药。
  沈清妍听过也就罢了,不很放在心上。只等着这边说完话,去找沈又容与沈清和她们。
  她们几个在沈清妍院子里见面,这没人看着,规矩也少。
  “看我给你们带了什么东西。”沈清妍一坐下,就忙忙地叫人拿出预备的礼物。
  沈又容与沈清和,两人各是一整副累丝簇花头面,又有一匣子金钗,单赏杜鹃画眉等大丫鬟。
  一面又拿出好些绸缎来,沈又容忙拦下,道:“好了好了,快别忙了。”
  沈清妍这才停下,道:“从前我这里也没什么好东西,如今有了,还不许大家众乐乐?”
  沈又容笑道:“我们巴不得沾沾你的喜气呢。”
  沈又容仔细看着沈清妍的面色,见她的气色比上次回门时好了不少,便笑道:“你在东宫可是立稳脚跟了?”
  沈清妍神色淡了些,道:“谈不上立稳不立稳,太子妃是个好性子的,并不曾刻意磋磨。东宫里的宫女嬷嬷们再厉害,我不搭理她们,她们也没趣儿。我只管守着我的钱财过日子,不叫别人欺负,也不欺负别人,这就够了。”
  沈清和细声细语道:“那太子呢?”
  “他?”沈清妍抿了口茶,道:“他对我倒也不差,只是不知道几分真几分假。我不耐烦猜他的心思,他反倒要抱怨我对他冷淡了。”
  沈清妍嗤笑,“不把那些个事说开已经是给彼此留脸面了。”
  沈清和劝道:“你也不能一辈子不理他不是?”
  “有何不可?”沈清妍道:“我如今是太子侧妃,母家地位摆在这里,手上又有那么多金银。我只管守着我的钱财过我的日子,才不愿意委屈自己曲意逢迎呢。”
  她总是这样,爱的时候要尽兴,放手的时候也格外洒脱。
  “说起来,那个肥皂生意真是挣了不少,”说着这个,沈清妍神色明快起来,道:“这两月来足有三千多两银子的进账,虽不比玻璃生意,但这是个消耗品呐,不如玻璃经用。”
  沈清和也惊讶了,“竟有这么多?”
  “那可不,这才刚开始,日后生意做大了,入账只会更多。”沈清妍笑道:“二丫头,我们没骗你罢。你也好借此攒些嫁妆钱了。”
  沈清和红了脸,道:“胡说什么。”
  “我可没胡说,” 沈清妍道:“我听说,礼部尚书的二公子和武安侯府的小侯爷同时向你求亲了,父亲母亲是怎么说的?”
  沈清和叹了一声,“父亲母亲都有意尚书家的公子,说他家的公子博学多才,文质彬彬,也同我的性子相合。”
  沈清妍觑着她的面色,道:“你这个样子,想必是不喜欢他。”
  沈清和道:“也不是他不好,就是……”
  沈清和欲言又止,沈清妍不解,看向沈又容。沈又容道:“前年二丫头随夫人回娘家的时候曾遇见过武安侯府的小侯爷,他还送过一把弹弓给清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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