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晟的顶层套间里。
一局牌结束等洗牌的间隙,周时慕接了根对面递过来的烟,刚递进嘴里,还没来得及点燃,口袋里的手机就突然开始震动起来。
边上的男人正点着打火机预备给周时慕点烟,看到他敛眉急着去摸口袋里的手机,无心随口开了句玩笑,“三哥怎么这么着急看手机呢?”
周时慕摸出手机看了眼手机屏幕,才抬眸睨了眼说话的人,转而散漫开口,“架不住我们家那位时时刻刻想着我啊。”
“哦算了,跟你这种没对象的人讲是不会理解的。”
陆宴周正巧和周时慕背对背坐在另一边的牌桌上,清清楚楚听到他说的话,震的他差点没憋出一口血来。
说真的,周时慕这会儿简直活脱脱一个疯狂报复社会型的死乞白赖忙着开屏的雄孔雀,那架势就好像是要把前些年缺席的那部分都给补回来似的。
但是真的,能不能来个人告诉他,求求他清醒一点吧,他到底是哪来的自信嘲笑人家十八岁起女伴就两个月一换的的人啊!!!
一旁丝毫不觉得哪里有什么问题的男人随意抽开嘴里的烟,转而夹在手里,勾唇划开接听键。
“怎么啦?”他有些拖腔带调的意思,紧跟着这句后面的,他其实想叫声媳妇儿,但是怕被对面的岑声声毫不留情一秒挂断,到底还是生生忍住了那股冲动。
电话那端,岑声声一如既往的乖软语气,告诉他自己一会儿要出门去见一个好朋友。
“女的?”周时慕舌尖顶了下上颚,在“男的女的?”和“女的?”之间冷静地选择了后者。
岑声声没觉察他细微的心理,嗯了声,“也是我舍友。”
“那你等着,我回去送你。”周时慕就要推了面前的筹码起身走人。
“不用啦!”岑声声连忙出声阻止,“可是我和她已经约好碰头的地点啦,我现在就要出门了啦。”
“然后,周时慕,我今晚就不回来了哦,她爸爸妈妈都出差去了,家里一个人她有点害怕,所以我去陪她一起睡哦。”
周时慕到嘴边的那句“我一个人在家也害怕……”忍了再忍,终究没有说出口。
这会儿才反应过来,难怪她要出门一趟还能乖乖打电话告诉自己,原来是不准备回来……
周时慕手里力道一下失了衡,直接将指间夹着的烟一下折断。
不过他面上仍旧一片清明,耐着性子哄她,“好,明天回来?”
岑声声那头,很明显犹豫着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小声说了句,“可是还不确定诶。”
“……”
“她爸妈什么时候回来?”
“后天?”岑声声是真的不太确定,孙瑶好像是说的后天,但也可能是大后天。
“行。”周时慕直接替她做决定,“我后天去接你。”
周围一圈看热闹的人,看着这些年大家眼里公认的桀骜不羁的周家少爷在跟电话里的人说话的时候那股温柔到能滴水的模样,一个个眼珠都要惊得掉下来了。
还能有什么比混世魔王秒变秋田犬更让人惊到的事情呢!
这怎么也得是京北这十年来最大的奇观,谁能想到混世魔王居然也有今天。
三五调侃不断,周时慕一个也不接茬,直到晚上散场,陆宴周合着周时慕两人一并在大厅等车开出来。
看着今晚上自从接了岑声声那通电话后就一直兴致缺缺的男人,陆宴周忍不住有些幸灾乐祸地问他,“玩脱了?”
周时慕眯着眼,带了些力气紧咬着嘴里那根烟,猛吸了一口,才凉凉开口,“跑了我也得抓回来。”
陆宴周舔了舔唇,目光落在面前氤氲的烟圈里,哑声问他,“老三,你要来真的,家里知道么?”
“放心。”周时慕将烟渡到两指间夹住,随意地掸了下,无比笃定,“我既然一心要她,就一定能护住她。”
这是个对他们这个圈子的人来说都挺严肃沉重的话题。
欲戴其冠必承其重的道理大家都懂。
两相沉默了会儿,倒是周时慕先开口,他说,“你的事比我麻烦的多。”
两人的眸子在昏暗的角落灯光里对视上,周时慕抬手拍了拍陆宴周的肩头,“有事儿需要我出力的别忘了说。”
看着门口车子接连已经停了下来,两人一前一后往厅外去。
才刚出了门厅的旋转玻璃门,就有两个衣着时尚光鲜的年轻姑娘上前堵住周时慕,其中一个胆子大些地直接举着微信二维码递过来,丝毫不怯场,“帅哥可以加个微信吗?”
被女生拦住要联系方式的事儿是常事儿,若是放在往日,周时慕一定是连口都懒得开,最常见的回应就是直接冷着脸绕开,半个眼神都不会给。
不过今晚他还真就很反常的没有直接黑脸走人。
“想加微信啊?”他冷怠的目光扫过面前的陌生女生,语气凉薄的很,可唇角却又压不住一瞬的笑,“不行,我女朋友不让。”
被拒后的女生又不死心地看着周时慕后边上另一位同样气质出众的男人,“那这位帅哥行吗?”
陆宴周哂笑了声,“他女朋友说不行,我也是。”
第47章 慕我
人是种非常贪心的生物, 欲壑难填这四个字在今夜周时慕的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
其实岑声声不过在天成府苑住了几天,可在周时慕这里轻易就单方面成了习惯。
再回到天成府苑, 房内迎接他的就只有一片摸不着边际的黑。
他不是不习惯黑夜的人, 以往他其实更喜欢这种黑暗的感觉,甚至回来后也不一定开灯,他的夜视能力被训练的很好, 很享受这种在昏暗环境里行动的感觉。
但经历过开门后屋子里有暖黄的灯光, 和光影下的小姑娘或意外、或讨好、或迷迷糊糊的对于他进门的那些反应后,周时慕开始上瘾, 甚至渴望更多。
在玄关处停了好一会儿, 周时慕才迟缓地抬了下手按亮了客厅的顶光灯,一瞬的光亮刺的他不自觉眯了眯眼,稍微适应了下才低头换了拖鞋进去。
去厨房冰箱取水,这几乎是他每次回家后的第一步。
深灰色的双开门冰箱面上, 比之从前jsg多了个草莓形状的冰箱贴,是岑声声第一天住过来那晚给他吃的水果糖包装袋里的赠品。被她吸在冰箱表面,美其名曰是她的谢礼之一。
周时慕无意扫过, 却意外发现今晚这下面居然多压了张便签纸。
【冰箱里有我晚上做多的水果捞哦~】
有些圆润的字体, 落字收尾的笔锋处还带着上挑的弧度, 是岑声声个人习惯性的写法。
定睛看清楚便签的那瞬,周时慕眼眸一瞬转亮, 两指捏过便签纸的一角将它抽出来,唇角如何都掩不住上扬的弧度。
指腹摩挲着便签纸的表面好一会儿,他突然心血来潮点进陆宴周的微信聊天框,舌尖顶了下上颚, 饶有兴致地拍了张照片过去。
【你知道这种便签纸一般都哪有卖的吗?】
对面机会秒回,简单一个问号。
【?】
周时慕勾唇, 拇指切换下方的功能窗改为语音,懒洋洋地录了这么句发出去。
“难道你不觉得这种纸写出来的字儿特好看么?”
顶上陆宴周的名称那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过了好一会热,才就发来一句,【首先是好看,其次这又不是你写的,最后字写得好看和纸有关系?】
周时慕故作高冷地只回了【嗯。】
转而又切换到语音。
“没关系,我就是确认一下你和我的看法是不是一致,我也觉得主要还是声声写的好看。”
陆宴周要是再看不明白他的意思也不配跟周时慕这个狗这么多年的兄弟了,憋了这么多年突然开始恋爱中的男人实在是太可怕,他决定为了自身的心理健康也要临时拉黑这个狗。
他这么多年寡着突然铁树开花也完全没有什么好体谅了,反正这粮谁爱吃谁吃,反正他不吃了!
陆宴周咬着牙忿忿地点进周时慕的微信主页,一点进去,他那张突然变大的头像存在感更强,也就显得更加模糊了。
他隐约记得周时慕的这个头像是新换的,才换了还没有多久。
以前就一黑色色块,随机编码了几个白色块,虽然原本的头像也很奇怪,但总体而言很符合他的性子,无趣又冷淡。
直到最近周时慕才换的这个,更奇怪的,不过到变成了两个极端,一下子又从极致性冷淡风变成文艺生活了。
他这新头像看着像是个很随意拍的个路边广告牌一样的图,而且这构图看一眼就知道很明显不是网图。
图里的广告牌窄长形状,偏偏广告牌上的具体画面还被刻意模糊化处理了,只隐约看着广告牌里的画面布局应该是个人像为主体,人像的下方看着是几行文字。
认真瞧了这个头像,陆宴周当时那档口也只是单纯觉得莫名有些眼熟。
后来晚上回到家,还没情理完就接到了虞茵小公主的催命电话,上来就质问他为什么去年四月份那会儿他们一起去京大玩那次的照片,是不是一直没有传给她。
陆宴周还真一时没想起来自己为什么没给她传过去,大概率是那段时间太忙了没时间给她修图整理,后面又不断有新图进来,一迭代也就把这段给忘了。
问她怎么突然想起这个。
虞茵解释说她正和跟声声聊起这个话题,说等过段时间开学季,京大校园内的晚樱到时候开了,漂亮的很,到时候她一定要去找声声一起拍美美的照片。
又跟声声吐槽其自己上一次去的时候,陆宴周给她拍的那些照片,直男拍照水平,她大多很不满,这次要是再去一定要找个专门的摄影师。
岑声声很好奇上次她拍成什么样子了,可虞茵在自己手机上找半天也没翻到这才想起来一定是陆宴周压根没发给她。
去年四月份,为庆贺京大一百二十年校庆,周、陆两家联合出资给京大设立了个校级励志奖学金,周时慕和陆宴周两人齐齐被安排代表家里长辈去京大出席捐赠签约仪式。
那天恰好虞茵也没工作,想着自己都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进过京大了,这次正好跟着,一起去参京大校园里逛逛。
这会儿虞茵突然想起来找他要照片,陆宴周去了书房打开电脑,登录自己专门为虞茵建的个生活相册的云盘,日期划到去年四月份,发现十六号那天,确实拍了很多她在京大的照片。
陆宴周拖过一旁的办公椅坐下,顺手拿过电脑桌旁的防蓝光眼镜带上,点开大图往后浏览,想着挑几张满意的给她发过去。
这期图片多是虞茵在京大各大知名建筑物前的打卡式合影,非常标准的游客照。陆宴周单手撑着脸,随意滑动着鼠标滚轮,浏览的过程中意外在虞茵的某张照片里发现了熟悉的广告牌。
一样的窄长形状,一样的上面人像下面文字的布局。
因为这张画面的重心是虞茵,所以图里的作为远处背景板的广告牌也同样看不太清楚,陆宴周脖子朝前撑了撑,立刻将这张图放大到最大。
基本上确认无疑。
即便画面的清晰度不够,但比起周时慕那张故意模糊化处理的照片,足够能看出更多的重要信息来。
原来是京大的学年优秀学生的荣誉展榜。
虞茵的这张照片里当做背景入镜的是个平头的男生,显然不是周时慕头像的那张。
那么周时慕拍的另一张京大学生的学年优秀学生荣誉榜里的人,又能是谁呢?
他们认识的京大在校生里,还能有谁?
故事到这里已经很清楚了。
陆宴周一下子将所有线索串到了一起,大概猜出来个基本的故事梗概来。不过有件事他现在还完全想不明白,周时慕为什么会在那样的情况下拍了岑声声的一张照片。
以他对周时慕的了解,周时慕绝对不是那种能突然提的起兴致对着广告牌上不认识的人就随便拍照的,更何况还是个陌生妹子。
除非他认识岑声声的时间,一定比那时候在广告牌上看到的还要早,熟人才会引起他的注意力。
可是怎么可能呢?那个时候,甚至连靳逸琛都还不认识岑声声,周时慕又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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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声声傍晚和周时慕说了要出去的事儿后,其实并没有马上离开,她洗完挂在自己住的那间卧室的阳台上的内衣还没有彻底干。
总不能她不在的时间这些就那么大喇喇地挂在阳台上,她着急把它们收拾起来,只能又丢进烘干机里烘干。
等待的这段时间,她顺便外卖点了些时令水果,在家里做了水果捞,多余的部分装进密封盒里放在冰箱里,并给周时慕留了便条。
直到做完这些后,确定她不住在这里的几天她的那间卧室里没有什么不能示人的东西后才匆匆忙忙出门。
和孙瑶在约定的地方汇合后,两人先一起去了餐厅吃饭,岑声声将自制的水果捞拿出来同孙瑶一起分享。
两人同一边坐在椅子上等着上菜的功夫,岑声声靠在孙瑶的肩头,两人一边吃着面前的水果捞,一边各自刷着手机朋友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