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就通,非常有自己的想法。”
“小姑娘看着娇气,实际上皮实的很,懂事儿,还非常抗压。”
“呦,那适合读博诶。”是林哲辉的声音,很真情实感的一句感慨。
“师兄你再加把劲儿,把岑同学再诓下来继续读博啊!”
张景同先是应和了一声,再一顿又觉得不对劲儿。
他转头瞪了林哲辉一眼,笑骂他,“诶你这话说的,什么叫诓啊,别搁这胡说八道!”
张景同这么浮夸的夸她,岑声声只觉得心虚、承受不起,连耳垂都发烫。
不过最后林哲辉的玩笑话,倒是说到她心坎里了。
看来尤其是读过博士的人,更加知道读博是个苦行,都得靠诓才能成事。
一屋子总共也就六七个人,哪怕她再如何磨蹭,也终究转到了张景同和周时慕的身后。
越靠近,岑声声手越发的木,她现在就像是带了张面具的小丑,生怕下一秒周时慕就毫无预兆地扯开她的面具,将她贬得无地自容。
张景同瞧她人过来,很自然地将自己的杯子挪过来方便她添水。
岑声声屏息,小心翼翼地给张景同的杯子里添水。
水渐渐没过杯底涨到杯口,岑声声手收了劲儿。
视线里,一只冷白修长的指骨,捏着白瓷茶杯移过来,同张景同装满茶水的杯子并排放到了一起。
“谢谢。”他没抬眸,只淡淡地说了这两个字儿。
岑声声连忙轻声回了个“您客气。”
茶壶壶嘴对上空杯子,她缓缓往里面倒水。
“能抗压?”男人声线有些沉,隐约夹杂着些细碎情绪,很自然地接上他们刚才的话题,“的确是很重要。”
张景同挪过茶杯喝了口,听了周时慕的话抬了下眉,觉察出对方的言下之意。
他抬眼看了眼岑声声,是开玩笑,但也有些为岑声声铺路的意思。
“声声。”他说,“听见没有,找工作的时候老板就喜欢能抗压的,我夸了你这么些优点,你看周老板就喜欢你这点。”
众人目光一下子都落在她身上,岑声声完全不知道能说什么,只能附和着跟着笑笑。
她收了水壶准备回自己位子坐下,就在这时周时慕突然又开口,好似也跟着开玩笑,说话的对象是她。
他问,“声声?全名叫什么?回头我跟HR打声招呼。”
岑声声心里不由地起了些侥幸心理,她想或许周时慕真的不记得她。
贵人多忘事,这话听上去有些讽刺,但形容周时慕,又非常贴合。
放在正常人身上很阴阳怪气的形容,但对象是周时慕,却又变得很合理。
更何况在靳逸琛他们那群二代的圈子里,那些人无非将她视作靳逸琛的所有物,至于她本人,则从来是个没有人格的物件。
没有姓名,也不会有存在感。
他们提起她,也无非是个代词。
说的好听点,叫靳逸琛的女友,说的不好听点,叫最近跟着靳逸琛的那小情儿。
“岑,山今岑,声声不息的声声。”她仍局促地站在张景同和周时慕的边上,小心翼翼地jsg回话。
“岑声声?”周时慕终于抬眸,疏离冷淡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很轻微地点了下头,“记住了。”
餐食过半,他再没有开口同自己说过一句,岑声声这下无比确定,周时慕是真的没有认出来自己。
她悬着的心终于落地。
除了开头她同林哲辉就光电转换性能测试的方案原理简单地交流了下,后面她一直是默默地在一边吃东西,听大佬们交流最新前沿的集成相关技术。
快结束时,她起身去了一趟洗手间,然后照惯例去收银台替张景同结账、开发.票。
今天收银台的小哥感觉是个新手,业务相当不熟练。
岑声声报了发.票抬头和税号后,他试了几遍仍旧出错,好不容易输对了,机器又卡纸了。
他连连道歉,手忙脚乱地低着头处理故障的机器,岑声声本来也不着急,说了句没事儿,安静地站在一旁用作隔风的雕花原木屏风后等着。
隔着屏风,岑声声隐约听到另一面有个女生在讲电话,说话带着些脾气,听上去不太高兴的样子。
“我怎么知道啊?烦死了!”
“我走的时候也没想到啊!我当时确实觉得去苏黎世更重要啊!”
“听说还在京大读书,家里条件一般。”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就是玩玩。”
岑声声本意并不想偷听路人的电话,只是对方声音也不低,也许是没有意识到屏风后还有人。
她特意又往外挪了挪,不想被人误会是故意缩在角落里偷听别人讲电话。
屏风外的人好像走远了,声音渐弱,“好像是叫岑声声吧?具体什么字儿我也不知道。”
突然被提及姓名,岑声声僵住,诧异地转身回看。
外面的人已经走到了门口,拨开了门口的挡风条。
随着冷风灌进来的,还有那句,“我当然是为了阿琛才回来的,可他呢,还包个穷学生气我,我是有错,可他就没错吗?!”
裹挟带来的冷风争先恐后地往岑声声的脖颈里钻,凉意迫人,她连手指都有些发僵。
对方走的匆忙,可岑声声还是及时看清楚了她的脸。
这刻她突然就明白了那晚国王游戏,抽到靳逸琛和秦柚姗那局时众人疯狂起哄的根本原因是什么了。
原来除了她,所有人都知道。
第07章 求和礼
那晚后来,岑声声还是没忍住给靳逸琛发了条消息过去。
【你和那位秦小姐,曾经是男女朋友的关系吗?】
这条消息一直没有回应。
直到岑声声半夜惊醒,摸过手机才看到他凌晨两点左右的回复。
【?】
【谁跟你说的?】
又往后大概半个小时后,他又发了条消息。
【和平分手,你别多想。】
【声声,别听风就是雨,你乖一点,好吗?】
他好像很坦诚,也没隐瞒,明明得到了真实答案,但岑声声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这晚之后的一周,忙于准备与云翎项目合作的材料,岑声声一直没有再主动联系过靳逸琛,他也同样没来找过自己。
这是她同靳逸琛在一起的半年里,失联最久的一次。
再接到靳逸琛的消息,是乔扬带来的。
那天傍晚,张景同刚给研三的几人开完组会,各自汇报总结这段时间的科研进展。
结束后,她和孙瑶、许悦迎约着一起去北门那儿找家店吃顿大餐放松一下。
等餐的闲聊时间,自然而然说起岑声声手里云翎的项目,她俩激动的比八卦娱记还夸张。
一个劲儿地围着岑声声盘问那天晚上和云翎大佬吃饭的细节。
只可惜岑声声那晚一半的时间都高度紧张,生怕周时慕认出来她,继而想起她做的“好事”。
后半程,又因为插不上嘴一直在吃。
所以……事实上她真的没有仔细观察过。
没胆量,也没心思。
左右夹击之下正无路可逃时,是靳逸琛的电话救了她。
准确的说,是乔扬拿着靳逸琛的手机给她打来的电话。
消失了一周的靳逸琛,因为酒精中毒引发胃出血紧急送进了医院。
意识不清醒的情况下,却一直不停地叫着“声声。”
乔扬同陆宴周说起这事儿,感慨他不止道歉手法,连这痴情程度也和之前一般无二,堪称复制粘贴。
本着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的原则,乔扬干脆拿着他的指纹解锁了手机,给岑声声打了这通电话。
这一周,岑声声其实一直内心默默同靳逸琛较着劲儿,他同秦柚姗的过往其实她并不是很在意。
或者说,对于靳逸琛有复杂的过去这件事,她早有预料,甚至不需要夸张的联想,光只是他身处的环境,也可窥知一二。
她生气的点是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曾经有这样一段,只有她,像个傻子一样蒙在鼓里被所有人当成笑话。
明明接电话前她还内心默念着这次绝对不会轻易原谅靳逸琛的。
可接通后光只是听着电话那端他虚弱的声音,模糊地叫她名字,岑声声还是没忍住心软了。
“军总附院十二层。”乔扬在电话那端慢悠悠开口,多少也有些戏谑意思,“妹妹啊,可赶紧过来哄哄这少爷吧,一直闹着找你,我们哥儿几个压都压不住。”
简单和许悦迎、孙瑶解释了下男朋友有急事,岑声声连晚饭都没等得及吃,在巷子口打了辆车直奔医院。
军总附院她从前来过,原以为会驾轻就熟,却从来不知道,原来军总附院也分普通病房和VIP病房,她进了住院区,普通电梯却根本上不了十二楼。
没办法只能再给靳逸琛的手机打电话。
接电话的人仍旧是乔扬,听她说上不来,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还有门禁这层,他们这群人来来往往惯了,还真没想过身边谁会被拦下来。
岑声声听乔扬指挥三转两绕来到一处隐秘电梯口等人来接应。
没过一会儿,电梯从十二楼下来,门开后,里面站着的人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进来。
岑声声记得他,上次在悦晟被迫给周时慕敬酒时,也是他替自己解的围。
他低头摸了摸口袋,翻出张黑金卡片,在电梯左下方的感应区刷了下,按下十二层的按钮。
按完之后他直接将卡递给岑声声,“给你吧,回头你来看人也方便。”
顿了下又补了一句,“我叫罗景天。”
“谢谢。”岑声声也没推辞,接过卡片装进外套口袋,“岑声声。”
罗景天愣了下,反应了下而后摸了摸后脑勺笑笑。
“我知道。”
“小事儿,不客气。”
领着岑声声进靳逸琛的病房,外间里四下站着好几个熟面孔。
沙发上懒散瘫着的乔扬见她进来,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客套地朝她过来,语气熟稔,“声声,你可算来了。”
岑声声客气地点了下头,就要绕过他们这群人往里面的房间去。
乔扬抬手拦了下,“别急,医生刚给打了营养液,这会儿睡得正香呢。”
岑声声才一口气缓过来,问他靳逸琛到底是什么情况。
乔扬大概概括了下,无非就是这几天人心情不好,撞上拼酒较劲,一时没绷住出的事。
“声声啊,阿琛家里事情复杂你是知道的。”乔扬跟妹子聊天的陋习,习惯性地抬手想搂搂她的肩,视线扫过她清冷的侧脸时却不自觉顿住,尴尬地收回了手。
“阿琛压力很大的,你也体谅体谅他。”他长叹一口气,颇为难的表情看着岑声声,“你没事就别跟阿琛再闹脾气了,他太累了,已经很不容易了。”
他说的这些,应该算是岑声声同他认识以来,说过的最长的一段。
但总结起来还是两个字,听话。
岑声声一再被提醒,他们这个圈子的人,需要的永远只是一个听话的女朋友。
该说的话说了,他们也没耐心继续耗下去了。
“那既然声声你在这陪着,我们也放心。”乔扬一群人套上外套就准备闪人了。
“我们就不在这当电灯泡了。”
岑声声并不擅长与他们这群人相处,尤其是没有靳逸琛在一旁陪着的时候,他们说要离开,其实她反倒心里松了口气。
他们走了也好,不然接下来她也不知道还能同他们交流些什么。
等人都走光了,岑声声关了外面的门,而后轻手轻脚地旋开里面的门走进去。
正对着门的是一整块的落地窗,窗帘半拉开,偷溜进来夕阳最后的一片霞光。
暖白色的房间里,中间的病床上,靳逸琛阖眸安静地躺在那里,灰蓝色的被子压到他的腋下,露出来的左边手臂上打着静脉点滴。
岑声声走过去,小心翼翼地在他床沿坐下。
她双手在嘴边哈了哈气,确定手没有那么冰凉后才缓慢地去握住靳逸琛垂在边上的手。
他眼下一片乌青,唇下一片胡须也长出了约莫一两毫米的样子。
岑声声有些动容,平日里一直矜贵自持、很注重个人形象的男人,原来也有这般胡子拉碴的一面。
她俯身朝靳逸琛靠近了些jsg,伸出一根手指,偷偷地去戳了戳他下巴上的青灰胡茬。
硬硬的,一碰便往受力点周围散开,像她小时候玩的刺猬球一般。
不自觉手指多停留会儿,左右移动着戳了戳。
“好玩吗?”手指下的薄唇突兀动了动,振动顺着她指尖传来有些沙哑的声音,吓得岑声声条件反射地想往后缩回手。
靳逸琛连眼睛都没有睁开,空出来的那只手准确无误地攥住某个犯了事儿就想要逃的猫爪,喉间溢出一阵短促笑意。
“我都这样了,还有心思拿我取乐呢?”
“要不是乔扬给你打电话,你就真一点也不关心我是吧?”
“岑声声,你怎么这么没良心啊?”
“……”
被抓现行,岑声声也没什么好说的。
心里也带着些委屈气儿,她任凭靳逸琛攥着她手腕,屏住呼吸执拗地不想开口说话。
只感受到她湿润的呼吸近在咫尺,却半天没有动静。
靳逸琛懒洋洋掀起眼皮,松了手转而去勾了下她的下巴,心情不错地哄人,“怎么你还先红眼了呢?说你小没良心的你倒是先委屈上了?”
岑声声紧咬着唇,水润的一双眼睛带着些恼意瞪着他。
到底是谁没良心了?
明明是他先做错了事情,怎么偏生还是怪自己没主动来找他呢?
见她仍旧不说话,靳逸琛抬手在床沿上下左右来回摸索着。
半天找不着目标。
岑声声没忍住出了声,声音怏怏的,“你找什么?”
靳逸琛半撑着身子,饶有架势的模样,“找手机,安排人再飞一次无人机灯光秀,不然我们声声不乐意搭理我。”
“你!”岑声声被他这理所当然的样子激的半天憋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恼着抬起手,悬到半空又收住。
他还在吊水,她也舍不得。
“就知道欺负我。”她垂下眼眸,委委屈屈的。
“乖,去帮我看看外套口袋,是不是手机在里面。”靳逸琛捏了下她耳垂,语气温柔极了。
岑声声脸微微红,“……你别。”
“嗯,不搞。”靳逸琛仍旧坚持,“去摸摸外套口袋,我真的找。”
他执意要找,岑声声便真的起身去床尾侧边的衣架那,去摸他挂在上面的外套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