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小到大,就没受过一天委屈。
冷着脸拉开房门,见陆宴周仍旧是冷着一张脸,西装外套松松垮垮地只拎着个上面的领子,大半多的下摆几乎垂到地上。
见她过来,陆宴周才极缓慢地掀起眼皮,出声有些干涩。
“生气了?”
虞茵开了门就转身往回走了,也不管他。
“我有什么好生气的。”她一边往里走一边说,“生活多美好啊,我可没那个闲心浪费时间。”
陆宴周几步跨进门,顺手将房间门带上。
他不是没来过虞茵的卧室,小时候虞茵睡觉前总要先听故事,这个哄睡的活儿是分摊到他头上的。
直到青春期时候,他男女有别的意识逐渐成熟,才开始有意识同虞茵保持距离。
直到后来虞茵读高中时候,那会儿他已经搬出老宅住在自己的房子里,才偶尔过来给虞茵辅导功课。
今晚再踏进妹妹的卧室,陆宴周突然有些陌生又熟悉的复杂情绪。
虞茵噘着嘴过去,盘腿倒在阳台边上的懒人沙发上,一边有些泄愤地咬着手里的果肉,一边没好气地瞥了眼在屋子中间站着的男人。
“干嘛啊?”
陆宴周极轻微地叹了口气,随手将外套丢在她一旁梳妆台的凳子上,几步走到她面前,抬脚踢了下她盘着的懒人沙发的椅子底座。
“妈妈介绍你和秦文畅相亲了?”
虞茵正恼火呢,陆宴周这人还不知死活地踢她椅子,气的虞茵抬手就抓起篮子里的青枣朝他砸过来,“陆宴周你有毛病啊?!”
陆宴周也没躲,抬手轻松地截住,还顺势丢进自己嘴里。
“别跟他接触。”他黑着张脸,垂下的长睫掩住眼底复杂的情绪,声音磁沉有力,“秦文畅才回来一个星期,就跟女学生上了床,不是他妈什么好玩意儿。”
虞茵终于有些反应过来。
合着他这一趟是来带着诚意来求和来的。
“陆宴周。”她盘着腿撑着脖子看着陆宴周,“我在你这就是个傻子吗?我是那么容易被骗的人吗?”
“我不过是磨不开妈妈的面子,敷衍一下而已。”她轻嗤了一声,“我高中的时候jsg就见识他追女生的破事,我才不会喜欢他。”
陆宴周面色一怔,一直黑着的脸一下有些松动。
“确定不是嘴硬么?我看你不是和他聊得挺开心的吗?”他凉凉补了句。
不提这个虞茵还想不起来自己好像在生什么气,他这一提虞茵又想起来了。
“你还好意思说我??”
她恶狠狠地白了陆宴周一眼,“也不知道是什么哥哥,自己和别的小姑娘聊的要多开心有多开心,转头看到妹妹的时候就摆一张臭脸给谁看呢?”
“陆宴周,你搞搞清楚,我不是围着你转的那些莺莺燕燕,我是你妹妹!!”
“狗哥哥,对我客气点!!”
发泄了这么一通,虞茵一下觉得通体舒畅,终于爽到了。
不过被骂了的男人好似半点没有生气的意思,反倒恬不知耻地笑开了怀。
“我什么时候和别的小姑娘聊的很开心了?”陆宴周半蹲下来,同她平视,饶有兴致睨过来看她,“你倒是会给我泼脏水?”
“呦吼,我都看见了还不承认啊?”虞茵嫌弃地摇摇头,“你不是和杨叔叔家的女儿在窗边站着聊的可开心了吗?”
“诶陆宴周,你老实告诉我,她该不会就是你上次说的心里藏着的人吧?”
陆宴周理智上知道不该利用无辜的外人来试探一下虞茵的心思,但他这会儿没别的路子,最后也就心一横,真挺无赖的,问她,“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虞茵撇撇嘴。
“实话吗?我不太喜欢。”
她坦诚的让陆宴周猝不及防,甚至有些掩不住的欣喜。
“为什么?”
“你不想要一个嫂子吗?”
虞茵摇了摇头,“倒也不是这个意思。”
她晚上那会儿脑子太忙,要随时准备着应付虞云女士的任务,回来洗漱的时候她才突然想起来,杨叔叔的这个女儿好像之前从很久之前就一直在追着三哥,这么多年心思一直都在三哥身上。
她似乎还跟秦柚姗的关系不错,虞茵后来洗漱完出来验证了下,才确认她和秦柚姗的姐妹团是一个朋友圈的。
“我不喜欢她。”虞茵实话实说,“而且她原来心思一直都在三哥身上,难道是觉得现在没戏了才又转你身上?总之我觉得她不是真心对你的。”
陆宴周笑,又问,“那我要是找一个你很喜欢的人,你想要她当你嫂子吗?”
“就像你喜欢岑声声一样。”
虞茵震惊,一脸不可置信,“不是吧哥哥,你没昏头吧,不要告诉我,您老暗恋的人是声声??”
“难怪你说是暗恋呢……合着你该不会想跟三哥抢人吧??”
“陆宴周,你可冷静点啊!!这不合适吧,再说了声声人家不喜欢你呀!!”
被她惊奇的脑回路震撼到,陆宴周气结,微笑,他家这小公主,当真是太难套话了……
“茵茵。”他决定换个方式,直白一点。
他哑声提醒,“别把自己说信了,你知道的,我们根本没有血缘关系,甚至你连户口都不在我们陆家,你跟着你生父是法国籍。”
“所以从各种意义上来讲,茵茵,你根本不是我的妹妹。”
陆宴周从前从来没有讲过这种话。
虞茵一下都有些发懵了,这么些年,她能够这么嚣张惹事还不怕,不光光好似挂着陆家继女的名头,更多的是因为有陆宴周这个哥哥替她撑着天不塌下来。
结果现在,他竟然说,她根本不认她是自己的妹妹。
那一刹那,虞茵感觉委屈的情绪积攒到了巅峰。
“行。陆宴周,你够狠。”她一下红了眼眶,“不是就不是,你最好永远记得今晚说的话。”
“很好,你以后没有妹妹了。”
“茵茵。”陆宴周陡然慌了神,“你知道的,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只是想告诉你,你不光是我的妹妹。”
“我——”
虞茵起身,冷着张脸,完全炸毛的状态,使足了力气用力推陆宴周出去。
“可以了,不用再说了。”
她冷冷地看着面前的男人,“陆宴周,你可以回去了,还有我很累了,要睡了,就不陪你在这儿浪费时间了。”
第77章 慕我
岑声声的毕业旅行结束, 也同时意味着她们完全地毕业了。
孙瑶和许悦迎同找了一份在京北城北的一家军/工类研究所的工作,研究所为新入职且没有京北户口的新人提供免费两年的人才住房, 她俩仍旧住在一起。
看着似乎同以往也没有什么变化, 但事实上,从她们离开校园的那刻起,就不再是个自由人了。
这次从泰国旅游完回来后, 她俩也很迅速的收了心, 办理入职报道,正是成为社会人。
岑声声选择了继续读博, 在一定程度上还算是自由身, 张景同给她放了大半个月的假期,并不至于毕业旅行一回来就得急急忙忙回学校干活。
因为两人先后出国,算起来她同虞茵也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见面了,岑声声一直心心念念着虞茵, 所以她回来后的第一时间,便是联系虞茵见面。
不过这次好像很奇怪。
往日里她们的聚会,通常是会演变成为四人活动, 她虽然约的是虞茵, 但周时慕必定会跟着, 那陆宴周也必然不会缺席。
往常甚至都不需要她先提,虞茵也会叽叽喳喳说着她和陆宴周到时候一起过来之类碎碎念的话。
但是这次, 她约虞茵见面,虞茵听上去心情也不错,语气轻快,只是全程却只字不提陆宴周来不来。
同虞茵挂了电话后, 岑声声两手撑着脸颊趴在餐桌上,有些奇怪地同周时慕讲自己的感受。
“陆宴周最近是在忙什么别的事儿吗?”
“茵茵好像这次没说陆宴周会同她一起呀?”
周时慕随意套了件宽松的浅灰色运动裤, 在不远处的西厨灶台煮意面,没回答这个问题,却转而问岑声声,“你们准备在哪里见?有计划玩什么么?”
岑声声眨眨眼,有一些不好意思,还有些忍不住地想笑,“我们俩见面不就是吃吃喝喝嘛,现在暂时的计划是准备去KTV玩一次,茵茵说她刚学了新歌,要给我表演一段。”
“唱K?”周时慕垂眸,躬身漫不经心地卷面装盘,“去哪?”
“还没定。”岑声声说,“就随便在手机上团一个优惠的呀。”
周时慕轻微嗯了声。
一手一个餐盘端着过来,在岑声声边上的位置坐下,“声声。”
他突然拉过岑声声的手,指腹似乎是无意识地划过她无名指的骨节,顺带将手里的叉子递给她。
叉子的柄还是银质样式的刻画,哆啦A梦的花样,是岑声声这次从泰国带回来的小物件。
“怎么不去悦晟?”他手又滑到岑声声坐着的椅子椅背,稍一用力,将她连人带椅子拉得离自己更近些。
“既然要消费,不如肥水不流外人田?”他两只脚一前一后踩在岑声声椅子前后,变相将人完全拢进自己怀里。
屈指撑着太阳穴,勾过头看着岑声声,笑的恣意不羁,“岑老板照顾照顾我生意?”
岑声声一下被他问的都有些发懵了,慢半拍才反应过来,他这话的意思好像是在说悦晟其实是他的产业。
“你……的?”她楞楞眨了下眼睛。
她其实本来还想吐槽悦晟消费那么高,可是个十足十的销金窟,从前除非是被迫跟着去,她自己的话才不会傻不拉几的去这种地方乱花钱的。
不过话到嘴边,突然意识到这她还是在悦晟的老板面前,确实还是不合适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吧。
“怎么?”周时慕笑,“我的不也是你的?”
“照顾照顾自家生意,岑老板,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这下得信息量有些大,岑声声一下有些卡壳。
“不是的,你、原来你藏得这么深呐?”她撇了撇嘴,微扬起下巴,颇有些义愤填膺的模样,“我从前还以为你和陆宴周不一样,你是一心爱国搞科研的。”
她这刻才又一次意识到自己实在单纯。
哪怕知道悦晟的那位大叔也是周时慕的司机,她还只是单纯的觉得不过是大叔一个人打两份工,现在这会儿才意识到,她这个想法有多搞笑。
不是不知道周时慕是深不可测的资本家,也不是不知道资本家本质上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
但岑声声之前确实天真地以jsg为周时慕是资本家里的一股清流。
她从前只知道周时慕是云翎科技的老板,而云翎科技怎么也算是爱国朝阳企业,存在的出发点也是为了打破国外的技术壁垒。正如林哲辉从前同她讲的那样,商人哪有不想着赚钱的,但云翎也同时是想要为我们国家的芯片事业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的。
并不是这样就对陆宴周这个人有什么偏见,但岑声声只是觉得这样的话,周时慕应该也算是比陆宴周到底更正派些的,毕竟陆宴周手里攥着的是京北好几间纸醉金迷的酒吧,开的也尽是些娱乐场所销金窟。
却原来完全是她想多了,实际上周时慕和陆宴周从来都是一类人,也都是蛇鼠一窝,什么最能消磨人,最能赚钱,他们就怎么来。
虽然好像她用蛇鼠一窝这个词来形容周时慕和陆宴周,有些太过了。
但是!!岑声声抿唇,憋了半天,还是不得不感慨一句,果然他们能是好朋友。
周时慕哪里看不出她的表情变化,自然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怎么?”他咬牙,舌尖顶了顶上颚,抬手捏了捏她的脸蛋软肉,“现在才觉得上了贼船了?”
他朝前倾身,指骨分明有力的两只大手直接突兀地环过岑声声的纤弱细腰,强势将她抱起,不由分说地将人挪到自己的腿上来。
他强行将人彻底圈进怀里,手臂紧锁着怀里的小姑娘,眯眼幽幽开口,“岑声声,现在想后悔也晚了。”
“还有,我什么时候是善男信女了?”他凑唇过来,有些泄愤似的带了些力气,咬了下她耳垂,“除了跟你,我什么时候愿意做过亏本买卖?嗯?”
岑声声脸不受控制地撞到他的胸膛,她抬起两手抵住他胸膛,将自己撑起来。
因为他突兀抱自己过来的动作,岑声声呼吸一下都有些急促,这会儿趴在他胸膛缓和,湿热的呼吸一下一下,尽数喷洒在他微微敞开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