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没有。”顾央否认,“以前母亲喜欢古文诗词,从小还逼我背过不少的唐诗宋词,家里很多这方面的书,我也是无意看的。”
无意看的就记得这些,穆冉想吐槽他,可他提起了他母亲,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顾央也沉默下来,人身上好像有一个无形的开关。
一开始他什么都不说,可一旦开了口子,他又不自觉的,什么都想让她知道。即使不是倾诉的时机,不经意也会泄露出来。
等她沉默着吃完,顾央把碗放在床头柜上,才又开口:“过两天陪我去看看她吧。”
他之前去的次数并不多,一来是觉得大仇未报,二来去了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给她听。
现在尘归尘土归土,他也有了想带过去让她见一见的人。
去的那天是八月底,天气炎热,加上不是什么节气,墓园只有他们。
顾央没有让其他人跟着,只带着穆冉,一手帮她打着黑伞,一手拿着花到了墓前。
他以前过来,只是站着看看,有很多话在心里,并不适合说给她听。
这次他开了口:“妈,我带穆冉来看你。”
穆冉接过他手里的花放在墓前,因为顾央郑重其事的态度,忽然觉得有些紧张。
顾央笑着安慰她:“她一直都喜欢漂亮的小孩子,小时候去接我,看到长得好看的同学就送人家巧克力都比普通的小孩多几颗。别紧张,她一定很喜欢你。”
穆冉心想,倒也不用太喜欢,大家桥归桥路归路最好。
她还记得月黑风高夜,她第一次来这里的情形,那时候她居心叵测,也不知道她这位“婆婆”晓不晓得。
顾央看她那副样子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又是一阵好笑,轻轻拉住她的手。再转头看向墓碑上的照片时,语气轻柔而坚定:“我们很好,我也很好,这些年前所未有的好,你如果真的在天有灵的话,不用再担心我。”
之前他轻易不过来,是因为知道如果人真的有灵魂这种存在方式,她见了满怀仇恨麻木度日的他,一定不会安心。
那时候,他并不认为自己的选择有错误,也不觉得日子多么难熬。
却也知道她不会愿意看到这样的自己。
直到穆冉要他去法国,直到穆冉在飞机上温柔地抚慰流泪的他。
那个时候,他才知道原来人也是可以这么幸福的。
过去的伤痛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被人下意识地遗忘,可有些人选择记住。
就算是忘了,伤口一直是伤口,它不是伤痕。
无法消除,不会变淡,就那样成为人生和记忆里的一个黑洞。
记忆只能储存幸福和不幸,其余那些平淡的时光过了就消弭无形,因为幸福太少,不幸的创伤才会那么有存在感。
他无法去填补伤口,却可以填补记忆。
当幸福越来越多,伤口在记忆里所占的空间就会越来越小。
这么多年以来,他曾以为报仇是弥补伤痕的唯一方式。
却看到穆冉在复仇后依旧伤痕累累。
幸好他已经找到了治疗的方法,接下来他会和穆冉一起创造更多幸福的记忆。
这比呼吸都容易,因为只要她开始爱他,他就已经感到幸福。
看着照片里微笑着的母亲,顾央有些话在心里跟她说。
没有比依赖母亲的孩子更敏感的存在,小时候,他也曾经感受到母亲看他时偶尔的恍惚,和勉强心酸的笑容。
一开始他很惶恐,觉得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后来他才知道,这是一种爱而不得。
现在她爱而不得的那个人,也去了和她同一个地方,所有的爱恨在这世间都已经消逝。
他曾经怨恨过她。
怨恨她偏执地为了自己的感情,把他带到这个不被祝福的世界。
现在他开始理解她的选择,虽然依旧无法原谅,却也开始懂得。
他们不愧是母子,爱上穆冉以后,他懂得了她病态的偏执,孤注一掷的决心,终于可以和自己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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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男二出场一下,再离婚一下,再和好一下,再收尾一下,六七章就结束了。
第137章 号准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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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他的母亲,哪怕她的爱不像其他母亲那么无私。
可至少她是爱他的。
就像穆冉,哪怕开始时夹杂着谎言和欺骗,可只要最后她是爱他的。
就已经足够。
回去的时候,顾央开车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
穆冉一看脸都垮了下来,感觉舌头上条件反射的开始发涩。
老中医,又是老中医。
她赖在车上不肯下车,顾央也不多劝,只下车前丢下轻飘飘一句话。
“还想不想要股份了?”
穆冉立马解安全带,开车门,下车,整理衣服一条龙。
没办法,谁让顾天宸的遗嘱那么奇葩。
在遗产分割上,他把大部分股份留给了她和顾央生的孩子。
——尽管这个孩子还没出生。
当然在孩子出世前,股份只是暂由交给他们二人打理,只有孩子出生后,才会正式办理手续。
穆冉觉得自己其实并不是很财迷,前提是那诱惑没这么大的时候。
要知道她最穷的时候,做的暴富的梦都不敢做得这么大。
虽然说是孩子的,可是孩子成年前不还是他们父母掌管?
她小鸟一样追上顾央,脚步急促又欢快。
还挽住了顾央的胳膊,十足小娇妻的模样。
顾央忍俊不禁,捏她的脸:“小财迷。”
穆冉反唇相讥:“难道你不想要?你一直以来想要的不就是这个吗?”
顾央心想,我想要的还真不是这些,明明他是想抽身来着。
一想到这个,他不禁牙疼,谁能想到姜还是老的辣,顾天宸这么一招这是把他绑得死死的,他不是为集团,不是为顾家甚至不是为自己。
他为的是自己老婆和孩子。
就看穆冉现在这得意的小样,如果他敢说一句不干了,估计得立刻被她扫地出门。
费尽心机追回来的老婆,他可舍不得前功尽弃。
从老中医那里出来,手上多了两包中药。
回来后顾央交给管家煎药,晚上穆冉对着那黑浓浓的备孕药,小脸皱成一团。
“就不能......不喝吗?”她可怜兮兮的求饶。
顾央提醒:“别忘了,五年没有孩子的话,股份就还给顾家了。”
穆冉立时升起壮士断腕的决心,一咬牙一仰头咕嘟咕嘟灌了下去。
顾央及时递给她剥好的水果糖,她一边吃还一边龇牙咧嘴。
这也就算了,嘴里还在嘟囔。
“要不别喝了吧,喝了也不一定有用啊。”
他们“短兵相接”也不止一两次了,不是照样没怀孕吗。
顾央朝她笑得不怀好意:“你言下之意,是不是怪老公不努力?”
随着他接近,穆冉腿开始发软:“没、没那个意思。”
“口是心非。”他已经把她带到怀里,手扣着她的腰开始作怪,声音也变得低沉,“我看你就是在怪我,放心,老公今天一定让你满意。”
穆冉拒绝的声音被他堵在嘴里,只剩下呜呜的声响。
她的嘴里有水果的甜味,可舌头上涩涩都是中药的怪味,过了不一会儿,都换成了他的味道。
到了后半夜,穆冉觉得他实属高估自己了。
还是得怪前些天那一次,当时她听到他说自己从未出轨。
她错愕后心中五味杂陈,有很多的惊讶,又有很多的难过,最后竟然剩下悲怆和心酸,其中夹杂着她不愿意承认的如释重负。
那些情绪她无处发泄,全都招呼在了他的身上。
第二天她固然一身青紫,他身上也是咬痕掐痕遍布,那是她不能言之于口的复杂情绪。
那天她着实是超水平发挥,连他都觉得惊奇。
但是把她偶尔的超常发挥当做常态不是,那她怎么受得了。
最后她一点面子都不要了,抱着他求饶,一声声老公老公叫的不停。
结婚初期她演的时候都没有这么腻歪,结果越发对了他的胃口,换来更加惨无人道的□□。到最后她彻底失控,空气里都是她的味道,久久不散。
最后他抱她去洗澡的时候,面对她的怒目而视自己都不好意思了,跟她打商量。
“以后不这样了,我保证。”他期期艾艾地去倒了杯水过来,“补补水吧。”
......
要不是实在渴的厉害,穆冉差点没把水杯扔他脸上。
虽然最后放过了他,可是穆冉觉得既然他有心改正,以后勉强还能用。
结果睡觉时,他从身后贴着她耳朵又开始打商量:“我觉得你其实也挺喜欢的,也受得了,不如咱们一个月这么一次怎么样?”
当晚,顾大总裁是在沙发上过的夜。
这种日子也没过多久,穆冉开学后立法三章,第一条就是为了工作,她每天十点前必须睡觉。而顾央比她更忙,也就周末偶尔被他得逞一下,勉强还算能接受。
其余时候,他们两人过得越发有默契。
顾央在家变了许多,到了集团还是那副不苟言笑的模样。
不过之前的张助理现在的张总经理跟了他多年,还是能看得出他的变化。
中午开完会聚餐时他去外面接了个电话,回来后虽然没说什么,但是眉目间隐见春风得意,张华文立马就猜到打电话的是穆冉无疑。
张华文虽然跟过顾央好几年,可现在也已经到分公司一段时间,虽说在别人眼里是顾央的心腹,可他还是想更尽力的贴近“组织”。
作为心腹一般来说只有两种情况最稳当,一个是与其他派系争斗,心腹都是自己人。一个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需要心腹去做,免得脏了自己的手。
对于这两者,顾央都不需要,所以张华文觉得自己地位摇摇欲坠。
所以他就想着在穆冉身上下功夫。
对于顾央这位太太,因为有过几次风波,外面有过不少传言。
但是因为她“深居简出”,不怎么在圈子里露面,所以大家了解不多。
在外界看来,顾央对她态度也并不分明。
如果说恩爱吧,好好一个太太偏偏搞得跟金屋藏娇一样不见人影。
如果说不恩爱,两次那么大的丑闻,依旧不离不弃。
基于顾央的态度,大家平时也想不起顾家这位夫人来。
可张华文可是从头看到尾的,看着顾央从一开始只是随便结了个婚,到后来如何绝不放手。
跟着顾央那些年,这位老板从不曾为了私事耽误工作。
可是穆冉第一次失踪时,他让自己这位最得力的干将在美国住了半个多月,把她的同学朋友一一排查了一番。
他之前到房地产公司只是副总,最后也是因为穆冉才当上了总经理。
张华文这么一想,就很想立马成为穆冉的心腹。
可是穆冉除了顾央给她派的生活助理,其他时候从不跟集团的人牵扯,自己就有了点报效无门的挫败。
可比起其他人,清楚自己老板最看重的是谁,这就已经是十足的优势。
吃完饭后,他寻机到顾央身边说道:“顾总,之前咱们公司帮市科技馆翻修,公益性的,没收费。他们馆长说是欠了咱们一个人情,我想着科技馆跟咱们的关系也不大,只有小孩子想去。刚好太太那边是个小学,我寻思着不如组织一场小学生秋游,让太太他们学校的孩子组团免费参观,大巴、餐食什么的都由咱们提供,也算是反馈社会,关怀爱护下一代,您看怎么样?”
今天是公司例会,来的都是各个分公司的总经理。这些人就看着张华文和大老板低声说了什么,大老板微微一笑,点头应许。
顾央虽然年轻,可他原本就是沉稳内敛的性子,掌权这几年又多了几分不怒而威,原本情绪就淡,现在更是喜怒不形于色。
看到这一幕,其余人再看笑得一脸红光的张华文心里羡慕嫉妒或许恨:心腹就是心腹。
张华文余光扫视全场,心中暗暗得意。
顾央上位这几年来,“前朝老臣”罚的罚,退的退,新上位的大都是四十岁以下的年轻人。
论起学历,他在这圈人里处于绝对下游,只是眼光好,押对了宝。
而且现在,他还号准了脉,感觉自己位置又稳了几分。
顾央晚上回家把这事情跟穆冉提了下,她听后果然喜形于色。
本来本市的科技馆十分著名,是很多孩子都会去打卡的地方,有些隔壁市的学校还会组织孩子专门来看。
可是他们学校的孩子,大都是务工家庭出身,极少有父母有这个想法、资金和精力带他们过去。
学校则是捉襟见肘,即使有意愿也难以实现。
穆冉现在兼着科学实验课,早就想带孩子过去。
学校资金不够,她可以自己出钱,可又觉得太高调了。
她现在就是一个普通的老师,她也享受这种普通的生活,和同事聊聊家常,吐槽领导,她不想打破这份平淡。
现在有人给了理由最好。
她笑眼弯弯,俯身过去亲了亲他的唇角:“谢谢老公~”
顾央不满:“真没诚意。”
穆冉哪能不知道他什么意思,起身就想跑,被他一把拉回来按在沙发上亲得气喘吁吁。
如果不是手机响,又何止一个亲吻就结束。
顾央看着起身拢着衣服接电话的她,心里有些恼。
他吃饭的时候不提,刻意等两人坐在沙发上再说就是有想法,结果硬生生被打断。
穆冉挂了电话回来,眉头微皱。
“怎么了?”他把她拉在腿上坐着,很自然地把玩着她的长发。
她发丝细软柔滑,沁着凉,散着香,让他爱不释手。
更让他爱不释手的是她的肌肤,细腻如瓷,温润如玉。
他手开始不老实起来,渐渐心猿意马。
穆冉还沉浸在自己思绪里,没怎么在意:“那些太太又打电话来约我。”
“不想去?”
“嗯。”
“那就不去,烦什么?”他很无所谓地说。
穆冉苦恼:“可是她们一直打电话来,总是推辞总不好,或许还得罪了她们。”
虽然顾天宸遗嘱的具体内容并未公布,可是股东会上顾宇森甚至没有出席,加上顾家的态度,有心人不会看不出其中的端倪。
顾总裁和顾董事长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概念。
前者只是一个顶级打工人,后者却是正式升级为了资本大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