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听他说话这语气,难道她该感激涕零?
穆冉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凶巴巴地说:“可是我对你很不满意。”
刻意演出来的奶凶,可可爱爱,她对着镜子练习过百遍。
顾央的眼神证明了她的训练没有浪费,他的声音带着笑意。
“怎么不满意?”
“今天是我生日呢,你的礼物呢?”她情绪不稳,继续说下去不是好事,只能试着转移话题。
顾央笑着拉着她起身:“走,带你去过生日。”
看到熟悉的戏剧中心,穆冉都没想到顾央所谓的先看节目再拆礼物会是看歌剧,想起那天的口水,耳朵里仿佛听到了嘲讽的笑声。
下了车,她嘟着嘴,半步都不想往前走。
顾央取出两张票:“脱口秀,真的不想看?”
穆冉怔了怔:“你怎么想起看这个?”
小女生的心思很好猜,那天他们一边往戏剧中心走,她眼睛一直往那边瞟,一脸的羡慕。
也是那会儿,让他发现自己的太太有些无伤大雅的口不对心。
顾央问:“要不要看?”
穆冉立马挽上他的胳膊:“当然要!”
穆冉以前都是看的线上脱口秀,没想到第一次来看线下会是和顾央一起。
偏偏这一次的主题还是职场。
职场嘛,无非就是吐槽同事骂老板,比例大概在二八。
这一场骂老板含量尤其高,几乎达到百分百。
脱口秀被称为冒犯的艺术。
线下观众大部分都是社畜,这里唯一被冒犯的大约就是顾央。
嗯......副总裁怎么不算是老板呢?
买最贵的票,坐最好的位置,挨着最多的骂。
还有一些他根本听不懂的网络梗。
顾央全程没怎么笑过。
反观穆冉,每一次他被骂的时候,都刻意笑得很大声,几乎是前仰后合。
还时不时用眼尾扫他,小模样得意的很。
从小剧场出来的时候,穆冉嗓子都有些哑,脸上红扑扑的。
这里是一片广场,外围有奶茶店和吃饭的地方。
顾央问:“要不要吃些什么?”
穆冉说:“我想喝奶茶。”
嘴上说着要喝,但是她脚步停了下来。
顾央带着疑惑看她。
她小脸皱起来:“我想喝好多新口味的奶茶,生日了嘛,是可以放纵一些的,可是含糖量太高了,现在可是夏天,一点点多余的赘肉都很容易被发现。可是我又真的很想喝很想喝,只想尝一尝味道,又不想浪费。”
她巴拉巴拉说一堆,天真无辜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看着顾央。
顾央捏了捏眉心,无奈地说:“去买吧,喝不完的给我。”
“谢谢老公~”她飞快地亲了他脸颊一口,快乐的小鸟一样飞去奶茶店。
很快,又提着三个杯子回来,两杯奶茶,一杯冷饮。
这些都是网上风很大的新品,确实不错,奶茶香醇,冷饮酸甜。
她没克制住,多“尝”了好几口,然后笑眯眯地塞给了顾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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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生日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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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等回到家,他才喝完一杯,随手把另外两杯放在了桌上。
穆冉提醒:“说喝完就喝完,不能食言哦,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农民伯伯辛苦种下粮食,不是为了让你浪费的。”
顾央瞥她一眼:“我先去洗个澡。”
小剧场里人挨人坐着,初夏的天气一身的汗,是他许久没有过的体验。
他洗澡很快,穆冉微博才刷了一会儿,他就用毛巾擦着头发走了出来,还带着嫌弃地催她:“你也去洗一洗,身上都是汗腥气。”
穆冉瞪了他一眼。
这种话可以不用说出来的,如果不是这里只有一个洗手间,她也早就去洗了好吗?
女孩子洗澡还是花了一些时间的,等她出来,顾央已经做好了饭喊她过去吃。
穆冉一边在脸上抹护肤品,一边果断拒绝,晚上她本来也只打算吃点沙拉,现在喝了奶茶已经犯了大忌,更是杜绝夜宵。
顾央站在餐桌边:“别的时候就算了,今天你生日,长寿面可不能不吃。面不多,吃完图个吉利。”
听到顾央说长寿面,吃完图个吉利这话怪怪的。
穆冉走过去,就看到桌子上有个小蛋糕,还有一碗长寿面。
说是长寿面,其实就只有一小把,确实是不多。
装在小碗里,感觉一口气就能吃完。
白水煮的,连个鸡蛋都没有,卖相很不好。
穆冉坐下吃了一口。
“难吃。”
人不可貌相,但是面可以,估计只是白水加面再放些盐。
顾央这人只会做简单的西餐,可能这是第一次做面条。
面少盐多,齁咸齁咸。
还好面够少。
愿意忍的,一口气能吃完。
不愿意忍的,一口都吃不下。
穆冉把面推开,筷子放在上面。
接着抬头看向顾央那张面色不善的脸。
今天情绪不断拉扯,她想为心里的情绪找个出口。
也想让别人帮她做出一个选择。
“长寿面吃不完不吉利的,老公帮我吃了呗。”
她下巴搁在餐桌上,笑盈盈看他。
顾央垂眸,手指无意识地弹了弹桌面,最后坐了下来。
不仅把面吃完,把汤也喝得一干二净。
怎么说呢,自己做的面,再咸也要面无表情地喝完。
是个狠人。
穆冉在心里给他鼓掌三秒钟,以□□表情包的方式。
她知道自己今天有点点作的,不过顾央不知道是没发现还是不在意。
吃完长寿面后还给她看自己准备的礼物。
七块腕表,其中两块很眼熟。
因为和它们很像的那两块曾经以照片和视频的方式,暗搓搓地出现在她的微博。
穆冉看了看顾央的手腕,果然,还有一块和他现在带着的很相似。
顾央解释:“我十六岁开始试着炒股赚钱,从十八岁开始,每年生日都会送自己一块表做礼物。这几年的都是限量款,还有定制的,所以找回来的有的不是女款,你将就着用。今年我们定制一款新的,生日后再送你。”
穆冉问:“是有三块找不到吗?”
他现在二十七岁,从十八岁到现在,已经过了十个生日,可是表只有七块。
顾央说:“有几年没赚钱,还赔了不少,后来想要的买不起,宁缺毋滥。”
穆冉不可思议地问:“你也会赔钱的吗?”
顾央笑了:“你以为我是什么,神仙吗?十九岁那年股票赔了个血本无归,第二年赚了回来,结果二十一岁开公司,前两年赔的连住的地方租金都付不起,在公司住了半年连饭钱都靠借。不过现在看起来,多谢有那两年,有些坑摔过才知道轻重。”
穆冉确实没想到,总以为他是那种永远自信一直成功的人,没想到还有这种过往。
到了这个时候,安慰也晚了好多年,夸奖有些不必要。
想了想,她问:“你赔的应该没那么多吧,家里人不管的吗?至于让你连吃饭的钱都没有?”
顾央说:“我出国他们并不赞同,我是自己出去的。”
穆冉半晌才“啊”了一声,因为真的很不理解。
顾央没有解释什么,只问:“喜不喜欢?”
穆冉点头:“很喜欢。”
她的话里掺了水分,是喜欢,但是没有到很的地步。
这东西只能拿来炫耀,变不了钱。
顾央了然地说:“还有一份你要的礼物,打开看看。”
从一岁到现在,每一年的礼物都在大箱子里,就在客厅那边。
穆冉一直带着情绪,回家居然都没注意到。
里面的东西琳琅满目,有小发卡脚踏车文具盒精美的笔记本口红好看的包包裙子护肤品,五颜六色一大堆。
确实很像是每个阶段女生都很容易喜欢的东西。
所以,她很笃定地问:“不是你自己选的吧,一点诚意都没有。”
凉凉的眼神瞥过去,顾央像是没有发现:“只有一件礼物是我自己选的,没发现这里只有二十一件吗?”
穆冉确实没数,顾央从书桌的抽屉里取出一个印着XX银行标志的信封样式的红包。
“从一岁起,每个生日的红包,全都补给你。”
穆冉笑眯眯接了过来,她从小到大最缺的最想要的确实是钱。
这才叫生日礼物。
她笑得眉眼弯弯,顾央以为她已经被哄好了。
晚上躺在床上时,他轻吻她,从额头、脸颊到嘴角,逐渐加深。
最后半个身子都压过去。
他们聚少离多,频率并不高,出于纾解也好,欲念也罢。
他确实渴望着她的身体。
今天又是这样的日子,本该水到渠成的事情,可穆冉推开了他。
她躺在枕头上,长发凌乱,呼吸不稳,拒绝的话声音很小却无比坚决:“我今天不想......”
没有原因,只是不想。
顾央脸上、眼中都看得出浓浓欲/望的痕迹,闻言只是怔了怔,没有勉强,也没有多余的话,就撤开了身体,侧躺着平复自己的呼吸。
这倒是让穆冉有些意外。
甚至有了点点不安。
她今天心情不好,哪怕看了脱口秀,哪怕收到礼物,笑完之后,底色也还是灰蒙蒙的。
想起妈妈,她就很抗拒跟这么一个出轨的男人做那档子事。
可这个出轨的男人也是自己选的。
躺在顾央的臂弯里,穆冉唾弃又当又立的自己。
大家只是互相利用,这样做就有点不够职业道德了,尤其是刚刚还拿了人家的大红包。
虽然不知道里面有多少,但是顾央出手向来大方。
即使一岁一万,二十二岁二十二万,也是个不错的数额。
“谢谢你了,老公。”她侧身过去,偎进他怀里轻轻地说。
顾央习惯性地把玩她的长发,柔韧温凉的长发在他指尖环绕:“有什么好谢的,都是我该做的事情。”
穆冉说:“可是我今天心情不好,有些任性,跟你和奶奶闹脾气。”
她心里已经开始后悔,后悔自己控制不了情绪。
早知道,刚刚那口面就该吃完的。
顾央勾了勾唇角。
她今天哪算是脾气,最多就是小猫有点炸毛,纠纠结结着,最后连爪子都没伸出来,就已经泄了气。
他问:“所以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他猜测,应该不只是秦思容的原因。
果然,停了一会儿,穆冉瓮声瓮气地回答:“我想起妈妈了。”
黑发间的手停下,转而停在她的背上。
生日也是母亲的受难日,想到这个也不奇怪。
穆冉陷入回忆:“以前每年生日,妈妈也会给我做长寿面,还会煮两个鸡蛋。如果刚好有点钱,就去街上给我买一个十块钱的小蛋糕,我们一起分着吃,可是她每次都说不饿,大部分都是进了我的肚子。”
说到这里她抬起头:“我说这些你会不会觉得很无聊?”
看着她黑亮的眼眸,顾央回答:“说吧,我想听,那也是我的岳母。”
穆冉顿了顿,确实是这样,这个世界上唯一和妈妈有关的人也只剩下她们两个了。
女儿和女婿。
至于穆忠良,他什么也不是。
好多事过去了很久,只有她一个人记得,却没有人可以说。
渐渐地,连她都快要忘记了。
只有在这个日子,这个人的身份,才是最合适的倾诉对象。
“妈妈长得可漂亮了,虽然我们生活的小镇很小,她也算是一个有名的红角,连县里的人都知道。”
顾央说:“看你就知道,她一定很漂亮。”
穆冉说:“比我好看多了,剧团的人都说我的眉眼像她,不过只有八分像,还是没有她好看。”
顾央笑笑,不予置评。
穆冉又回忆起来:“前几年的时候我们一直都在剧团,妈妈怀孕后不能上台,老团长照顾她,让她住在剧团里做些杂活,不然我妈生下我没有住的地方和收入,真不知道怎么过。我是出生在剧团里的,三岁的时候妈妈才又再次登台。不过老团长没多久就去世了,我甚至不记得他的样子。那时剧团效益已经不好了,新团长上来后就逼着这些人出去跟那些老板应酬。我那时候小,只依稀记得妈妈经常不在家,不过剧团里有吃的,也有人陪我玩,我就只顾着傻乐呵。不知道为什么妈妈有时候回来会哭,也不知道为什么新团长让妈妈出去妈妈抵死不肯,最后就被赶出了剧团。”
她那时候不懂,后来才慢慢明白。在那种小地方,她妈妈没有父母亲戚照看,未婚生下了她,很多人就觉得她一定是不本分。很多有点小钱的老板都有一种既然别人可以,我怎么不行的龌龊心理。
所以她妈妈宁可带她自己出去谋生,也不愿再待在剧团。
她继续说:“我妈前二十几年只会唱戏,连高中文凭都没有,出去之后,连镇上仅有的几个工厂都不收,只能打些零工,钟点工,发传单,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后来几年遇到了好心人,在超市里找了个算是长期的工作,就这么把我拉扯大。她那么漂亮一个人,一年都舍不得给自己买件新衣服穿。房租、吃饭、书本费,还有乱七八糟的需要花钱的地方总是那么多。我小时候身体也不好,经常看一次医生就花掉她一周甚至半月的收入。”
她枕在他的臂弯里:“所以生日我并不觉得开心,总觉得是自己拖累了她,如果不把我生下来,她根本不用过得这么苦的。”
她说了这么多,顾央一直没什么反应,她都怀疑他睡着了,一抬眼看见他正看着她。
她不好意思地说:“我说这些确实很无聊吧。”
顾央伸手擦去她脸颊的泪水,她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流下了眼泪。
于是更觉得尴尬,她还没来得及低头,顾央已经低头亲了亲她。
“等有空了,我陪你回去看看她。”
穆冉怔了一下才明白他在说什么。
很快地,她摇摇头:“不要了,奶奶她不会高兴的。”
结婚的时候,顾穆两家都在刻意模糊她私生女的身份。
秦思容又是那么一个古董老太太,一定不喜欢她的孙子去祭拜没名没分的女人。
顾央看出她的顾虑:“我不是骗子,我说过的都算话。在这个家里面,你只需要讨好我,其他的都不用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