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不近不远的人,陈朝夕永远让人觉得如沐春风。
收银小妹晕乎乎的,立马被收服。
今天早早下班,穆冉和陈朝夕买了些东西回家做饭,平平淡淡的。
他们不像很多情侣,许久不见要么觉得隔阂无话可讲,要么异常亲密有许多话要说。
他们的生活其实乏善可陈,即使有什么心情也没什么大的波动。
即使有事在每天的联系里也说完了,没有什么还要再说一遍的。
老夫老妻似的,他们吃完饭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这边电视有一个为百姓调解的节目,接地气到接地府的程度,各种奇葩频出。
今天的节目内容是一个男人年轻时赚了点钱在外面找女人,抛妻弃子,老了没钱了,那女人也扔下他跑了,只剩下一身的病又来找孩子要求他们赡养自己。
穆冉现在喜欢看这种情绪感情冲突激烈的烟火气,目不转睛地看。
陈朝夕的心思显然不在电视上,看了一会儿就凑过来吻她。
快要初夏,在家里穿的衣服都是薄薄一层,小小的布艺沙发不太舒服,陈朝夕把她抱在自己腿上,手箍着她的腰越来越紧,恨不得把她揉进自己身体里。
事毕后躺在她房间的床上,两人都在喘气,她披着睡袍想去洗澡清理。
他抱着她不放:“不是要给我洗澡吗?一会儿一起洗。”
穆冉顿了顿,回头看他。
她的眼光太清亮,还带着点不解,陈朝夕用手捂住她的眼,继续低头亲她的脸,最后又落到她的唇上。
穆冉觉得很奇怪,她还不习惯跟他这么缠绵的亲昵。
他们是男女朋友,自然会做亲密的事情,那是一种生理的需求。可是心理上,总觉得两人不太适合这么亲近。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陈朝夕明明病得比她严重,却这么沉溺,在他想要缠绵的时候,她都有一种“啊,他好爱我”的感觉。
可能男人都是这样,被那东西支配的时候,百病全消。
穆冉回首抱住他,怎么说呢,陈朝夕跟了她之前还是清清白白的,自己解决完需求,就提裤走人就太渣了点,这样不好,不好。
这么一想,她又觉得好笑。
陈朝夕看见她自己乐呵哪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早知道就不应该告诉她,带着后悔咬了她一口,不轻不重。
然后得了趣,又顺着牙印继续咬。
穆冉挣扎了一下:“你们男人怎么都喜欢咬人的啊?”
.......
室内陷入沉寂。
穆冉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还好陈朝夕有病,他应该感觉不到什么嫉妒和占有欲。
易地而处,如果陈朝夕有前任,她也不会在意。
事实上,她巴不得他有前任,这样两个人才公平一点。
和陈朝夕一起,她讲究的就是一个不亏不欠。
大家搭伙过日子而已,现在看来也只能短暂同行一段路,就不要牵扯太多,那会让她感觉不安且不适。
陈朝夕放开了遮住她眼睛的手,她看到的是他依旧平静的眼。
可是他的身体并不平静,她感叹:“这种时候,我就觉得你不像个病人。”
陈朝夕说:“我是病了,又不是废了。”
穆冉说:“你之前也废了蛮久的。”
陈朝夕低头亲了她一口:“那是没遇到你。”
穆冉点头:“确实是,没有感情那就太渣了。不过......”
她很认真的提议:“你有没有发现那啥之后,你还挺粘人的,感觉很正常。有没有想过找别人试一试,说不定这也是一种治愈方式。”
他现在大部分时间都在国外,国外的风气,date很正常,很多人都是约会交往却不在恋爱关系中,他大可以找正常人试一试去治愈自己,而不是跟她一个病人相互消耗。
她是真诚建议,他们的关系毕竟不是以感情为纽带,如果他能找到真心喜欢的人,有正常的感情生活,她只会为他病情好转高兴。
而且他作为一个男朋友,真的是体贴细心周到到无以复加,这种人病了真的是好大的损失。
陈朝夕垂目:“穆冉,别说让我伤心的话。”
穆冉笑了:“你会觉得伤心吗?”
陈朝夕声音低沉:“感觉不到,但是你这么说,按着道理,我应该是伤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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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穆忠良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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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冉意有所指:“伤心还好,伤身就不好了。”
他刚开荤不久,欲/望直接又强烈,可是他们并不经常在一起,从他每次回来的表现,穆冉觉得他在国外一定憋的不轻。
她是借此跟他表明一下他的态度,她鼓励他出去。如果他有找到可以治愈他的对象,她会祝福,结束这段关系。如果他在外面找到固定的x对象,只要干净卫生你情我愿,她也能接受。
陈朝夕没说话,只是又附身压上她,把她剩下的话都堵在嘴里。
他只呆了一晚,第二天早早走了。
穆冉醒来,看见他发的微信,简简单单一句话。
【别东想西想,我这个人还是挺挑的。】
她抿嘴笑了笑,她当时的建议是真诚的,但是谁不希望对方身体是干干净净的呢,毕竟外面哪有绝对的卫生。
所以看到这个回答,她还是觉得有些开心。
可能是因为看到她家里是有别人的,他走后,那几个痞子也老实了很多,没再来尾随盯梢。
就这么到了七月份,店里忽然来了个意外的客人。
穆冉看到穆晨静的时候,整个人都呆了呆。
两个人来到外面的小咖啡馆,虽然这里的咖啡大都不怎么正宗,穆晨静也没嫌弃,喝了一杯后才开口道明来意。
穆冉没想到会是穆忠良重病的消息,穆晨静说的很简单,食道癌,时日无多。
穆冉眼睛看向了窗外,她就是在这个小镇上第一次见到的穆忠良,那时候她很不安,这个男人真的是她爸爸,会喜欢她吗?
更多的是兴奋,她终于有爸爸了,她不是同学嘴里的野孩子。
那时候穆忠良为了讨好安妈妈,对她很好,周末经常带她在镇上玩,还带她去城里,给她买很多的玩具和好吃的。
她曾经仰望他孺慕他,以他为骄傲,珍藏着和他所有快乐的时光。
后来失望一点点累积,到最后重重一锤,所有感情和希冀尽数粉碎。
她以为把这些都忘了,原来还都记得,记得那么清楚。
穆晨静劝她回去看看,穆冉摇了摇头:“我不会回去,我想他也不会想见到我。”
她跟穆家已经没关系了,跟穆忠良也早就恩断义绝。
穆晨静说:“二叔病后,奶奶也住院了,她这么大的年纪,穆家又是这样,我都怕她撑不下来。我知道你满身怨气,可是严格来说穆家并不亏欠你多少。”
“穆家一开始并不知道你的存在,后来纵使你受了委屈,你也从来没有求助过穆家。纵使那件事情穆家确实是为晨西遮掩,导致你意难平。可是穆冉,我可以负责任地说,如果当时你和晨西角色互换,穆家也是一样的选择。”
穆冉不为所动,纵使穆晨静说的是实话又怎样,可那时受伤的是她,并不是穆晨西,她当然可以选择不原谅。
穆晨静加重了语气:“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只有件事我要说清楚,穆家这两年很难,纵使你要报复,他们也付出了更大的代价。可是你既然想一刀两断,也没有只报仇不报恩的道理,当年你捅了穆晨西一刀,她们母女也是非要你进少管所的。后来是奶奶安排让你出国,这些年你自己过应该也清楚了,没有穆家支撑,你能过什么样的日子。在国外那衣食无忧的几年是奶奶和穆家对你的恩情。你记恨二叔他们一家也就算了,针对穆家可就没什么道理了,还是说你从心里反感自己身上流着二叔的血,痛恨自己姓穆,所以恨不得整个穆家都下地狱。是不是迁怒,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穆冉沉默了一会儿,问:“过这么久了,他还在针对穆家吗?”
穆晨静叹气:“商场上的事情,有时候不需要他去做什么,而是只要他什么都不做就够了。”
联姻破裂在圈子里也并不罕见,但是大部分双方表面上都过得去。
可是顾家先是针对穆家一阵,后来虽然消停了,可是莫名其妙的离婚,双方之后一直关系还是冰点,这就足够别人揣测了。
其实很多时候顾央只要稍微给个信号就行,比如说和穆忠贤碰面时点头示好一下。
可是他始终不给,别人也就越发笃定。
顾央未必会花那个时间和精力去为难穆家。
可是谁让穆家资金周转有问题呢,再去想办法的时候,很多人想到顾家都会掂量掂量,想当初刚联姻的时候,穆家同样的财务基本面,去融资去贷款找其他企业担保都顺当许多。
现在则是不仅没人托底,还怕有人忽然抽薪,日子自然艰难。
穆冉问:“就算是这样,我去了难道就会有转机?”
她可没那么大的面子,只怕是起到反效果。
穆晨静来这一趟当然做好了准备:“我们和顾家达成了共识,他们有意和沈家联姻,沈家就这一个孙女,可是真正的掌上明珠,如果不是她自己看上顾央,估计沈家老爷子都不会考虑顾央这种二婚的人。小女孩自然觉得前任死了最好,可是沈家觉得前面的婚姻结束的那么不体面实在难看。等你回去,顾家圆一下场面,让沈家打消顾虑,也给外人看一看,咱们和顾家之间好聚好散,没有龃龉。”
穆冉明白了,说到底还都是生意。
想了想,她说:“让我好好考虑一下吧。”
一夜无眠,她想穆晨静说的对,既然一刀两断,那就不亏不欠。
这一次回去,算是还完了穆晨静把她从顾央手里救出来的恩,以后她和穆家再无瓜葛。
第二天一早,她把二傻子托付给收银员小妹,前两个月生意更好了,她也找了个烘焙师,勉强看得住店,交代一番后,她踏上了北上的路。
穆晨静到机场接她,直接去医院去看陈家红。
她留在那里照顾,说是照顾,其实护工看护的已经很好,她白天一直守在医院,是等顾家人过来罢了。
到了第五天,顾家人终于过来,来的是秦思容。
她样子没怎么变,满头白发,穿着讲究,精神很好,手里捏着一串佛珠,看到她时微微点头示意后进去和陈家红说了一阵话。
她走后,穆冉就知道自己任务完成了,如果不是嫌太刻意,顾家人早就该来,根本用不了这么些天。
她想要回去,穆晨静问她:“不去看看二叔吗?医生说就这几天了。”
穆冉沉默几秒,摇了摇头。
兴许世上总是怕人提,她收拾自己东西的时候,穆晨静就接到了电话,说穆忠良情况忽然急剧恶化,要送往抢救室。
穆晨静看了她一眼,没有多说什么,抬脚就往那边赶。
因为知道秦思容今天要来,穆忠贤也在这里,也凝重了神色,疾步往外走。
这边秦思容坐在楼下车里,也接到了消息。
她挂了电话,看向坐在副驾驶上的顾央,他虽然被她逼迫着来了医院,却始终不肯上去。
电话里的内容,他也听到了,脸上却并没有什么表情。
秦思容无声在心里叹了口气,对他说:“好歹曾经是你岳父,你又刚好在这,还是过去看看吧。”
顾央默了两秒,没多说什么,转身下了车。
他走到手术室外的时候,门口已经不少人。
穆忠贤,穆晨静,穆晨东,穆晨西,周淑芳,还有穆忠良后来娶的太太都在。
穆晨静看到了他,勉强笑笑:“顾央。”
其他人神色各异地看过来,穆忠贤先缓了神色,虽然不知道他来做什么,但是没什么比他能出现在这更好了。
秦思容虽然过来探病,但是跟顾央的分量又不一样。
顾央可不是顾家的提线木偶,他的强势众所周知。
穆忠贤在心焦之余有一些安慰,也没展露,他弟弟还在抢救,也只是简单点头示意了一下。
顾央走过去,目光落在穆冉身上,她坐在椅子上,低头发呆,并没有察觉她过来,好像又回到了她的小世界里。
穆冉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也跟了过来,只是回过神来的时候,穆忠良已经被推到手术室里面去了。
她想,他怎么这么瘦啊,皮包骨头一样,就这么从她身边推过去,短短几秒的时间,就看得出他病得那么重,躺在那里闭着眼睛,没有什么生命力,也没什么力气。
曾经他那么强壮。
那时候他带她去省城的动物园玩,她第一次去省城也是第一次进动物园,那是她十一岁的生日,她高兴极了,一直走一直看,看到最后累得走不动了。他笑眯眯地说:“你叫爸爸,我就背着你走。”
由于安妈妈从小就跟她说爸爸是不得已出去,所以没在她身边。
所以她对父亲只有仰慕,没有什么仇恨。
可是她还是觉得不好意思,最后蚊子哼哼似的叫了一声“爸爸”。
穆忠良很高兴,让她站在花坛的围石上让他背起来。
她已经十一岁了,可是他背着一点也不费劲,她在他背上晃晃悠悠,心里却美滋滋地想,我爸爸可真强壮,真希望所有的同学都能看到他背我。
而且他还那么好看,所有同学的爸爸都没有他好看。
而不是现在这样瘦骨嶙峋,身上插着那么多管。
抢救的时间很短,没一会儿门就打开了,一群人围了上去,医生走出来遗憾地摇了摇头:“你们进去看看他吧,把该说的话都说说。”
医生也是见惯了生死的,这个医院里住的非富即贵,很多人最后关头想问的都是财产分割问题。
穆家人心里早有准备,虽然脸上有悲色,都极力隐忍下来,去看里面的穆忠良。
穆忠良躺在那里,眼睛睁开,精神奇异地还不错,大家都知道这是回光返照,他自己心里也明白。
插的管拔了下来,他第一句话就是:“哥,我......先走一步了。”
他说话很困难,声音也很不清晰,这一句话就废了很大的力气。
穆忠贤商场上混了这么多年,心里也不止一次的埋怨这个弟弟不争气,儿女更是给穆家惹来这么大的麻烦,可是手足亲情,听到这一句话,眼眶立时红了:“胡说什么呢!”
穆忠良说:“我......都知道.......哥.......”
他说话艰难,伸手费力地去够穆忠贤的手,穆忠贤忙上去握住,哽咽着说:“放心,妈有我照顾呢。”
穆忠良却依然费劲地想要说话,穆忠贤明白他的意思:“放心,你的孩子我都看管着,不会让他们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