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问问原因吗？”简纯将圣经合上，随后朝着爱德图问道，“爱德图，你为什么会想要来请我跳舞？”
“不可以吗？”爱德图问道, “来舞会——本来就是来跳舞的啊……”
在简纯的注视下，爱德图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小，最后，接近于无声地说了一句话。
“什么？”那句话简纯没有听清, 于是问道, “我看书？”
“我是说——刚才那几个人说你是丑女, 不就是因为没有人邀请你跳舞吗——我邀请你了，你就不是丑女了……”
爱德图似乎是用了很大的力气去说这些话的。
说完后, 还微微有些气喘。
“好啊，”看到他这个样子，甚至脸上带着那种有些别扭的担忧，简纯微微笑着答道，“小绅士，请问我可以邀请你去跳舞吗？”
“当然可以。”爱德图答道。
一位个子稍矮一些的小绅士，和一位穿着墨绿色裙摆的小姐，在舞会的一角跳起了舞，这里没有太多人关注，对比起刚才嘈杂的人声，这里甚至可以算是充满一种相对平衡的安静气息。
“白先生，”就在他们跳舞的时候，几个小姑娘走到了单白的身边，她们看着单白的侧脸，似乎有着些许的的害羞，其中一个大着胆子说道：“我可以邀请你跳支舞吗？”
说完这句话，她垂下了眸子，似乎是在等着眼前这位少爷的同意。
不过——很可惜。
那位矜贵的小少爷却是将目光从她的这个方向移开，向着别处更远的地方看去。
他没有管被她无视的那位小姐心情如何，只是站在那里，目光飘忽地四处看着。
可就在他向着一侧的角落看去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他的眼中。
她有着黑色的头发，雪白的皮肤，柔软的身姿，以及挺直的背脊。
天鹅——
简纯……
看到她的那一瞬间，他几乎忘却了眼前所有的事，甚至眼前的人也全部消失了，仿佛——就只剩下了她，一身纯白的，站在那里的她。
悠扬的音乐在大厅里回荡。
他向着她走去。
那个换上芭蕾舞裙的“天鹅”伸展开双臂，在灯光下翩翩起舞。
她扬起脆弱的脖颈，尽情展示她舒展的四肢，轻盈的舞步，以及变换的姿态。
她高贵，优雅，像是湖中的天鹅一样，尽情地在水中嬉戏。
那种熟悉的感觉，就像她一直在自己身边一样。
是只属于自己的——那只天鹅……
她在这里，她就在这里，自己找她了，可以带她回家了——
“爱德图，”恍惚之间，他听见了她的声音，“你先自己跳一会好吗？”
“那你呢？”陌生的带有些童音的嗓音在他耳边响起。
单白眨了下眼睛，周围一切逐渐归于真实和平静。
他看到了简纯——一个穿着墨绿色裙子的姑娘，和一个穿着黑色西服的男孩。
于此同时，他也注意到了周围的音乐声似乎安静了许多，就像是一些重要的人物走了进来，打断了这原本欢快的舞会气氛。
“你的父亲来了，爱德图”单白身不由己地向前迈了几步，就在这时简纯的声音穿过了零星的几个人，传进了他的耳中，“我有些事要和他说。”
“可是，”简纯身边那个可恶的小男生说道，“我们的舞还没有跳完……”
“非常抱歉，”简纯微微低头，将手搭在了男孩的肩上，随后说道，“可以等我和你父亲说完事情之后，我们再将这支舞跳完吗？”
“好吧……”
最后，爱德图还是妥协了。
简纯松开爱德图的手，走向一旁的椅子，将放在椅子上的圣经拿起，追着刚刚离去的奥古斯图老先生而去。
奥古斯图老先生是从中间的过道离开的。
所以简纯也走向中间的那条过道。
在她头顶上方有一个璀璨的灯架，所以中间的光线要比四周的要明亮许多。
可能是因为这栋庄园的主人——奥古斯图老先生刚刚从这里离开，其他人的目光还没有收回，所以在简纯走到中间的那条过道的时候，一时间，刚刚要热闹起来的的人声再次安静下来。
不过这些并不是简纯留意的东西。
她的脚步在微微停顿之后，便加快了。
而那些贵族小姐先生的议论，也是在她从舞会上离开之后响起的。
“她是谁？”其中一个贵族小姐问道，“我之前——好像从来没有见过她啊？”
“不知道啊，”另一个先生靠在墙上，手里拿着酒杯，小酌一口，说道，“可能是哪家被深藏的小姐吧。”
“她可真是漂亮啊，”之前的那个贵族小姐摇晃着酒杯说道，“这么漂亮，也难怪会被家族藏起来。”
“那种我见犹怜，但又坚韧顽强”那名先生说道，“这种气质确实是挺吸引人的，但如果单单只是拥有这种气质，却没有一点本事做支撑，那么她这种我见犹怜，坚韧顽强的气质，可就一点用处也没有了。”
“为什么？”身旁的贵族小姐感兴地问道，“为什么说没有一点本事傍身，这种我见犹怜，坚韧顽强的气质就没有用处了呢？”
“这种气质会让人想要征服，”这位先生将酒杯放在一旁的窗台上，然后才说道，“如果只是有这种气质，而没有真才实学的话，就算是想要征服，也十分容易，没有意思，所以说，如果刚刚的那位小姐，要是有点真本事的话，那么，我想整个罗国，应该会有不少人，挤破头地想要将她娶回家中吧。”
“所以说了这么多，你也还是不知道人家到底是谁，也不知道人家厉不厉害，”那名贵族小姐故作娇嗔地说道，“那她有我好吗，你会喜欢她吗？嗯？”
“当然不会，”这位穿着西服的先生故作深情地将她拥入怀里，耳语一般地说道：“能够征服我的，只有美丽的小姐你啊……”
……
第37章
“奥古斯图先生……奥古斯图先生！”
空荡的走廊上, 简纯提着裙子，朝着前面孤身一人的奥古斯图老先生追去。
“简纯小姐，”听到呼唤声的奥古斯图老先生停住了脚步, 回过身子问道, “这么晚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是的, 先生, ”简纯放缓了速度，微微有些气喘地说道，“我有些事情想要和您商量, 可以吗？”
“当然可以。”
奥古斯图老先生的目光在简纯手中那本《圣经》上停留了片刻, 随后转过身子，引着简纯向书房走去。
在这行走的过程中，奥古斯图老先生状似无意地问道：“你经常看圣经吗？”
“它能教会我很多做人的常识。”简纯滴水不漏地回答道。
“这样说倒是十分正确的，你选了一个最为标准的答案，”奥古斯图老先生问道，“简纯——你是不是——还是不能真正相信我们？”
“为什么会这么说呢，先生？”简纯问道。
“你对我们有防备，简纯, 即使——是面对我的儿子，爱德图的时候也是如此。”
奥古斯图老先生推开了书房的门，在简纯走进来之后再将房门关上。
他径直向着椅子走去，然后在书桌后面坐下。
“简纯, 你在面对一个孩子的时候, 依旧不能将心中的防备放下, 你是不是，有什么必须要做的事情？或者是有过难以放下的经历？”
书房里, 奥古斯图老先生将书桌上的一盏小灯点亮，撒下来一点微弱的光芒。
明暗之际，简纯的面容隐藏那若有若无的光亮之中，看不清楚她的丝毫表情变化。
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保持着一种沉寂，直到奥古斯图老先生以为她不会再回答的时候，她这才发出一点声响，说道：“我想要走上去。”
“走上去？”奥古斯图老先生重复了一遍简纯的话语，带着一丝疑惑地问道，“你要走到什么上去？”
“权力的中心，”简纯回答道，“我有自己不得不做的理由。”
“你知道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奥古斯图说道，“这件事情艰苦异常，也许随时都会让你失去生命……”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简纯回答道：“我知道。”
“那你还是想要这么做吗？不管有多么艰难，多么危险？”
“是的，先生。”简纯轻声回答道。
“那你需要帮助吗？”奥古斯图老先生没有再说什么，而是直接问道，“有什么事，是我可以帮你做到的呢？”
“我想要丰富自己的学识，拥有更多获胜的筹码。”简纯答道。
“一个学校？”奥古斯图老先生问道，“那你想要学些什么呢？”
“我不清楚，”简纯说道，“我心中隐隐有一个答案，但我却无法将它准确说出来。”
“那大致的猜测是什么样的？”奥古斯图老先生问道，“也许我可以帮你选择一下。”
“它应该是神秘的，莫测的，但又是可循的，有规律的，它可以探查人们心底最深处的秘密，甚至可以拷问一个人的灵魂从而引起人们的共鸣，可是——真的会有这样的学科吗？”简纯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的不确定。
听到她描述的奥古斯图老先生则是皱起了眉头，小声地嘟囔着简纯刚刚说过的话语。
“心底……秘密……灵魂……共鸣……”
在说到最后一个词的时候，一个学科的名字忽然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这是一个诞生没有多久的学科，在此之前，它一直归于哲学的范围。
“也许你可以尝试一下——心理学，这方面的内容，”奥古斯图老先生说道，“研究心理现象的发生，发展以及活动规律的科学就是心理学。”
“你想要的，这个学科应该能够帮助你，”奥古斯图老先生继续说道，“如果你同意的话，我会帮你安排要去的学校。”
寂静之中，简纯点了点头，轻轻地，道了一声谢。
“不用和我客气，”奥古斯图老先生说道，“这是我应该做的。”
简纯抿着嘴，没有应承奥古斯图老先生的这句话，也没有反驳他的这句话。
她只是站在那里，站在这方黑暗之中，过了很久才继续说道：“我可以问您两个问题吗？”
“当然可以，”奥古斯图老先生抬起头，将手中的纸张放下，看着简纯的眼眸问道，“你想问什么？”
“为什么——”简纯的声音听上去像是深吸一口气后才出声问道，“您刚才为什么不阻止我去做那件事情？”
“那件事情？”奥古斯图老先生问道，“你是指，刚刚你说要到权力中心去的事情吗？”
简纯嗯了一声，目光向着老绅士看去。
“因为你知道这件事情可能会带给你伤害，”奥古斯图老先生答道，“既然你自己已经明晰了，那我为什么还要阻止你呢？”
“可是你就不怕因为我接近权力的中心所作的事情，而为你的家族带来祸端吗？”简纯声音颤抖地说道，“你就不怕……”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奥古斯图老先生打断了。
他朝着简纯看去，看着她的眼睛，说道：“不，亲爱的，当然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罗国现在虽然有政府，但还是以皇室贵族作为权力中心。”
“只要贵族掌权，而我没有去世的话，就不会有任何人，可以动摇这座庄园，所以我自然不会担心。”
“那你为什么要帮我，明明你知道这件事情可能给你带来灾难，”简纯问道，“是因为您觉得欠了我什么吗？如果是的话，在您帮我找好学校之后，我就可以离开这里，跟您，还有爱德图以及这里所有的人划清界限，即使以后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也不会连累到你们……”
“不，简纯，”奥古斯图老先生微微摇着头说道，“是你想错了。”
“我……”
简纯声音停顿了片刻，被奥古斯图老先生的话语打断了思绪。
“简纯，我记得——我曾经和你说过，”奥古斯图老先生说道，“我一直希望自己能有一个姑娘。”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简纯的声音有些干巴地说道，“我不明白，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
“一个商人从来不会做亏本的买卖，”奥古斯图老先生避开简纯的问话，直截了当地说道，“如果只是因为愧疚就做出这么重要的决定，实在不像一个贵族的做风。”
“我们只做自己有把握的，”他说道，“简纯，我从你身上看到了蓬勃的希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