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才会听信游方术士之言，开始大量服食丹药强身。以求能早日龙凤齐全，长寿不衰。
荣华抬起眼看向她：“这件事，你知道吗？”
“怎么，”林音放下手里的茶壶，侧眸看了她一眼，“你又想问，是不是我做的？”
“我可没说，”荣华弯着唇笑，“是你自己说的。”
林音收回视线，没搭理她。
“你怎么老是对我如此戒备，”荣华略有些无辜道，“我这么单纯，你防我做什么。”
林音忍不住低笑一声，毫无诚意地点头：“是，长公主确实格外单纯。”
和万俟言一样“单纯”。
“......”荣华啧了一声，摇头道，“你讽刺起人来，还真是毫不留情。”
“长公主谬赞。”
“别对我这么大敌意嘛，”荣华单手撑着脸颊看向林音，眼底带了点笑意，“说不定，我们以后能成为盟友呢。”
作者有话说：
荣华：^O^
林音：→_→
第34章
宴席过半, 林音以醒酒为由从一侧退出去，走向永庆宫后的鲤鱼池。
寒风微冷，拂过空枝吹在身上的时候, 携了一丝徐徐的凉意。
林音慢悠悠地拐过石子路, 走向一侧的喂鱼台。行至石栏处的时候，脚步缓缓顿住。
站在鲤鱼池边的女子侧身看到林音的身影, 微顿了一下，福身行礼：“林将军安好。”
林音点头回礼：“冯小姐安好。”
冯诗语：“上次在马球场得蒙将军所救, 诗语还未来得及跟将军道谢。”
“无事, ”林音不甚在意，“举手之劳而已。”
“于将军而言, 或许是举手之劳, ”冯诗语道，“但与诗语而言, 却是救命之恩，诗语自然不能不谢。”
语毕，她站正身子, 重新规规矩矩地行了个大礼：“多谢将军大恩，不止救诗语于危险，更耐心劝解, 助诗语放下执念，走出困境。大恩大德，诗语没齿难忘。”
林音上前一步，抬手扶住冯诗语的手肘：“冯小姐不必行此大礼，快起来吧。”
冯诗语缓缓直起身子, 抬起视线看向面前的人：“将军淑质英才, 温柔纯善, 诗语望尘莫及，输的心服口服。”
若说一开始她还不愿放手，对那个人仍旧抱有一丝幻想，那后来亲眼看到李煊对林音毫不犹豫的信任和理解之后，她就知道，自己早就一败涂地了。
就像林音说的，与其一辈子活在别人的影子里，不如放下执念，去寻找那个足够珍视自己的人。
林音顿了一下，眸底多了一丝疑惑：“输给我？”
她们......比试过什么吗？
冯诗语怔了须臾，随即了然：“原来，他还是没说。”
“说什么？”林音迟疑了一下，“他又是谁？”
冯诗语眼底忽然带了点笑意，再开口的时候，声音都多了几分愉悦：“上天果然是公平的。”
她痴恋多年未果的那个人，也在承受着和她一样的苦楚。
一想到这个，她的心情都好了不少。
好像如此，经年牵肠挂肚的煎熬，便都有了宣泄口。
“什么？”林音越听越糊涂了。
“我不会说的，”冯诗语心情很好地摇了摇头，“才不要帮那个人。”
林音抿了抿唇，压下心底的疑惑，没在开口。
“总之谢谢你，”冯诗语认真道，“还从来没有人，跟我说过那样的话。”
是林音的提醒，她才意识到，可以喜欢一个人，但却不能因此丢了自己。
这是她之前，从未听过的道理。
“那将军继续赏月吧，诗语就不打扰了。”语毕，冯诗语再次朝林音福了福身子，转身顺着石子路走回了永庆宫。
林音依旧立在鲤鱼池边，待冯诗语走远之后，才转身看向一侧的角落，冷声开口：“需要我将你揪出来吗？”
“不用了，不用了，”万俟言立刻从花坛后的阴影里跳出来，笑眯眯道，“这不是看你们在聊天，不好意思打扰吗？”
林音懒得搭理面前的人，转身从另一侧走向宴会现场。
“酒宴已经散了，”万俟言立刻追了上去，“所有人都去了凤凰台，等着看烟火呢。”
林音抬头看了一眼永庆宫的方向，确认那边的确早已安静下来之后，才转身走向另一侧的凤凰台。
“刚才那个，”万俟言继续跟在林音身边，“是中书令冯德渊家的小孙女吗？”
“你认识？”林音看了他一眼。
“不认识，”万俟言道，“猜的。”
林音收回视线，继续慢悠悠地往前走着。
虽然没再追问，但明显不信。
“都说陛下身边只有一个还未及笄的小公主，”万俟言快走两步跟上她，好奇地问道，“我怎么瞧着，皇后身边还坐着另外一位公主。”
“那是靖南王之女，淑怡郡主，”林音道，“自小便养在中宫，由皇后亲自教导。”
靖南王是李烨堂兄，先帝胞弟的独子。
虽然在朝中只是一个没有实权的文官，但因为是上京郡王中最为年长的一位，加上其性子沉稳，行事稳妥，所以在皇族内一直有很高的的威望。
淑怡是靖南王最小的女儿，不足五岁时便被皇后接入宫中照拂，直至今日。
也因此，靖南王府一直与昌国公府交好。
林音微顿了一下，扭头看向身边的人：“怎么会忽然问起这个？”
“我阿祖跟你们陛下提议联姻，想要求娶大周公主，”万俟言随手拽过身侧的一截枯树枝，捏在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甩着，“我瞧着宫内适龄的公主，好像就只有皇后身边的那位淑怡了。”
正因为衍族王的这个提议，他才一直留在大周皇宫，暂时没有回北境。
大周皇帝虽然没有直接答应，但也没拒绝。
毕竟就算有玄甲军守卫北疆，但十几年来，七大部落与大周的战事却从未平息过。
若送出一个公主就能暂时解决战事，每年光是省出的军需费用就足够买下一座城池。
大周皇帝自然不可能不动心。
“我大周还不需要用和亲来稳定边疆，”林音冷声道，“所以，你最好劝劝你阿祖，不要打我朝女子的主意。”
“这不是为了两国友好邦交，才提出的策略嘛，”万俟言像是早就猜出林音会反对，立刻笑眯眯地提议道，“但你若觉得此举不可，我倒是可以想办法跟我阿祖聊聊。”
林音脚步顿了一下，侧眸看了一眼身边的人。
“甚至我还能送你一个消息，”万俟言也停下脚步，靠着身后的栏杆看向面前的人，眼底带笑，“一个足够你将敌手，送入地狱的消息。”
林音沉默地看着他，须臾，淡声问：“你要什么？”
万俟言的眼睛弯了弯，梨涡里都盛满了笑意：“我要你配合我，攻下大衍。”
林音微顿了一下，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当然不用你亲自动手，”万俟言慢悠悠地拈了拈指间的那截枯树枝，云淡风轻道，“你只要在合适的时间带兵出城，做做样子。其他的，交给我就好。”
林音微顿了下，抬起视线看向面前的人：“你想推翻你阿祖，篡位夺权。”
不是反问，而是平静的陈述。
万俟言闲闲地将手肘搭在身后的栏杆上，眸底笑意未减：“经此一战，大衍和其他几大部落至少要修生养息几十年，边疆自然不会再有战乱，这不就是你最想要的吗？”
林音退后一步靠在楼梯另一边的扶手上，许久，微微点了下头：“我会好好考虑你的建议的。”
“那我等你的好消息，”万俟言弯了弯唇角，垂手从一侧的衣襟内拿出一个小纸包递了过去，“预祝我们合作顺利，这个给你。”
林音看了一眼他手里的东西，没接：“这是什么？”
“葡萄奶糕，”万俟言再次将手里的东西往前递了递，“你不最喜欢这个了吗，刚才我看了一下，你桌上没有这个，就顺手给你带过来了。”
林音顿了一下，探手接过那个小纸包：“多谢。”
台阶上传来一阵很轻的脚步声，拐过楼梯平台，步子缓缓停住。
林音和万俟言同时抬眼看过去，后者视线微顿一下，眼底多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珵王殿下，”林音的眼睛一亮，立刻提起裙摆，朝他走过去，“刚好有点事情要跟你说。”
开口叫人的时候，唇边不自觉带了一抹很浅的笑。
李煊收回与万俟言对视的视线，转向林音的时候，眸底的戒备才缓缓消散。
“小心点，”他伸出手扶了一下她的手肘，低声道，“走这边，那里刚才被宫人不小心淋了蜡，有点滑。”
“嗯，”林音点头，“今天......”
“小阿音，”万俟言依旧靠在身后的栏杆上，腮边的梨涡很甜，“奶糕趁热吃，凉了就腻了。”
“知道了，”林音点了下头，“我放在衣襟内，不会凉的。”
“给我吧，”李煊接过她手里的那个小纸包，一边将人往台阶上带，一边低声问，“你刚才想说什么。”
“哦，”林音立刻道，“今天万俟言找我，说......”
直到两个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凤凰台楼梯上，万俟言才缓缓收回视线。
垂眸捏了捏手心里那截干巴巴的枯树枝，须臾，低低的轻笑了一声。
-
李烨靠在高座上欣赏够了烟火美景，懒洋洋地放下手里的酒杯，朝程安探了探手。
后者立刻弯下身子，小心地将人从宝座上扶起来。
“陛下是坐累了吗？”一侧的皇后立刻也跟着站起身，“需要臣妾陪陛下逛一逛吗？”
“不必了，”李烨朝她摆了摆手，“让程安扶着我四处转转就好。”
语毕他拐了个弯，没有惊动任何人，顺着后侧的楼梯走了下去。
凤凰台后面是以美景著称的御景阁，那里的走廊上常年燃着灯火蜡烛，将四处照的亮堂堂的。
即便是夜晚经过，景色也不输白天。
李烨在灯火通明的廊下停了一会，眯着眼怔愣了须臾，转头问身边的人：“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程安侧耳听了一会，道：“奴才耳拙，没听到什么声音。”
“不对，”李烨顿了一下，确认道，“是有声音，好像是......有人在弹琵琶。”
“今日是除夕，”程安道，“想必是乐坊那边的人在练习演奏。”
“是乐坊吗？”李烨本就有点微醺，问这话的时候，语气里带了一丝平日里不会有的不确定。
“陛下好奇的话，奴才带您去逛一圈，如何？”程安提议道。
“行，”李烨点了下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那就去吧。”
一主一仆两个人顺着小路朝乐坊走去，行至鹅卵石小路的时候，脚步缓缓停下。
“声音好像没了，”李烨站在原地四下看了一圈，“这里是乐坊吗？”
“还没到，”程安立刻道，“拐过前面的石子路，就是乐坊了。”
“哦。”李烨点了下头，刚要往前走，脚步再次顿住。
一墙之隔的院内再次响起了熟悉的琵琶声，只是这次弹奏的乐曲似乎添了一丝哀怨，婉转柔媚，如泣如诉。
李烨站在原地顿了许久，低声问：“这是哪里。”
“好像是太妃们居住的永安宫，”程安抬头看了看，道，“紧挨着大门的，应该是淑太妃的住所。”
听到这个名字，李烨迟疑了一下，眼皮缓缓垂落。
像是回忆起了什么，身形久久没有挪动。
“陛下，”程安问，“咱们还去乐坊吗？”
不待李烨回答，身侧的永安宫大门被人从里面轻轻推开。
一个身穿素衣，怀抱琵琶的女子迈过门槛走出来，视线落在站在不远处的李烨身上，脚步倏然僵住。
许久，她垂下视线，眼角落下一滴晶莹的泪，声音微颤：“陛下。”
李烨的手指微蜷了一下，在脑子反应过来之前，快步走到那女子身边，抬手将人揽入怀中。
“陛下......”淑太妃挣扎了一下，小声道，“会有人......”
“无事，”李烨下意识抱紧怀里的人，“朕现在是皇帝，没有人能再压得住我。”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新年伊始, 元宵刚过，宫里就传出一则旨意。
靖南王之女淑怡郡主秀外慧中，克娴于礼, 颇得皇后喜爱, 特封为淑怡公主，指婚于西境守将邓长荣, 责有司择吉日完婚。
此消息一出，便有不少人前去靖南王府贺喜。
毕竟邓长荣不仅是功勋后代, 他本人也战绩卓越, 不到二十岁便成为一方守将，镇守大周西境多年, 的确可称良婿。
虽然此次指婚明摆着是皇帝想借皇族公主稳定边防守将, 但能与世代忠勇的邓家结亲，靖南王府自然没有什么异议。
与此同时, 一只灰褐色的信鸽落在了丞相府院内的廊凳上，歪着脑袋“咕”了一声。
立刻有一只手捏过信鸽，取下鸽子脚环上的信笺, 转身快步走向屋内。
陈伐奉旨在家中闭门自省，连除夕宴都没有参加，以至于一直处于消息闭塞的状态, 只能靠外界探子往府内传递信息。
接到密信后，陈伐立刻打开，刚看了没两行，脸色就阴沉了下来。
信上说，昌国公府原本没打算拒绝陈家婚事, 但后来靖南王去了一趟, 再出来时, 昌国公就变了态度。
当即便拟好拒婚书信，直接递送到了陈府。
“靖南王，”陈伐缓缓将那张薄薄的信件捏碎在手心里，“自以为榜上了昌国公府和西境邓家，就能在朝中为所欲为了吗？”
“相爷，”身侧的管家似乎看出了陈伐的意图，低声劝阻道，“咱们这段时间接连损失了朝中的两大力量，暂时经不起折腾了，若是......”
“怎么，”陈伐抬起眼看向身边的管家，眸底阴冷，“你也觉得陈家如今已经败落，可以任人欺凌吗？”
“相爷明鉴，”管家立刻跪在地上，“老奴没有这个意思。”
“这是有人，执意要跟我丞相府过不去啊。”陈伐捏起桌面上的茶杯，手指倏然一收，杯子便被捏碎在掌心。
管家肩膀抖了一下，立刻膝行着取过一侧的帕子，低着头小心地递过去。
陈伐接过帕子，慢悠悠地擦了擦手指：“刚好，拿靖南王府开开刀，让那个背后搞鬼的人弄弄清楚，我丞相府，可不是这么好对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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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上德殿收到一封秘密奏报。
有人告发中书侍郎范越私藏外族书稿，暗中与西辽蛮族来往，有出卖大周机密之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