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予山河(双重生)——济州书生【完结】
时间:2023-05-01 17:31:24

  “嗯,”李煊乖巧地点了点头,过程中不由得又抽了口气,小声道,“有点疼。”
  薛宸:“......”
  谭锐:“......”
  被按在地上的匪徒:“......”
  这还是方才那个云淡风轻、一脸漠然审问犯人的王爷吗?
  “小心点,”林音继续搀着他往前走,“血流的很多,估计伤口有点深......胳膊再高点,这样会好一些。”
  “哦,”他继续听话地点头,“好。”
第59章
  刺客的来历很快便审问清楚, 是陈氏残余党羽眼看陈家满门被灭,又不能入宫刺杀皇帝,才想到个这样的办法泄恨。
  毕竟若没有李煊穷追不舍的攻击, 皇帝也不会这么快决定除掉陈伐。
  这倒没出乎李煊的意料, 趁此机会,他开始着手处理朝中残余的陈氏旧党。
  李煊下手很快, 只用了不到十天的时间,便将大多数陈伐的支持者一一贬谪、流放至外省。
  与此同时, 之前因为得罪陈伐被诬陷受贬的官员, 也得以重新调任回京。
  包括因为提出恩荫改革制度,受诬离京的赵得和许梵两兄弟, 还有去年秋天得罪陈伐, 被迫离京的陈孝卿等人。
  前前后后加起来,被调回的大小官员, 足足有二十九人之多。
  御史台甚至开立了一个旧审部,专门用来审理那些之前被陈伐暗中操控、诬陷的旧案。
  其中就包括程安的父亲,原户部侍郎李伯庸的案子。
  李伯庸案平反的当天, 程安告假离宫,将李家人的棺椁从乱坟岗移了出来,重新埋葬至李家祖坟。
  期间林音问过他, 李家已经昭雪,他要不要恢复原本的名字。
  程安摇头拒绝了这个提议,说自己早已习惯了程安的生活,无法做回李程了。
  虽然他没有明说,但林音还是明白他心中的顾虑。
  现在的程安是李烨身边的大总管, 又与她一直走得很近, 若被人知道了这样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有另一个复杂的身份, 难保不会连带着对林音起疑。
  林音点了下头,没再强求,转而问起了另一件事:“接下来你打算去哪里,离宫归乡,还是和其他人一样参加科举,我都可以帮你安排。”
  “多谢将军体恤,”程安俯身行了个礼,微顿了一下,才低声道,“奴才已经没有了家,也不知道该回哪里去。至于参加科举......”
  他微微摇了摇头,眼底有一丝落寞:“李家冤屈已经昭雪,奴才便再无遗憾,只想后半生守在师父身边,略尽孝道。”
  他说的师父,是之前在天禄阁带他的老总管。也是除了林音之外,唯一一个把他孩子照顾教导的人。
  “老总管年事已高,身边确实离不了人,”林音点头,将手里的腰牌递给他,“你留在他身边也好。不过日后若是想要出宫,拿着这个去松露阁找一个姓赵的掌柜,他自然会替你安排以后的事情。”
  “找赵掌柜?”程安怔了一下,视线微微抬起,“您......不打算留在京中了吗?”
  虽然跟在李煊身边的时间不算久,但程安还是能感受到他对林音的在意,后者虽也没有开口说过什么,但同样唯有面对李煊的时候,视线才会有短暂的停留。
  所以他一直以为,两个人之间互有情意,不会轻易分开。
  林音示意面前的人接过腰牌,缓慢道:“我自小就离京远居,早已适应了闲云野鹤的生活,自然不愿被束缚在这巴掌大的上京城。”
  程安顿了许久,才隐约明白了林音话里的意思。
  他迟疑了一瞬,终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微微点了下头:“奴才知道了。”
  “嗯,”林音弯了弯唇,“好好照顾自己,日后若有机会,我会回来看你们的。”
  -
  皇帝在床榻上昏睡了十几天后,终于逐渐清醒过来。
  在殿外守了多日的太后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便被告知皇帝因为重病导致中风严重,唯一能动的手指和脖子也彻底失去了知觉。
  全身上下除了一双眼睛尚能睁开之外,连话都说不了了。
  换言之,眼下的皇帝,就是个能看能听,却不能说话,更不能动弹的废物。
  疲惫不已的太后被婢女架着走到榻前,定睛看到干瞪着一双眼睛,脸都憋紫了都没吭出一声的皇帝,当即深抽一口气,晕了过去。
  太医们立即上前医治抢救,废了很大的劲儿,才将人从鬼门关拽了回来。只是精神上一直不大好,躺在寿康宫休养了很久,都没从巨大的悲痛中走出来。
  在此期间,陈家旁支的人几次想要入宫给太后请安,都被宫内禁军拦了下来。
  理由是太后年事已高,需要静养,外臣无召,不得入宫。
  这几乎等同于砍断了太后一党的政柄,那些人自然不服,但又因为忌惮新任掌权者李煊的势力,只好硬生生忍下来。
  同时,宫外关于皇帝的传闻越传越烈,甚至凭空闹出了更多离谱至极的传言,连之前暗杀先皇,夺取皇位的消息都再次被人提了出来。
  这样的情况若持续下去,很可能会对江山稳固造成直接影响,所以朝中很快有大臣上奏,恳请皇帝搬去避暑山庄休养,由皇太弟正式即位。
  面对这样的请求,李煊自然毫不犹豫的拒绝,并且表示皇兄只是暂时病倒,待他身体恢复时,自然能再次处理公务。
  可群臣一旦有了这样的心思,便不会轻易改变。并且从李煊执政开始,大周朝政之风明显清廉了不少,他们更不愿改变眼前的态势。
  眼看着李烨的病越来越重,请求皇太弟登基的声音也跟着越来越大。
  最后甚至到了满朝文武跪满大殿,集体恳求皇太弟登基的地步。
  中书令冯德渊,以及昌国公、靖南王等老臣跪在众臣之首,声音铿锵道:“还请殿下为天下万民着想,早日即位,稳固朝堂!”
  身后的百官立刻跟着高声附和道:“还请殿下为天下万民着想,早日即位,稳固朝堂!”
  李煊站在大殿一侧,抬眼看向殿内跪了一地的文武百官,沉默许久,才慢声说道:“众卿所求,本非我愿,但此事既已是万人所向,我便不能继续推脱。只是心中仍有两处所求,望诸公见谅。”
  “殿下有何要求,”几位老臣执笏叩首,“臣们定当竭尽全力,不付殿下所托。”
  “多谢诸公体谅,”李煊微顿了一下,声音缓慢清晰,“皇兄需要静养,不宜挪动居处,所以上德殿无需让出,一侧的正乾宫略修正一下,做我的居所便可。”
  “是!”众臣异口同声答道,“谨遵殿下谕令。”
  “还有就是,皇兄皇嫂都在病中,宫内不可过分热闹,”李煊继续道,“登基大典,亦不可太过隆重。”
  “是!”众人心里不由得松了口气,再次叩首,“臣遵旨!”
  李煊收回视线,语调平静:“众卿平身吧。”
  “谢殿下。”几位老臣相互搀扶着站起身,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尘埃落定的欣慰。
  当天中午,礼部便开始准备登基大典相关事宜,内侍阁也开始着手修整正乾宫。
  宫内处处充溢着喜气洋洋的热闹。
  -
  登基大典当天晚上,李烨躺在床榻上,半睁着眼睛盯着头顶的纱帐,想要询问身边的人外面是什么热闹,但除了伺候吃喝的奴才,始终没有一个人靠近内殿。
  连一直守在自己身边的程安,都许久没有露面。
  他不能动,也不能说话,只能如同一个废物一样,枯燥乏味地躺在这一方天地里。
  许久,内室的门被推开。
  随着一阵很轻的脚步声,身穿正红色公服的林音,缓步走向床榻。
  李烨的视线落在面前的人身上,顿了一下,眼底涌出一丝疑惑。
  “怎么,”林音垂眼看着榻上的人,“看到我,很意外?”
  李烨的眉头微微蹙起,似乎很不满意眼前的人跟自己说话的态度。
  “觉得我早该被除掉,”林音依旧看着他,声音很慢,“和我父亲一样,无声无息地死在你手里,是吗?”
  李烨的眼睛倏然睁大,眸底盛着愤怒,嘴唇也跟着抽搐了一下。
  似乎想要开口呵斥,却依旧一个字都没说出口。
  甚至因为情绪太过于激动,嘴角涌出一股黏糊糊的口水。
  李烨的动作僵了一下,脸色更难看了。
  “只可惜,”林音微微摇头,“你怕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李烨依旧满眼仇恨地瞪着她,仿佛面前的人不是曾经倚重的臣子,而是有什么深仇大怨的宿敌。
  林音慢悠悠地俯身坐在一侧的床榻边缘,语气平和地问道:“您知道今日外面为何这么热闹吗?”
  说完,林音顿了一下,才想起什么似的道:“差点忘了,您现在是个只有眼睛能动的废物,回答不了我的问题。”
  李烨的身体不由得抖了抖,嘴上拼命发出一些细微的、辨不清音色的含混话语,明显是被气急了。
  紧接着,内室的门再次被推开,另一个脚步声缓缓靠近。
  看清来人是谁,李烨眼里闪过一丝惊喜,嘴角的口水也跟着越流越凶。
  “喝点粥,”李煊将手里的粥碗递给面前的人,低声道,“你晚上都没好好吃东西。”
  李烨眼里的情绪一顿,整个人像是被点住了一样,连含混不清的呜呀声都倏然停住。
  一双浑浊的眼睛在李煊和林音身上来回看了两遍,眸底带了几分难以置信的震惊。
  像是不能理解被自己委以重任的弟弟,面对这个早被他下令处死的人时,还能是这样一副寻常平静的态度。
  林音抬手接过他手里的粥碗,垂眸抿了一口,暂时没再搭理榻上的人。
  李煊收回手,瞥眸看向躺在锦被中,依旧满目疑惑的人,唇边缓缓勾起一抹弧度:“怎么,在好奇,我为什么没听你的命令,对她动手吗?”
  李烨依旧皱眉看着他,自然说不出一句话。
  李煊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转而饶有兴致地提起了另一件事:“之前答应过皇兄,有朝一日,定会将我心悦之人,带来给你看看。”
  李烨怔了一下,陡地,像是明白了什么,不可置信地调转视线,看向坐在另一边默默喝粥的人。
  后者注意到他的视线,平静的咽下嘴里的食物,慢声开口:“是,他心悦的人,是我。”
  李煊侧过脸看向床边的人,眼底缓缓凝出一抹笑意。
  李烨的眼睛再次瞪圆,喉间也跟着发出一阵阵愤怒沙哑的呜咽声。
  “您别急着发怒,不然怕是捱不到天亮,就会咽气,”李煊的声音顿了顿,慢悠悠道,“毕竟您这病,可是我们废了很大的功夫,才弄到今日的地步。若不好好享受一下就归了天,岂不太过可惜。”
  李烨喉间的声音越发刺耳,原本灰白的脸色几乎涨成了猪肝色。
  看上去格外骇人。
  “刚才的话还没说完,”林音取出帕子擦了擦唇角,缓缓抬起视线看向榻上的人,语调很慢,“今天外面之所以那么热闹,是因为宫内有祭祀大典。”
  李烨的动作顿了一下,眼底的情绪有一瞬短暂的空白。
  祭祀大典。
  除却万寿、千秋两节之外,通常只有重要册封礼,才会举行祭祀大典。
  而眼下并非万寿,更不是千秋,至于重要册封礼......
  李烨再次将略显僵硬目光转向立于一侧的李煊,看清对方身上所穿的衣物时,整个人彻底滞住。
  连呼吸声都消失不见了。
  李煊身上所穿的,是玄底暗线所绣的龙袍。
  皇帝才能穿的衣服。
  不,不可能的。
  他才是皇帝,他还没死,这个孽障又怎能取而代之!
  巨大的悲愤和绝望下,李烨不由得出了一阵更大的挣扎声,连脖子都跟着微微颤了一下,却依旧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省着点力气吧,”林音站起身,散漫地收回视线,似乎一眼都不想多浪费在面前的人身上,“毕竟现在的您,多活一天都是赚的。”
  作者有话说:
  大概还有一两章就完结了哦。
第60章
  两个人一路顺着小石子路走出上德殿, 行至月亮门前的时候,几乎同时停下了脚步。
  林音捏了捏垂在身侧的手指,平静地抬起视线看向身侧的人:“我有事情想跟你说。”
  李煊微微挑了下眉尾, 眼底带了抹笑意:“这么巧, 我刚好也有事情想跟你说。”
  “好,”林音点了下头, “那你先说。”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李煊垂手握住她的手, 转身走向一侧的小路, “我们去正乾宫。”
  林音垂下眼看向自己被牵着的手,犹豫了一下, 最终还是没有挣开。
  任由面前的人带着自己走出石子路, 拐入新修的正乾宫。
  宫道旁和正宫门口的禁军远远看到走过来的人,立刻俯身行礼, 提前一步推开正门,然后再次规规矩矩地站好。
  李煊几乎没有停留,一路穿过重重宫门走向正乾宫内殿。
  “来, ”李煊将她带到高座旁,“你先坐在这里,我去取一样东西给你看。”
  “不行, ”林音退了一步,“我坐这里,等下来了人,被看到成什么样子......”
  “看到就看到,怕什么, ”李煊转身走向一侧的置物架, 取过上面的雕龙木箱重新走了回来, “这位置这么宽,难道还坐不下我们两个不成。”
  林音看了一眼他手里那只漆木描金箱子,没有答话。
  “你怎么还站着,”李煊将手里的东西搁在面前的案几上,朝她伸出手,“过来,坐我身边。”
  “可是.....”
  “别可是了,”李煊握住她的手,略一用力,将人带到了自己身侧的位置上,“先坐过来。”
  林音被迫坐在高座一侧,视线再次落在面前的木箱上,不由得顿了一下:“这是什么?”
  “这是一个答案。”
  “答案?”林音一时没明白李煊的意思,“什么答案?”
  “你给我的答案。”李煊侧身看向身边的人,“之前在夙川的时候,你说要我给你时间考虑一下。”
  林音的呼吸微滞了一下,一侧的手指悄悄握紧。
  李煊握住铜制塔扣打开面前的木箱,取出里面的诏书,在她面前缓缓展开。
  “这份诏书,我很早之前就拟好了,只差最后一个印章,”李煊微顿了须臾,低声道,“即位后第一次动用玉玺,我想盖在这份立后诏书上。”
  林音的视线落在诏书中自己的名字处,久久没有挪开,身侧握紧的手指骨节微微泛白。
  “所以,关于我们的事情,你考虑清楚了吗?”李煊侧过头看着她,眸中有一抹小心翼翼的询问,“这份诏书,你同意我下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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