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者自清”,这是我今年听到过的最好笑的笑话】
……
随着事情真相被揭露于人前,宋潇潇那层良善乖巧的假面也被人彻底揭了下来。
什么狗屁清者自清?分明是趁火打劫,想借着这股歪风邪气将脏水彻底泼到蒋姒身上。
莫名感觉被当成了枪使的吃瓜网友,更加愤懑,宋潇潇几乎成为了全网公敌。
她代言的所有品牌官方底下都能看到成千上万的网友跑过去抵制的言论,恒星也下架了宋潇潇的影视作品,就连综艺都被打了马赛克。
宋潇潇现在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她被迫停业在家,品牌方结束了和她的合作关系,并且以她因个人原因影响到了品牌形象为由,向她追讨违约金。
她接的作品虽然不多,广告代言却不少,所有品牌方联合起来施压,加上恒星的一纸诉状将她告上了法庭,要求她赔付违约金。
所有违约赔偿金额加起来已经超过了她能承受的范围,她躲在顶层公寓里不敢出门,看着网络上的骂战,脸色惨白如纸。
如今仿佛时空错乱,身份对调,当初她用在蒋姒身上的种种手段全部反馈到了自己身上,如今背负了天价违约金的人也变成了她。
宋家虽然富裕,但本来也是从小地方举家搬迁到京城来的,水土不服不说,这几年生意也不好做,父母时常还需要靠她贴补资金上的窟窿。
现在她叔叔也不搭理她了,宋潇潇别无退路,只能将最后的希望压在梁又薇身上。
她打了好几次电话,最后一次才接通。
宋潇潇声音发抖,迫不及待地急着出声:“薇薇,我出不去家了,网上所有人都在骂我,我家附近也有狗仔蹲守,现在所有的品牌方都在找我要违约金,恒星还起诉了我!要我赔钱!你得帮我!”
电话那头,梁又薇沉默了片刻,语气不如平常那般和善温柔,反倒阴沉沉的问:“我怎么帮你?”
宋潇潇没听出来对方态度的变化,只皱着眉头没好气地说:“你不是跟谢总很熟吗?谢总怎么说也是你的前未婚夫,如果你去帮我求他,他也许会放我一马,只要恒星肯松口,其他品牌方那边就不成问题了。”
如今压得她喘不过气来的是恒星娱乐,公司一直在给她施压,甚至将她起诉到了法院,搞得她名声尽毁,成为了所有人口中的罪人。
只要恒星肯放过她,其他品牌方那边,她勉强还能解决。
梁又薇语气凉凉,听不出喜怒:“潇潇,这祸是你自己闯的,我再怎么去帮你求情也是无济于事。”
这下,宋潇潇听出她的意思了。
她不敢相信地质问:“我可是为了你才对付蒋姒,还因此得罪了公司!”
事到如今,梁又薇竟然想甩手走人?
梁又薇冷笑了声:“潇潇,要不我说你是天真的可爱,作为一个成年人,就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我何时让你去对付过旁人?是你自己为了打击报复,才做出了这些不理智的举动,事已至此,你就老老实实的该道歉就道歉,该赔钱就赔钱。宋家,也不缺钱不是吗?”
“你!”宋潇潇大惊失色,她怎么都没想到梁又薇竟然能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如果不是梁又薇示意,她根本没这个胆子顶着谢家的压力再去对付蒋姒。
没错,她是看不惯蒋姒,可她又不是真的傻子,有谢家那座大山压着,她怎么敢再去挑衅蒋姒?不怕被谢家追究责任吗?
是梁又薇明里暗里透露出讯息,说她和谢权是两情相悦,谢权只是一时意乱情迷才和蒋姒牵扯不清,因为对她心怀愧疚,谢权比从前更加容忍她。
要说天真,她唯一天真的地方,就是傻到相信了梁又薇的鬼话,真以为有梁又薇当靠山,她能够跟蒋姒对抗。
如今一出事,梁又薇就抽身离开,走得干干净净,只留下这一地烂摊子,让她去收拾。
“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宋潇潇大吼。
梁又薇却还是冷静淡然地嘲讽了一声:“我怎么对你了?潇潇,这件事是你自愿去做的,我从未差遣指使过你,何况就算我真的有这个意愿,你作为一个思想健全的成年人,难道分辨不出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吗?难不成我让你去死,你也会乖乖去死吗?不要将所有责任都推到我身上,你的事跟我半点关系都没有。”
梁又薇压着声冷冷道:“对了,你这么聪明的人应该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吧?你总不想在自己官司缠身的时候,你们宋家也爆出丑闻来吧?要真是这样,你就连唯一的退路都没有了。”
听到梁又薇阴恻恻的话,宋潇潇的火气瞬间被浇灭,她只感觉冷,遍体生寒。
梁又薇分明是在威胁她,用宋家要挟她管住自己的嘴,也不要妄想可以打击报复,她想捏死宋家,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那般容易。
宋潇潇脸色煞白,无力地瘫坐在沙发上。
梁又薇分明是条阴狠毒辣的美人蛇,她从前怎么会瞎了眼,觉得她是只温顺无害的小白兔呢?
除了网友不敢相信以外,就连不少同行好友都被这个消息搞得晕头转向,纷纷发来微信询问。
蒋姒没都回,只挑着几个对她来说比较重要的同行朋友回了两句消息。
最无法接受的是赵弯弯,她疯狂给蒋姒发微信。
【蒋老师,您真的决定要息影了吗?】
【为什么啊?我还期待我们的下一次合作】
蒋姒停顿了片刻,垂眸回了条消息。
【嗯,我已经做好决定了】
【希望以后能看到你更好的作品,不过这段旅程我已经走到尽头了,继续走下去也没什么意思,反而有可能会因此错过人生中的其他风景】
【我已经为自己热爱的事情付出了很多努力,余下的时间我想去体验一下不同的人生】
她决定退圈息影这件事,已经考虑了很久,并非是一时之兴。
从桐市回来以后,她就萌生了这种念头。
以前觉得有梦想谁都了不起,她喜欢演戏,也享受不同角色带给她的不同人生体验。
可是随着时月渐长,最初的热情已经慢慢被消磨,她快要想不起第一次接到通告,去剧组面试时那种激动的心情了。
待的时间越长,接触到的人事物越多,就越能看清这圈子里乌烟瘴气的丑陋。
原以为只要好好演戏,专注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行了。
谁知道原来就算她什么都不求,也一样会成为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无止境的争斗,连绵不休的舆论骂战。
当一个圈子的阴私完完全全暴露在阳光下,她也会感到怯懦,望而却步,也会觉得疲累,萌生出想要逃避的想法。
……
她做这个决定之前,已经和叶青、唐黎谈过一次。
叶青沉吟了很久,倒是没反对:“既然你已经做好了决定,我也不会阻拦你。你说得对,人生不是只有一种可能,既然你为了这件事已经付出了足够多的时间,如今也的确是可以去尝试一下不同的人生。”
蒋姒心怀愧疚:“对不起,辜负了您的栽培。”
叶青笑了声:“这本身就是我的工作,也是我的职责所在。”
“你不需要觉得对不起我,说句现实点的话,谢总给我的工资可不低,我还得感谢你,若不是因为你,我还拿不到这么丰厚的报酬。”
“何况就算是拍戏,也需要累积足够多的人生经历,祝福你,希望你日后事事称心如意,能够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至于唐黎,她原本就没什么想法。
进入恒星以后,她除开带了蒋姒一个艺人以外,就没再带过其他艺人了。
蒋姒进入恒星之前,就和恒星谈过,她唯一的条件就是能够让唐黎去做她喜欢的事。
只是唐黎跟了她这么多年,如今她骤然间要退圈,多多少少还是有点舍不得。
“其实之前我心里就有这种预感了,你处处为我着想,处处为我打算,又让小叶总帮我找关系搭路,给我安排好后路,生怕我没有时间去做自己喜欢的事,就连工作任务都很少安排给我。”
“我太了解你了”唐黎苦笑,“如果不是打从一开始就做好了打算,也不会安排的如此周详。”
唐黎跨专业考的编导,不过因为没有这个条件,加上当时母亲生病以后,父亲也丢下她们母女跑路了,她必须撑起家庭重担。
跟着学长学姐去电视台实习太不现实了,她实在缺钱,也等不及那么漫长的晋升时间。
给人当助理虽然很累,但好歹钱多,有些艺人出手大方,抛开基础工资以外,偶尔还会有奖金和其他补贴之类的福利。
所以那个时候她别无选择,只能抛开自己的梦想,放弃原本的专业,进圈给人当一个端茶倒水的小助理。
蒋姒一直都知道她的心思,所以才会在进入恒星之前替她安排好一切。
唐黎心底都清楚,所以才会不舍。
“谢谢你,姒姒”
唐黎热泪盈眶,“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谢谢你帮了我那么多忙,我现在什么都给不了你,只能祝你幸福。”
“我也一样”蒋姒鼻尖骤酸,眼睛也变得湿润,“唐黎,你也要过得幸福,去做你喜欢做的事,不要让自己的人生留下太多的遗憾,前半生你为了你的母亲和弟弟活着,下半辈子就为了自己而活,不要再去考虑任何人,只需要在意自己过得快不快乐。”
唐黎为了自己的家也付出得足够多了,母亲重病缠身,弟弟年纪尚小,父亲又是个不负责任的王八蛋。
严格来说,唐黎的原生家庭也没有比她幸福到哪儿去,她过得也很累,甚至比自己还要累。
这些年,为了自己、为了家里人,唐黎也不断地跟现实妥协,如今,她也该为了自己而活了。
“我会的”唐黎收紧了手臂,“等你下次见到我,我保证我会脱胎换骨,变得跟现在不一样。”
蒋姒笑着带泪,强压着心底酸涩难忍的难过,努力地用轻松的语气开口打趣道:“说不定等到那个时候,我都应该改口叫你一声黎导了。”
唐黎破涕为笑,忍着眼泪保证:“那一天,不会太远的。”
“我相信你。”
正如这些年,她们携手走过了最黑暗的那段时光,不离不弃,从未放开过彼此的手。
她何其有幸,还能收获一段这么真挚的友情。
……
是夜,蒋姒撑着下颌趴在露台的扶手上望着远处,零星灯火耀眼且温暖,照亮着漫漫冬夜。
蓦地,肩上沉了沉。
她侧眸,男人从昏黄光线里走出来,清冷的眉眼似冰雪消融,眸光温和悠远:“外边冷,别感冒了。”
蒋姒轻轻颔首,明亮的眸里空荡荡的,带着点不易察觉地失落。
谢权温声询问:“怎么了?”
蒋姒摇头笑了笑:“没什么,就是感觉有点不习惯,我做了那么多年的演员,拍了那么多戏,虽然都不是什么好的作品,但每一个角色我都努力去演了,现在忽然放下了这个担子,离开自己熟悉的行业,这里,好像有那么一点说不出的感觉。”
她指了指自己心脏的位置,这个地方空落落的,好像平白被挖走了一块一样。
有点茫然,也有点不知所措。
“可能是退休后遗症?”
蒋姒被自己的形容逗乐,语气也轻松了不少。
虽然做出这个选择是艰难的,可是真的公布以后,她除了有一点点的失落以外,更多的是轻松,是一种能在广阔天地自由翱翔的痛快。
其实,早在三天前办理遗产交接手续的时候,蒋姒摇摆不定的心就已经有了决定。
那天,明律师带她去了一个地方,那个地方是她母亲一手创立的芭蕾舞团。
蒋姒主动提起:“你知道吗?我前两天去看了我母亲创立的芭蕾舞团,那个舞团里的成员都是聋哑人,她们以前能一步步走向世界,付出了很多努力,也很不容易,只是如今因为受到大环境影响,她们登台表演的机会并不多。”
虽然有宁其臻帮忙可以维持正常运转,但港城离京城山高水远,他平日又忙得无暇分身,也管不了那么细。
蒋姒跟着明律师过去的时候,正好遇上他们训练,一群十七八岁的孩子在舞蹈室排练,虽然身残有疾,但却阻碍不了他们对舞蹈的热爱与执着。
随着音乐律动时,每个人都在发光。
那是对梦想最纯粹的爱。
明律师说:“代理经理人前段时间刚刚辞职,暂时还未找到合适的接手人,舞团首席两年前在巴黎歌剧院登台演出以后名声大噪,如今已经跟巴黎皇家舞团签约。”
“只剩下这群孩子,群龙无首,每天按时按点训练,但是歌舞艺术在国内处境本就艰难,她们又都是聋哑人,不好管理,也无法和普通人顺畅交流,没人愿意接手,登台演出的机会也少之又少,固然宁先生愿意拨款投资,可若是长期这样发展下去,只怕也保不了太久。”
心怀有梦,才能无惧风雨,
这群孩子怀揣着一腔热情,视舞蹈如生命,将自己的人生几乎都压在了舞蹈上,倘若一直这样郁郁不得志,再滚烫沸腾的血液也会逐渐冷却下来。
明律师叹气道:“您母亲她很看重这支由她一手创立的舞团,如果解散的话,倒真是可惜了。”
当时蒋姒望着练舞室里的那群孩子,平静的心绪微微波动了一下。
宁其臻交给她的那卷录像带里记录了很多梁沐晴和宁展擎生活的片段,她见过梁沐晴跳舞的样子,腰肢款款,身体柔软却仿佛蕴藏着巨大的能量,腾空、旋转、跳跃,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美,那么让人难以将目光挪开。
梁沐晴跳舞时是快乐的,那种因为梦想而熠熠生辉的姿态,那种被满足后的幸福感足以感染到每一个人。
……
她已经想不起为了梦想而努力拼搏的那种感觉了,
可是看着那群孩子拼命的练习,就算再累再苦也不会停下来,蒋姒那颗早就沉寂的心脏又开始重新搏动,凝滞的血液也变得滚烫。
“不会解散的”蒋姒被触动,格外笃定地回答,“我不会让他们失去自己的梦想。”
……
她深深吸气,微凉的冷空气顺着鼻腔流入肺腑,随后又缓缓吐出,只觉得混沌不清的神府都变得清明了许多。
“明律师跟我说了很多,他说如果照这样发展下去,舞团可能会解散”
“我不想那样”蒋姒絮絮低语,“那群孩子那么努力,如果落到无处可去的地步,未免也太可怜了,何况那是我母亲一手创立的,是她留给我最好的礼物,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它被毁掉。”
所以在那一刻,蒋姒终于确定了自己的心。
她想帮他们,想替自己的母亲继续打理这支舞团,带领她们走向更高更宽广的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