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因祝笙又软有硬,张弛有度,这才让祝家军在害怕她的威严的同时,也不影响她在发号施令上的权威。
没想到自己刚刚找到的新玩意这么快就要离开了。
阮浛慕看了眼已经跟着祝笙消失在人群中的阮沁伊,又看了看埋没在人群中另一个方向的祝符,最终往后者那边追去。
反正看祝笙那态度,阮沁伊跟着她也不会吃亏。
当务之急,还是多去逗弄逗弄这个新鲜的玩具才好。
待到阮浛慕的身影也跟在祝符背后消失不见,阮沁伊这才在心底里松了口气。暗戳戳想要把与拽着祝笙的手收回来,却不料,竟然直接被祝笙抓住了。
“怎么了?”
祝笙怎么会知道阮沁伊心中那些弯弯绕绕的想法?
她只是看着身边这个总想躲躲藏藏,周围危机四伏的小猫心生怜爱罢了。就比如现在,即便面前的危机已经解除,却依旧改变不了小猫对于周围环境的惧怕,每一个动作都透露着想要把自己藏起来的意思。
阮沁伊不说话,她便自顾自将自己的理解给加诸上去。
比如说,关于这次刺杀背后之人的问题。
如今他们而非已经从方才的人群之中走了出来,即便真真将方才的情况说开了,也不用担心隔墙有耳,把他们二人之间的议论给传了出去,无端招惹祸端。
“是针对你的吧?”
不阮沁伊承认,祝笙自己已经先行将这其中的问题给说了出来,她转头看向阮沁伊的眸子中全然都是平静,似乎根本没把这里面的问题当成一回事儿。
只不过,这话听在阮沁伊的耳中却是心惊胆战。
也就是说,祝笙从一开始就知道这场刺杀的目的……
他小心翼翼地侧头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的人,目光之中都是被拆穿之后的紧张和胆怯。刺客可一点都没有隐藏她的身份,如今既然祝笙也知道他们的真实目的,是不是说明,祝笙很可能已经将阮浛慕说的话信以为真了呢?
即便,即便她口中说出来的并非如此……
“放心,”就在阮沁伊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祝笙的话却像是一把利剑一样,径直将他心中那一团乱麻斩断,把他从那一片胡乱萦绕在心混乱思维给抽丝剥茧,“背后之人既然没想隐藏她的身份,那我就让京城中所有人都知道她的行动。”
祝笙抬手在阮沁伊的脑袋上摸了一下,把那一缕方才打斗中凌乱起来的发丝顺好。
“既然你都已经找到我这儿来了,自然没有让别人踩在头上的意思。”
祝笙说的这些话与阮沁伊心中的猜测正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他原本沉闷的心中像是一团被篝火包围了的泥潭一般,想要摆脱夜的寒冷,却又担心自己离篝火太近,将自己那一身污浊全然展现出来,惹得篝火生厌。
但,心中的希翼还是要有的。
“姐姐难道就不怀疑么?”
最终,阮沁伊还是直接将自己心中的疑惑给说了出来,免得这些事情到最后成了他们心中的一个疙瘩。
他可以对别人从头骗到尾,但却无法对祝笙如此。
他接触过的这么多人之中,恐怕只有祝笙才是那个真真正正没有掺杂任何利益,只是因为一个看顺眼了便想要对他好,信任他的人。
若是曾经没有光,他便纵是在泥潭中一生也无妨。
但,偏生就让他遇到了……
“有什么好怀疑的?”
没想到阮沁伊还在为这种事情而忧心,祝笙的眸中划过一丝疑惑,却又很快将其收敛起来,对着阮沁伊展出笑意,“那不是五皇子为了揶揄你信口胡说的么?”
阮沁伊身在局中或许还没看出阮浛慕真正意图,但祝笙这个旁观者却是看了个一清二楚。
这哪里是走到哪儿破坏到哪儿。
这分明就是在给阮沁伊接触过的那些人把个关,避免阮沁伊在京城这个漩涡之中被人吞地一天也不剩。
而那个幕后之人,显然阮浛慕也知道……
想着之后是不是应该直接去阮浛慕那里打探一下消息,祝笙二人无意间已经走到了阮沁伊先前提到的那个糕点铺中。
毕竟也是经常看到祝笙的人。
大老远的,糕点铺的掌柜就开始招呼起来。
“祝将军怎么这时候才来,我看她们早就从校场出来了,早早给您准备好了各式的糕点,就等着您来挑兵点将了!”
说是挑兵点将,但其实祝笙一般都会直接将掌柜准备好的各式糕点一股脑打包回去。等到到府上的时候再选几个阮沁伊可能会感兴趣的留下。
至于其他的,全部都落在了祝府其他人手中。
自己享用,或者带回去给孩子。
这些,阮沁伊都不知道。
故而,当他看到那用小推车送出来的糕点之时,整个人目瞪口呆,差点就把心中那句不雅的谩骂给吐出来了。
还好还好,自己的抑制力还算是可以,这才没在祝笙面前直接坏了自己的形象。
“这……”
也不知糕点铺的掌柜从哪儿找来的这些薄如蝉翼的油纸包装,几乎每一个小盒子里面的糕点都透过半透明的油纸展现在买家面前,让食客足以欣赏它们的动人之姿。
平日里摆在盘子里的那些糕点此时就这么静悄悄展现在自己面前,阮沁伊没感受到扑面而来的食欲,反倒是看着那油纸包装蹙起眉头。
他伸手小心翼翼点了一下其中一个包裹,只见它很有礼貌地弹了一下以示回应,让阮沁伊眉间的忧愁更甚。
这包装,应该很贵吧……
阮沁伊就带着自己那一副不知应该如何言说的忧愁抬头看向祝笙,微微屏气凝神问出了一个发自灵魂深处的问题,并由衷希望得到否定的回答。
只不过,他显然想多了。
“这些糕点,之前不会一直都是这样的包装吧?”
阮沁伊那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让祝笙挑了挑眉,自动将阮沁伊这表现理解为对这种包装的不喜欢,大手一挥就要发号施令让店铺掌柜加银子换包装,却让阮沁伊提前一步悟出了其中的意思,直接将她还没抬起来的胳膊抱住了。
“别!不必换了!”
说完,他又立马懊悔地摇了摇头,语调之中都带上了些许不悦,“不是说不必换包装了,是根本没必要用这些一看就知道贵得要死的包装。”
他本想让掌柜的直接将这些包装撤掉,他们单纯带着糕点回去。
但转念一想,掌柜的搞出来这种包装想来也下了不少成本,除去祝笙这种挥金如土之人,只怕根本不会有另一个人去帮她销掉这么大一批货。
他将祝笙往自己身后一拦,横眉跟掌柜的对峙起来,“今日就先这样吧,以后糕点不要用这种精致而又无用的包装。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包装怕不是卖的比糕点本身还要贵吧!”
被一语道破其中的漏洞,掌柜的脸上也不怎么好看。
她将目光转向祝笙那边,似乎想要从祝笙那里找到一些对她的支持。却不料,祝笙只是冲她点了点头,全然不在乎阮沁伊这种越俎代庖的行为,“以后就按他说的做就好。”
没想到祝笙真的同意了。
掌柜的便纵是心中震惊,面上却又不得不恭恭敬敬应了下来,并且还给阮沁伊回过去一个笑脸,以用来示好。
“姐姐,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或许觉得单纯将糕点这种包装给打掉还是不够,阮沁伊眉头微皱,思虑一番之后还是决定带着祝笙去看一看这世间百态。
他既然都已经跟在祝笙身边,就没有让祝笙留下这种被世人谩骂生活奢靡的隐患的理由!
决定了,那些曾经为他所掩盖的,是时候透露一些出来了。
阮沁伊这边动作坚决,但就在他们二人都转身离开之后,原本一脸笑意的糕点铺掌柜却立马变了脸色,甚至冲着阮沁伊方才站过的地方啐了一口。
“什么玩意儿!”
掌柜眸中尽是厌恶,语调也愤愤不平,“还嫌我买的东西包装太好了,你自己不就是个卖皮相的么?一天天花枝招展,还搁这儿装贞洁烈男。等着吧,将军总有一天会发现事实,让你这小贱人卷铺盖滚蛋!”
第11章 11.你全身上下都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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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笙不知道阮沁伊心中有什么想法,只是跟着他的动作往城郊的方向走去。她本来还想要建议倘若路程太远的话,完全可以骑马前去,但显然阮沁伊现在并没有这个想法,遂作罢。
也不知他们二人走了多久,久到祝笙都以为依照阮沁伊现如今的体格不应该有这样的体能,却依旧在坚定地迈开步伐,似乎前面有什么东西非要让她看看不可一样。
城墙外,城郭里,是与京城之中不同的荒凉。
明明只是在京城之外,却因为一墙之隔成了天上地下的两种地方。京中车水马龙,而这里,走上十里都不一定能遇到一户人家。
阮沁伊带她来的,就是这里其中一个小破屋门口。
他礼貌性敲了敲门,待到屋里的人回应之后,这才小心翼翼地柔声开口,生怕惊动了里面的人,“是我,晶晶还好么?”
茅草屋里的人显然对阮沁伊的声音很是熟悉,他并没有报上来路,却仅凭一句话便迅速叫开了茅屋的大门。
“您怎么来了?快,外面冷,咱们进去说。”
开门的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公公,在看到阮沁伊的那一刻,一双浑浊的老眼中就像是突然看到了星光一样亮了起来,他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跟在阮沁伊身后的祝笙,便殷勤地邀请他进去一叙。
不过好在阮沁伊考虑到了。
为他们二人相互做了介绍,他这才领着祝笙往屋子里走。茅屋里面跟外面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说是进茅屋避寒,但茅屋周围也免不了各种破洞,其实根本不能保暖,反倒是让那些冷风更集中地吹在了脸上。
“先前又一次我被人恶意丢在城外,刚好遇到这个老伯带着病发的孙子想要进城找郎中,城门守卫不开门,是我用令牌叫开的。”
曾经的心酸此时提出来的时候好似只是在说别人的故事一样,就连老伯的脸上也没有对当初那番场景的怨念,反倒都是对阮沁伊的感激。
他激动地给阮沁伊和祝笙都端来一个破碗,其中的水算不上干净,但却已然是他们能拿出最好的东西了。
“当时若不是六皇子帮忙,我这孙子的命就没了!”
提到这里,老伯又是一阵感激涕零。
这京城之中与京城之外根本就是两片天,他们只在乎京城中的人玩的开不开心,又岂管他人死活?
祝笙一直都知道京中京外不一样,而此处的生灵涂炭本就是当今女皇的锅,这也是她不喜欢女皇的另一个原因——她虽然已经尽力了,但着实是能力不太行。
“我们这次来其实还有另一件事。”
知道晶晶正在外面玩,阮沁伊拒绝了老伯把他叫回来的做法,牵着祝笙的手开始说起了他这次前来的真实目的,“老伯这里想必已经没有卖药钱了吧?”
家中的窘迫被道破,老伯脸上有些挂不住。
但这本就是阮沁伊知道的事情,老伯心中的窘迫很快便消失不见,随即默默叹了口气,代替了他的回答。
京中的药材定价本就是为那些权贵们准备的,像是他们这种在外面讨生活的,有先前阮沁伊提供的那些药材维持生命已经不错了,哪里还敢奢求更多?
只是,阮沁伊既然已经提起此事,那不就代表着可能有希望?
“难道说……?”
老伯的眸中带上了几分期盼,目光在阮沁伊和祝笙身上萦绕许久,却久久不敢说出那个或许可能成真的猜想,生怕打破屋子里这一片温馨氛围。
及到此时,祝笙也已经明白阮沁伊这是在打什么主意了。
根本不用阮沁伊开口,祝笙自己就把话说了出来。
她先是带着包容的笑意往阮沁伊那里看了一眼,随后笑着拿出腰间令牌递到老伯手上,“以后若是再遇到晚上不让进城的情况,把令牌拍她们脸上。”
没想到祝笙一个将军会说出这样接地气的话,让原本还有些拘谨的老伯猛地瞪大了一下眼睛,随后着实没忍住,整个人都笑了起来。
原本萦绕在方面中的压抑氛围消失了,就像是那原本压在老伯身上的对于药材的压力一样,让祝笙能更加顺利地提出自己接下来的救援方式。
“你需要的药材之后我会派人定期给你送来,直到家里的小孙子康复为止。不过咱们又一个前提条件,就是一定不能让六皇子做好事不留名!”
阮沁伊用她的钱借花献佛,她也不介意为别人做一件嫁衣。
更何况,真真说来,这嫁衣也可以说是从他自己的小钱钱里克扣出来的,就比如说,先前被他扣押下来的那一批华而不实的包装盒的银子。
这样的要求甚至算不上是要求。
老伯当即连连答应,恨不得立马冲出去嘶吼一番,把自己积攒的那些汹涌澎湃的感激一股脑全都抛洒出去,让方圆十里地的人都知道六皇子是个顶好的人。
尽管,他家方圆十里内也没几个人。
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阮沁伊也不方便继续打扰老伯,带着祝笙开始同老伯道别离开。
只不过,方才在屋子里还一副理所当然的人,此时走出了老伯的地盘, 却开始为了自己方才那莽撞的行为而心慌意乱,生怕祝笙一个不悦,直接把他训斥一顿。
“姐姐啊,买药的银子我会还给你的。”
刚走出老伯的视线,阮沁伊立马开始在祝笙面前娇弱起来,再也没了方才那一家之主的气势。
看着身边秒变家猫的小东西,祝笙不由得失笑。
不过她倒是也愿意顺着阮沁伊的这些操作继续顺下去,本来就是自己捡回来的小猫,小猫猫想要玩玩,难道她还不能满足一下小猫的需求么?
“好啊,那你打算怎么还?”
祝笙那一双含笑的眸子在阮沁伊身上上下扫视一番,目光之中带上了几分戏谑的意思,“皇子你不如低头看一看,你这全身上下课都是出自祝府。”
蓦的,祝笙的脸突然往阮沁伊面前贴了几分。
宛若星辰的眸子就这么直直浮现在阮沁伊面前,距离他只见不过就是一个呼吸的距离,让他那张精致的小脸立马带上几分粉嫩,一双杏眼也跟着瞪大,眸中尽是惊诧。
他甚至觉得,自己的心跳都要跟着停止了。
屏住的呼吸并不能让祝笙有什么往后退一步的自知之明,反倒是让她又往前贴了一点,落在唇边的目光犹如带着火花一般,在阮沁伊心中跳动不已。
“那姐姐想怎么样?”
鬼迷心窍的,阮沁伊就这么将自己整个人的处置权都送到了祝笙手上,丝毫不怕祝笙会对他带来什么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