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名:白昼火焰
作者:吃螃蟹的冬至
文案:喻麦冬收到的第一架航模是贺祁年九岁那年做的,木棍撑起机身,塑料薄膜鼓起机翼,手指转动皮筋连接的发动机——它,会飞。
白昼余烬,爱意终究稍昏了头。
她和贺祁年谈了场无人知晓的恋爱,稠人广众,心照不宣。
和贺祁年分手那天喻麦冬并不意外,活了二十多年没结果的事她只做过这一件,意料之中。
贺家的小少爷向来随心所欲,新奇劲跟阵风一样,来的快去的也快。
在航大学了几年造飞机转头去国外搞电影,八竿子打不着的专业混的也不着调。
贺少爷玩得开,晚间上衣就没正经穿过,稍微熟识的人都见过他胸口处的飞机纹身,嘲笑他对飞机也是深情。
直到后来有人发现纹身是由两个汉字组成的,麦字是机身,覆盖在上的机翼是被拉宽的冬字。
贺祁年和喻麦冬谈过恋爱这件事众人是在他们分手三年后才知道的,席间满是意外。
“你竟然和喻麦冬谈过?跟她谈会有意思?噢,知道了,所以你把她给甩了。”
小少爷倒是恣意,眉间含笑但不语。
直到后来人喝醉,蹲在路边绿化带上不愿走,揪着麦冬草上的小紫花,在场的人似是若隐若现听到一句,“是你不要我的。”
啧,花还没舍得揪下来。
丧妹X傻缺
he,双*
一个俗气的爱情故事,反正年轻就作一作呗。
第1章 粉头发
八月末,前几日淮西市台风过境,喻原的婚礼一再逾期。
盛夏的末端,这场婚礼总算有了着落。
婚礼前夕,喻麦冬一个通宵没睡,事事未经她手,但也不允许她睡觉。凌晨四点,她坐在婚房的窗户前,红双喜悬在两边,等待破晓。
上年纪的父母显然要比新郎本人还要紧张,一遍遍的核实宾客名单,再次询问婚车什么时候过来,得到答案后再之清点伴手礼,二人踱步在几个房间之间。
喻原劝他们先去睡会,到时间叫他们,反倒被骂:“今天都是什么日子,我们能有什么心情睡觉?”
娶儿媳妇的大日子。
喻原没说话,转身朝喻麦冬走过去。
“哥。”喻麦冬听到那边的动静,她仰起头。
“过会化妆师来给我上妆,让她给你和妈妈也化个。”
喻麦冬点点头,没什么意见。
中午十点,接到新娘,之后到达婚宴的酒店。哪怕今天是自己亲哥哥的婚礼,喻麦冬还是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融入不到这喜气洋洋的氛围中。
她胡乱绞着一双手,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你哥结婚,这时候还丧着一张脸给谁看?”梁母忙里抽空瞪了她一眼,“我现在没时间,你快去请梁太太他们一家坐过来。”
喻麦冬扯扯嘴角,笑容硬是没挤出来,“她们在哪?”
“贵宾室里。”
婚礼在一楼举行,贵宾室是新娘的休息间,而剩下的一间贵宾室就在楼上。喻麦冬上楼,贵宾室的门并没有关严实,从门缝中隐约看到一抹熟悉熟悉的身影。
“妈妈,他们家结婚找你借了多少钱啊?”
梁洛伊的声音有些远,喻麦冬脚步顿住。
“你怎么知道借钱的事?”梁太太扬起细眉看了自己小女儿一眼。
“昨晚听姐姐说的,天呐,哪有结婚还要借钱结的,这样的婚姻真的会幸福么?唉,真搞不懂,没钱就别这么举办婚礼了啊,干嘛打脸充胖子?”
“你这么小能懂什么是婚姻?”梁太太觉得好笑。
“我都快十八了,不小了,有句俗话不是说得好,贫贱夫妻百事哀嘛。”
“行了,人家结婚大喜的日子你可别说这些话。”贵宾室里另外一个比她略微年长的女人用手指点了点梁络伊的脑门。
梁络伊撇撇嘴没说话了。
喻麦冬的长甲掐红了掌心,等了片刻,最后像个没事人请她们一家子人下楼。
到达宴会厅,喻母一眼便望到她们,迎了上来。
“恭喜。”梁太太道。
“客气了,坐这。”喻母指向主桌。
“我们哪能坐坐主桌呀,”梁太太推辞,“这像什么话呀,不行不行的。”
“那有什么不可以的,坐吧。”
人情世故就是毫无意义的拉扯中,喻麦冬见得心烦,移开了目光。
主桌戏剧性的坐了三家人,新郎家、新娘家还有梁家。最后的局面变成喻麦冬和梁络伊挨着坐一起。
不无原因,就比如这场婚礼能进行下去要多亏她们这家拿出了二十万,解决了燃眉之急。虽是借,但无亲无故,可以说是出手大方。
说准确点,对方是喻母的雇主。喻母是他们家的做饭阿姨,干了快有十年,喻麦冬在她们家吃的第一口饭是小学三年级,现在即将高三。
“第一次见喻原还是个毛头小子,转眼都成家了,这时间是过得真快啊。”梁太太感慨:“喻麦冬这个小姑娘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听络伊说学习成绩在她们学校很好的,未来前途不可估量。要是以后不嫌弃,就来阿姨家的公司工作帮忙。”
这种客套话听得喻麦冬一阵恶心,毫无征兆的开始反胃,她看向笑得盈盈的中年妇女说不出话来。
“怎么呆头呆脑的?还不赶快道谢。”喻母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喻麦冬的手掩在桌子,她握成一个拳头,最后又慢慢散开,紧抿的双唇张开:“谢谢梁阿姨。”
今天的主角始终不是她,话题很快从她身上偏离开。
“都快一个暑假没见到你,最近在忙什么呢?”梁络伊百无聊赖,扭过头跟喻麦冬搭话。
“打工。”
梁络伊并不意外,接着问道:“在哪打工?”
“青桂。”
“这不是工厂吗?我还以为你在家好好学习呢。”青桂是市开发区有名的一个食品厂,本地人都听说过。
“暑假工要找家奶茶店兼职应该更好点吧,最起码还有空调。”大小姐也有点常识。
“厂里一天给的钱比较多。”一个稀疏平常的原因。
“行吧。你在里面干什么?”
“装坚果,打包。”
“你成年了?他们还雇童工?”
“满十六周岁就行。”
梁络伊懒得再跟她搭话,两人从小就认识,但她觉得自己跟喻麦冬是真的聊不来。
喻麦冬也不想和她纠正自己离童工相差甚远。
婚礼进行曲播放,一对新人走过红毯,接着宣读誓词,喻麦冬瞄到她嫂子的妈妈正在抹眼泪,反观她父母二人喜笑颜开。
等到新人开始敬酒,宴会总算热络起来。
“妈妈,过会我要先走,就不跟你们一起了。”梁络伊的声音很小,并不妨碍就坐在她旁边的喻麦冬听见。
“你要干什么去?”
“今天有聚会,贺祁年过会来接我。”梁络伊话音里的笑意隐藏不住。
喻麦冬捏筷子的右手一紧,排骨掉到碗里,“哐当”,清脆的的一声,她头都没抬一下,低声道句“抱歉”。
只有梁络伊一人听见,觉得有些奇怪,但很快又被手机吸引了注意力。她今天心思绝对不在酒席上,要不是她妈妈要求,现在应该跟着贺祁年一块吃饭。
手机稍一震动,她就要打开看一眼,重复的动作往来频繁。
惹得喻麦冬的余光频频看过去。
“妈,贺祁年他们到了,我先走啦。”
“行,注意安全。”
可能是夜里没休息好,导致食欲不振,喻麦冬胃口不佳。
“这是不是络伊的包啊?”隔座说话的这个年轻的女人是梁络伊的亲姐姐,今天一块过来道喜,她叹口气:“这小丫头整天丢三落四的,包都没拿,我给她送过去。”
“我去吧。”喻麦冬放下手中的餐具,突然开口。
“欸,那正好,麻烦你了。”
梁络伊撑着太阳伞在酒店门口等了有五分钟,才看见两个男生从一辆出租车下来的,两人年纪相仿,身材都又是瘦高的那一卦,不过其中一个染了粉色的头发,在阳光下格外乍眼,主要他肤色还白,裸露在外的皮肤都能看到青筋。
待走近,梁络伊问道:“你不是说上次染完就不折腾你头发了?”
“黑色从发根长出来了,丑。”
“那就非要粉红色的?换成其它颜色不行么?”梁络伊盯着粉毛男生的脸。
“不是那谁喜欢粉色嘛?我们贺祁年也是为博美人一笑。”季末清朝她挤眉弄眼,见对方脸色逐渐幽怨,知道大小姐是因为什么生气,赶忙岔开话题问道:“今个你亲戚结婚?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不是我亲戚,是喻麦冬的哥哥结婚。”
“喻麦冬?这名字怎么那么耳熟,是不是在你家碰到的那个又黑又瘦的丫头啊?”
“对,就是她。”片刻,梁洛伊咬着唇瓣问道:“那谁今天来么?”
“不来不来,你放心,大小姐,走吗?”
“等一下,我姐跟我说我包没拿,喻麦冬要给我送过来,等会吧。”梁洛伊低头看到新发来的信息。
“话说这不是你们家做饭阿姨儿子结婚,怎么还要你还来啊?”
“不仅我来了,我妈还有我姐也都来了,因为我爸说她妈在我家干了这么久,也算是情分,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喻麦冬想分析下自己到底是什么体质,总能听到一些不想听的话,梁洛伊背对着自己,显然不知道自己过来了。
粉头发的男生朝她瞥来一眼。
这是喻麦冬暑假后第一次见到贺祁年,两个月之前对方还是墨色短发。
他眉骨处太过立体,眉尾隽秀,眉峰转折的弧度恰到好处带着一丝锋利,看人时自带拽劲,眼睛线线条如刀锋锐利,内外眼角收眼尾,遮瞳,少年感十足的同时却又有着野性的侵略感。
学校里那群不算懵懂的女生聚在一块,扬言贺祁年那样的看着就很会,至于这个“会”什么不言而喻。
这一眼很淡、很轻,只是稍稍一瞬,如果不注意,喻麦冬恐怕会觉得那是错觉。
贺祁年看见她了。
在梁络伊说话的时候。
“还有……”
“你过会有没有想去的地方?”贺祁年抓了抓头发,他前两天才又漂了遍,这次头皮好像有点过敏反应。
“我想想。”梁洛伊停下之前的话题,转而开始思考接下来的行程。
“你的包。”喻麦冬走过去。
“哎呀,忘了,瞧我着记性。”梁络伊对喻麦冬又露出明媚的笑容,“谢谢你特地给我送过来了啦。”
喻麦冬知道梁络伊的语气助词什么时候会变多。
“没事。”喻麦冬摇摇头。
“那我先走了,拜拜。”
“再见。”
喻麦冬没有着急回酒店而是见他们三人往路边走,远处的沥青路在视觉上掀起一阵热浪,朝她奔涌而来,暑假都要结束了,但天气不见转凉。
一行三人上了一辆出租车,独留汽车尾气。
梁洛伊将季末清挤到副驾驶,自己和贺祁年坐在后排。
“你有没有觉得喻麦冬今天还挺漂亮的?”季末清从倒车镜看到那个身影越来越小,最后消失不见他才开口。
梁洛伊垂眸看向她身旁的男生,他从上车后就开始玩手机,没抬过头,从见面到现在仿佛不在状态。
“问我?”
“不然呢?”
“没看清。”贺祁年脑海中一闪而过少女站在旋转门前的神情。
“是化妆了吧?平常看不出来啊,底子不错啊。”
“人家好不好看关你什么事?”梁洛伊没好气道。
“是不关我事,贺祁年,她上学期期末总分好像还比你还高五分吧。”
梁洛伊在旁冷哼一声:“你连人家名字都记不清,到记得她期末成绩?”
“这不是见到真人了吗?对上号了,八中高二理科全年级第一,足足压了贺祁年一头,学校偷摸着给高三补课,贺祁年都来了,她却没来,印象深刻,狂。”说罢,季末清比出一个大拇指。
第2章 纸飞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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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西市是直辖市,八中作为市重点高中,其中的含金量大抵就是你进这个校园代表一只脚就已经踩进了一本线。
而喻麦冬在八中是被当做状元种子选手培养的。
当初中考,喻麦冬差两分,最后以淮西市蜀山区区状元的身份进的八中,当年的中考状元被市一中撬走,注定两校三年之后必有一战。
人生漫长,难免会有遗憾。
喻麦冬到不至于为是不是中考状元这件事,介怀太久。
九月一号正式开学,全校六点半开始晨读,喻麦冬找不到理由早退,起来时喻母正要赶往梁家,见她起床又叮嘱道:“好好学,我就等着你以后出人头地了。”
这话她已经听了不知多少遍,否则也不会从最初的愤懑演变成如今的麻木。
新学期的伊始是万年不变的开学典礼,喻麦冬个子不高站在他们班第一排。这次学生代表发言喻麦冬有印象,文科班那边的第一,平常在路上遇见点头之交。
喻麦冬还在观礼台的台阶处看见了贺祁年,一顶黑色的鸭舌帽快将他半张脸遮住,他手里拿着一张a4大小的白纸,在将予慢慢对折。
“贺祁年是理科学生代表发言吗?”
她上学期期末第一,贺祁年第二。
“No,大概是来念检讨的。”
一个微弱的女声从身后传来。站在喻麦冬后面的个女生叫胡梓琬,她们两在班里也是前后桌的关系。
“为什么?这不才开学第一天吗?”
贺祁年读检讨不算稀奇事。
喻麦冬注意到他手上的纸张变成一个纸飞机,手腕骨骼凸出,两只手指夹在“机身”处,轻轻晃动两下,似乎是要将它飞出去。文科班的那名同学发言结束,操场上响起雷鸣般的掌声,胡梓琬的话她没听清。
喻麦冬又重新问了一遍:“什么?”
“他染头发,被教导主任抓过来的,早上来的时候我还听到楼下班闹了不小的动静。”
“其实暑假补课这段时间他头发也染了,每天大摇大摆地晃进校园但什么事都没有。”
“因为放假时间,学校没人管?”
“也不算吧,当时教导主任本来是要揪着他去剪掉的,但假期贺祁年说如果你动我头发,我就去教育局举报学校给高三补课,所以最后就不了了之,这不今天才开学,他又撞枪口上了,教导主任可忍不了,早就想收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