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样子是画了十八张,然后让梁络伊在生日前的一天二十四小时去找齐。
听起来是又土又浪漫,也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点子。对于他们来说,钱能买到的东西比不上这点瞎折腾珍贵。
“因为这可能是我们几个近几年最后一次这么整齐的给洛伊过生日了,麻烦你了。”
赵蔓也参与其中了?因为要分开,一笑泯恩仇?两个大小姐应该都不是这样的人吧。
贺祁年到底是怎么想的?活该追不到人。
喻麦冬的思绪渐渐飘远。
季末清后面的话她听得也不太真切,直到他停下喻麦冬才再次开口:“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就先走了。”
“要干什么?还想请你吃个饭。”
“不用了,回去写卷子。”
“噢噢,那行,等以后有机会。”
“嗯。”
喻麦冬摆摆手,将那封信揣进自己的外套口袋中,率先走出奶茶店。
“酷噢。”
季末清挑挑眉。
“走吗?”沉默到现在的贺祁年说了第一句话。
回去后喻麦冬奖这份藏宝图放在抽屉中,她没有什么窥伺欲,更不想知道这章地图长什么样,始终都是别人的。
但难免会想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可不得不说贺祁年对梁络伊是真的很好,赵蔓心有芥蒂很正常,如果说是当妹妹……
她亲哥喻原都没记住过他的生日。但这两件事本就没有太多可比性,境况大不相同。
年三十因为家中多了一人,喻母被放了两天假,也不用去梁家做饭,一家人整整齐齐吃了一顿饭。
对于这个新嫂子喻麦冬并不熟悉,两人交谈不多,吃完年夜饭喻麦冬就回了自己的屋子,说一句学习没人会多问一句。
正月走亲戚这事更没有她这个高三学生的事。
很快就到了和季末清约定的那一天。
喻母只有两天假期,年初二那天喻麦冬主动说要到梁家去帮忙。
喻母意外问她不是最讨厌去她家的吗,怎么今天转性了?
喻麦冬实话实说。
不出意外喻母便同意了。
一整个白天喻麦冬都在厨房帮忙,没有露面,自然没能跟梁络伊碰面。
将近夜里十二点钟,喻麦冬从喻母的房间出来。
一楼大厅的灯已然熄灭,喻麦冬轻手轻脚溜到梁家的花园。
淮西虽然临海,纬度不高不低,但是到了冬天会下雪,大年初一雪花洋洋洒洒飘了一整日,今早天生也在掉着小雪花。
雪景漂亮,也没找人清理花园里的积雪。
喻麦冬一步一个脚印,走往花园的小仓库,仓库门钥匙就压在花盆底下。
小仓库没开灯,喻麦冬摸黑找到那把木梯。
梁络伊房间东面的窗户正对花园,喻麦冬将从仓库里搬出的木梯扶到那面墙上,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进梁络伊的房间。
卧室在二楼,梯子的高度刚刚好。
也不知道这个点梁络伊有没有睡,喻麦冬尽量小幅度的爬到木梯的最高点。
她垮坐在木梯的最上方,将准备好的信封贴在了窗台下面。
放好之后她拍了一张照片发给季末清。
对方很快回了一个“OK”手势的小表情。
窗台上是洁白无瑕的积雪,没被动过,喻麦冬恶作剧的将自己食指摁了进去,多出了一个坑。
小动作的转过身子,仰起头,望天,雪停了,弯月皎洁。
喻麦冬从刚刚那信封的那个口袋中又掏出了两个东西。
“噗嗤”。
寂静的夜里打火机的声音格外清晰。
橘色的火星。
火焰的颜色就是让人觉得温暖。
喻麦冬将烟递到嘴边,跨坐在木梯上,一时没有下来的意思。
半根烟的声音,脚步声由远到近,喻麦冬愣了愣。
这个点保安来巡逻吗?事情就要这么被暴露了?惊喜还是被她搞砸了?脑海中迅速闪过这几个念头,大抵还是先让对方闭嘴会比较好。
喻麦冬低下头。
来的人让人意外。
对方穿了个黑色短裤羽绒服,拉链拉倒了最上方,盖住了下巴,一个学期过去,之前的刺猬碴发型又变成了之前柔顺的黑发,带着点自来卷,安安静静站在木梯下方,仰头凝望着他,可露在外面那双狭长的眼睛没法跟乖字沾上边。
喻麦冬愣了几秒没将烟掐灭,也没继续抽,就两指夹着烟一言不发的望着他。
气氛有些微妙,但又说不清。
“在干什么?”他问。
“看月亮。”喻麦冬迟疑几秒,接着问道:“你怎么来了?”
贺祁年没有回答她。
“不放心?怕我使坏?”
她不喜欢梁洛伊这件事或许缺心眼的季末清不知道,但贺祁年肯定是知道的,所以今晚过来监工?
“你是觉得我会把它扔掉是吗?”喻麦冬问道。
贺祁年依旧不搭话。
她接着道:“你放心,我不喜欢她,但不至于会破坏你们的惊喜。”
坦诚的可怕。
可是贺祁年仿佛一点都不在意这件事,凭借微弱的夜色,喻麦冬在猜测他的神情。
“不冷?”
他问了另一个问题。
“还行。”
“放好了?”
“嗯。”
这么一耽搁,烟已经烧到尾部,喻麦冬随手捻灭,两只手指却暮地一松,烟头正好落在了贺祁年的脚边。
喻麦冬呆愣。
“太冷,取暖用的。”
这时候说冷其实还挺矛盾,喻麦冬莫名解释了一句,有些后悔。
“那下来。”
“好。”
喻麦冬站定在贺祁年面前,弯腰捡起那个烟头。
抬起头,贺祁年还没有走。
“喻麦冬。”两人离得这么近的时候对方喊了她的名字。
“嗯?”
“接过吻吗?”
太冷,幻听了?
喻麦冬的脑子冻得抽抽的。
贺祁年俯下身子,一张脸突然放大,喻麦冬僵住,倒不至于又被这张脸所惊艳住,而是对方的长睫毛轻扫到她的鼻梁,痒痒的。
喻麦冬想打个喷嚏,她眨了眨眼睛,
冬日里始终能看到对方呼出的热气,喻麦冬觉得这个的身上暖呼呼的。
“啧。”
热气钻进了她的耳朵里,喻麦冬不可察觉地抖了抖。
“难闻。”
说完这句话,贺祁年又退出到了安全距离,按情理来说这时候喻麦冬应该给他一巴掌,然后骂句不轻不重的话。
不过喻麦冬没有过多的反应,冷眼旁观这一切,仿佛当事人不是他一样,转过身将木梯收好。
“放这吧。”贺祁年出声。
喻麦冬没理他,拽着木梯往回走。木梯的两脚在雪地上拖出了一个长痕,好在静的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喂。”
第9章 没长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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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音声调上扬,贺祁年拨通了一个电话,声音溢到喻麦冬的耳边:“睡了吗?”
二楼上方的那间卧室的灯亮了。
再将木梯放回原来的位置,喻麦冬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12:03。
已经是第二日了。
那间屋子的窗户已经被推开,窗台上的积雪唰唰地往下落。
“你怎么在这?”
梁络伊的声音脆亮,在冷寂的冬夜里格外明显。
喻麦冬窝在小仓库里,现在不是个出去的好时机,但里面可要比外面暖和多了。
“不冷吗?上来呗。你和季末清在搞什么啊?他刚给我发了一条信息,神神秘秘的。我的生日惊喜?”
“嗯。你找找。”
两人不在靠电话交流,纯靠喊。
“给点提示?”
“一个信封。”
“就没有了?”
贺祁年点头。
“行吧。今晚就你一个人?”
“不 ,是你一个,抓紧找。”然后贺祁年挥挥手就走了。
“喂,贺祁年!”
独留梁络伊一个人在楼上干跺脚。
喻麦冬再出来时已经不见贺祁年的身影,她双手插进外套口袋,缩了缩脖子,往宅子里走,特意避开了梁络伊,看样子梁大小姐今晚要将整个宅子掘地三尺,屋里的灯尽数亮起。
隐约听到梁太太还骂了她两声,不过那些都不关喻麦冬的事。
梁络伊生日的前一天,不知道她到底花了多长时间找到那十八张地图 ,也不知道拿十八张地图的后面到底会有什么。
继而到了她生日那一天,喻母让喻麦冬去换一身衣服,跟着她一起去梁家,其想法非常明显。
“我不想去。”
“你都帮忙了,怎么就不去?那意思不就是邀请你了?多跟他们接触没有坏事。而且你和人家不也是同学吗?整天待在家里都快长毛了,出去走动走动也好。”
喻麦冬用一种难以描述的目光看向她那既天真又市侩的母亲,思考了几秒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最后点点头答应了。
梁络伊上头除了有一姐姐还有一哥哥,家中排行老二,在国内上大学,小时候喻麦冬与他见的还多,如今一年到头都见不到几次。
这次回来身边还带了个女人,说是女朋友,喻麦冬亲眼看到梁太太拉下了脸,似是对自己儿子带回来的女人十分不满意。
梁二哥可不在意,转身拉着女朋友就走了,路过喻麦冬身边还打趣了一声。
“呦,这不是小麦冬么?怎么还这么矮?这么多年没长个?”
喻麦冬微笑示人,没回话,目送着他远去的背影,他手上牵着的漂亮女朋友回头多看了她几眼。
声势浩大的一场生日宴会,喻麦冬于整个宴会都是格格不入的,尽量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但没想到还是被盯上。
“麦冬。”
喻麦冬看到梁洛伊的大姐正在朝她招手。
“怎么了?”
“你看到梁洛伊了吗?这小丫头也忒不懂事了,今晚还在乱跑。”
“毕竟生日,比较开心也很正常。”
“家里我让人找了一圈没见到人,你帮我看看是不是在外面。”
“好的。”喻麦冬本来就不想在屋子里待着,而梁家人对于她今晚的出现也并不意外,也不在意她今晚冒出来。
“我今天好像也看到喻麦冬了。”梁络伊揪着他二哥找人弄回来的朱砂梅,平日里都是园丁在精心呵护,梁络伊揪起来是一点都不心疼,红色的梅花落了一整片雪地。
“嗯,你生日她来不是也正常吗?”梁络伊旁边站了个人,是季末清,他到没对这红梅下手。
“噢。”梁洛伊不知道第一个信封是喻麦冬藏的,“平常我过生日她可从来不露面,可能今天是来帮她妈妈忙,她之前暑假还去打工了。”
“这么努力?”季末清随口道。
“应该吧,她学的不也努力。”
“这倒是真的。”
“读书就是她唯一的出路。”梁洛伊满不在乎道,“她努力学习很正常的,总不能长大之后还到别人家里做帮佣阿姨吧,那她这辈子可真是一点盼头都没有。”
梁家的花园很大,周围都是花木,毫无隔音效果,晚宴刚刚开始,这个地方也没有客人,有些话喻麦冬不想听到都十分困难。
“成绩对她来说或许能改变未来,可是又能改变多少?有些人的未来或许就是要劳苦一生。我妈说她妈就是劳苦命,拖着一大家子人……”
季末清左右摇晃着脑袋,余光看到了喻麦冬,心里暗道不好,也不知道对方听到了多少。
“是吗?好冷啊,进屋待会呗。”
“里面好吵,一群人跟鸭子是的嘎嘎的乱叫,不想。”
“不是,小雅姐刚才就在找你了,可能真有急事,你先过去看眼。”小雅姐就是梁家的大小姐梁络雅。
“行了,我知道了。”梁络伊直直得往外走,根本没有注意到她身后不远处的喻麦冬。
“她说就说了,你别放在心上。”季末清转过身直视喻麦冬,反正理是这个理。
听到季末清的话语喻麦冬突然好奇,“我要是放在心上会怎么样?”
“放在心上也没用。”季末清道。
虽然平日里的季末清大多都是以温和一面示人,但本质上心中的傲气和她们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是他更会隐藏。偶尔缺心眼是真的,同样的高高在上才是常情。
“你说得对。梁洛伊是我妈妈雇主的女儿。她说什么都是对的,我并没有什么可反驳的,但是请问你又是谁?” 喻麦冬突然想咄咄逼人。
“以什么身份来说教我?我妈妈雇主朋友家的儿子吗?又或者你的几句话就能让我的妈妈失去工作吗?大概是有这个权力的。”
喻麦冬就是一个很自我的人,与生俱来的,仿佛就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掣肘她。无论她是什么样的身份,低头只是一个选择,只有她想或不想。
若是她不想,站在她面前的是梁洛伊她依旧也会刺回去。
喻麦冬给季末清的印象就是安安静静的一个小姑娘,年少时的记忆仿佛就如此,个子不高,矮矮小小的,肤色晒的要偏黑,不爱说话,问她话时大多时会一字一字的蹦出来,不曾想过她身上也会扎满了刺。
“你肯定可以,那你去吧。”
末了,喻麦冬轻飘飘的一句。
“在干什么呢?”
这句话不是季末清问的,花园未免有些太热闹了,贺祁年从哪个方向来的两人都不清楚,他身后跟着赵蔓一同过来的。
“瞎聊聊。”季末清道。
喻麦冬“嗯”了声。
“你们两说什么呢?”
赵蔓今天的心情也不错,哪怕今天是梁络伊的生日,她显然只是随口一问,对他们真的说了什么其实丝毫不感兴趣。
“交流学习心得。”
“得了,你马上不就要出国了。”
季末清的成绩不上不下,也早早决定好出国,学校已经找好,过完年直接过去,几人倒没多舍不得,想见面随时就能过去,就是路上耗费的时间多了一点。
“我先走了。”
喻麦冬待不下去,有这功夫还不如多刷两张卷子,她转身朝向大门那走去。
“但,喻麦冬。”季末清出声叫住了她。
“嗯?”
“我觉得梁洛伊说得有道理,好好努力吧。”
喻麦冬没什么表情转过脸,低低冷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