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只有季清妤和齐昀两人，概因太久不见，季清妤莫名生出几分尴尬。
季清妤费力伸出自己的手，撩开车帘向外看去，快过年了，行街上人来人往，灯火通明。
“这不是回王府的路”，过路的小摊小贩季清妤很陌生。
齐昀气定神安，“出来了，王妃不想好好玩玩？”
季清妤迟疑了。
等到马车停稳，齐昀率先下车将季清妤扶下来。
季清妤裹着厚厚的大氅笨拙下车。
映入眼帘是一片江面，没有上冻，水流涌动波光粼粼的，造型各异的花灯在水面上漂浮，游向远方。
季清妤深吸气，清冽风中带着水润的湿气，便觉神清气爽，胸腔开阔。
“喜欢么？海棠花的”，齐昀举着一个小巧精致的花灯笑意盎然。
季清妤惊奇接过花灯，一簇簇小花挤挤挨挨构成稍大的花灯，点着烛火通身红艳，漂亮又喜庆。
“从哪里拿出来的？”季清妤止不住摆弄，可见是非常喜欢。
齐昀也跟着高兴，“路上看到了，叫人买了送过来的。”
“许愿么？”齐昀将一张白纸塞到季清妤手里，“写下的愿望会被河神带走，告诉上天的。”
季清妤轻轻摇头，“我当时迷路心里想着谁先找到我，我就许给那人一个愿望，王爷许吧。”
齐昀定定看着她，眼睛里是化不开的浓墨，认真道：“好。”
齐昀从纸张提笔写下自己的心愿，放在花灯上。
季清妤歪头疑惑，“王爷告诉我就可以。”
“本王要让上天做个见证，以免你诓骗了本王去”，齐昀眨眨眼，像是玩闹的孩子。
季清妤气鼓鼓接过花灯，把它放入河中。
“砰”，烟花在空中炸开，季清妤偏头，齐昀抬起下颌，侧脸流畅而锋利，有种不近人情的冷漠。
可他的大氅是暖的，带着烛火的花灯也是暖的，季清妤拢了拢身上的大氅，也跟着看起了烟火。
季清妤很久没有这么安心了，重生后的彷徨不定此时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她也是这人间烟火的其中一员。
“本王想起还没给王妃新春贺礼”，齐昀低沉的嗓音在季清妤耳边响起。
“什么？”
齐昀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画卷，交到季清妤手中，“王妃看看。”
画卷纸张白皙整洁，季清妤解开扎带，展开画卷。
上面是大片大片的海棠花，中间做着一位老妇人，衣着干净，眼神里满是温柔与慈爱。自己衣着华贵，站在妇人身后，言笑晏晏。
季清妤泪珠毫无征兆砸落，慌张抹去，“是娘亲和嫁人后的我。”
齐昀用指腹抹去她的泪痕，叹息，“是王妃和岳母。”
季清妤蹭着齐昀的手，哑着嗓子，“娘亲知道我过得很好。”
“王妃生下来就是衣食无忧，肯定过得很好”，齐昀附和道。
季清妤连连点头，“是，娘亲说我是带着吃食下来的。”
“王妃欢喜么？”齐昀问道，对这个贺礼欢喜么，对自己欢喜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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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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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重生为夫君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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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清妤哑了声, 齐昀眼里是她看不懂的情绪，她说不出话来。
烟火结束，季清妤和齐昀回了王府, 还是跟刚来时沉默，暗中却有什么悄然改变。
季清妤的房间还是每日打扫, 从季府回到王府, 她居然有种归家的感觉。
要是计较起来，在季府的日子还没在王府的时日长。
季清妤坐在柔软的床榻上, 画屏端着热汤过来, “王爷交代奴婢给王妃熬碗热汤驱寒。”
“哥哥接到旨意了？”, 季清妤接过热汤, 融融热意燃到心里。
画屏刚从季府回来也一同接了旨，“大少爷提了九公主贴身近卫，护卫九公主安全，可奴婢从没有听过有个九公主。”
“刚找回来的”，季清妤点到为止, “跟哥哥说让他小心行事, 那个九公主很有蹊跷, 让他不要惹祸上身。”
画屏紧张起来, “奴婢肯定会好好叮嘱大少爷。”
季清妤脱下外袍，画屏眼尖看到季清妤手里握着的纸条。
“王妃手里拿的什么？交给奴婢吧”, 画屏想要接过。
季清妤避开画屏，用烛火点燃看着它一点一点被火舌吞没, “废纸而已, 没什么要紧。”
“明日早点叫本宫, 还要到寿安宫请安”，季清妤吩咐道。
画屏应了声, 替季清妤放下帘纱，遮住静谧的月光。
齐昀拒绝焦星宛，季清妤早有预料，焦星宛是丞相嫡女，且不说她当太子妃绰绰有余，给齐昀当侧妃，朝堂牵扯，齐昀避免麻烦也不会应下。
皇上也不希望看到这样的局面，按理说皇后将焦星宛指给太子才最有助力，身为家族精心培养的嫡女，皇后不知还有什么筹谋。
季清妤辗转反侧，最终还是睡了过去。
昨日家宴太后称病没有出席，做孙媳的季清妤理当替齐昀尽孝心。
只是不曾想九公主也来了。
季清妤是半路遇见从皇后宫中出来的九公主的，九公主褪去布衣换上锦绣华服，跟皇后有五分像似，气质温婉大方，一点也没被之前的遭遇折损了气度。
“笙儿见过五嫂嫂”，齐笙福身弱柳扶风般，气质纯然眼里却是勾人的媚态。
季清妤扬起笑，“九妹妹好。”
“喊得亲亲热热的，嫁给五王爷是攀了高枝儿，跟公主妹妹嫂嫂的，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尖酸刻薄的话从女子里传出。
季清妤这才看到跟九公主一同从皇后宫里出来的还有焦星宛。
昨个是齐昀不答应纳侧妃，管自己什么事儿，撒气撒到她头上来！
“原来是焦小姐，本宫听了半天没看见人影，还以为正午宫中闹鬼了，吓本宫一跳，不曾想是娇小的焦小姐被挡得严严实实”，季清妤掩唇回敬道。
焦星宛十分在意自己身高，旁人轻易不敢触她霉头，季清妤就是让她不痛快，自然是怎么戳她痛脚怎么来。
“五王妃好生嘴利，臣女自幼受到父亲夫子教导，可说不出这般没有教养的话来”，焦星宛自以为扳回一城，眼中尽是得意之色。
季清妤故作惊讶挑眉，“焦小姐还有父亲夫子教导呢？教了不也跟本宫这乡野村妇一般，要本宫说还不如不教，不教还有几分淳朴的憨态，教了就剩下蠢笨了。”
焦星宛说不过她，气得跺脚，“别以为你德了王爷欢心就可以为非作歹，昨夜烟火他既能给你放，自然日后也能给别的女人放，王爷不是个长情之人，王妃不会不知道吧？”
昨夜的烟火是齐昀特地给她放的？季清妤心脏闷了一下，何必呢。
“本宫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本宫总归是王爷明媒正娶的嫡妻，即便王爷红颜知己再多不过是妾室罢了”，季清妤悠然道，“焦小姐你说，是吗？”
苦求侧妃不得的焦星宛，掐死季清妤的心都有了。
“王妃好度量，乡野之人的确跟臣女不同，臣女盼着跟王爷心意相通，王妃贪慕地位权势，到底是追求不同，世上有人就是眼皮子浅”，焦星宛似是而非贬斥着季清妤。
季清妤琢磨着还是哪天抽个空打她一顿，或者她嫁给齐昀自己也出出力，等她到了王府再折磨她。
“啪”，响亮的巴掌声拉回季清妤的注意力。
九公主动了动手腕，闲适的表情仿佛刚才打人的不是她，“焦小姐是骂本公主粗鄙，眼皮子浅，上不了台面是吗？”
焦星宛不敢置信捂着自己的脸，她是丞相嫡女，皇后侄女在宫中颇受宠爱，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待她。
何况只是刚从宫外找回来不知真假的九公主。
“臣女做错了什么？九公主无缘无故殴打臣女，臣女要向皇后娘娘讨个说法”，焦星宛昂着头宁死不屈的模样。
齐笙撩起眼皮，眼神轻蔑，“你侮辱本公主难道不该挨打？”
“你本来就是村妇，飞上枝头就能变凤凰了？样貌才情学识你样样不如我，我等着你被皇后厌弃的那一天！”焦星宛恶毒咒骂着。
“啪”，齐笙甩手又是一巴掌。
“本公主胆小听不得这话，厌弃本公主尚未可知。不过，你当本公主这么多年替身，正主来了也该让位了”，齐笙嘲讽道。
齐笙摆弄自己的指甲，漫不经心道：“上赶着吃屎的，除了本公主见过的大黄狗，焦小姐也是头一个。”
季清妤给这个小姑子腾地方便她更好发挥，刚被找回的九公主真是不受气的。
齐笙手上有茧子，一巴掌下去焦星宛脸肿得老高，被气到哽咽，眼泪鼻涕不停往下流，显得分外滑稽。
“五嫂嫂可是要去见皇祖母？正好笙儿也要跟皇祖母请安，不如同行？”齐笙对待季清妤换了副亲切可人的面容，叫季清妤受宠若惊。
二人行至寿安宫，已经快到正午了日头正盛，身子骨被这暖阳照着都松快了。
季清妤和齐笙从寿安宫外等了会儿，就被叫进去了。
“孙媳给皇祖母请安”
“小九给皇祖母请安”，二人齐声道。
太后冲着齐笙伸手激动道：“小九，快过来让皇祖母好好看看。”
齐笙依言走过去，太后拉住九公主的手时明显怔楞一下，二八的姑娘手竟然比她一个老人家手都要粗糙，“小九，你受苦了。”
“皇祖母都过去了”，齐笙善解人意开解着太后。
太后摩挲着九公主的手，眼角发红，“当初若不是……你也不会走丢。”
太后欲言又止，九公主没有追根究底，还是温声安慰。
“皇祖母，五嫂嫂跪了许久，想来也累了”，齐笙提醒道。
太后恍然才想起季清妤这个人，“清妤安静得不出声，哀家险些忘了，快起吧。”
季清妤若无其事起身，“是孙媳疏忽了”，轻飘飘将此事揭过。
“哀家昨日头痛没去成家宴，听说皇后要给老五立侧妃？”太后随意提起。
季清妤可算知道太后的下马威搞的是哪一出了。
“是有这回事，不过王爷回绝了”，季清妤把锅往齐昀身上推。
太后不吃这套，“感情都是培养起来的，你当初嫁给老五也是不相识，日子现在过的也是和美。做嫡妻的要有容人之量，你多规劝老五，老五哪有不听之理。”
说到最后全是季清妤的错。
“孙媳省得了”，季清妤不顶嘴默认道。
太后这才舒坦。
季清妤适时拿出香囊转交给太后身边的宫女，“这是孙媳给皇祖母缝制的香囊，特地放了柏子仁、首乌藤以求皇祖母安神。”
太后冲身边宫女点头，示意她收下，没表露喜爱只是说了句，“有心了。”
倒是齐笙跟喜欢，“五嫂嫂的手可真巧，这香囊绣法别致，笙儿很少见。”
“是母亲教的”，季清妤回应道。
齐笙转头看了看天色，撒娇道：“皇祖母笙儿不能陪您了，母后一时见不到儿臣就心慌。”
太后很理解，“去吧，皇后找了你十几年，难免杞人忧天，不怪她。”
齐笙向太后和季清妤行礼过后就走了。
寿安宫又是静谧，还是季清妤挑起话头，“孙媳也想着为王爷开枝散叶，想挑个王爷喜欢的，皇祖母帮孙媳看看可好？”
太后来了兴致，“让哀家看看。”
季清妤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女子画像呈了上去。
太后一副一副挑选，“这个女子相貌不行，老五肯定看不上”
“这个女子太纤弱，一看就不好生养。”
“这个女子嘴唇薄，没福气的。”
……
太后左看右看，挑了又挑选了又选，天色都黑了，堪堪挑了两个。
季清妤承诺会好好举荐两个妹妹，太后才放她离开。
今日画屏没跟季清妤来，来的是个新人，马车也没备好，慌里慌张告罪。
季清妤让她快去准备，没有责罚。
有了上次迷路的事情，季清妤也没敢走太远，只得在原地等着。
可是原地有太监宫女经过，季清妤好歹是个王妃，未免太过尴尬，季清妤寻了个视角好的地方，偏了偏身。
侍女太久不来，季清妤倚在假山上都快睡着了。
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季清妤竖耳一听，好像是一男一女幽会，听着声音还有点熟悉。
“太子怎么生气啦？人家装得不像吗？”齐笙的声音灌了蜜，撒娇腔调柔软似水。
是太子和九公主？季清妤不由得下意识屏气。
齐笙白藕俏生生搭在太子的脖子上，玲珑身段紧挨着格外亲密。
太子愠怒的面容微微化解，还是有怒色，“别这样，让别人看见了怎么解释？”
齐笙娇嫩的手指在太子胸前画圈，“那就说做妹妹的想跟太子哥哥亲近亲近嘛。”
太子无奈搂紧她的细腰，“真粘人，你怎么知道小九对花生粉过敏的？”
齐笙贴着他胸口，“奴婢猜的么，太子不也是花生粉过敏，奴婢想着九公主也是这样，是奴婢猜错了么？”
“没有，你很聪明”，太子调笑道。
季清妤暗暗咬住唇，九公主竟然是假的，还跟太子有勾结。
“谁？”季清妤不小心发出响动，太子大喝道。
太子寻声过去，空无一人，地上有零散的脚印，还有一个香囊。
齐笙跟过去，仔细观看太子捡到香囊，迷起眼睛，如出一辙的针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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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重生季府家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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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清妤回到王府, 手脚发凉都浑然不知。
“王妃，怎么了？”画屏握住季清妤冰凉透骨的手担忧道。
季清妤回过神迟缓摇头，“无事。”
哥哥现在是公主护卫, 未尝没有皇上让哥哥试探九公主真假的缘由，九公主是假的也便算了, 可她同太子有勾结。
太子假造一个九公主还说不准有什么目的, 若是哥哥撞破这等辛秘，又会落得什么下场。
季清妤不敢再想下去了。
“王妃, 这是门房让奴婢转交给王妃的”, 画屏将手中的物什交给季清妤。
季清妤眼神触到画屏手里的东西, 闪电般避开, 是她掉落的香囊，是谁交给她的，九公主亦或是太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