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清妤的心被撕破了口子，齐昀浑身透着悲伤，神情哀凄。
季清妤不想问了，心脏被这样的齐昀丝丝拉拉牵扯着，阵阵发痛。
“王爷”，季清妤轻轻唤了齐昀一声，拥住了他，手掌落在齐昀的背上，头依靠在齐昀的胸膛，“不说了，觉得难受就不要说了。”
齐昀下巴抵在季清妤的颈间，哑声道：“阿妤，我同你一样，我的娘亲是被我的父亲害死的。”
季清妤心脏闷痛，嗓子哽咽得说不出话，“王爷，我懂得，我娘亲等了父亲十几年，受了很多苦，她的身体是被硬生生累垮的。”
齐昀反手拥住季清妤，狠狠闭上了眼睛，“当年他带着母妃跟宜妃南下，路遇贼匪。”
齐昀说不下去了，手指不自觉用力，抓得季清妤脊背生疼，季清妤只觉得心疼。
“他将母妃和我留下引开贼匪，他带着宜妃脱身”，齐昀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季清妤能够清晰听出齐昀的悲伤。
“母妃为了保下我，将我捆了扔在麦田中用稻草掩着”，齐昀的声音像是沙砾磨季清妤抽痛，“她前去引开贼匪。”
“后来呢”，季清妤发觉自己也哑到说不出话了。
齐昀紧紧拥着季清妤轻轻摇头，“不知，官府将我从你家接走的后，回到宫中已经没了母妃的消息。”
“我问过很多人，他们都不愿意告诉我”，齐昀身子打晃，“还是外祖跟我说，母妃被贼匪抓住了，他们认为母妃被玷污了，为了保存皇家颜面，将母妃的存在抹去了。”
“阿妤，我的父亲就是杀害我娘亲的罪魁祸首”，齐昀泣不成声，“我也是，我也是杀害我母妃的凶手。”
季清妤眼泪扑簌簌落下，“不是的。”
“母妃是想保护王爷”，季清妤安慰道：“她太爱王爷了，母妃不会怪王爷的。”
“可是”，齐昀从季清妤怀中起身，扬起嘴角却还比哭还难看，“阿妤，我走不出去了。”
怎么会呢？受害者怎么会过得比加害者还要凄惨呢？
季清妤松开齐昀，手从齐昀背后移动，顺着齐昀胳膊向下，拉住齐昀冰凉的手。
柔软的手此时带给齐昀无尽的力量，齐昀下意识握紧。
“臣妾牵着王爷”，季清妤闭上眼缓解微红的眼眶，再睁开时目光坚定，弯起嘴角像是安抚，“可以走出去的。”
季清妤在前面牵着齐昀，一步一步迈着，从刚才黑暗的假山后面走出来，月光融融撒在他们身上。
光芒不需太多，从廖无人烟的黑寂迈出那一步，就可以走向光明，即使微弱但依旧可以照见前行的路。
“走出来了”，季清妤歪头，“王爷，臣妾带你回王府，好不好？”
齐昀望着季清妤，那时也是季清妤将他从稻草堆里捡回去的。
季清妤不知道的是，只要季清妤站在他身边，他就不觉黑暗。
“好”，齐昀神情柔和下来应答道。
漂泊的心就有了归处。
齐昀像是坠在悬崖上的人，紧紧抓着季清妤这根救命稻草，患得患失。
“阿妤，你说你会一直相信我”，齐昀想听到季清妤一遍又一遍肯定的回答，他才觉得安心，“是真的吗？”
季清妤握着齐昀的手，“臣妾不会撒谎。”
“可是一辈子很长”，齐昀抿唇，像是扯着娘亲衣角彷徨不安的幼童。
季清妤转过身语气坚定，“所以臣妾会相信王爷一辈子。”
“即使……”齐昀有太多话要说。
季清妤却知道他要说什么，“无论王爷做什么，臣妾都会相信王爷。”
两人缠缠绵绵的话说了一路，齐昀才将心落在实处。
“明日阿妤陪本王去军营”，齐昀请求道。
季清妤无有不应，“好，臣妾陪王爷去。”
齐昀眉头舒展，朗朗清月的面庞化成了水，沉吟道：“阿妤，本王能把你卖了吗？”
“啊？”季清妤没有转过来，没有对上齐昀转变的话题。
齐昀屈膝跟季清妤平视，天上璀璨的星星都藏进他的眼中，把星光全送给了季清妤。
季清妤轻眨眼，齐昀伸出手指点点季清妤的侧颈，“阿妤，本王说什么就是什么，这么听本王的话。”
“本王把阿妤卖了，阿妤也会如此听话吗？”齐昀戏谑道。
季清妤反应过来齐昀在逗她，羞恼道：“王爷！”
齐昀笑了下，“本王就将阿妤卖给本王，本王值十两银子，那阿妤作为本王妻子，怎么也得二十两。”
季清妤听着也好玩，“那为什么臣妾就是二十两？”
齐昀一本正经道：“因为本王值十两银子，所以阿妤就是二十两。”
季清妤抿唇笑了笑，齐昀的意思，他把自己给季清妤了。
季清妤抱起胳膊，微仰着头，“王爷也不值十两银子，臣妾记得，王爷在臣妾家时，什么都不吃。”
“母亲怕王爷饿死，把家当置卖了给王爷换了肉补身子”，季清妤咂咂嘴，“臣妾那时还没吃过几次肉呢。”
“还是王爷走了，官府送了十两银子，臣妾那段日子吃得可好了”，季清妤闭上眼好像在回味。
齐昀屈手弹了弹季清妤的头，惹得季清妤“哎呦”一声不满看向齐昀。
“那是怕本王饿死吗？明明是怕你失手真将本王砍死”，齐昀反驳道。
季清妤气鼓鼓道：“才不是，王爷就是饿晕了。”
“本王是失血过多”，齐昀坚持道。
季清妤牙痒痒，“不跟王爷吵，就算是这样，王爷当初跟臣妾说，要找贪污臣妾赏钱的人。”
“王爷找到了吗？”季清妤眯起眼质问道。
齐昀理直气壮道：“当然，本王对你的事哪件不上心？早就找到了。”
“真的？”季清妤怀疑道。
齐昀无比肯定：“当然。”
“王府的马车到了”，齐昀指着远方的马车跟季清妤说道。
两人拌拌嘴已然走到了宫门口。
季清妤暂且相信他，等到管家停下马车被齐昀搀着扶了上去。
底下的齐昀跟管家小声道：“查查当初本王被救时是谁方差，找出来给王妃送去。”
管家面色凝重，“那个官员也有参与。”
齐昀同样面色肃穆，“嗯。”
管家心瞬间被高高提起，然后听到齐昀说：“他哄抬，不，哄落本王身价，得严惩！”
管家：“……”
--------------------
作者有话要说：
画屏：就是说白担心你俩了！又把我忘了，你们两个老六！
画屏：欸？我为什么要说又？
乔云洲：可能上一次被忘了的人是我吧，沧桑点烟～
觉得文文不错的小天使，可不可以点个收藏吖~
第46章 重生去校场
===========================
齐昀为了显示自己很忙碌转过天就带着季清妤去了军营。
季清妤将身上华丽的首饰都摘去了, 跟世家宗妇攀比，在这些将士面前就没有必要了。
军营占地几十亩地，辽阔非常望无边际。甫进大门, 士兵操练的喊声震耳欲聋，季清妤好奇得左顾右盼。
军营里的兵大多都是季清竹之前带的, 有部分士兵去季家向季清竹汇报军情也见过季清妤。
刘将军就是季清竹曾经的部将, 今天特地去迎接季清妤。
五大三粗的刘将军迈着阔步，走到季清妤二人前, “臣刘孟拜见五王爷, 季小姐。”
刘孟满脸络腮胡, 腰背挺直拱着手, 抬起的脸上满是憨态。
季清妤诧异听着刘孟对自己跟齐昀的称呼，她知道她哥带兵许多年了，跟士兵感情很好。
但是如果好到这种程度，只认季家不认皇室，她大概明白自家哥哥为什么会被派去保护九公主。
齐昀被皇上派来收拢士兵, 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完全没有体会到皇上的良苦用心。
怪不得皇上在宴会上训斥齐昀不思正业了。
季清妤不肖想就知道齐昀脸上是什么表情, 不过令她纳罕的是, 齐昀没有反驳，拉着季清妤就想离开。
这下季清妤大概知道了, 齐昀在军营就是混日子，半点也没有收拢军心的意思。
季清妤拽了拽齐昀的袖子示意他等会儿, 对着刘孟朗声道：“刘将军快起身, 清妤嫁给五王爷就是五王妃, 莫要再称呼出嫁前的称呼了。”
刘孟站起来，宽厚的大掌局促挠挠头, “是小的说错了，五王妃。”
季清妤含笑应了。
齐昀表情也柔和下来，“阿妤，本王带你去校场。”
季清妤小走几步来到齐昀身边，“好。”
刘孟挠着头困惑看着并肩而行的两人，五王爷平时不曾踏入军营一步的，今日怎么来了？还带着季将军的宝贝疙瘩。
不对，刘孟一拍脑门，校场现在可不能去，那些家伙打了一早上热血上头，正午时刻全都光着膀子，叫季将军妹妹看见了。
等季将军回来，不得撕了他们？
刘孟抱着自己的宝贝弓箭赶紧去追，好家伙，他眼力好，远远看去光溜溜一片。
搭弓射箭，利箭划破长空，穿过校场大门，直逼台上两人。
往校场走的齐昀，耳尖微动，伸手拉着旁边的季清妤拉入怀中。
“别动”，低沉的声音传入季清妤耳朵，利箭在眼前经过，咫尺之遥，季清妤僵了僵身子。
季清妤回过神往后看去，刘孟那些弓箭往这儿赶，“季小姐，不，五王妃等等小的。”
齐昀拉着季清妤，“别管他，咱们走。”
当着他的面叫阿妤季小姐，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虽说他不常来军营，没有收拢人心，但是叫季清妤知道是万万不行的。
射箭是下马威？平时他可以容忍，今天当着季清妤的面，他要在阿妤心里树立他高大威猛的形象。
季清妤也察觉出来齐昀心情不好，从刚才刘将军叫她一声季小姐开始，齐昀就挂着脸。
避免刘孟被齐昀记恨，季清妤就跟着齐昀往校场走。
刚走到门口还没进门，季清妤的眼睛就被齐昀的手蒙住了，“怎么了？”
齐昀咬牙切齿看着眼前光着膀子的男人们，这是干嘛呢？
不是提前告诉他们，自己今天会来。
齐昀心里冷哼，确实今天该好生敲打敲打他们了，为了躲避皇上猜忌放纵了他们的确是下策。
“行为不雅”，齐昀简单抛出几个字。
季清妤因着父亲哥哥的缘故对于将士们很有好感，行为不雅也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她不在意这个。
“没关系”，季清妤双手扒下齐昀遮挡的手，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了。
季清妤的脸颊肉眼可见慢慢变成绯红色，齐昀脸色更加难看了。
齐昀捧着季清妤的脸，将她转过来，低着头挑眉，“看本王，嗯？”
季清妤觉得自己的脸烫的不行，连连点头，“嗯嗯。”
刘孟也赶到了，粗壮的身躯挡住金枝玉叶的两人，大声呵斥道：“干什么呢，全给我穿上衣服！”
不期然，人群中传来嘘声。
声音不大，足够让三人听见。
刘孟有杀手锏，“这是季将军的亲妹妹，你们让他知道有你们好看的。”
此话一出，众将士哗然，纷纷在地上找自己的衣服。
季清妤也没搞清状况，兴致盎然跟齐昀炫耀，“王爷，哥哥好生厉害。”
齐昀笑不出来了。
有几个将士嘟囔，“什么娇气的王爷，营地怕苦不来，脱个衣服都碍着眼了。”
刘孟直接大掌打向碎嘴子，“有本事当着季将军面说。”
将士不敢，默默闭上嘴。
齐昀觉得有必要挽救自己在阿妤心里的形象，不至于对季将军莫名崇拜。
齐昀视线落在刘孟的弓箭上，“今日本王来校场也无要事，只是同将士们共同交流一下。”
“交流什么？是哪家青楼姑娘更好看”，人群传来嗤笑声。
更有甚者附和道：“那五王爷可是行家，不用交流直接领着兄弟们去就行。”
“说的对”
“直接去就行”
齐昀的意思被曲解也不恼，季清妤流露出担忧。
刘孟不怕齐昀就是很担心季清妤会跟季将军告状，出来制止道：“显着你们了？等季将军回来，一个一个挨个收拾你们。”
“王爷说要比什么？”刘孟连忙给齐昀台阶下。
齐昀不在意将士眼中的轻视，只是在季清妤摇头是给了她一个坚定的眼神。
“你”，齐昀遥遥指了个刚才窃窃私语的将士，“本王最近新学了些功夫，不知可否讨教一番？”
刘孟顺着齐昀指向看去，正是军中最厉害的一人，也就是这人在战场上不听指挥直冲军营，斩杀三十多人，最后若不是季将军唤他回来。
最后已然杀红了眼。
兄弟们虽然不服五王爷，可他好歹是皇子，若是伤了可太不好交代了。
“王爷，大柱下手没有分寸”，刘孟硬着头皮道：“要不王爷还是换个人吧。”
季清妤打量着那个叫大柱的人，身量将近两米，黑压压遮人眼，再看齐昀，秀气纤弱金尊玉贵的，怎么比啊？
齐昀揉了揉季清妤的头，“不相信本王？”
“嗯”，季清妤很直白应道，“王爷，你看他人高马大的，被打一下一定会很疼吧。”
齐昀笑了下，否认道：“不会很疼，因为被揍的人不是本王。”
齐昀昂然阔步上擂台，季清妤手中纠结起来，齐昀过来不就是跟皇上显示自己很忙，这些多于的事是为什么？
季清妤担忧盯着齐昀，身后缓缓靠近一个人。
“五嫂嫂”，齐笙俏皮从季清妤身后探出头来，吓了季清妤一跳。
季清妤往旁边挪了一步，来的人不仅是齐笙还有立在她身后的季清竹以及抱着胳膊闷闷不乐的兰歆郡主。
“臣参见五王妃”，季清竹拱手行礼。
季清妤让他起身。
齐笙在旁边叽叽喳喳个没完，“五嫂嫂，五哥哥功夫利落又好看，怪不得京城好多女子对五哥哥芳心暗许呢。”
季清妤暗自琢磨齐笙的话，怎么听都觉得别有用意。
“九妹妹真是这样觉得？”季清妤反问道，“九妹妹刚被接回来跟你五哥哥不熟悉也是有的。”
季清妤轻笑：“所以九妹妹对着你五哥哥莫名钦慕，可是你五嫂嫂跟你五哥哥生活太久了，也都淡然了。”
不轻不重的话敲打着齐笙。
齐笙听出季清妤暗地里警告，不就是刚成亲几个月，说得好像是老夫老妻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