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锦瑟有些疑惑,“当然可以啊。”侧身站在了门边。示意几人进入屋中。
叶莲娜在经过她的身边进入大门的时候,几乎是屏住了呼吸,直到完全跨入了房间,才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张锦瑟要是留意观察的话,安德烈的脸上同样也有大松一口气的轻松。
这间原本属于卓娅夫人的木屋,与其说它是一间度假屋,里面的摆设陈列更像是一间普通的住宅。
推开门一眼就能望见一个带有壁炉的客厅和开放式的厨房。厨房的餐台上甚至还随意摆放着几个茶杯碗碟,就像是主人有事临时离开一会,马上便会回到家中。
在客厅临墙的一面有一个大大的装饰柜,第一眼就吸引了张锦瑟的注意,不为别的,实在是透过玻璃柜门看到的那些陶瓷小摆件,第一时间就让张锦瑟产生了一种熟悉感。
也不能说是一模一样,只是对这些小物件的审美和收集习惯,实在像极了自家外婆在老屋里当做宝贝的那一柜子小物件。
也许是张锦瑟站在柜子前的时间久了些,一只手直接越过她就要拉开柜门,“这里面的东西有什么特别么?你看了那么久?”
透过玻璃柜门的反射,这一次终于让张锦瑟看清了蓝田手心里的图案,居然是一只张开的眼睛。那只眼睛的线条很是简洁,可哪怕是透过玻璃,张锦瑟在看着它的时候,都能感觉到自己仿佛也在被那只眼睛盯着瞧的紧迫感。
只是很快,随着柜门被打开,玻璃上的图案也是一闪而过,很快就消失在了眼前。
蓝田有些好奇地拿起一只瓷质的老虎在手里把玩,“你看这里的小摆件,老虎,猎豹,还有小猫,看来这位卓娅夫人很喜欢猫科动物啊。”
之前还不觉得什么,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张锦瑟又是一怔,因为自家外婆的生肖,正是属虎的。
屋子里的另一头,忽然传来一阵“乒啉铛啷”的响声,什么东西被摔到了地上。
转头,就见到安德烈一脸无辜地双手扬在半空,看着一地的碎片,满满地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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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夜访
地上散落了一地的玻璃碎渣,还有原本装在里头的不知名干草碎片,如今混在一起,一地狼狈。
安德烈一脸无辜地朝张锦瑟的方向看了过来,满脸的不知所措,
“抱歉,我就是随便看看,没想到。。。”
叶莲娜一脸看好戏的表情,抱臂站在一边,显然比起打量这间屋子,此刻安德烈这里的好戏看起来更有意思。
张锦瑟顺着他们所站的方向,望向正对两人的整面墙壁,上面的隔板上放满了各式的瓶瓶罐罐。
这面墙正好位于大门进来之后的视觉盲区,张锦瑟又在进门的第一时间,被卓娅夫人收集的小物件吸引了注意力,是以并没有注意到这里的陈设。
而在安德烈打破了玻璃瓶之后,张锦瑟才发现类似的瓶子不止是地上被打破的这一个。
一整墙的玻璃罐子里,装着各种她未曾见过的东西。其中她能够分辨出的,大部分是晒干的草叶茎秆,至于那些完全分辨不出颜色形态东西,就更不知道是什么了。
“这些都是什么?是你们北国的风俗么?”
叶莲娜有些惊讶地瞧了张锦瑟一眼,“我们这里没有这样的风俗,应该是卓娅夫人的私人收藏吧。你能看出是些什么么?”
说着随手拿起一个玻璃罐子,递给了张锦瑟。
可张锦瑟接过罐子,看着里头已经晒干脱了水的植物,除了能看出它曾经是某种草本植物外,也是一无所知。
倒是这一墙收拾整齐的干草,让人无端的想起了那些充满着神秘气息的中药铺子,只可惜张锦瑟的专业并不对口,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对着这一墙的收藏品,表示爱莫能助。
叶莲娜陪着张锦瑟在主屋里看了一圈,确认这间屋子可以在晚上住人之后,就提出在度假村里另外开几间屋子,供众人夜里留宿。
张锦瑟对此自然没有意见,去大堂重新取了钥匙时,当叶莲娜提出希望入住指定的房间,也只以为她在之前曾经到过这里,并对某件屋子有自己的喜好。
可当众人一同推开房门,见到屋子里挂满的油画时,却都是大吃了一惊。
就连安德烈也对这间屋子里挂满了叶莲娜的画像感到惊讶不已。大大小小无数张红发美人的画像,映衬地屋子里像是有一团团燃烧的火焰,就算没有燃起壁炉,也似乎能感受到画像上传来的热度。
红发美人满意地笑笑,自顾走到了客厅的沙发边上,摸了摸上头的布料,发现并没有想象中的灰尘,露出满意的表情,
“我没有说过么?在卓娅夫人去世之前,这间屋子就被我长期包了下来。快一年多没有回来了,还真是让我怀念。”
安德烈脸上的委屈表情都快凝成了实质,“嘿!那你之前看着我想尽了办法都没有订到房间的时候,你从来没有说过你在这里能有这样的待遇!”
叶莲娜的笑容里带着一丝狡黠,她轻轻地眨了眨眼睛,“是嘛?可是你也从来没有问过我呀~”
虽然叶莲娜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可是被那么多张不同角度的美人脸同时盯着看,张锦瑟还是感受到了一点压力,“那这些画像也是你。。。”
叶莲娜得意地点了点头,“都是我的自画像,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我画得还不错?”
张锦瑟看着房间里最大的一幅,将近有2米高的全身像,虽然她自己并不会油画,但是在这样的画像面前,哪怕是再不懂艺术的人,也会为这样一副栩栩如生的画像感到震撼。
看到张锦瑟的惊叹,叶莲娜的喜悦更深了几分。
“你要是喜欢的话,我也可以给你画一副,作为之后将这间房间继续订给我的感谢,怎么样?”
张锦瑟毕竟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度假村,对它的了解也全部来自叶莲娜的介绍,听到她这样说,几乎没有多想,顺着她的话就点了头。
红发美人脸上的笑容,因为张锦瑟这个正面的答复,更加深了几分。
至于今晚将要留宿在此的另外两位男性,就更是简单。两人随意地在附近的木屋中选了两栋,就作为了今夜的住处。
安德烈在确定了自己的住处之后,脸上的笑几乎不曾消失,就像是孩子得到了他期待已久的玩具露出的满意笑容,让人看了也忍不住会心一笑。
因为来得突然,在北国的第一顿晚餐,用得很是随意。
叶莲娜将他们重新领回了大堂,在那里还有一座厨房,就藏在装饰墙的背后。
先前来的时候张锦瑟并不曾留意,直到再次进来时,从那装饰墙后面出来了一位身形圆润,笑容和蔼的老奶奶,正准备了晚餐等着她们的到来。
听叶莲娜的介绍,这位达利亚婆婆是住在附近的邻居,在卓娅夫人去世之后,就主动提出愿意照顾这座暂时失去了主人的度假村,安德烈的父亲也就顺势雇佣了她。
那本登记了住客订单的记事本,就是达利亚婆婆帮忙记录的,还有度假村里日常的清扫也都是由她来负责。索性近一年的时间里这里并没有客人入住,所以这里的活也不多。完全在她这样一位老人能够承受的范围之内。
四人今天晚上的晚餐也是由这位达利亚婆婆料理的,老人做了自己擅长的煎鱼和土豆泥作为主食。第一次吃到北国美食的张锦瑟意外地发觉味道居然很是不错。
只可惜达利亚婆婆不会中文,因此在晚餐期间她的那些问候都只能通过第三人进行翻译,至此,张锦瑟总算是了解了有一位专职翻译的必要性。
但也许是两人的交流中多了翻译的存在,张锦瑟能看出这位达利亚婆婆每每欲言又止的表情,总是在瞥到蓝田之后,就戛然而止。
用完餐之后外面已经是一片漆黑,远处结了冰的湖面和附近无人居住的木屋都是一片昏暗,只有头顶黯淡的星光,艰难地勾勒出地上的小径。
几人道别之后,就各自回到了自己今晚的住处。
张锦瑟再一次进入卓娅夫人的小屋时,可能因为此时只有她一人,也可能是因为前主人留在这里的气息太过浓烈,冥冥中总有一种自己与这里格格不入的感觉,让她感觉不适。
来时就已经不适的左臂,这个时候甚至还要加上一侧的脚踝,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刚才走路时不小心崴到了,让她原本想在屋子里进一步探索的心思,都只得按下了暂停。
卓娅夫人的卧室布置的满是浓郁的北国风格,深色天鹅绒的织物堆满了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充满了厚重又神秘的气息。
房间里随处可见的水晶摆设,想来就是安德烈所说的来自他家矿洞的产物。
里面的摆设和张锦瑟在出租屋里一切以简洁为主的装饰风格截然不同,加上出于对主人的尊重,张锦瑟在犹豫过后,还是搬着枕头和被子去了客厅的沙发上,打算就着壁炉温暖的火光,度过在北国的第一夜。
木柴燃烧的“噼啪”声,成为了最好的助眠音乐。
就在张锦瑟抱着枕头迷迷糊糊快要入睡,此时外头呼啸的风声,和满天飞舞的冰雪都仿佛已经消失不见,独自一人来到异乡他国的不安也似乎随之远去。
半梦半醒间,她仿佛听到玻璃窗上落下大颗冰雪发出的轻微“啪啪”声。
睁开眼睛,立刻就被客厅窗外一个黑乎乎的影子吓了一跳。
那个影子也不知道有没有发觉张锦瑟已经醒来,敲击窗户的声音依然持续不断。
窗户的内侧由于室内外持续的温差,出现了厚厚的一层冰霜,在这层窗花的作用下,更是让人看不清外头的黑影究竟是人还是某种北国特产的野生动物。
张锦瑟在之后回忆起来,也不知道当时的自己哪里来的勇气,居然在听到窗户外的声响之后,径直来到了窗边,还打开了窗户。
在冰雪迎面扑来的一瞬间,远处似乎有无数个看不清的黑影悠忽一下一闪而过。
张锦瑟被视线里见到的东西吓了一跳,再一眨眼,就见到一个连睫毛上都凝结了冰霜的人,瑟瑟地站在她的窗前。
那人的嘴唇努力地蠕动了半天,好不容易才发出嘶哑的声音,“能,能让我先进去坐坐么,外面嘶,太冷了。”
张锦瑟出于人道主义精神,把这个瑟瑟发抖的人放进了屋里。
那人凑到壁炉旁,好半天才缓过劲来,慢慢把张锦瑟找给他的一小杯伏特加,一点一点饮了下去。
等到他的脸上开始泛出淡淡的红晕,那人才终于像是缓出了一口气,对着燃烧的炉火,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随后火光勾勒出他脸上的两个酒窝,那人又露出了他标志性的笑容,
“你怎么不问问,我刚才在你的窗户外面做什么?”
如果蓝田能够拥有读心术,那他此刻应该已经可以看见张锦瑟心里那对翻了许久的大白眼。
谁知道这个神神叨叨的律师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是为了什么。如果说安德烈和叶莲娜这两个北国人是因为受人之命把她领来此处的话,那么这个中途被雇佣的律师,才是这其中最莫名其妙的存在。
什么利用年假的时间顺便接了翻译的活,如果他现在出现在这里不是别有目的,那张锦瑟那么多年的小说和电视就全都白看了。
天底下哪来的那么多巧合。可有时候好奇心带来的,却不一定都是好事。
所以在蓝田问出那句话的时候,张锦瑟就已经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打算把这个已经从冰雪中缓过劲来的人送出自己的小屋。
哪想到做律师的人,嘴皮子就是要比别人都利索。
张锦瑟还没有走到门边,蓝田的声音就已经传到了她的耳边,
“达利亚婆婆对我说,你已经是第七个被带到这里来的继承人了,之前的几个在来到这里之后,住不了一个月就会出现各种意外不得不离开,甚至还有人付出了性命。”
蓝田的这句话,比门外的寒风,还要让她感到冰凉。
“什么意思?”
蓝田把自己挪到了沙发的一角,换了一个更加舒适的角度,一口气喝干了杯中的烈酒,“过来坐,这事我们慢慢说,急不了。”
张锦瑟的眉毛都快挤到了一起,她愤愤地把房门重新关上,“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样。”
蓝田对着她挑了挑眉毛,回答地意有所指,“你是这里的主人,我还指望你收留我呢,我哪敢呀,来,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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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异动
蓝田在壁炉的温暖下慢慢地舒展开了自己的身体,自在地就像是躺在自家客厅的沙发上,
“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你的窗户外面么?哎~说起来也是我倒霉,”蓝田无奈地挠了挠自己的脑门。
“晚饭的时候你有没有注意到那个达利亚婆婆一直盯着你,最后却什么都没有说就走了。我有些在意,就在回自己的屋子后又出去找了她一趟。”
听到这里,张锦瑟终于提起了精神。
“可惜运气不太好,我绕了半天,才找到她的住处,然后你知道她和我说了些什么?”蓝田有些恶趣味地在这里停顿了下来,看着张锦瑟此时闪闪发亮的眼睛,似乎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直到张锦瑟有些着急地催促起来,“然后呢?你快说呀。”
“然后啊,”蓝田又顿了顿,“这个先不急,不如先说说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觉得你似乎在飞机落地之后,就对我有些敌意?我自问也没有对你做什么不好的事吧?”
张锦瑟在蓝田这样探索的目光下眼神闪躲,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的这个问题。
因为事实确实如他所言,蓝田从一开始出现在办公室,到现在一同来了北国,他的所作所为确实没有在实际上损害张锦瑟什么,可是他的动机不明,又始终让人无法放下心来全然信任。
还有就是,蓝田这个人让张锦瑟印象最深刻的,并不是他作为律师给她带来卓娅夫人的遗产这件事,而是那之前的夜里。
在张锦瑟慌得不知所措以为自己被人跟踪的时候,蓝田的突然出现带给了她极大的亲切感,甚至在潜意识里还对蓝田存在着某种依赖。
可直到上了飞机之后,让张锦瑟那么信赖的人突然之间就站到了对立的立场里。
这样的落差之下,难免就让她对蓝田产生了深深的忌惮,和下意识的防备。
“可能,是在这样的场景下,第一次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所以有些紧张和担心吧。”
不知道蓝田是不是信了张锦瑟这样一个随口扯出来的理由,他居然笑着点了点头,接过了话头,
“行吧,就当你是一时紧张担心了吧。不过身为同胞,又是出门在外的,有什么事的话你喊我就行,能帮的我一定帮你。”
说话间,蓝田的脸上又浮现出了他独有的笑容,“那我就来和你讲讲我打听到的事吧。”
“话说那位达利亚婆婆一开始见到是我在夜里敲她的门,她似乎还不愿意招待我。但谁让我长着这样一张讨人喜欢的脸,没几句话,她就说了今天晚餐时候一直盯着你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