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哪里学来的这些胡话?说我偏袒,我问问你,人家学习是不是比你好?人家是不是比你知礼,比你懂事?人家遇到事情了,是不是足够镇定。换了你,要是爸爸住院了,你能不能比人家做的更好?”
“可是……我有哥哥呀。”
“要是我也住院了呢?生死未卜那种……景亦也病了,总之你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
“怎么会呀,爸爸说了,赵景宁的爸爸是傻的,救人不要命的人都傻。”她那天听到荣芳远和管家说话,荣芳远就是这样说的。
荣景临差点气的背过气去,靠着两世的修养才强忍着没动手。
他拉荣景颜坐下,语重心长地和她说:“首先,豁出性命救人是一种品质,非常无私、高尚的品质。你可以做不到,但你不能污蔑这种行为。
再者,我和你讲景宁,不是让你和她对比,也不是偏袒她。就算不说她,咱们说谭林碧、裴虞,他们也比你努力。你要承认自己的不足,也要有勇气追上他们。”
“为什么?我和他们有什么好比的?反正将来大家都出国,一样的嘛。”
“那就不出国了,你也去参加高考。让你体验一下,什么叫努力,什么叫优秀的人。”荣景临气急。
上个时空的荣景颜就是这样的经历,高中毕业直接和谭林碧出国留学。
回国后的谭林碧撑起了谭家,而她被荣芳远怂恿,嫌贫爱富,去国外找了个外国男人谈恋爱,被抛弃后又回来缠着谭林碧。
并不是说这种经历不好,而是这种经历下的荣景颜成长的脱了轨。
荣景临不能允许让这种事情再发生。
“高考?哥,你开玩笑呢?还有不到半个月就高考了。”荣景颜吓傻了。
“就是参加高考,今年不行就明年。我不要求你考清华北大,你至少给我考到……六百……算了,至少考过一本线。”
“我要出国——”
“不出国了,就这么定了。”
荣景颜的三观也不是一时三刻能扭转过来的,先从学习抓起。
荣景颜一番哭闹没有改变荣景临的心意,她当天就被塞到自己家的自习室里,安排在荣景宁身后的座位。
原本打算坐在那里的谭林碧则被赶到最后的座位,谭林碧抗议。
荣景临义正严词:“自习,又没有老师,有什么区别?不满意就回你自己家。”
谭林碧恨不得剐了荣景临。
等到接下来荣景临给荣景颜讨一份模拟试卷时,谭林碧疯狂报复到他的宝贝妹妹身上,把自己搜罗来的最难的几套模拟题给了荣景颜。
荣景临凭铁腕手段安顿好这些后,自己径自坐到房间上首本来给补习老师安排的位置上,正对着赵景宁的座位。
“喂!你干嘛?”谭林碧从后面站起来问。
“我这是给你们营造出一种考试现场的感觉,你们就把我当监考老师就行了。早点熟悉,考试时就不紧张了。”
裴虞扬眉,“不需要吧。”
“怎么不需要?你是有自信考满分,还是稳上清华北大?”荣景临端着架子问。
赵景宁很无奈,“你不忙吗?”
“忙。”荣景临先后摆上笔记本、工作文件,最后手边放一个大号保温杯,义正词严地说:“我在百忙之中,还帮你们制造这种场景,你们更应该要努力。”
“开了眼了,”谭林碧喃喃:“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同感。”裴虞附议。
荣景颜也这样觉得,唯有赵景宁早就见怪不怪。
*
眼看高考在即,荣芳远的计划也不能急在这一时。在家里陪着一群孩子吃了几天晚饭,荣芳远就溜了。
看到赵景宁,他总是想起阮芳,这几天想的比过去十年都多。尤其是当他看到年轻时候阮芳的照片,那种复杂的心情更难压制。
管家得了他的指令,密切关注家里这些孩子的表现,尤其是赵景宁和谭林碧。
下午,管家告诉他,说佣人发现赵景宁的房间里摆放了一个女人的照片。荣芳远趁她不在家时去看了,可不就是阮芳。
照片已经泛黄,边角也有毛损,劣质的塑封显然是后封的。照片上伊人浅笑,眉眼微弯,眼眸闪亮。
阮芳坐在公园的木椅上,歪着头。一头长发披散在一侧,露出半边脸颊,柔美之余带着点狡黠,是荣芳远记忆深处最熟悉的模样。
这样照片触动了荣芳远久远的记忆,他当即决定去唐城休假。
他这一走,再次给荣景临创造了机会,他又开始紧锣密鼓地接触并“策反”股东。
这晚,赵景宁回到房间,摩挲阮芳的照片。照片是她为了来荣家收拾衣服时,偶然想到的。
她去赵永熙的房间偷偷翻了他的东西。
赵永熙的房间很小,只有十几平。房间里一张木板床、一张衣柜,还有一套桌椅,别无他物。大的那间他留给了赵景宁住。
赵永熙的东西也很少,摆放的干净整洁。她很快就找遍了整个房间,一无所获。
最后就要放弃时,她鬼使神差的掀了赵永熙的床垫,发现了阮芳的照片。照片除了现在这样带着塑封外,外面还包了几层保鲜膜。
照片上的阮芳很年轻,看着顶多二十出头的年纪,笑的无忧无虑。
照片勾起了赵景宁关于阮芳很模糊的记忆。
在去到荣家或者赵家生活前,阮芳带着她生活。她记得好像是一座破旧的小城,夏天特别热。她恍惚记得她碰倒了电风扇,有被砸到过,阮芳抱着她哭。
两人的好像生活也不是很富裕,貌似是一间很小的房间,囊括了母女俩所有的生活。
有一点印象最深的,留在她记忆里的阮芳头发堪堪到肩膀,没有照片中那么长。
她记得,阮芳背她去荣家时,她在她背上摸她的头发。抱着她到赵家时,她伏在她的肩头,总被她飘着的发尾扎到。
这一张照片勾起赵景宁很多已经忘却的记忆,赵永熙也把它放在床底。她想,若是荣芳远看到,说不定也会被影响。这才将它带到荣家,摆到明面上。
*
紧张的冲刺时间,如弹指一挥很快就过去了。明天就是高考,荣景临做主取消了今天的晚自习。
他把一群人叫到庭院,让佣人准备材料,招呼大家一起烧烤,权当放松心情。
“多大的人了,搞这种东西,幼不幼稚。”谭林碧瞧不上。
“我哥才二十二,哪有那么老。”荣景颜怼他。
荣景颜最近被试卷虐惨了,情情爱爱的心思都跟着淡了。谭林碧损她哥,她不乐意听。
谭林碧不在意,问赵景宁:“裴虞咱们三个打游戏去,你怎么过那关的教教我。”
赵景宁本来还没有吃烧烤的心思,听他一说,起身就去端食材,“还是吃烧烤吧,修身养性。”
荣景临得意地冲谭林碧甩了个眼色,“你不喜欢的话,就不勉强了。景宁,等等我。”
“哥!”荣景颜也巴巴跟上去。
剩下一个荣景亦,冷着一张脸,好似数九寒天,谁也不搭理。
谭林碧转头找裴虞,裴虞接过佣人烧的通红的炭火跟上了前面几人。
“连你也要背叛我?”谭林碧怒吼。
“没办法,你玩游戏真的很菜。”裴虞说。
荣景亦听见,“嗤”地笑了一声。
谭林碧觉得被冒犯,“你干什么?好像你很厉害一样,臭小子。”
“你叫谁臭小子?”荣景亦斜眼瞪他。
“嘿!叫你,就叫你了,乳臭未干的臭小子。”谭林碧不屑。
荣景亦拧着眉,噘着嘴,然后掏出了手机,“不服,就来一局。”
“来就来。”
二十分钟后,荣景亦关了手机放到兜里,轻蔑地扫视谭林碧,“你真的很菜。”
说完,步履轻松找上正在烧烤的那群人,留谭林碧一个人气的冒烟。
这是解压?这是给我加压呢。
自己气闷地待了一会儿,也没人叫他。蚊子在耳边“嗡嗡”地叫,胳膊上也被咬了几个包,谭林碧无比怨怼。
还是荣景颜惯性使然,给他送来几个烤好的肉串。谭林碧就这个台阶,勉为其难地跟过去。
这种场合下,赵景宁俨然是当之无愧的C位。
毕竟是专门学的手艺,味道可不一般。虽然没专门研究过烧烤,但是比其他人强过不知多少。上个时空中,谭林碧喜欢吃孜然羊肉,她对这类的调料专门琢磨过。
赵景宁主烤,荣景临在旁边给她递材料,卡了个绝佳的位置。谭林碧抢占在另一旁,怎么挤荣景临他都挤不走。
谭林碧耍了个心眼,“景宁,我要羊肉串,多放孜然,你知道我喜欢什么口味。”
“跟我抢,我好歹是有红本本的。”谭林碧低声对荣景临说。
荣景临冷哼:“是哟,谁比的上你,有两个红本本。”还比了个夸张的“二”的手势。
俩人和两个金刚似的堵在烧烤架前面,声音压的很低,荣景颜看了还以为他们在窃窃私语,问景亦:“他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荣景亦眼中只是两只开屏的孔雀。
赵景宁烤好几个肉串,顺手递给谭林碧。谭林碧也不管烫不烫,就往嘴里送,故意气荣景临。
荣景临愤怒,问赵景宁:“我也要。”
赵景宁把剩下的几支拿了塞他手里,“都给我让开,烟都散不出去了。”呛的她嗓子疼,扭头咳了好几声。
俩人见状,这才肯散开,换裴虞和荣景亦围上来。
“姐,我要排骨。”
“我要鱿鱼。”
俩人一个笑面,一个绷着张脸,痴痴地望着她。赵景宁几次深呼吸,才强忍住没把烧烤架子掀了。
伺候完几个男人,赵景宁刚想坐下歇会。荣景颜拿着几个蔬菜串过来,别扭地举到她眼前,“我想吃这个。”
“自己搞。”
“我弄的不好吃,你给我弄,你都给他们弄了。”
赵景宁不接,冷眼看她。荣景颜咽了咽口水,换了个和气点的语气,“你帮我弄……咳……那个,谢谢。”
赵景宁仰天长叹,她要是早知道几根烤串就能把荣景颜搞定,上个时空也不会受她那么多气。
这是一个其乐融融的夜晚。
天上繁星浩渺,银链横陈。人间烟雾缭绕,香气四溢。
管家在房间里注视着这一幕,给荣芳远汇报:“少爷、小姐们相处的很好,很融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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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高考两天,荣景临安排四辆车专门接送四个考生,他在家坐镇。
这种滋味可真不好受,给他们模拟了几天监考老师,搞得他有种自己家的娃娃初长成的错觉。
生怕哪个吃坏了食物,哪个忘带准考证,哪个堵在路上,哪个没发挥好。
等到高考结束,四个考生没怎么样,荣景临起了一嘴燎泡。
高考结束当天晚上,荣芳远就回来了。
他是个人精,操心安排高考的麻烦事都交给荣景临和管家做。等到要带孩子们放松时,他回来带着他们一起玩,顺便拉拉人情。
荣芳远计划在自家为年轻人举办一场宴会,欢迎他们带自己的亲朋好友来,庆祝他们高考结束,朋友们一起放松放松。
荣芳远尤其暗指谭林碧,“可以带你爸妈过来,虽然年轻人多,我们参与参与也蛮有意思,大家也正好在一起聚聚。”
谭林碧早就得了秦霜的指示,自然是一番盛情难却,“爸爸妈妈一直就想要当面感谢荣叔叔,说您为我们几个的高考费了不少心。”
“哪里哪里,你们都是老友的孩子,那就和我的孩子一样。”荣芳远客套,嘴角掩不住地上挑。
荣芳远还特意叫荣景临订制服装,“尤其是景宁,多给她准备几套,务必让她在宴会上出彩。”
谭家一家人看到他如此重视赵景宁,往后的合作才好谈。要是赵景宁再对他依赖一些,那就更完美了。
“不行不行,我亲自带她去。”荣芳远改了主意,得和那孩子亲近些才是。
“带景颜一起。”荣景临说。
荣芳远抬眼,目露不满,“景颜景颜,不知道的以为她是你生的。”
荣景临面不改色,“她是你生的,却是我带大的。”
“带带带,带她一起,你也去,景亦也去,行了吧?”荣芳远摆手叫他出去,“走走,别在我眼前碍眼。姚丽生的好儿子,和我讨债来了。”
荣景临顿足,脸色一沉,“别说我妈妈。”
“怎么的,我老婆我不能说?”荣芳远被他惹急,“做什么事情都稳重,提你妈一句就这副鬼样子,好像我怎么着她了一样。”
“你做了什么,你心里清楚。”
“我清楚什么?”荣芳远猛地起身,“你妈死了多少年了,我一个大男人非得守身如玉才算对得起她?”
男人有个需求不是正常,谁还不是个男人了。
荣景临小的时候,荣芳远不愿意解释。如今眼瞅着他越来越成熟,在公司做事也像模像样。谁知还是那样,提起姚丽就和触着他逆鳞一样。
“那你说,她是怎么死的?”荣景临被激怒,“景颜六岁那年发生了什么事?她的身体急转直下,两个月不到就去了?”
荣芳远大惊失色,“你……你知道什么?”
这个时空中,并没有发生景宁被送到荣家的事件,姚丽却还是在那年病情突然恶化,死了。按理荣景临不过十岁,是察觉不到什么的。
荣景临面沉如水,“你既然做过,就总有人会知道。”
荣芳远表情沉重,荣景临沉沉看了他一眼,仿佛是在警告,关门离开。出了门的荣景临脸上难掩痛苦,高考结束了,父辈之间的恩怨也该弄清楚了。
荣芳远最后带上荣景颜和赵景宁一起,连荣景临、荣景亦也一起带上。
几人乘荣家的私人飞机去了香港,那里有几家服装订制店铺是荣芳远一直喜欢的,他的衣服大半都出自这几家。
从这种事情上看,荣芳远又是长情的。
店铺坐落一片连绵起伏的山上。他们乘车盘旋着上山,周边是郁郁葱葱的林木。
六月份的香港已经是酷热难当,然而这林间凉爽宜人。林间穿梭的风抚平了燥热,带来了鸟语花香。
很快,车子在一片精致的别院前停下。打眼望过去,规模并没有荣家的别墅宏伟开阔。考虑到在香港这种寸土寸金的地界,价值恐怕不在荣家房产之下。
一人早已等在院门前,穿着一身对襟的暗红色唐装,看上去很有古韵。拄着一副拐杖,看着不打眼,赵景宁却一眼瞧出不是凡品。
就此断定这个人就是这座宅子的主人,等他和荣芳远说上话,果然如此。他就是这个林间裁缝店的主人何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