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寻一个箭步冲过去，抓住林盛一塞药的手，一掌拍在他背上。“哇”的一声，他嘴里还没咽下的药丸都尽数吐出来。安寻又拍了几掌，等他再也吐不出任何药丸时，一张黄符贴上林盛一的背，他瞬间软下来，脸上的神情也缓和了，安寻立刻打120叫来救护车。
安寻检查过林盛一的房间，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而莫之卉的魂魄早在两年前就已经被师父驱散，是他亲眼看见，不可能是魂魄作怪。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竹溪打电话给周铭瑄想告诉他林盛一住院一事，但电话那头周铭瑄声音听起来有些异样。
“怎么了？”
“涵涵，她……快不行了。”
挂了电话，白竹溪有些恍惚，尽管知道陈芷涵随时可能……，可是亲耳听到时，心里还是不太舒服：“你说陈芷涵如果见不到林盛一，她死后会不会带着心愿魂魄不散。”
戈涅耸耸肩，“不知道，那就得看她的执念有多重了。”
白竹溪赶到医院，陈芷涵正好咽下最后一口气，她爸爸妈妈还有周铭瑄围在床头泣不成声。
陈芷涵的妈妈扑到床上喊了声：“涵涵，我的女儿……”眼睛一翻，晕了过去，陈芷涵的爸爸赶紧托住她的身子大喊：“医生，医生。”
周铭瑄忙帮着去扶住她的身体，他红肿的双眼一刻没有离开过床上的人。
白竹溪被病房悲痛的气氛感染，眼圈也红了，但是下一秒，她看到陈芷涵从床上坐起来，确切的说是她的魂魄。
看到被放在急救床上推出去的妈妈，陈芷涵赶紧从床上下来跟了出去，白竹溪听见它在喊：“爸爸，妈妈，铭瑄。”
它想去抓周铭瑄，双手从周铭瑄的身体穿过，“铭瑄，铭瑄，我是芷涵，你听到了吗？”
“别叫了，他听不见的。”
陈芷涵转过身：“竹溪姐，我……死了吗？”
白竹溪点头。
它茫然的看着自己几近透明的身体：“原来人死了之后真的有魂魄，”它抬头看向竹溪：“为什么你能看见我？”
这解释起来很麻烦，白竹溪直接略过这个问题：“一会儿会有人来带你走，你跟着他走就行了。”
“去哪儿？”
“去你该去的地方。”
陈芷涵摇头，它朝白竹溪走了几步，“不，我还不想走。”
几乎每个鬼魂都会说这句话，一旦说出来，白竹溪就知道让它们走就没那么容易，她耐着性子解释道：“你一定要走的，不能在人间呆太久，你有什么心愿没完成吗？我可以帮你。”
“心愿？”陈芷涵的心愿就是像个普通人一样，跟周铭瑄在一起，然后一起毕业，工作，结婚，生几个孩子，最后两个人慢慢老去，“我想陪在铭瑄身边。”
白竹溪摇头：“不可以，你如果一直缠着他会有损他的身体。若是被天师发现了，会驱散你的魂魄的。”
“我不怕。”
白竹溪有点头疼；“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我知道你很喜欢周铭瑄，但是你已经死了。周铭瑄现在很难过，很痛苦，可是总有一天他会走出来，你死去的痛苦在他心里会慢慢变淡，他会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会遇到很多不同的人，会喜欢上另一个女生，跟她结婚生子，一起到老。到时候你能受得了吗？现在离开对你来说或许很难，可是到时候离开会更苦，你会带着更多的痛苦和不舍离开的。”
陈芷涵站在原地不吭声，白竹溪也不知道说服她没有。
周铭瑄回来了，陈芷涵惊喜的跑过去：“铭瑄，铭瑄。”
但是周铭瑄看不见，与它擦身而过，径直朝白竹溪走来，他脸色很差。
“阿姨怎么样了？”
周铭瑄摇头：“没事，医生说只是悲伤过度，”他看向半开的病房门，却不敢再走进去。
几个护士推着陈芷涵的遗体出来，周铭瑄猛地转过身，不忍再看，双肩微微颤抖，陈芷涵站在他身后，满脸哀痛。
白竹溪轻轻叹了口气递去一包纸巾：“别难过了，芷涵不想看到你这样。”
周铭瑄接过纸巾，声音嘶哑：“谢谢，涵涵还在的时候对我说，希望我能继续开心的生活，我会的，我会记得她，然后开心的生活，”他努力的想挤出一丝微笑，却比哭还难看：“我就是太遗憾了，她生前最后一个愿望是想见林盛一一面，可是我连这件事也没做到，我……她一定很遗憾，一定会怪我的。”
陈芷涵摇头，对白竹溪说：“不，我不怪他，竹溪姐，你帮我告诉他。”
“芷涵会谅解你的，她不会怪你的。她已经走了，你也该放下了。芷涵的身后事她爸妈会弄好，你该回学校过好你自己的生活。”
白竹溪的话让陈芷涵脸色一变，周铭瑄点头，他深吸一口气，调整自己的情绪：“我知道，谢谢你，我先走了。”
“不，不可以，不可以放下我，铭瑄，你答应过我会记得我的，会把我一直放在心上的，”陈芷涵对着周铭瑄背影大喊。
它努力赶上周铭瑄的脚步，不停对他说话，跟着周铭瑄消失在白竹溪视线里。但是用不了多久它就会回来，因为没有宿体，它是无法离开生前最后呆的地方。
果然，没多久，陈芷涵孤零零回来，她哀怨地看着白竹溪：“为什么你要说那些话？为什么要让他放下我？我不要。”
“不是你自己让他好好的，开心的生活吗？”
“是，我是希望我死后他能继续生活，但是我不想他放下我，我要他一直记得我。”
白竹溪语气变得有些冷淡：“你应该知道这是早晚的事，所以我才让你现在离开。”
“不，我不走，我不想离开铭瑄。”
看来是劝服不了了，白竹溪也不想再劝了：“那你就只能留在这里，留在医院，我不陪你了，我要走了。”
“竹溪姐，你别走，”陈芷涵想过来拉住白竹溪，白竹溪一抬手将它推开，头也不回地离开。
也许过几天，等她想清楚就会愿意离开。不过，白竹溪还是给苏世鹤发了个微信，让他来医院带一只魂魄走。
苏世鹤很快回信息了：“医院很多游魂，你让我带哪个？”
白竹溪皱眉：“难道引魂者只有你一个？”
苏世鹤回道：”不是啊，但是也不多，你也知道世界上每天都死那么多人，游魂那么多，我们真的忙不过来。”
白竹溪回道：“科大附属医院住院部8号病房外面一只游魂，是个女生，死亡日期是今天上午七点整，生辰八字我不知道，但是今年应该是21岁，你早点过来带它走吧。”
苏世鹤回道：“行，我尽快去。”
白竹溪回到书店，准备开门，吐司突然从矮树丛中钻来出来，跳到她脚下叫了声：“喵～你去哪儿了？今天这么晚开门。”
“去了一趟医院，你怎么来了？”白竹溪打开门，吐司跟着进去，它三下两下的跳上沙发趴下来，舔了舔前爪，漫不经心的问道：“喵～你最近有在书店附近看到一只白色的猫吗？”
“白色母猫？没注意。”
吐司没说话，扭头看着店外。
从店外吹进的凉风提醒白竹溪快入冬了，猫不是春天才发情吗？
第22章 有声小说（5）
桌上的手机响个不停，还在熟睡的白竹溪凭着声音摸到手机接通，迷糊的“喂”了一声。
电话那头传来温暖的声音：“竹溪，是我，吵醒你了吗？”
白竹溪拿开电话，确定屏幕上显示是安寻的电话，立刻从床上坐起来：“额……没有，这么早给我打电话有事吗？”
“我是想告诉你林盛一醒了，你上次不是很关心他吗？”
“嗯……是，但是已经没用了。”
陈芷涵已经死了，她的魂魄说不定已经被苏世鹤带走了。
“没用了是什么意思？”
“这件事说来话长，以后再告诉你吧。”
安寻轻轻“哦”了声，那一声“哦”里似乎含里几分失落。
以后是什么时候呢？
挂了电话白竹溪坐在床上，外面天色还没亮，才六点多。白竹溪发了会儿呆就起床去洗漱，一开门就看到一个裸着上身的男生从沈惠房里出来，两个人看到对方都愣了下，男生赶紧说了句“对不起”，关上门退回房里。
白竹溪也赶紧关上门，心里有些不痛快，之前和沈惠合租时说好不能带男生回来。这房子租期年底到期了，是时候该换个地方了。
上午，白竹溪收到沈惠的微信：【竹溪，对不起，昨晚我跟男朋友玩的太晚了，他住的比较远，所以才让他来我们这边住，下次不会了。】
白竹溪回了句：【没关系，房子还有几个月就到期了，你还要续租吗？】
过了一会儿，沈惠才回复：【我可能不租了。】
白竹溪对戈涅说：“你帮我留意下附近的租房信息，最好是那种一个人住的吧。”
“收到。”
陈芷涵的身后事处理完后，周铭瑄的生活似乎回到了正常，去教室上课，去食堂吃饭，去图书馆自习，回寝室睡觉……三个室友都很知趣，从来没有在他面前再提起陈芷涵，而且不管做什么总有一个人能找到理由陪他一起，周铭瑄明白他们是不想自己落单，他没有戳破，也没拒绝。
《在线》这本书安静摆在书架上，周铭瑄拿下来翻了翻，他记得涵涵去世前曾对自己说了故事的前半段，她还说下次再告诉自己后半段，下次……
夹在书里的书签掉下来，书签上清秀的钢笔字，字字戳心，周铭瑄突然想去溪年书店。
今天周六，室友都窝在寝室打游戏，赵书奕见他收东西，忙摘下耳机问：“你要出去？”
“嗯，我去找个朋友，你们继续玩吧。”
赵书奕脸上明显松了口气：“行，那你早去早回，”他重新戴上耳机回到游戏里。
书店的人比平时要多，他从落地窗看进去，似乎没有坐的地方。他推开门，白竹溪抬头看到他的第一眼先是一愣，而后她目光落到他身后，面色一寒，好像他身后跟了一个她很不想看见的人，但是周铭瑄回过头，身后空无一人。等他再回头时，白竹溪已经面色如常，甚至对他微微一笑。
白竹溪低声说：“外面没有座位了，你去小房间吧。”
她说的小房间十几平米左右，坐了三个人，周铭瑄只认出了坐在摇椅上低头玩游戏的白麒，另外两个坐在沙发上，看起来像是情侣，男生在对着电脑敲代码，女生靠在他身上玩手机。看见周铭瑄进来，三个人都愣了下，女生连忙正经坐起来。
“白麒，你招呼下周铭瑄，”白竹溪转过头对周铭瑄说：“你先坐下一下，我这会儿有点忙，忙完了来找你。”
周铭瑄摆手：“我没什么事，就是想来看看，你去忙你的吧。”
白麒搬了条木凳在摇椅旁，对他招手：“坐这儿。”
周铭瑄的到来让另外两人有些不自在，这让周铭瑄更加不自在了，好像闯进了不该闯的地方。
白麒雯：“玩《绝境大逃亡》吗？”
周铭瑄点头。
游戏真的是隔绝现实最好的屏障了，建立一个界限分明却又无边无际的世界，让游戏者在游戏中奔跑、逃亡、追击、战斗、活着、死去，然后重来一遍。周铭瑄和白麒很快就投入到游戏中去，至于另外两个人在干嘛，他们全然不知也不管。
乐乐把一个陌生的“姐姐”挡在小房间外，仰头对它恶狠狠地说：“这个房间没有姐姐的允许，谁都不许进去！”
白竹溪从房里出来，脸色瞬间由暖春切换到了寒冬，她冷着脸对跟着周铭瑄进来的陈芷涵说：“你怎么还没走？”
“我不想走，我想陪着铭瑄。”
苏世鹤的工作效率真是越来越低，也不知道他归谁管，白竹溪要向他的领导反映一下情况。
“你跟着周铭瑄对你，对他都没有好处。我有很多方式让你离开，但我希望你自己走。”
陈芷涵露出恳求的神色：“我知道，铭瑄还有一年就毕业了，我只要一年的时间，等看到他毕业我就走，求你了，竹溪姐，就让我陪他一年吧，只要一年就够了。”
很多魂魄都会这么说，但是等到一年之后，他们会再找借口，两年、三年、五年……
戈涅说：“你就给她一年的时间，人家小情侣刚分开，一时舍不得也是正常。”
陈芷涵看到突然冒出来，只有上半身灵体的戈涅吓了一跳：“你……你是什么人？”
戈涅嘻嘻一笑：“我不是人。”
“那你是什么？竹溪姐，为什么你身边会有这么多……奇怪的东西？你是……”
白竹溪面无表情地说：“我是人。好吧，就给你一年的时间，周铭瑄毕业之后你就要走。你附身在什么上面？”
“那本《在线》。”
白竹溪点头，正好茶水间的水烧开，她泡了一壶花茶送去小房间，乐乐依然守在门口，两只小手插在腰间仰头看着这个陌生的“姐姐”，一副这是我的地盘我做主的小地主模样。
白竹溪倒了杯花茶给周铭瑄雯：“你是不是把《在线》那本书带来了？”
周铭瑄点头。
“能给我看下吗？”
周铭瑄从包里掏出书递给她，白竹溪翻到了那张书签，书签上是自己的笔迹。
白竹溪一直盯着书签上的字看，周铭瑄说：“当时我看到的时候有点生气，但涵涵还挺喜欢这句话的。”
“我拿到外面看会儿，一会儿给你。”白竹溪拿着那本《在线》出来，书里夹了一支书签。看到书签上的字，她估计周铭瑄第一次看到这个书签的时候在心里把自己骂了无数遍吧。
白竹溪把那本书收在抽屉里，去书架上取了一本全新的书，又写了一张一模一样的书签夹到书里。
“你……”陈芷涵似乎明白了她的用意：“你不能这么做！”
白竹溪扫了眼店内低声说：“你不能一直跟在他身边，会引起天师的注意，在这里比较安全。我会让白麒经常请周铭瑄来店里坐。”
“可是……”
白竹溪盯了它一眼，陈芷涵把想说的话都咽下去了。
果然，高冷的人有时候一个眼神就让人觉得冷。
唐筱从小房间出来，轻拍了下白竹溪的肩膀，一脸八卦地问：“那个男生是谁啊？除了白麒可没见你让哪个男生进小房间。”
白竹溪瞟了眼站在唐筱身后的陈芷涵：“是白麒的学长。”
“就这么简单？我看不是吧，你的性子可不是这样的，白麒那女朋友小雯都没怎么进过小房间。”
白竹溪颇有深意的看了唐筱一眼：“若不是你，聂远章也是进不了小房间的，我看他好像一直在敲代码，加班。”
“是啊，我也不知道他怎么那么多工作，想去逛个街都不行，好不容易才说服他不去公司来这里加班，不用大周末的一个人在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