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的另一面好像出现了另一个她，穿着繁复精致但面料一般的长裙，摸起来手感丝滑，但穿在身上的人才知道并不舒服。
光那头的自己面上带着面纱，手持罗扇，步履轻缓的从房间内出来，楼下夸奖声此起彼伏，吹口哨的，挥舞银票的，还有喊跳一个的，在密集的话语中甚至能听到他们评论自己的身材，污言秽语，不堪入耳，便是在这样的声音中，走到了二楼最中央。
光这头的自己，宛如站在一片虚幻之中，看不清台下，只看得见自己，舞蹈室中镜子里的自己。
动作像是已经刻在了骨子里，跟着耳边的音乐，盛眠清醒又恍惚，那头的自己好像隔着漫长的时光对着自己笑，然后一步步走远，从亭台楼阁走向空茫，最后消失。
“还走神呢你？”陈月凝拍拍她的 肩膀，“我看你像被什么东西附身似的，都下来好一会了。”
“我觉得咱们组应该是稳了，我能感觉到评审老师的满意，你今天好像没有平时发挥的好，虽然也没差太多了，就是感觉怪怪的。”
盛眠才回过神自己已经回到了休息室，里面的其他的姑娘正在商量晚上要吃什么，还有讨论今天的排名情况，这一次不仅仅会看单人的成绩，也会看整组，然后加上平时上课的分数按照比例综合评分。
她不回担心自己的分数，或者，从第一次考试结束的时候，盛眠就知道，自己一定能走到最后。
“刚刚听到咱们的老师夸你来着。”陈月凝对着镜子卸下假睫毛，然后舒了一口气，“这个东西戴着看什么都像带着一圈毛茸茸的黑边。”
陈月凝的眼睛属于狭长款的，平时不化妆的时候看起来就有点不近人情，但是盛眠却最喜欢她的眼睛，带有攻击性。
给自己拆下来之后也帮好像还在发呆的盛眠也摘了下来，“你这样子就像是那种换装娃娃，我觉得你要是做模特肯定也能火。”
这个词对于盛眠来说稍微有点生疏，没有单独看过走秀这类，也想象不出来模特是什么样子。
“真是个宝贝。”陈月凝将自己的脑袋搁在盛眠的肩上。
“我要是个男的就好了……”她这么喃喃了一句。
这次的结果是当场公布，比之前的几次都要快。
盛眠习惯性的从上面往下找自己的名字的，但是一直看到二十都没有看到自己。
她心里猛地一沉。
最后在三十名的位置看到自己时，也没有松口气。
这不应该是自己的分数和排名，在自己前面的几个人都是公认的即将被淘汰的几位。
在一边的陈月凝显然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眠眠，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盛眠摇头，“不知道。”她脑中闪过了好几个人的名字，筛选过后，只剩下陈运和王天阳，这是最近也是最有可能的，虽然最近手机里并没有再收到那种威胁的照片了，但盛眠觉得这人一定在憋什么大招。
“我去帮你查一下，但如果实在是大人物……我可能也帮不上什么。”陈月凝的神色凝重，“如果可以的话，可以告诉我你之前是做什么工作的吗？”
盛眠看着手机上数字三十之后自己的名字。
“歌厅陪玩。”
陈月凝沉默了一下，“原来如此。那大概率是你之前的老板。”
之后两人一直沉默，寝室里的氛围也变得有点奇怪，盛眠在心理叹了一口气，果然还是会介意的吧，自己和这种大户人家的小姐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别担心，虽然我和这些人不太熟悉，但是我爸一定知道，他要是见到你的话一定很乐意帮助你，我先问问他。”陈月凝靠到盛眠的身边揽住她的肩膀，“做什么都不重要，在这个时代，能活下去就已经很好。”
盛眠知道她是在安慰自己，低头应了一声，思考自己应该怎么办。
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之前找陈运的老婆挡过一次，但是现在他们离婚了，如果真的是他的话确实难办，自己也没办法再给他找个老婆。
原来只要是只身一人，在往高处走的路上也会遇到很多的麻烦，站的高，也会被人下绊子，说不定在半途就会跌落。
忽然想到之前那个主动弃权的姑娘，盛眠趴在桌上。
不行，这种关系明明是自己最为厌弃的，只要开了一个头，之后就再难收场。
在桌上趴了一会之后，盛眠打算起身去洗个澡缓缓，然后就看见了满面笑容的陈月凝。
“我爸答应了！不过有一个要求，就是你得做我爸的干女儿。这样才能名正言顺。”
自己刚刚烦恼的事情好像就要被解决了，盛眠却没有像陈月凝这样开心。
干爹，这个词汇在她那里并不干净，带着情色的意味，陈月凝想不到那么多，她自己得想到。
“那我就是你的干姐姐了！”陈月凝拿着手机在寝室里转。
“我也觉得这样可以从根源上解决，这事儿就交给我，等之后有时间我们一起回家见一下我爸。”
盛眠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陈月凝就当做她不好意思，直接敲定下来。
“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我是和我爸说了你的价值他才答应的。”
“到时候会和你签合同，我爸可不是什么善良的商人，不过我也不会让你吃亏就是了。”
陈月凝眼里闪着光，“我这也算是梦想成真了，有点快，我去缓一缓。”
她这么一说，盛眠稍微松口气，“好。”
陈月凝办事效率之高，让盛眠惊讶，在当晚，自己的名字就回到了第十二的位置。
这是最开始综合出来的成绩。
“这还差不多，那几个人的成绩完全不可能在我们家眠眠前面嘛。”陈月凝心满意足的在手机上给帮自己办事的人发红包，“效率很高，这是奖励，之后要是还有类似的事情出现，记得也要给我说一声。”
那边回复了一个ok的表情，“小事情。”
但是这一次盛眠猜错了动手的并不是陈运，而是被淘汰掉的王天阳，这人不服，本来是想要将她挤到三十的位置，然后自己再操作一下，把自己换上去，但是没想到陈月凝真的会插手。
“你最近怎么回事，不是说了几遍不要去招惹陈月凝吗，咱家和她家还有个合作。”王天阳的爸爸接到他之后狠狠训了他一顿，“这个比赛你就不要参加了，回去好好反思一下。”
王天阳低着头，一声不吭，但看见教室里的盛眠还是冷笑一声，总会有人能来治她。
“王天阳？”陈月凝一眼就看见了他，“看起来不太甘心的样子。”
盛眠喝了一大口水，“那就不甘心吧。”
“他现在和我互相拿对方没办法，之后大概率还会想办法来找我的麻烦。”
“管他呢，后天我爸会过来，到时候咱们一起出去吃一顿饭，正好看一下合同，时间不长，也就一年。”
陈月凝没有说要立刻签下合同，只说先看看，这一点还是让盛眠有些安全感的。
“虽然只是一年，但是我和我爸爸保证了，这一年之内，要让你给我们家赚上一千万。”
盛眠正在数一千万是一后面几个零，然后犹豫道，“我真的能帮你们赚到这么多吗？”
“怎么不能，虽然不喜欢那个套路，但是实操的时候确实效果很好。”
“要是签合同的话，到时候会给你派专业的经纪人的。”
盛眠倒是知道经纪人，但是不喜欢，之前楼里的妈妈也能算是她的经纪人。
“我可以不要经纪人吗？”她问。
陈月凝愣了一下，“可以是可以，不过我们家的经纪人还是很专业的，”
“那就不要。”盛眠坚持。
“也行，那我回头和他说一声。”
盛眠这一晚无梦，醒来的时候，天色刚刚泛白，寝室里的人已经走了一个，周明心。
不是被淘汰了，而是被家里人叫回去上班，说是弃权了，走的时候也毫无动静，仇卿韵今天就有些失落，不过影响不大，任何时候都会出现变化，他们也不过是因为缘分才有了这么长时间的相处。
那接下来就是真正的厮杀了，三十个人当中挑出六个人组合出道。
周明心空着的位置一直空着，偶尔仇卿韵会把自己的东西放在她桌上。
“其实我觉得她说不定会回来。”盛眠坐在桌前化妆，这是最近上课开始学的，虽然比赛的时候会有专门的化妆师，但是这种技能还是必备的。盛眠蛮喜欢这堂课，觉得就像是易容术一样，不过没有那么夸张。
“明天咱们出去吃饭的时候，就可以用这个妆容。”陈月凝站在她身后，从镜子里看她，“看起来很乖巧。”
盛眠还是第一次见人把乖巧这个词和自己联系起来。
“可是我不属于乖巧这一挂的啊。”
陈月凝满脸心痛，“你去看看之前直播时大家的弹幕。”
第48章 是你什么人
盛眠不知道弹幕是什么，陈月凝将自己的手机递过去，上面是他们昨天直播的回放，弹幕密集的几乎看不清舞台上的人。
“好多人啊（周迅版）”
“好看的不多，化了妆之后感觉都分不出来了。”
“没有那么夸张吧，前面的是不是脸盲？”
“盛眠！我家的眠眠看起来好乖啊。”
“真的，完全跟长相不符，看着很媚谁知道她居然这么乖！”
盛眠：“……”
陈月凝接着放，“还有呢，你再看看。”
“她在人群中太突出了，对不起其他的漂亮妹妹，我的眼里只有姐姐。”
“要不是看过她之前上课的片段，我都要觉得是不是双胞胎。”
“我就喜欢这种反差萌，也太可爱了。”
除了讨论她的，也还有很多说别的练习生的，不过盛眠都自动过滤了。
“乖乖的眠眠和热辣的眠眠都是我的！”
“给上面的递一盘子瓜子花生，别光喝酒。”
“我就要乖乖的眠眠，看起来很好欺负的样子，可以搓圆捏扁。”
到这一句的时候，陈月凝伸手捏了一把盛眠的脸，然后嘿嘿一笑，“只有我能捏到，你们只能想想。”
“这些人是真的吗？”
陈月凝觉得非常的诧异，“你是不是不清楚我们参加的这个节目的热度，已经上热搜几回了，不过咱们还没有，热搜上的只是节目组的骚操作。”
“你已经拥有你自己的粉丝啦。”
盛眠还是看着视频，这时候已经没有她的镜头了，弹幕上也在讨论其他人，但是偶尔还是会飘过自己的名字。
“为什么会觉得我乖？”这是盛眠无法明白的问题。
“那就是很乖啊，又不怎么说话，除了在舞台上光芒四射，回到台下就像隔壁家内向的小妹妹，嗯……也有说像邻居家的那种成熟的姐姐。”
“为什么会相差那么多。”
屏幕上划过去她看不懂的几个词汇。
“姐姐超市我又是什么意思。”这个时候的镜头是给到了陈月凝。
画面里的陈月凝只是在喝水，没什么很特别的举动。
“超市里卖水？”
陈月凝卡了一下，“不是，我也不好解释，这算是谐音字。”
盛眠还是没能想出超市的谐音字是什么，随机又被上面的弹幕吸引了注意力。
“苦茶子飞飞。这个是什么，药材？为什么会和药材扯上关系。”
陈月凝觉得盛眠应该可以懂，但是她这种认真询问自己的表情真的很乖很可爱。
“不是，这个也是谐音字，就是裤衩……内裤飞了的意思。”
盛眠似懂非懂，虽然还是不懂为什么他们的内裤会飞，但是结合情景稍微能猜出一点意思，再结合一下之前的那个词汇，好像也能理解了。
“好吧。”后面很少会再讨论盛眠，但她还是仔细的研究了上面的弹幕。陈月凝直接把自己的手机给盛眠，然后自己去倒水，过程中忽然意识到，盛眠怎么像是断网选手，很多大家都一直认为应该知道的东西她都不懂。
带着这种疑问，陈月凝回来更加仔细的观察了盛眠。
看着穿着之前也不像是那种山村出来的小孩，用的手机虽然不是最新款但是也前两年的热门。
而她不知道弹幕，不知道很多网络词汇，就连穿上舞蹈服的时候眼中也是很多震惊。
虽然举止正常，但是总让人觉得哪里有些奇怪。
比如说上次自己说她像是古代的花魁，一般人肯定知道这是在开玩笑，但是她的表情却好像这件事曾经是事实。不过她之前确实是某个KTV的头牌，这种反应也是意料之中。
但是这么想了一会之后，陈月凝又觉得自己多虑了，说不定人人家就是没钱没流量不太用手机呢，而且就算不知道又怎么了，又不影响日常生活，而且还不容易遭到网络的影响。
“月凝，我看完了。”盛眠讲手中正在播放广告的手机递回去。
“这么快，之后应该还有挺多的。”
盛眠犹豫了一下，“这个软件叫什么名字，我也来下载一下。”
叶暄也看到了这一期节目的回放。
这是他们老板在办公室花了三个小时看的。对于一个将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排满的人，花三个小时看一个综艺节目，足以看得出他的重视。
“你觉得他们当中，你最喜欢谁？”盛千秋翘着二郎腿坐在办公桌前面，面前的大屏幕上正放着正片所没有的花絮，一群小姑娘训练的浑身是汗，抓着水杯有说有笑的从教室出来。
满屏幕的青春气息。
叶暄没有看屏幕，“没有最喜欢的。”
“不能吧，你又不是和尚，我觉得还是有几个值得捧一下，你看这个刚出来的，我就很喜欢。”
盛千秋抬了抬下巴，叶暄看过去的时候只能看见一晃而过的高马尾，“嗯。”
“嗯？那就是也觉得不错的意思了，等下周有时间的时候咱们要不要去现场看看。”
这位盛千秋，年近三十，花了六年的时间将祖上留下来的家业洗白，现在是正儿八经的公司总裁，没有对象，也算是炙手可热的黄金单身汉。因为家里的近亲都已经死光，所以也不会有人催，但是总会有人想要从他们家获得一些什么。
“你觉得呢。”盛千秋看向这个投奔自己的年轻人，刚来的时候误打误撞帮他解决了一个大麻烦，以前不信的鬼神的人现在觉得这小子一定是和他有缘，便直接将他调到自己身边，正好找个由头把原本的助理换了。
“那就是她了。还是我的本家，也是一段缘分呐。”
叶暄的身体僵直了一下，“好的。”
到了这边之后，叶暄就过上了朝九晚五的生活，盛千秋从来不会在工作时间之外找他，这一点让叶暄不太适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