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边脱衣服，边往床上走，万思宁瞧见，紧张得转过头去，不敢看一眼这个方向。
“思宁，一晚没休息，先睡吧。”皇帝的语气里，带着一丝玩味。
本来就紧张，他一说话，万思宁就被吓得抖了抖，身上忽然起了鸡皮疙瘩。
她支支吾吾道：“我、我还不困！”
皇帝笑道：“一晚上没睡，你说你不困，我会信吗？”
万思宁据理力争：“有什么不信的，我那会在军队，很多时候都几天不睡，就为了偷袭对方！”
闻言，皇帝本带着笑意的脸，瞬间沉了下去。万思宁说的过去，应该是她最风光得意的日子。一个女人，穿着战衣出现在战场，还为国家带来许多荣耀，这是许多男子都比不上的。
皇帝心疼，也不逗她了。走到她身边，在她步步后退的时候，稳住她的心。
“思宁，在你没有做好准备之前，我不会动你。我们这般，就是给外人看而已。”
他眼神认真又深邃，不知不觉，万思宁就陷了进去。
幸好萧嬷嬷准备了两条被子，他们中间还能隔开。万思宁睡在里边，紧紧卷着自己的被子，生怕等会有人来抢。
只是她发抖的动作太明显，皇帝起身道：“思宁，怎么了？”
以为她生病着凉，问也不问直接把她转过来。
“没事……我，有点害怕。”万思宁有些尴尬地笑着。或许刚刚，都相信人家不会做什么，也答应睡一起，结果现在这个反应，有点伤人心。
皇帝沉默片刻，再万思宁震惊面容下，直接掀开自己身上那床，盖在她身上，自己又钻了进去。她都没来得及做出反抗的动作，就被皇帝整个抱住，力气之大，让她想到，原来皇帝不是当年那个文弱书生了。
皇帝在她耳边轻语道：“你若是害怕我会做什么，我们就一直保持这个距离，我想做，也做不了。”
万思宁心道：“这个动作和距离倒是让你更加方便了呢，当真以为我什么都不懂的白痴么。”闷闷的声音从皇帝的胸膛传来：“你这样，我呼吸有点儿困难。”
“什么？”
万思宁直接抬头，用那微微凶狠的目光直接瞪着皇帝，大声道：“我说你这样我不好呼吸！”
皇帝哈哈一笑，这才松了力，新鲜的空气终于很流畅地进入万思宁的身体。只是很奇怪，自己的心脏，跳动有些诡异。说快也不快，可比往日里练剑结束，稍稍着急一点。耳根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有些发烫，脸颊终于没了吹风着凉时那般，白得不像是正常人的皮肤。
“其实你这样，起色好多了。”皇帝忽然道。
万思宁“啊”了一声，完全没明白他做的是什么。可这会感觉自己有些不对劲，也没有继续追究，把脑袋又埋了下去。
被子已经快要盖住她的头顶，皇帝往下拉了拉。露出她脑袋的同时，也露出了自己半个肩膀。在冷风嗖嗖的空气中，竟有些凉得发疼。
门口萧嬷嬷喊了句：“陛下，娘娘，刚刚忘记给殿内加炭火了，现在要加吗？”
“要！”不知抱着怎样的心态，万思宁居然蹦出一声。
说完，皮笑肉不笑地，又把脑袋埋了下去。双手横在两人中间，暗暗用力。
皇帝没那么好推开，她推开一分他收紧两分，还不忘对门外说：“进来弄吧，你家娘娘睡觉不老实，等会踢被子了。”
萧嬷嬷好笑，皇帝倒是知道她爱踢被子。当即应了声“是”，推开门，领着宫人进去。
她们很守规矩。进去之后没往床榻那边瞧。虽然多了一个纱帐，也瞧不见里面的动静，更别说窗帘已经拉上，只黑乎乎一片。白天也好，光纤只能看到一些影子而已。
万思宁咬牙小声道：“人都进来了你注意点！”
皇帝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处，得意洋洋道：“没听见。你想多了。”
第6章 阴谋 二
所有的大臣都在宫门口被告知，皇帝要休息两天，若有急事直接加急奏折送进宫，不急等着过两天上朝再谈。
其中，林相国最为担心，特意上前询问传话的宫公公，是不是皇帝身体有恙。他们都是李泉带出来的，自然不会多说半个字，只是摇头，告诉他陛下这段时间劳累，需要休息。
林相国不死心，问他：“可是在林美人那休息的？”
小公公本低着的头抬了起来，挂着假笑：“不是。”
油盐不进的样子，让林相国满腹疑惑，却不敢再问。
不过一早上，皇帝不早朝的事就快传遍了民间。以前宠爱林美人，如今都猜测是不是林美人恃宠生娇，与皇帝颠鸾倒凤，不知时辰，不知轻重。
直至申时，凤仪宫的人才开始忙碌起来。他们在厨房备了阿胶和鹿茸，饭菜热好了先端上正殿桌上。香味满屋，直接飘进了万思宁的梦里。睡了很久，肚子饿得感觉到有人把美食送到了嘴边，就等着她张嘴了。
然而，她确实也张嘴，朝前方轻轻一咬，猛地惊醒。原来所谓的美食，并不在眼前，眼前的是一个熟悉又陌生的，正在滚动的喉咙。
这一刻，万思宁身上充满的洪荒之力，一脚给皇帝踢下床！
“啊！！！”
门外宫人停下脚步，担心地往寝宫内看。萧嬷嬷赶紧打了个手势，“都忙自己的。”
皇帝很委屈。没睡醒被人乱摸乱咬闹醒的是他，被当成流氓踢下床的也是他。床脚边，缓过劲来的他看着床榻上，一副被人欺辱了的万思宁还躲到里边去了。起床气上来，他气道：“你喊什么？吃亏的是我。”
万思宁从惊吓中回神，认出了皇帝，这才放下心来，怼道：“什么叫你吃亏！吃宫里的饭睡我的床，还抱……你还吃亏了。有本事回自己的承乾宫睡去，谁也不打扰你！”
在吵架这件事情上，皇帝有理也吵不赢。就像现在，万思宁小人得志，他却只能服软，道：“行行，是我占了你的便宜，满意了吧？”
万思宁不依不饶道：“什么叫‘满意了吧’，占了就占了，还‘了吧’，什么意思？”
“……”皇帝欲哭无泪。
默默起身，拍了拍身上，发现也没沾染多少灰尘。也得是万思宁宫里爱干净，不穿鞋在地上走，都不见得会脏。
伸了伸懒腰，皇帝走到衣架出，自己拿出黑金龙袍，自己穿上。
萧嬷嬷在门口询问：“陛下，娘娘，起了吗？”
皇帝道：“起了。进来给你们娘娘更衣。”
萧嬷嬷推门，几个宫女就带着洗漱用品进来。她们全程低着头，别说看向皇帝，连万思宁都没看一眼。
跟在身后的凤青随萧嬷嬷走到床边，给她穿好衣服，扣上扣子。只有皇帝，饶有兴致地看着万思宁被服侍，脸上的笑意怎么都退不下去，万思宁都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
吃饭时，李泉带来的宫外的消息。说到百姓议论，皇帝是不是被林美人勾了魂，从此罢朝的时候，万思宁好笑道：“传谣言的那个人动作是真的快，几个时辰，上京城的百姓都知道皇帝罢朝了。”
皇帝目光温柔，给她夹了一块肉，“那些不满我坐上皇帝位置的人，就等着找错处呢。只是他们这次，怕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万思宁大口吃着，下一刻却露出了然的表情：“我说怎的只是劳累了还要赖在我这，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
皇帝道：“还是思宁聪明伶俐，无人能比，且善解人意。”
这一顿夸，李泉都忍不住失笑。要说聪明，确实是出挑的，善解人意嘛……
没见过谁善解人意到，不高兴了就开始动手的。
万思宁翻了一个白眼，道：“这么夸我，不怕等会出门被雷劈啊。”
皇帝道：“冬天，没有雷雨天气。”
“有！”
眼看着两人又要在这个问题上幼稚争论，皇帝先服软了，岔开话题，继续问道：“今天有没有什么加急的奏章？”
李泉道：“回陛下，没有。不过，小德子说，林相国询问了陛下您为何没上朝。”
皇帝眉头微皱，问道：“难道没说孤身子劳累不适，需要休息吗？”
李泉赶紧应道：“自然是说明白了的。”
万思宁吃着东西，嘴皮子动动：“有些人，哪怕你说明白了，也被好奇心驱使，非要问个清楚明白。”
皇帝点点头，心中却暗暗把林相国记下。只是提到他，李泉又问道：“陛下，关于林美人，要如何对外交代？”
昨晚已经罚了思过半年，罚奉半年，这会也没什么不好交代的。皇帝便道：“传旨，林美人冲撞皇妃，以下犯上。念在往日服侍辛苦，罪不及家人，闭门思过。”
李泉领旨退下：“是，陛下。”
吃完饭，备好的补品也被端了上来。光是闻着味，皇帝都赞不绝口。
“还是大将军厉害，能找到这么好品质的鹿茸。”看着桌上放的阿胶，想起萧嬷嬷先前的话，皇帝取笑：“看来，大将军还是很关心，我们两个能不能快点给他弄出个小外甥来。”
万思宁认真地吃着，被他这话说得一脸疑惑，道：“什么外甥？”
这般愚钝，就连一旁的凤青和凤兰都笑出声来。万思宁瞧着她们，气道：“笑什么？”
萧嬷嬷摇头：“娘娘，先吃东西。”
转头看到了桌上摆放精致的阿胶，又看了看碗里的鹿茸，发现自己由内而外地发热起来。脑海中浮现出了之前，萧嬷嬷让皇帝来凤仪宫的话。
她猛地放下碗，虽表现出生气，却还是没能藏住那份羞意。
万思宁回了内殿，并且还把门给拴上，皇帝无奈道：“你们呀，连自家主子的趣都敢打。”
凤青性子比较活泼，当即就接了皇帝的话：“这可不怪奴婢，是陛下您先提的。”
皇帝哈哈一笑：“确实，孤先提的。”他拿起一块阿胶，询问萧嬷嬷，“孤可以吃吗？”
萧嬷嬷一福：“补品，都可以吃，陛下不用担心。”
皇帝像个没尝过鲜的孩子，见到什么都要咬上一口。刚刚万思宁没喝干净的鹿茸汤，他直接端过来，一口喝了个干净。还把碗给推到一另外一边，让等会收拾的方便些。
备的太多，皇帝已经是尽力吞进肚子里了。白天又睡了一个安稳舒服的觉，这会精神正好着呢。
忽地，皇帝发现几道目光盯着自己，疑惑道：“你们，为何这般盯着孤看？”
萧嬷嬷掩了掩唇，不语。这次倒是凤兰先说话了，语气有些冷淡：“陛下的喉咙，好像出血了。”
就是一点点伤疤而已，这会已经结痂。刚刚都没感觉，被她们一说，注意到了就很难忽略，甚至感觉酸酸疼疼的。想起醒来时，万思宁主动往他身上凑的样子，咬他的感觉，忽然历历在目。手抚摸着伤口，那触感又再次浮上心头。
皇帝道：“没事，一点点小伤。”
他沉浸在自己的喜悦情绪中，完全没注意到凤兰的表情，有些怪异。
皇帝在凤仪宫休息的消息传出去，那些说林美人蛊惑皇帝的言论才戛然而止。林家的死对头，准备好了控诉的状子，现在毫无用处。难不成改为控诉皇妃万氏？他们也没那么大的胆子。
万家虽说在轩辕皇室覆灭后，已经是前朝老臣，按理说应该被盯紧，有点错处就得满门受累。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些不过是改朝换代时，该有的正常反应罢了。只是他们万家，不止有皇帝的偏爱，还有一些暗势力护着。被发送边疆，不过是另一种保护，让他们少在那些敌对势力面前晃悠，就少了很多的潜在危险。
无论朝堂官，还是上京城富商民众，或惧怕或尊敬，都不会对万家的人口出恶语。
与此同时，林美人诬陷皇妃下蛊的消息不胫而走，十分巧合。
和宫里所有人一样，知道林美人夜晚被蛊虫控制失了心智，在宫里脱衣乱舞，唱曲儿吓人，第一反应就是：肯定是皇妃万氏做的。别说南国，整个天下能找到会蛊之人怕是没几个。
当初万思宁承凤位没多久，就与轩辕皇帝领兵至南岭部落，收服那些以养蛊为生的原住民。这期间，万思宁自己学会并精通了巫蛊之术，后来让那些原住民搬离了那里，再无人知晓，就像消失了一样。
有说万思宁精通这些巫术，便杀光了那里的人；也有人说，他们被安排到了一个人们都不知道的地方，继续生活。总之各种言论，万思宁都没有解释过，当初跟随的军队，只说那是娘娘自己去谈判，他们并不了解。
既然见不到人，也不知道消息，众人都默认那些会巫蛊的部落原住民全都被杀光了。说万思宁残忍的同时，也认定了现在这个世界，只有她会这种肮脏阴险的手段。
第二日，皇帝依旧没早朝。晚膳时，宫外的消息传来，皇帝震怒。
明明已经警告众人，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否则以抗旨论处。没想到居然有人胆子这么大，完全不把圣旨放在眼里。当即，皇帝便让人去审问林美人，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林美人已经虚弱无比，加上已经失了宠，被禁足的她完全没了什么美人的样子，像个市井边随地而坐的怨妇。李泉问她，她一口咬定没有跟任何人说过，也问不出什么来。
第7章 阴谋 三
李泉和皇帝汇报时，一旁正看着话本子的万思宁笑了一声，皇帝问她：“怎么了？”
万思宁放下手中的书本，道：“林氏虽然脑子不怎么灵光，也不至于蠢到这个地步，让自己家里参与这件事。就算林家知道，也不会随便传扬出去，他们怎会不知，想要查出源头，简单得很。”
皇帝赞同道：“确实如此。且林相国是最不愿意自己女儿成为众矢之的，先前还劝我，别太抬爱了。”
送进宫的女子，大多都是为了自家能再宫里有个帮手。林相国本就不愿送女儿进宫，还是死对头萧尚书给提的。在说给皇帝选妃时，一个劲的夸林相国嫡女如何惊为天人，进宫是给皇室添了一笔色彩。当时林相国的脸黑的不能再黑，也没松口。奈何父亲一心为儿女打算，林美人却被身边人的夸赞，认定自己是这南国独一无二的美人，只皇帝配得上，自己求了林相国，非要入宫不可。
林美人一开始显得蠢笨，耍点心机都破绽百出，皇帝才不会这般宠她。
万思宁笑道：“不抬爱，你也让人成为宫里最受宠的宠妃，现在说这话，是不是有点虚伪了？”
皇帝一噎，不敢反驳，道：“即不是林家这边，那只能是……那两个。”
瞧着他心中答案明了，万思宁才明白，他和以前不一样了。
“你想的，和我想的一样吗？”
皇帝却道：“思宁，如果有件事需要你帮忙，你可会嫌我扰了你清净？”
两人互视，沉默良久才若有所思地转开。
万思宁道：“说的好像你现在没扰我清净一样，咱要点脸。”
被骂的皇帝一点也不脸红恼怒，反倒高兴地笑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