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达到最佳的攻击距离后,凯抓住了洛兰德收枪的空档,想要将他击落马下。他手中长剑闪耀着银白色的光芒,上面雕刻着太阳的纹案,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为这把宝剑惊呼。
凯的出手时机的确不错,角度也很刁钻,只是洛兰德也并非等闲之辈——他手中的长枪横扫,转守为攻,正好和长剑撞击在了一起。
与那把奇怪的骑士枪比起来,长剑的冲击力几乎算不上什么。被剑身收到的巨力影响,马匹和凯都失去了平衡,开始向右倾斜。
洛兰德乘胜追击,再补一枪,直接将凯从马背上击落,重重摔在了地上。
大部分观众在看到这一幕都惊呼出身,包括芙劳尔——她更是激动地站了起来,吓了身后的瓦尔基里一大跳。
好在凯很快就自己爬了起来。他拍拍身上尘土,与下马走过来了的洛兰德握手,看起来倒也没有因为输掉比赛而显得懊恼。
很快,看台上的裁判就向所有观众宣布,竞技赛第一场,由洛兰德骑士获胜。那些崇拜古尔丹公爵的观众们也非常激动,都在大喊洛兰德的称号。
在比赛结束后,骑士们都会回到竞技场后专门为他们准备的房间。凯后面几天还有比赛,暂时也不会回去,所以芙劳尔在和伊里丝简单说了一声后,就决定去那里看看他。
伊里丝原本也想去那里,正好找西瑞尔说一声和瓦尔基里相关的事情,请他帮忙查一下女骑士的来历。
只是她没想到,人还没走到门口,就正好撞见和和余晖骑士一同从训练场回来的阿奇尔。
当真是命运的巧合。
--------------------
不小心点错,把十六章删掉了……
这里已经重新调整过了
第18章 教团
阿奇尔大概是刚刚训练过后,满脸汗水,发丝凌乱。他将头盔扔给站在一边专门负责为骑士整理装备的侍从,将宝剑收好,又和余晖骑士说了些什么,然后大步流星地走到了伊里丝面前。
“你怎么来了?”他少见地皱着眉,轻声问道。
“我是和芙劳尔一起来的。”伊里丝看着周围纷纷扰扰,快步来去的骑士和随从们,倒是很淡定,“第一场比赛结束后,她去找自己的扈从骑士了。我是想找西瑞尔,让他帮我打听一件事。”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阿奇尔的语气不容置疑,还隐隐带着一种焦虑,这是自他回王都后伊里丝从未感受到过的,“先去我休息的房间。”
他想拉着伊里丝离开,可下一秒,身后传来的话语就将伊里丝的脚步牢牢钉在了地上。
“好久不见,洛韩小姐。”第二主教盖里奇不知何时,带着肃戒骑士出现在了他们身后。肃戒骑士行动迅速,将想要过来的余晖骑士隔在了外头,单单围了阿奇尔和伊里丝。
在骑士们聚集的地方,盖里奇的一身绯红色长袍和大帽子显得很滑稽,而且他本人并不是很高,衣服的长摆耷拉在地上,更是灰扑扑的,但是没有人敢因此嘲笑他。他慢悠悠地跺着步子,走到了伊里丝面前,想她行了一个礼标准的主教礼。
“盖里奇主教。”伊里丝微微颔首,并未回礼,“您有何贵干?”
洛韩家族不信教,更没有必要向他们卑躬屈膝。
“看到认识的人,上来打个招呼而已。”盖里奇面上带着笑容,只是让伊里丝怎么看都觉得不舒服,“毕竟我和洛韩家族可是老朋友了。”
“是啊,”伊里丝面不改色,说的话却一反常态的尖酸刻薄,“您可是洛韩家族老死不相往来的朋友。”
阿奇尔微微转头,看到了伊里丝袖袍下紧紧攥着的双手。
果然,伊里丝是想起了洛韩公爵去世的旧事。虽然掩饰的很好,但是和以前一样,伊里丝从来不掩饰自己对于教会,尤其是第二主教盖里奇的厌恶。
被当众落下了面子,加上之前就和斯图亚特家族、阿奇尔闹过的不愉快,盖里奇也忍不住沉下脸色,想要给她一点颜色瞧瞧。
但阿奇尔主动站到了伊里丝身前,表明了保护的态度;而身后的人群里, 另一个穿着绯红色的长袍的优雅主教也努力挤了进来,挡在盖里奇身前。
与这两个人同时冲突,即使是盖里奇,也不觉得这个是个好想法。
“哈瑞尔,让开。”盖里奇的声音中带着明显的不爽与忍耐,他粗暴的扯住哈瑞尔的绶带,将他往边上一推,可惜没能推动。
那位被称作哈瑞尔的主教侧对着阿奇尔,依旧是一副温和的样子,他耐心的对盖里奇说了些什么,倒是将这一场风雨欲来的争端化解了。盖里奇听完他的话后冷哼一声,拍拍衣服,直接离开了。
主心骨已经走了,肃戒骑士们自然也没了围着他们的理由,就跟着盖里奇离开了骑士们的住所。
伊里丝看着盖里奇的背影,第一次没有任何掩饰的,迸发出了那种刻骨的恨意。
杀害她父亲的仇人之一,就站在自己面前,可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当真悲哀。
人多眼杂,阿奇尔不便安慰,只能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权作宽慰。
在离开前,伊里丝看了一眼还站在路边的那位第四主教,哈瑞尔,他朝着两个人行了礼,然后走了过来。
“三月女神掌握着公平的天平,她能透过砝码与冥河水,看到世间的一切不公与因果。”他吟诵了一段教义,将手中一枚折叠成小巧信封的祷告符文交给了伊里丝。
伊里丝当着他的面打开,发现里面画的是祈祷死者安息的符文,里面还装着一小块曾经洛韩公爵的学生才会得到的雄鹿徽章。
可惜,公鹿的鹿角已经断裂,这枚徽章也不是完整的了。
她有些愣住了,而哈瑞尔依旧是非常平静的样子,捧着典籍,一言未发。
有肃戒骑士发现了第四主教没有跟上队伍,便在远处呼喊。哈瑞尔没有留恋,转身就离开了。
阿奇尔也看到了那块徽章,他拨弄了一下,确定上面没有什么危险的机关后,将东西用手帕包好,放到了伊里丝怀中。
“西瑞尔也在后面,我已经让余晖去叫亚历克斯传达消息了。”他看着有些魂不守舍的伊里丝,找了一条相对来说安静的道路,带她回了房间,“好好冷静一下,小姐。”
因为是临时用作休息的屋子,用石块垒砌而成的房间内装饰简朴:一张木板床,一张木桌,一张椅子,靠门的地方是摆放铠甲和武器的架子。桌子上摆放着上午送来的水果和半壶清水,青涩的苹果散发着诱人的清香。床尾的脚凳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清洗好了衣物,倒是非常干净整洁。
阿奇尔让伊里丝坐在椅子上,自己则是半靠在木桌边,用干净的铜杯为她到上了一些清水。
“说吧,你找我什么事。”他侧过头,看着依旧心神不宁的伊里丝,将杯子推到她面前,“别告诉我,你明知道教会和洛韩家族关系不好,却还赶着来给他们竖靶子。”
伊里丝深呼吸了一下,答道:“芙劳尔捡到了一位女骑士,自称瓦尔里基。我觉得她别有所图,就想让西瑞尔来查一下。至于盖里奇,应该只是一个意外,今天下午有肃戒骑士的比赛,他会在场,也不意外。”
“瓦尔基里?”听到了熟悉的名字,阿奇尔挑眉问道,“怎么她会在芙劳尔那里?”
“你认识她?”伊里丝很意外。
阿奇尔沉默了一下。
他总不能说,原本他是想把瓦尔基里送到伊里丝那里,当作她的贴身护卫的吧。谁又能想到,瓦尔基里找错人了呢。
但是仅凭这一小会儿的沉默和阿奇尔欲说还休的表情,伊里丝也足以猜出一些来龙去脉了。
“我会找个借口,把她从芙劳尔那里要过来的。”她叹气,捏着手中的徽章,“下次别再这样了,最起码提前和我说一声吧。”
阿奇尔看她已经有些软滑下来的态度,心里也难得觉得松快了一点。
这几日和教会的那群家伙们来回周旋,还要应付着来自于洛兰德的试探,当真是让他累得慌。
如果可以,他宁可奥古斯都给他下达暗杀这种简单直接的命令,也好过又要应付竞技赛,又要应付其他势力的这种麻烦事情。
而且最大的问题在于,他需要辅佐上位的洛兰德其实并不信任自己。说得难听些,在他眼里,离开洛韩家族自立门户的阿奇尔可能在还不如耿直的布劳特来得可信,因为背主可是骑士戒律中最重的一条罪责。作为最遵守骑士戒律的洛兰德,肯定是对阿奇尔没有任何好感。
要让洛兰德配合自己,好在决赛会师打压那些肃戒骑士,还要帮忙帮得不留一丝痕迹,真是一桩苦差事。
但阿奇尔并不打算和伊里丝说这些麻烦事情。即使伊里丝询问他近况,他也只是一笔带过,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消息,像是亚历克斯打败了赫斯特家族的次子,又或者是布劳特遇到了和他同样来自西南部,却在缇坦王国游历的自由骑士,二人相谈甚欢,说不定还愿意加入阿奇尔的阵营。
伊里丝坐在一边听着,总觉得好像回到了过去,阿奇尔游历归来,和自己说起游历见闻的日子。
她捏着那枚残破了的徽章,心中原本因为盖里奇的挑衅而带来的不快也逐渐消散。
阿奇尔说的话其实并不多,但她总觉得好像过了很久的一段时间。
她安安静静地听完,准备离开。
西瑞尔没有办法亲自到来,就干脆把机会让给了阿奇尔,但是阿奇尔下午也有和肃戒骑士的比赛,必须要去做一些准备,也不能亲自送人回去,他只能让布劳特再跑一次腿,让黑骑士将芙劳尔和伊里丝一起送回庄园。
在路过训练场旁边的花园的时候,伊里丝恰好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一闪而过。她下意识地又忘了两眼,结果发现站在那里的人只有洛兰德,他还友好地朝着自己行了一个骑士礼,然后离开了。
伊里丝总觉得奇怪,但也说不出来为什么。她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有叫住洛兰德。
回到了庄园,伊里丝把瓦尔基里的来历半真半假地告诉了芙劳尔,但没直接说明,只是编了个借口,推脱说是找错了人。
好在芙劳尔也并不在意,就算没有了瓦尔基里,她身边也还有其他护卫,足以担当凯在参加比赛期间的护卫职责。她很爽快地叫来了瓦尔基里,并且当面挑明,然后回了奥伦德家族。
此时此刻,房间里只剩下了瓦尔基里和伊里丝。前者面色尴尬,后者则是一脸坦然。
“你如果不喜欢斯图亚特家族的话,我可以送你回阿奇尔那里。”伊里丝想了想,还是决定把自己的想法说明白,“我知道阿奇尔送你来是好意,如果你愿意留下,那我自然也会以扈从骑士的礼节好好招待。”
瓦尔基里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说出实情:“我并没有什么不愿意的,夫人。这是我的职责,是我在接下阿奇尔·洛韩领主的任命后就做好了的决定。”
再听到阿奇尔·洛韩这个名字的时候,伊里丝愣了一下。
她没想到,阿奇尔居然还会用之前作为扈从骑士时候的名字称呼,冠以洛韩家族的姓氏,而不是成为男爵后的姓氏阿尔冯斯。
“不过……被奥伦德夫人救回,是一桩意外。”瓦尔基里继续说道,“我原本是想以流浪骑士的身份,觐见斯图亚特族长,成为您的贴身护卫。但是我再来的路上被人袭击了,才会重伤逃脱,昏迷在奥伦德家族的庄园里。”
“有人知道我的行踪,而且在故意针对我,那个人可能也在故意针对您,他也知道阿奇尔领主的安排。”她看着脸色逐渐变差的伊里丝,补充道,“因此我才决定,就留在奥伦德夫人身边,见机行事。”
伊里丝的手指轻轻扣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这是她思考时的习惯。
但是这一回的决定并不难做。
“那从我找阿奇尔询问你的来历的时候,他们也应该知道了你的踪迹了。”她依然镇定,“既然如此,那你就干脆到我身边,继续追查这件事情,也好把奥伦德夫人从这摊浑水中拉出来。如果真的像你想的那样,那么我也需要家族外的力量,来抓出那个眼线。”
瓦尔基里点点头:“为您效劳,夫人。”
第19章 初次交锋
在送走伊里丝后,阿奇尔沉默地在房间里站了一会儿。
他在思考借皇帝的手解决盖里奇,并且不引火烧身的可能性。
很可惜,这是现在几乎做不到的事情,因为如无意外,盖里奇应该就是下一任教皇,杀掉他和要灭了教会没什么区别,只要有现任教皇格里高斯的支持,就算是教会里和盖里奇不对头的人,也会为了大局和利益站在他那里。对他动手,那就是在和整个教会宣战。
所以对盖里奇的复仇,必须排在很后面,最起码得等到教会无力反击,被皇帝牵制的时候,他再借机动手,说不定能成功。
想到这里,阿奇尔也只能轻轻叹气。
他现在的状态,就和在烈火上走木板桥并没有什区别,看着还算稳当,但是敌人的火苗也已经开始舔舐他的后背,更别提站在桥对岸的,还是个心眼比蜂窝还多的皇帝。
要和奥古斯都做交易,没有一点把自己彻底当成筹码的觉悟,肯定是不够的。
就像接下来的比赛,明知是商人对商品的打量,自己却还不得不上,和以前在乌拉尔的时候被迫摔跤,获取活下来的资格一样。
让人生恶。
休息了片刻,阿奇尔换好了干净的衣服,叫了候在门外的侍从,让他帮自己穿戴铠甲。
确认过搭扣和纽带全都绑紧后,阿奇尔将不再锋利,确实当初洛韩公爵赐予的短剑佩戴在腰侧,然后将绑有深灰色缨毛的头盔夹在手臂下,独自离开了休息室。
铁制的铠甲在行走间发出清脆的敲击声,引来了周围其他骑士的注意。他们看着阿奇尔身上制作精良的铠甲,言语间不乏羡慕与嫉妒。
阿奇尔浑然不觉,他走到马厩,牵出了自己的爱驹。
黑色的草原之王一反平日里对马夫生冷暴躁的表现,温驯地低下头,蹭了蹭阿奇尔冰凉的肩甲。
这匹黑色良驹是远征之后,阿奇尔在乌拉尔作为游牧民族的奴隶的时候得到的。当时这匹马还是桀骜不驯,是乌拉尔的王想要征服却失败了的存在,所以就被丢给了阿奇尔他们,让俘获的骑士们去养马。
也正是在这段时间,阿奇尔驯服了这匹草原之王,成了它唯一认可的骑手。
后来阿奇尔弑王,引起了乌拉尔的内乱。他就带着这匹马一路奔走征战,打下了位于乌拉尔和赫伦王国之间重要的谷地,建立起了属于自己的第一份势力。
可以说,除了亚历克斯和布劳特,这匹黑色的野马是在亚细亚陪伴他时间最长的一位伙伴。
“走了,夜枭。”阿奇尔拍拍它的头,放好骑具,翻身上马,“是时候去看看我们的对手是谁了。”
阿奇尔来得很早,但那位肃戒骑士来的更早。在看到阿奇尔来了之后,他微微颔首,然后驱马走到了阿奇尔的面前,面上不带任何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