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丘之国——乌雏【CP完结】
时间:2023-05-02 23:15:50

  谬加的直觉一向很准,他的直觉让他成功地从远征中活了下来,带着他的队伍成为了赫伦最精锐的部队之一。而这一回,他从哈瑞尔身上感受到的,是如死亡一般寂静的意志。
  “这是个好提议,我也很想去见见久未见面的学生和朋友。”哈瑞尔越过他,走到了地面之上,“但这不是最好的办法。”
  谬加跟着他走出了地下室。下午的阳光热烈,穿过了建筑残破的屋顶和墙壁,照在哈瑞尔身上,看起来斑驳。
  就像他此刻的身体状况,已经朝着不可逆转的坏结局走去。
  “我早在七年前就该死了。”谬加走进,听到了哈瑞尔近乎于喃喃自语般的讲述,“现在是我把欠了那位信使的东西还回去的一个好机会。”
  “而且从你的角度看来,我死了更好,不是么?”哈瑞尔略略歪头,谬加从他的眼神里荒谬地看出了几分释然,“教会最后的领导者带着教会的罪孽死去,盘踞在格里伦斯之上的阴影被王族的军队冲刷,自此一切都能回到一开始的样子。”
  谬加沉默了。
  哈瑞尔猜得很准,他一开始的确就是这么想的。
  但在格里伦斯的这些时日,他看到了哈瑞尔为了皇帝,为了赫伦所做的一切,也看到了那个隐藏在黑暗里,但从未改变过的执着与坚持的。
  同为当初洛韩公爵的学生,谬加不应该让他牺牲,但也没有阻拦他的权利。
  “三天后,你会带着最后一批民众和皇家内卫,在第四军团的护卫下离开格里伦斯。”哈瑞尔说道,“皇帝的信使会带着我的亲笔信和你一起离开。
  “在你们出发后不久,格里伦斯就会爆发出一场瘟疫,无人幸免。它会成为一座死城,再也没有人能够通过它地下的暗道,还有海格雪山的秘密矿道,来到这座注定会被废弃了的城市,威胁到赫伦的腹地。”
  谬加一言不发地看着哈瑞尔。
  “克劳德。”他终于喊出了这个皇帝告诉他,但在洛韩公爵去世后,就再也没有几个人记得的名字,“你会后悔这么做的。”
  而哈瑞尔只是平静的笑了一下。
  “我知道的,在老师的学生中,我从来就不是胆子最大的那个。”他转过身去,像是逃避,又像是在奔赴一场不会有人来的约定,“所以趁我还没有后悔的时候,快点让一切都结束吧。”
  加缪答应了哈瑞尔的请求。
  在剩下的半个月内,他让一半的士兵留在了格里伦斯,伪装出一切都在好转的样子,实则偷偷带着皇家内卫,保护着那些民众,去到了斯图亚特家族的领地。
  同时哈瑞尔也给伊里丝写了一封信,希望她能够帮助收留一些格里伦斯的流民。
  但是那个时候,伊里丝已经被绑架到了乌拉尔,这封信被烧毁,无人知晓哈瑞尔曾给老师的爱女写过一份信,一封有关他的过去的信。
  这也成了伊里丝后来最大的遗憾。
第68章 同归于尽
  后来,谬加又花了半个月的时间,帮助哈瑞尔安排好了格里伦斯计划的一应事物。
  然后他带着剩下的第四军团士兵离开了格里伦斯,按照哈瑞尔的要求,前去支援王城。
  与此同时,得到了解决了乌拉尔内乱的费铎·加伦斯也准备开展自己的下一步计划。她说动了缇坦王族的亲王,让他毒杀自己作为皇帝的哥哥后,掀起了北地的那场叛乱。
  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聚焦在北地之后,她就带着暗杀团和佣兵,再一次潜入了赫伦,只是这一次走的不是当初袭击格里伦斯的那一条线路,而是直接跨过雪山,去了亚述公爵的领地,发动了针对亚述公爵这位边地护卫者的偷袭。
  在亚述领地的袭击以打平手结束过后,费铎·加伦斯就带着剩下的佣兵走了雪山矿道,去了已经衰败了的格里伦斯。皇帝的第四兵团直到前不久才彻底离开了格里伦斯,给了她夺取格里伦斯作为大本营的机会。
  对于这个隐藏在两场战争与袭击后的真正目标,费铎非常有信心。先不说现在没有人能够看穿她的意图,就算那个关隘骑士看明白了一切,他也空不出手阻拦自己。
  “略特还没有回来吗?“她骑着马走在昏暗的矿道里,声音冷厉。
  跟在一边的佣兵答道:“略特大人……被关隘骑士俘虏了。”他与略特也算得上是好友,自然在为这桩事情而感到不快,语气里也带了几分惋惜。
  而费铎只是冷哼一声,拉了拉缰绳:“收一下你的怜悯心。”
  佣兵一愣,连忙道歉。
  “加伦斯一族复兴的路上必有牺牲。”费铎似乎是在告诉那个佣兵,又像是在说服自己,“这是不可避免的。”
  佣兵听后也不再多话,只是安静地跟在他身后。
  很快,他们就赶到了通向修道院的那个入口。
  佣兵从费铎手里接过钥匙,打开了紧闭着的铁门。
  门后是与往日并没有太大区别的景色,灰白色的修道院墙上攀爬着的植物已经枯萎,露出了光秃秃的枝干,看起来分外萧条。
  费铎一行人走在修道院的石板路上,山上特别安静,除了呜呜的风声,他们能听到的也就只有马蹄踩在石板上的闷响。今天的格里伦斯刮着大风,好像在暗示赫伦的这个冬天会非常寒冷。
  一切看起来很顺利,但费铎下意识地觉得不对劲。
  太安静了。
  即使格里伦斯死了很多人,也有很多人选择离开,修道院里也一定会有躲藏着的教会的人,不应该如此寂静。
  与她的想法互相应和的,是一支破空而来的箭矢。
  费铎皱眉,她身后的暗杀者跳出,掷出两柄短刀,一柄打落了流矢,另一柄则击杀了那个偷袭者。
  他走到矮墙后,发现发射弩箭的是个低级神官。
  暗杀者拔出短刀,对着费铎说:“领主,后面还有很多的偷袭者。”
  “那就把他们都解决了。”费铎不留情地命令道,“我们必须占领这里。”
  暗杀团的人都点点头,和佣兵一切,用鲜血和杀戮,为费铎请扫出了一条通向山下的道路。
  等到他们来到山下的时候,费铎直接带着佣兵团去了圣堂教会,想要看看教会还想搞什么诡计。一路上,除了默默燃烧着的野火,他们也没有碰到很多人,其中大部分都是因为受伤而无法离开的教会人员。
  他们在看到费铎后,都躲了起来,眼神恶毒,但不敢复仇。
  对于这种懦夫,费铎并不在意。
  她更在意自己在给里伦斯感受到的违和感。
  沿着那条奥古斯都曾经走过的道路,他们顺利地赶到了圣堂教会,踢开了紧闭着的铁门,却发现原本的地下室成了墓穴,里面全都是因为她毒药而死了的神官。
  费铎面色一僵。她终于发现了那种不对劲的感觉来自于何处。
  因为整个格里伦斯没有任何生气。
  这不是因为战争带来的,而是因为大部分人都主动撤离之后,还留在这个城市里的全都是存了死志的人。他们要么是无所谓活着或者死去,要么就是在哈瑞尔说服下决定跟着他,用自己的死亡弥补曾经犯下的罪恶。
  格里伦斯的确还在,但是成为了一个空壳,一个吸引着加伦斯的绝佳诱饵。
  在墓穴的最深处,猝然燃起了一盏灯火。
  有一个还活着的神官举着灯,从黑暗之中走了出来。
  暗杀团的人冲了出去,毫不犹豫地用手中的双刀割开了他的喉咙。
  费铎也连忙后退,命令手下关闭铁门。
  但为时已晚。
  圣堂教会之下有着不下数十个地下室,这些曾经用于存放财富的房间,成了哈瑞尔培育瘟疫的最好场所。
  那些因为费铎毒药而死去的人成了毒气的温床,而打开了的铁门让毒雾的种子随着风,飘散到了格里伦斯各地。
  费铎懂一些草药学,她嗅到了空气中猩甜的、又有些像铁锈一样的气味,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离开格里伦斯!”她大声命令道,“全部原路返回!放弃占领计划,让所有在赫伦境内的暗线全都回到乌拉尔!”
  有佣兵想要回应,但他们纷纷从马上坠下,口鼻出血,开始逐渐丧失战斗力。
  费铎用衣袖遮住鼻子,剩下的人看到了也纷纷照做,想要和领主一起回到暗道,离开这个死亡之地。
  他们奔跑着,目睹了那些伤惨了的人死在毒物中的场景,不由得胆战心惊。
  回到暗道入口的道路意外得通畅,也让费铎的一颗心逐渐沉了下去。
  她已经反应过来,这是留在格里伦斯的人设下的圈套,正好套在了过于急切自己身上。
  这让费铎感到羞辱。
  她必须找到那个人,然后以牙还牙地除掉他。
  但这也是后面应该做的事情,现在她必须活着回到乌拉尔,让医者为自己解毒。
  马匹奔跑的速度很快,不过一会儿,几个人就回到了地道的入口。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已经有了一个人等候在入口处。那人一身白色的粗布长跑,背对着他们站着,看起来格外地温文尔雅。
  前提是忽略掉他裸露在外肌肤上的那些纹路。
  只消一眼,费铎就能认出来,那人是个教会的神职人员,说不定参与了这个陷阱的制作。
  “把他带回去!”她阻止了想要动手的暗杀者,“他还有用。”
  可站在费铎对面的哈瑞尔并没有给她盘问的机会。
  他的手中拿着一个火把,脚下就是引线。
  哈瑞尔看着他们,勾起嘴角,将火把朝后一扔,利用谬加给他留下来的火药,炸掉了这个矿道的一个入口。
  暗杀者眼疾手快地将费铎扑在了身下,为她挡住了滚滚落石,同时违背了费铎的命令,对着哈瑞尔扔出了飞刀;哈瑞尔则不闪不避,就那么任由自己被捅伤,然后向后倒去,坠落在了已经报废了的矿道。
  费铎气急,伸手扑腾了几下,好像这样就能抓住哈瑞尔。激烈的动作牵扯到了已经因为毒药而疼痛的胸部,她没能忍住,咳嗽了好几次。
  然后她看到了自己红色衣襟上更深的血迹,比刺绣的玫瑰花颜色还要深邃鲜艳。
  “我们必须离开这里,领主!”佣兵急切地喊道,“这里太危险了!”
  费铎点点头,在暗杀者的搀扶下勉强翻身上马,他们调转方向,朝着雪山的另外一个入口奔去。
  他们花了大约半日,才成功地撤出了赫伦,但费铎也因为中毒而陷入了深度昏迷,在暗杀者带着昏迷的领主回到乌拉尔后,无人掌控的权利引起了乌拉尔部落之间的争执,他们之中的很多人开始蠢蠢欲动,想要夺位,也间接让费铎原本计划好的冬日进攻延缓了。
  在亚述袭击结束后的半个月。
  雪山内里的暗道四通八达,但是哈瑞尔的炸药成功地引起了山地内的震动,表面虽然看不出来什么,但是里面的矿道已经被毁了很多,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让乌拉尔的骑兵顺利通过。
  对于略特而言,这成了她回去最大的问题。
  好在矿洞之中有遗留下来的路线图,她花了很久,才拖着重伤的身体找出了一条通路,回到了草原之上,然后又在部落之间隐藏身份游荡了七八天,才回到了乌拉尔的王城。
  她像一个游荡在原野上的孤魂野鬼,狼狈地朝着加伦斯一族跑去,执着于想要问问费铎有关伊里丝所说的一切,问问她到底什么才是真相,还想问问费铎,对她而言加伦斯一族到底意味着什么,是可以随后抛弃的工具,还是易于蒙骗的蠢货。
  略特可以接受为了加伦斯一族献出一切,因为从她有了记忆开始,抚养她长大、教授她技艺的老前辈就是这么说的。每当提到过去的辉煌的时候,他们总是一脸的惆怅地看向赫伦所在的方向。在他们眼里,赫伦就是卑劣的窃国者,流有加伦斯一族血脉的人有资格,也有责任,将属于他们的领土抢回去。略特对此认同,也一直秉持着这个想法,作为费铎·加伦斯的工具而被挥舞。
  但她接受不了背叛,接受不了加伦斯的领主居然想放弃加伦斯的名号。
  所以她必须回去问清楚。
  然而等她赶回王城的时候,看到的却已经成了另一幅景象:乌拉尔各个部落的首领带着他们的勇者闯入了本该如铁壁一样坚固的、属于加伦斯一族的王城。
  略特惊异于王城那松散的防卫,也恐惧可能即将到来的又一次内乱,她很清楚,就那个被推上去的傀儡乌拉尔王,根本压不住早就野心勃勃的部落首领。
  可若是费铎·加伦斯还在的话,绝对不会允许乌拉尔的守卫如此松散,更不会允许那些首领轻易离开领地,带来动乱的种子。
  略特咬咬牙,继续前进。
  她沿着记忆一路前进,在黑夜到来之前终于赶到了加伦斯在王城中的居所。和城门的防守不一样,这里的看守十分紧密,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有士兵交班。
  看服饰,他们都是乌拉尔部落首领的亲信,不是略特以往看到的听命于加伦斯一族的雇佣兵。从他们严正以待的架势中略特可以猜得到,那不是守卫,而是囚禁。
  这让略特心里一沉。
  她开始思考伊里丝那些话的真实性,也开始怀疑在自己被俘虏的时候,乌拉尔内部到底发生了什么。
  找了一个空档,她潜入了屋内,意外地看到了那个被费铎推上位的傀儡乌拉尔王也在。他此刻正一脸不耐,挥手让一个负责送饭的奴仆下去,而奴仆却明显对那个傀儡起了想要占便宜的意思,磨蹭着不肯走开。
  在屏风后面,正是面色惨白,躺在矮塌上的费铎·加伦斯。她还昏迷着,看起来情况不佳,暂时也没有那个能力回答略特心中的问题,回应她的愤怒。
  略特蹲在房梁上犹豫了一下,还是当着那个傀儡王的面跳了下来,一击打晕了那个奴仆。
  然后她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卢萨斯一惊,回过神来发现来人的黑衣上绣着红色的花朵,又从熟悉的五官中认出,这是哪个将自己打晕带到了乌拉尔的暗杀团成员。
  他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因为对方当初凌厉的手段,但他又忍住了这种冲动,因为现在他和这个费铎·加伦斯是绑在一条船上的人。
  所以卢萨斯决定如实回答:“你的领主重伤回归,正好撞上了那些带着军队想要今早进攻赫伦的部落首领。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我并不清楚,但结果如你所见,军队击败了你的领主,将她和我一起囚禁在了这里。”
  “他们想要夺权,也想要抢走赫伦的粮食,好度过寒冬。”看着略特愈发难看的脸色,卢萨斯补充道,“而先头部队已经出发了,准备攻克关隘。”
  “你们的计划,已经提早开始了。”
第69章 凛冬将至
  因为哈瑞尔死前的故意布置,格里伦斯内发生的一切混乱都没有能够传出去。这座昔日承载着教会辉煌的城市在无声无息间落寞了下去,成为了一座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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