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呢，夏夏嘴里咬着笔过来了。
“晚宁，你想报哪个岗位啊？”别的都好填，就是这个让她犯起了难。
“我报的是出纳员。”后世的她，干了三年的HR助理。
部门里大大小小的事都要张罗，对接财务这事她没少干，对流程相对熟悉。
见夏夏还是一头懵，裴晚宁就帮她分析了起来。
“妇女主任你应该知道的吧，村里只要和女人相关的事，比如什么张家婆媳吵架了，李家夫妻不和了，王家一胎接一胎的生孩子了，这些都得她去调停。”
“那，那还是算了吧。”女人多的地方，纠纷一定多，夏夏可搞不定。
“保管员就是保管大队里一些公有的东西，这个活儿挺轻松，也没什么技术含量，竞争力度应该是最大的。”
裴晚宁还想和她说说这个出纳员的做什么的，其实这个时代生产大队也没什么现金流水。
收入就是交公粮的一些钱，支出无非就是购买一些化肥，种子，农具之类的，只要账算的清，支出严格按手续，工作起来其实难度不大。
没想到夏夏听也不听，小手直接一挥。
“不不不，管钱这事我不行，上回我去部队的时候，我家老傅把他的工资还有津贴全给我了，不过我到现在都没整明白呢，我想过了，以后管家这个事得让他来。”
夏夏双手做捧花状，“他赚钱养家，我只管负责貌美如花。”
管钱多累啊，她才不要。
夏夏心意已决，往报名表上填好了保管员这三个字，心情美的很。
接下来的日子就是按部就班准备着过年的东西，姐妹三人都是头一回在东北过年，也没个经验什么的，不过好在东北流传着一首家喻户晓的童谣。
二十三，糖瓜粘；
二十四，扫房日；
二十五，磨豆腐；
二十六，去买肉；
二十七，宰公鸡；
二十八，把面发；
二十九，蒸馒头；
三十晚上熬一宿；
初一初二满街走。
不会没关系，照着上面一条一条的做，总是没错的。
二十七的下午，马冬梅过来串门子，得知裴晚宁和夏夏过了年要回去探亲，还挺遗憾。
“每年从正月初一开始，村里都会有戏班子过来唱老戏，还会有民间杂耍班子过来表演刀枪剑戟，可热闹了。”
不过想想，其实也没什么遗憾的，再多的热闹也比不上和家人团圆这件事。
“对了，明天赶年集，咱们村的男女老少们基本上都会去，你们要是年货没置办齐，可以凑个热闹。”
以前生活困难，可没有赶年集这个说法，家家户户连吃饭都困难，哪有东西往集市上销。
再说了那会也不让，管这个叫资本主义尾巴，抓到了是要没收的。
现在世道好了，上面对此事基本上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没办法闺女要花，小子要炮，老婆子要双裹腿条，老头子要顶破毡帽，大伙忙活了一年，总得叫人把年给过了吧。
马冬梅下乡比她们早几年，赶年集这事她比较有经验。
“一年也就这么一回，除了粮食和猪肉这些不让买卖之外，别的东西还挺全乎的。
价格也不贵，就是得早起，要不然去晚了挤都挤不进去。
夏夏一听就两眼放光了，这几天她忙的要死，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可以出去。
逛吃逛吃的哪个女孩子不心动呀！
裴晚宁也没意见，“那明天咱们一起？”
“哎……”马冬梅突然就叹了口气，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并不怎么明显的肚子。
她倒是想去来着，可郝建不同意啊！说什么人多挤着他媳妇儿挤着他娃那咋办？
“听话，咱不去。”
瞧瞧，他说的是什么话！
第175章 赶年集
晚上江绪过来了，手里提着不少东西，看样子还挺沉。
裴晚宁想搭把手，江绪没让。
看了一眼，基本上都是吃食，有粘豆包，菜馍，腌渍好的山野菜，炸好的素丸子和酥肉。
另外还有几个玻璃瓶子，里面雪白雪白的，看上去像猪油。
这几天家家户户都在忙着准备这些，裴晚宁是知道的。
只不过她计划的是初一就走，准备多了也吃不完，索性就没折腾这些了。
江绪揽着她的腰，“我妈说了，年三十那天你不愿意去我家吃饭，她也不勉强你。
这些都是她准备的，量不多，就当给你们添个菜。”
“好，你回去帮我和陶婶说句谢谢，不过猪油我不要，你带回去吧。”
“那是雪蜜。”江绪都快被她气笑了，“那是给你带去上海的，你不是说不知道给伯伯们带什么吗？”
她说了吗？
好像是说了。
二十四那天，裴晚宁在家收拾屋子的时候，江绪过来帮忙，她就顺口提了那么一嘴。
没想到，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给爷爷奶奶准备的那些，你确定准备好了吗？”江绪问她，“要是没准备好，我来想办法。”
“确定确定。”
这个她没撒谎，给爷爷奶奶的见面礼她一早就准备好了，是从严大头的那几箱药材中挑出来的。
对老人家而言，没什么比珍稀药材更合适的了，只不过这些年份和品相都是一等一的好货。
裴晚宁怕一下子拿出来这么多，惹人怀疑，所以才想着给伯伯们换别的礼物。
没想到江绪帮她解决了这个难题。
捧着他的脸，照着脸颊轻啄了两下。
“有你真好！”
感觉这人情绪不太对。
想着最近几天的确是忽略了他，裴晚宁狗腿子似的笑着哄他。
“我过了元宵节就回来了，明年，明年我一定陪你过年！”
她难得用这么娇软的语气说话，江绪哪舍得和她生气。
只是他贪心的很，想要的不止是明年，而是永远。
“火车票我托人帮你买到了，从哈尔滨的三棵树站直达上海，没买到软卧，只有硬卧，上层的，发车时间是初一下午的三点钟。”
软卧必须达到一定级别才允许购买，并且购买时还需要出示证件，他托了好几个关系都没买到。
裴晚宁点了点头，还没开口呢，就听江绪说了。
“初一那天我送你去哈尔滨，没有可是，票我已经买好了。”
说完他还看了自己一眼，眼神像极了一个老父亲，人还没走，就各种担忧上了。
是的，她猜对了。
要不是去上海的车票紧张，又怕惹毛了她，江绪真有冲动亲自把人送到上海去。
“好嘛好嘛，我又没说不同意。”这个话题不能继续了，要不然他变卦了咋办？
裴晚宁把桌上的东西分门别类的放好后，转身问他。
“明天赶年集，你去吗？”
“你想去吗？”
“想。”
赶年集是个体力活，来回二十多里路，说是人山人海也不为过的，而且每年都会发生孩子走失或者少女失踪的情况。
可对上她灿若星辰的眸子，江绪最终还是吞下了想要劝阻她的话。
“待会泡完热水脚后，早点睡觉，明天得早起，到时候我来接你。”
“嗯。”
裴晚宁抱紧他，“你走了一天了，待会和我一起泡个脚，会舒服一些。”
但凡出远门，他都会穿这双深色的大头鞋。
他对自己的好，裴晚宁都知道。
两人自从确定恋爱关系之后，像什么洗碗烧水扫地之类的活都是他在做，裴晚宁简直就是甩手掌柜。
热水是现成的，江绪端着木桶过来的时候，裴晚宁正乖巧地坐在炕边，一边啃着苹果，一边看着书。
视线往下，一双嫩生生的脚丫子没有节奏的晃个不停。
晃的人心痒难耐。
说好的一起洗，然而并没有。
江绪慢条斯理的拿着毛巾，将她足底的水渍一点一点擦拭干净。
而后拉过被子，把人裹得严严实实后，就着她洗过的水，三两下就搞定了。
被子里的某人，脸颊一片绯色，不明白，不理解，反正以后再也不要和他一起泡脚了……
清晨五点，外面还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听着窗外的呼啸声，裴晚宁欲哭无泪。
风这么大，现在认怂说不去了行不行？
应该是不行的，她听到了催促声。
“晚宁，你快一点，我们都收拾好啦。”
夏夏积极的很，帮人鸣不平，“姐夫在外面等了半天了呢。”
“好了好了，马上。”
这个时候也别想着什么打扮了，零下二三十度的天气，保暖最重要。
裴晚宁自觉地把军大衣套在了外面，还有那个牛舌帽，以前不懂它的好，现在懂了。
对了还有鞋，十几里路呢，小皮鞋就算了，好看是好看，但走路废脚。
挑了双轻便的运动鞋（那个时代有的），袜子穿了两双。
等收拾好一切出门的时候，外面熙熙攘攘的大部队早就快出村子了。
人多就是热闹，这十多里的路，说说笑笑走了差不多两个小时也就到了。
等到了集市的入口处，大伙就分散开来了，现在不分，待会进去了也会被挤散。
干脆各逛各的，定好了十一点半在这里汇合，四个小时足够她们买买买的了。
“想好今天要买什么了吗？”
来的路上她和小姐妹们有说有笑的，江绪只能不远不近的跟着，这会终于可以正大光明的待在她的身边。
裴晚宁点了点头，要买什么她昨晚就想好了。
“我想买几张年画和窗花贴着应应景，写对联的红纸也买上一点，再买上几挂鞭炮，要是有红灯笼也买上两个。”
看到出来的人几乎人手拿着一张炕席，裴晚宁有些不解。
“我那个刚用了几个月，炕席要换吗？”
炕席就是芦苇编的席子，价格不贵，东北这边过年讲究一个炕上要见新，但凡家里日子能过的去的，一般过年都得换上一张。
江绪这边刚和她说完了这些，不知是谁家的毛孩子，突然点了一挂小鞭。
就丢在了裴晚宁的脚边，一阵噼噼啪啪叮叮咣咣响。
吓的她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
第175章 可以放心依靠
“你个小兔崽子，谁让你没事瞎点炮来着，要是伤到人了怎么办？”
旁边突然冲过来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一把揪住了孩子的耳朵，大声吼了起来。
孩子疼的龇牙咧嘴，“呜呜呜，好疼，轻一点，耳朵快要掉了。”
女人按着孩子的脖颈，冲着裴晚宁十分歉意的说道。
“真是对不住了，今天人太多，一时没看紧孩子，吓到你们了吧。”
说完又换成了凶巴巴的语气，“还不快和姐姐道歉，平常教的那点东西都教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孩子涨红了脸，搅着手指怯生生的看着裴晚宁。
“姐姐，对不起！以后我再也不敢了，你能原谅我吗？”
孩子知错认错，态度诚恳，看样子本性并不坏。
裴晚宁笑了笑，没有过多计较。
“你吓到了姐姐，可你敢做敢当，姐姐就原谅你了，不过你妈妈说的对！
炮仗这个东西还是很危险的，像今天这里这么多人，玩这个就不合适，你说呢？”
孩子有些迷茫，突然手指了一个方向，“可奶奶说人多玩这个热闹。”
大人们好奇怪，怎么一个人一个说法，他到底该听谁的呢？
顺着孩子手指的方向，裴晚宁只看到一个婆子裹着灰黑色的头巾，正探头探脑的向这边看着。
有点面熟。
裴晚宁这个想法刚出。
就听到了一声怒喝：“王大民，你是死人吗？你妈昨儿忽悠小宝舔铁，今儿纵容老二玩炮，你说这日子他妈的还怎么过！”
她真就是鬼迷心窍，信了这老巫婆的鬼话，说什么好好过日子。
屁！
这老东西心肠歹毒着呢。
她就说，老二一向听话懂事，怎么会好好的干出这种事来。
原来是她这个好婆婆从中撺掇着的呀。
王大民一手牵着一个，看着他妈那瑟瑟发抖的样，实在没脸帮她开脱。
“媳妇儿~~~你消消气，有话咱们回去说好吗？”出门在外，总要给他留点面子啊。
“你给我滚一边去！你妈这是给脸不要脸。”
虎妞心里想着，她已经够给面子的了，否则这老巫婆能不能过的了这个年还两说。
你不是愿意折腾吗？这下让你一个人好好的折腾个够。
“大宝小宝过来，跟我回姥姥家去。”
“媳妇儿，媳妇儿你别走啊。”
一想到媳妇娘家那几个五大三粗的哥哥还有弟弟，王大民吓得人在前面追，魂在后面飞。
裴晚宁看了一眼王翠芬，心里默默为她点上了一只蜡。
“走吧，咱们该去采购年货了。”
“嗯。”
这是裴晚宁第一次逛农村大集，感觉还挺有意思，不过这会个体做买卖的少，都是以生产大队为单位，做的是集体生意。
她逛了没多久，就在人群中看到了郝国强。
东山大队地处林区，摊子上摆的自然都是山货，木制品，兽皮，药材之类的。
这些都不是过年的必需品，看的人多买的人少，比不得隔壁卖布料的。
虽说都是瑕疵布，颜色统共也就两三种的样子，但价格便宜，还不要布票。
大人可以不买，可家里有孩子的，少不得要扯几尺布回去。
除了这个最热闹的应该就属卖炮仗的摊位了。
像什么麻雷子，豆葛鞭，小鞭，二踢脚，灯花炮，黄烟炮，种类也不少。
不过最受欢迎的还是小鞭了，一挂两毛钱，便宜又好用。
买完了鞭炮，两人又去了年画的摊位，现在最流行的就是京剧的四扇屏。
每扇四幅图，共十六幅画，价格倒是不贵，几毛钱的事，就是这个题材，裴晚宁不喜欢。
年画她还是喜欢胖娃娃那种，嫩藕似的胳膊和大腿，看上去多喜庆呀。
就是有点遗憾，东北这边过年没有挂大红灯笼的习惯，他们找了好几家摊位也没有找到。
“买不到就算了。”这会人流量明显大了，裴晚宁眼神四处张望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