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父母之外，他就只有这个亲人了。
老爷子同意了。
弟弟是什么脾性他也清楚，所以最初的那几年，老爷子费劲心思的来教导他，磨练他，最后换来了一句。
“我就是那么没出息的人，你就是花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我还是这么没出息！大哥，你别逼我了好吗？我觉得现在就挺好的。”
老爷子一次一次降低自己的期望，最后除了放弃没有别的办法。
他没什么可求的，只要他别犯事就好了。
所以这些年，哪怕他知道弟弟一家打的是什么主意，但只要不是很过分，他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老爷子没想到的是，自己的这个弟弟竟然一次又一次的触碰自己的底线！
“媳妇儿，你知道吗？老二他们家这次实在是错的离谱，他……他私底下收了好几户人家的黑钱！”
“他想干吗？”顾奶奶心惊。
“那几个孩子患有轻型甲肝，不符合征兵条件，他打着我的旗号说是军区有人，能把人弄进去。”
“什么？”
顾奶奶彻底无语，现在局势正是紧张的时候，稍有不慎全家都要跟着遭殃。
“他这是疯了！”
顾爷爷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你放心，这次我不会再纵容他了。”
能做的不能做的，他都做了。
倘若以后下去了，见了爹娘，他也能说出一句问心无愧！
立了春后，天气明显回暖了很多。
那天发生的事，老爷子到底没和家里人提，只是抓紧把事给落实了下去。
顾家人也是后来无意中在报纸上看到了断绝关系的声明，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不过对于老爷子的这个决定，他们还是举双手赞同的。
当断不断，必受其难，这是血的教训。
裴晚宁没有看报的习惯，自然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看到奶奶这几天一直愁眉不展的样子，她有点担心。
问爷爷，他含糊的说了个理由。
“那什么，你奶奶气我打碎了她的花瓶呢。”
“这样啊。”
裴晚宁记在了心里，然后和江绪商量了一下，两人约定好，明儿一早出去逛逛，看看能不能买到同款。
可他们没想到的是，一场惨痛的意外却在来的路上。
第209章 优良传统
翌日一大早，顾奶奶就把裴晚宁叫到了房间，给她递了一个墨绿色的丝绒手袋，民国风的质感很好。
“这是什么呀？”
裴晚宁好奇的打开，里面除了几张票据之外，还有不少大团结，目测最少有好几百的样子。
“……”就很头疼，“奶奶我身上有钱！”
她来的时候身上带了不少钱，再加上最近陆陆续续收到的红包，数目可不小呢。
哦～差点忘了，还有江绪收到的那份，他也给自己了。
说句凡尔赛的话，她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钱了。
可顾奶奶不同意，“给你你就拿着，这是你爷爷的意思。”
房门虚掩着，她看了一眼正在客厅里陪老头子聊天的江绪。
“他头一回上门，又带了那么重的礼，我们身为长辈自然要表示表示，这是规矩你懂不？”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我和你爷爷昨晚就商量过了，别的大件买了他也带不走，干脆给他买块手表算了。”
顾奶奶把人往门外推，“行了，时间不早了，你们快去吧，路上注意看着点车。”
“那好吧。”裴晚宁拗不过，只能先暂时收下来，不过她没打算花就是了。
爷爷奶奶攒点钱不容易，更何况他们年纪大了，以后要用钱的地方也多。
别看他们这段时间花起钱来好像有点大手大脚，但裴晚宁心里很清楚，爷爷奶奶只是想竭尽全力的对自己好而已。
等自己走了，他们又该恢复成往日的粗茶淡饭了。
“奶奶，那我们走啦。”
“去吧，去吧。”顾奶奶把他们送到了门外。
这时老爷子举着相机急冲冲的追了上来；“囡囡，把这个拿上，待会你们路过外滩的时候记得多拍几张照片。”
长得这么好看，不多拍几张简直是暴殄天物！
回屋的时候，老爷子特意瞟了一眼隔壁院的老李：“瞧瞧我这大孙女，你再瞧瞧我这孙女婿，是不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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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打着太极拳的老李这下心里不淡定了：不就是有个孙女嘛，看你显摆的那样！
就显摆，就显摆，谁叫你没有呢。
老爷子显摆完还不算，特意把脚伸了过去。
“棉鞋好看吧！我们家囡囡特意给我买的！老李你还别不信，我和你说这小子就是不如姑娘细心。”
得了，老李这下拳也打的不香了。
惹不起，他躲总行了吧。
看他拎着水壶给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开始浇水，老爷子气死人不偿命，转身端了一盆罗汉松出来。
“老李，你看看我这盆罗汉松养的怎么样？”
“你养的？”老李不可置信！
“那怎么可能，是我们家囡囡。”
老爷子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他是个粗人，领军打仗的事倒是有几分心得，可种花养鱼这方面说实话他没什么天赋。
可媳妇儿好这些风雅之事，老爷子就只能投其所好喽。
不过顾奶奶已经不对他报什么期望了，野草蒿子都能养死，还有试的必要吗？
可老爷子不信邪呀，这不年前去了趟老大家，发现人家家里那盆景养的可真好啊！
他就动心了，然后没管老大死活，直接搬了三盆回来。
不出意外结果他就出了意外。
在老爷子的精心照料之下，其中的两盆没熬的过去，死的凄惨。
唯一剩的这盆……这怎么说呢。
反正老大家过来的时候，都不忍心看了。
打个比方，如果这要是个孩子的话，大概就是面黄肌瘦骨瘦如柴，全身上下只是吊着一口气的那种。
老爷子心里都做好准备了，要是再养死了……
那他就再去老大家薅几盆，薅完老大家的就去薅老二家，然后再去老三家。
一碗水端平，这是顾家的优良传统！
顾家三兄弟：我可真是谢谢您嘞！我的亲爹！
后来裴晚宁看到几个伯伯们一脸难色，就背着老爷子往花盆里滴了两滴灵泉，还拿着剪刀装模作样的剪去了针叶发黄的部分。
结果，这罗汉松不仅起死回生，反而更添了一股雄浑苍劲的傲人气势。
“怎么样，我们家囡囡是不是特别棒？”老爷子一骄傲就得瑟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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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李目瞪口呆，这人臭屁起来怎么话那么多，听得他耳朵都嗡了！
顾奶奶看老头子这样，也无语了。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的道理也不懂吗？
没好气的拉着他往回走，“行了，嘴巴都说干了，快回去喝点雪梨水润润肺吧。”
“是囡囡做的吗？”不是他就不喝了，再聊聊嘛。
“那不然呢？”
“老李，回见！”
老爷子端着盆景就往家冲，只留下隔壁老李一个人在风中凌乱，回屋后，他把主意打到了小儿子身上。
“那什么，要不你们再拼个四胎？”
已经不惑之年的李家老小，怀疑人生：“爸，我都快四十了！”
“四十怎么了？男人四十一枝花，加油努力爸爸看好你，年底咱家能不能抱上小囡就靠你了！”
话是这么说，不过光指着他一个人，老李也不放心，想了想还是决定趁着元宵节，将家里适龄的孩子都叫回来。
催生加催婚，两手抓还得两手硬！
忘了说了，他们李家也是有着自己的优良传统的，那就是：普遍栽花，重点施肥！
这和那个什么广撒网，多捞鱼，最后挑大的捡，意思大差不差的。
别笑，这可是成功的诀窍加关键，老李对此深有体会。
他就是他们李家这一代被“重点施肥”的对象！
而另一边的江绪，此刻也在尽心尽力的发挥着他们江家的优良传统。
天大地大媳妇儿最大，只要媳妇儿高兴，他就高兴。
裴晚宁第一站想去的地方并不是南京路，而是一个叫国营淮海贸易信托公司旧货商店的地方。
这家商店和别的地方有点不一样，它卖的全部是二手货，同时还提供旧货回收业务，有点类似解放之前的那种典当行。
不过在这个年代，官方管这个叫调剂服务。
本地人嫌弃商店的名字有点拗口，习惯叫它‘淮国旧’——‘淮’就是淮海路，‘国’是指国营商店，‘旧’就是以卖旧货为主。
三个字高度概括，朗朗上口。
‘淮国旧’之所以名气响，主要还是因为它的经营方式，不仅可以去淘二手的便宜货，还可以把家里不用的东西拿过去变现。
所以像什么首饰啊，自行车啊，家电啊，手表啊，红木家具啊……应有尽有！
不过你要以为这个商店只有这么一点东西，那还真是小看它了。
要知道这里面售卖的东西，一部分来源于‘收’，另一部分却是来源于‘没收。”
所以在这里，你除了能看到各种琳琅满目的生活必需品之外，还能看到很多来自国外的奢侈品，皮草，古董以及精美的珠宝。
打开天窗说亮话，裴晚宁对这个超级有兴趣。
第210章 包治百病
两人到的时候，正赶上‘淮国旧’开门，那场面怎么形容呢，釜山行看过没有？和那个有七八成的相似。
反正呼啦啦的一片，几百个人不到一分钟就涌了进去。
这个时候有个高大的男朋友就显得尤为重要了，任凭别人怎么挤，反正她被江绪圈在了一方天地之中，安全感十足。
顺着人流进去后，裴晚宁仔细看了一眼，这里的柜台陈列和商品摆放，其实和一般的商场没什么区别。
哦还是有区别的，这里不要票，价格只有外面的一半甚至更低。
所以那些不影响使用功能的生活用品或瑕疵衣料，在这个商品短缺的年代，最受普通老百姓的欢迎了。
当然像相机或手表这些柜台人也多，但基本上都是只看不买。
毕竟一百多块的普通手表，大多数家庭都要考虑个一年半载的，像这种几百块的劳力士和欧米茄，自然是想都不敢想了。
裴晚宁也凑过去看了一眼，手表倒是没坏就是成色不怎么样，没有买的必要。
“包！”
逛着逛着，裴晚宁突然眼前一亮，确切的说是被闪花了眼。
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个姑娘不爱包。
不是有这么一个说法嘛，不开心了就去商场买个包，因为包治百病呀！
一个不行，那就两个，还得挑大的买，这叫double（大包）开心，双重快乐。
江绪见她眼里亮晶晶的，“喜欢那个包？”
“嗯！”裴晚宁重重的点头。
“那过去看看。”
江绪护着她穿过人群，挤到了卖包的柜台，这里要相对冷清的多。
其实不仅这个柜台，裴晚宁观察过了，整个商场像家具，钢琴，乐器，还有文玩摆件这些都很冷清。
其中就属大件的硬木家具柜台最为萧条了。
不过仔细想也不难理解。
能消费的起这些东西的人群早在那场长达数年的运动中，死的死逃的逃，普通老百姓谁会花钱买这些呢。
说句见笑的话，你现在就是白送人家一套红木家具，人家也得有地方放才是啊。
要知道上海这会人均住房面积连四个平方都没有。
话题扯得有点远，裴晚宁把目光放到了刚才差点亮瞎她双眼的包包上来。
只见整个包身上面镶嵌着百余颗亮彩宝石，看上去就四个字：贵气逼人！
售货员见她很有兴趣，便把包拿了下来。
“姑娘，这款你拎着肯定好看！”
旁边的大姐也站了起来，笑盈盈的看着她。
“这包每天来看的人也不少，你要是喜欢的话，就抓紧机会。
我们这儿的包每款就一个，错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大姐说这些话，其实多少带了点私心，因为主管领导已经不仅一次说了，要是她们这个柜台再没有起色，最迟五一就撤柜。
到时候她们俩就得被调到后勤负责打扫卫生。
工资倒是没降，但可比站柜台辛苦多了，而且说出去也不体面。
大姐工作了这么多年，来的顾客是真心想买还是单纯凑热闹，她一眼就能看出来。
依她看这姑娘，有戏！于是态度越发诚恳。
“姑娘，这包虽然是别人用过的，但你看看这包的成色至少有九成新。
我们这鉴包的师傅说了，这包的皮质和缝合用的都是最好的工艺。
你买回去的话，用个十年二十年一点问题也没有。”
裴晚宁点了点头，后世她虽然没买过什么大牌包包，但办公室里的小姑娘们，茶余饭后的话题除了男人不就是这些嘛。
听的多了，她也白嫖了不少知识。
像这种古董级别的手袋包包，年份越久价格越吃香。
“这包多少钱？”
“这个吗？”
售货员心很慌，可能是怕报了价后对方掉头就走，毕竟这样的事她们已经遇到好几次了。
最后还是旁边的大姐开的口：“姑娘，这个包不便宜，要六十块一个。”差不多是她们两个月的工资了。
“六十？”
裴晚宁倒没觉得贵，可售货员显然是误会了。
“你要是真喜欢，我帮你去和领导申请一下，看看能不能再便宜一点！”
“那行，谢谢你了。”有便宜不占，那是王八蛋。
“不客气。”售货员喜滋滋的往二楼跑。
大姐也高兴，忙从里面给她搬了个凳子，“你先坐一会，她跑得快一会就就能回来。”
“谢谢啊。”裴晚宁来的时候坐的电车，是全程站着过来的，这会脚早就酸了。
坐下，眼光还滴溜溜的看着别的包，离她最近的那只，牌子她认识，是Dior他们家的。
包面是全真丝的多色丝绸，包身是褐色竹结，看上去很有东方神韵，超喜欢！
还有旁边的那只，应该是香奶奶他们家的，天啊！好好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