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走夏日——okoky【完结】
时间:2023-05-03 14:49:44

  身边人没再说话,过一会他起身,看模样是真要走了,毕竟那个叫岑思也的女孩子还在等他吗?
  阮听雾正想着,耳边落下一道声音。
  “阮听雾。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这声音听着很温柔,阮听雾生出几分不该有的期盼,眼眶里钻进一阵风,她重重地眨了下眼才没让眼泪流出来,在心里想道,原来她生病了,是可以给梁宴打电话的吗?
  她以为她没这个资格和身份的。
  顿了顿,她低着头:“你不是不在家吗,我挺不想麻烦别人的,我也没叫陈姨。来医院打个吊针而已,没多大事。”
  又是一阵新的沉默。
  阮听雾坐落在心脏的小人又开始重新运动起来,她心脏被扯起涟漪。
  “看我。”梁宴说。
  听雾抬手挠了下眼皮,她现在不敢看他,因为她一旦看他,他应该就能看到她微红的眼圈,她不想让他知道自己这么脆弱,也不想在他面前扮可怜,所以便说了句这辈子最违心的话:“你有什么好看的呢。
  梁宴给她气笑了。
  “我是没什么好看的,”他手指轻敲了下长椅,“但是你看下我,好像也不会脏眼睛?"
  阮听雾愣了愣,忽然又觉得梁宴大概懒得很细致地看她吧。他能看到她红红的眼圈吗,答案肯定是不能,他哪这么愿意在她身上浪费时间呢。
  思及此,她抬起眼睫偏头看他一眼。这大概是几年来最光明正大的一眼,以前,她都只敢偷看他。
  两人对视了一眼,她呼吸静止了一拍。
  男人眉眼冷冽分明,他眼皮从来看着就很薄,现在近距离看着便显得更薄,好像是一层单薄的纸张。
  那眼皮就那么冷哂着,以往他这个眼神睨人只能读出傲慢和矜贵,疏离感极重,但今晚却能看出几分温柔。
  阮听雾很少和梁宴有过对视,更别说是他主动要求地让她看他,她耳尖肉眼可见地红起有一大片,心肺扑通扑通如同春天般复苏了起来。
  于是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无论是第多少次见到梁宴,她还是会无一例外地心动。
  紧接着,她又飞快地低下头。听到梁宴哂笑了声。
  “不想麻烦别人,”他停顿了下,问。
  “阮听雾,那你眼圈红什么红。”
  “被风吹的呀,”阮听雾理所当然地指了下医院门口,“我坐的这里恰好正对着医院门口,总是有不少风吹过来,又是大冬天的,我眼睛一下子就被吹红了。”
  “是这样么。”梁宴懒散睥她一眼。
  “嗯,”阮听雾咬了下唇,果敢道:“就是这样。”她接着看他一眼,小心翼翼地问:“哥哥,今天你生日。你说你不过生日,但是你接受生日祝福吗?”
  梁宴表情肉眼可见地冷了下来。但下一瞬,他抬眼朝阮听雾看去。
  她瞳孔明晃晃地亮着,像是有无尽的期望。
  他眼神动了动。
  “好,哥哥既然不想过生日,也不想接受生日祝福,”阮听雾抿了个乖乖的笑,“那就不说了,哥哥开心就好。”
  可是,她在心里问道,梁宴为什么能接受岑思也的生日礼物,却偏偏不能接受她的生日祝福?
  阮听雾从小到大过生日时候,从来没听见过家里人和她说生日快乐。所以在她这里,生日快乐的祝福是很珍贵的宝物,她很想把自己觉得最珍贵的宝物送给最喜欢的人。
  但梁宴不愿意的话,她当然也不强求。
  “你说,”梁宴吐出两个字,“我听。”
  “嗯?”阮听雾呆愣地看着他:“生日祝福吗?”
  梁宴喉间荡出一个嗯字。
  “噢,”阮听雾弯了弯柔软的眼睫,说:“我很早之前就想和你说啦,哥哥,祝你生日快乐。”她停顿了下,继续道:“但是不止生日快乐,我祝你拥有很多很多快乐,今天快乐,明天快乐,以后每天都快乐。”
  梁宴像是被她逗笑了。
  他觉着好笑地拨了拨唇角:“行,谢谢你啊。”
  “嗯,”阮听雾庄重地点点头,像完成了一件大事似的,她肩膀放松下来很多,“不用谢。”
  说完这句话,医院走廊传进一阵穿堂风。
  就算到了这个时间点,亮如白昼的医院大厅里也还是人来人往,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来回奔波,像是永不停歇。
  偶尔有小孩子的哭闹声传进耳朵,伴着大人无奈的叹气声和压低的怒骂。
  这种环境让人觉得心累,仿佛就带着人产生不好的情绪。
  阮听雾嘴角陷下来一些,吊瓶里的液体一滴一滴传输进体内,两人都没再说话,寂静包裹住耳膜。
  就在这时候,梁宴唇角忽然往上扬一点,声音低磁,又卷着懒洋洋的音调:“阮听雾?”
  “嗯?怎么了。”他忽然叫她的名字,三年以来的暗恋让她习惯性地害怕和拘谨起来。
  “和你商量个事。”
  “什么事?”阮听雾道,“你说吧,我能满足你的都能尽量满足你。”
  梁宴宽阔又坚实的肩膀震出来一点笑意。
  “到底什么事呢。”阮听雾也跟着他笑起来。
  梁宴正色了很多。
  阮听雾也跟着正色起来,她下意识蹙了下眉,止不住地猜想。
  梁宴到底要和她商量什么事呢,他表情这么严峻,会不会是——
  发生了什么不可抗的事情,她不能在他家里住下去了?
  又或者是,他和岑思也谈恋爱了,他要和岑思也一起同居?
  阮听雾心间变得晃荡起来,手指僵硬又紧张地动了动,身体仿佛拘着根铁丝,呼吸也彻底地屏住了,整个人像变成了一个提线木偶。
  而那根控制木偶的线就攒在梁宴手里。
  梁宴气场很强大,呼吸却很轻。
  阮听雾低着眼睫,再一次觉得梁宴总是若即若离的。
  他有时候好像靠她很近,他会调离车头带她买爱吃的虾丸,会耽误滑雪比赛的时间亲自专门教她滑雪,也会时不时逗她几句,甚至,他还在天光大亮的瞬间抬手揉过她的头。
  但他有时候,好像又离她很远。他总是不回家,她也总是见不到他。就算见到了,两人最多就说几句话。她也仅仅只是踏进他世界一步之遥,她不知道他的事情还有很多,她和梁宴之间,分明还隔着这么多东西。
  而他对她,也总是周到又疏离。
  “嗯……”男人像是还没想好该怎么同她说,还在思索和构建语句当中。
  阮听雾在他的踌躇中已经做好了打算。
  如果梁宴真让她搬出去,她会立即搬走的,不会给他造成任何一丝的麻烦和问题。
  她要他开心,要他天天开心。
  过上几十秒,梁宴的声音终于落了下来。
  “你要不要试着。”
  搬出去吗?阮听雾脑子里闪出四个字。
  最后,她听见他说完了那句话。
  “和哥哥关系近一点。”
第24章
  医院长廊还是像刚刚一样人来人往, 冬天的风不留情面地刮过阮听雾浓密茂盛的头发。
  耳边小孩子的哭闹声和父母的训斥声也依旧没停,空气里消毒水气味更是越来越重.
  她轻轻地润了下唇,忽然觉得在这个普通又平淡的一天, 她和梁宴之间的关系好像产生了变化。
  一种, 不太明显但又确实存在的变化。
  说不上来的喜悦像春风一样包围住她, 眼前冰冷的医院好像也不完全再是冷色调。
  阮听雾开始看见互相搀扶的病人夫妻,也开始看见训斥小孩子的父母眼底的心疼和难言之隐。
  周遭的温度好像在回升。
  “以后生病, 或者是其他解决不了的事情, ”梁宴声音落下来,“可以找哥哥。”
  男人就那么看着她,继续道:“我呢,不太会照顾人, 嗯, 尤其是女孩子。所以在生活方面可能会有很多疏漏。总而言之,在遇到麻烦的时候,你可以给我打电话。”
  他顿了下,“不要再发生像今晚一样的事情了, 哥哥不想看见你凌晨一个人来医院, 嗯,行么。”
  原来一贯眼高于顶和矜贵不拘的人也会有这种温情时刻。
  这是阮听雾第一次听见梁宴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话, 他的话仿佛带着金属质地,像有一阵酥酥麻麻的电流经过全身, 五脏肺腑都跟着颤抖起来, 她挤了挤眼眶,想强迫眼泪不要当着他的面流下来。
  缓和了一会, 她坚定地点点头, 挤出一个笑容, 不好意思地捻了下眼皮:“好,我以后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都会和哥哥说。”
  梁宴嗯了声,语音漫散地滚出一句话:“程砚把你放我家里,哥哥得帮他照顾好你。”
  阮听雾眼皮垂下来,手背的针口很细,她盯了几秒,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绪缠在心头。像吊瓶里的液体,慢慢输送进身体。
  福至心灵的时刻莫名其妙降临了。
  她忽而抬起眼睛,嘴唇翕动道:“哥哥对我好,是因为我表哥吗?”
  “嗯?”梁宴像是没想到她会这么问,但也几乎没怎么思考,起身帮她按了下铃,抛出几个字:“当然是。”
  “噢,好,”阮听雾心里的河流没能汇进大海,她笑了笑,说:“我觉得自己挺幸运的,能有程砚这种表哥。”
  梁宴难得在她身边,她和他也很难有这种类似于互诉心肠的时候,阮听雾低下脑袋也低下声音,说:“梁宴哥哥你也是个很好的人。”
  “梁宴可不是什么好人。”
  他带她出医院,风迎面覆过来,拿支烟出来咬上过烟瘾,声音因着咬上烟听着有几分模糊,钻进阮听雾耳朵里时,像掺这些跅弛不羁的因子。
  “不知道啊?”他取下烟,扯唇:“就一败类。”
  “才不是。”阮听雾跟着走在他身边,月亮清辉拨在眉眼,她在心里说的话虔诚又认真。
  梁宴,是她人生路上遥遥挂在山岭的明灯,是她生活所向期期摇在心底的亮光。
  也是她十四岁那年就再也没走出的夏天。
  她知道的,他有多好。
  “有些事和你说不明白,”梁宴将烟随手抛进垃圾桶,“别把身边的人想得太好,懂么。”
  “你以为我真是小朋友?”阮听雾也难得认真一回,软绵绵地反驳他:“我有自己的思考和判断力,不会把坏人当好人,也不会把好人当败类。你懂吗?”
  这是梁宴今晚第二次胸膛震出笑意。
  阮听雾听见他的笑声,不乐意地说出一句话:“你笑什么呀?”
  梁宴笑声没停,漫不经意又轻浪。
  阮听雾瞥他一眼,想也没想就顿住,心急口快道:“我不理你了。”
  而后偏过头,眼梢往下。
  阮听雾其实不是气他笑她,也不是气他对她怎么样,而是气他说自己是败类。
  她很难受他那样说自己。
  凭什么呢,他明明是那么好的人。
  但就算是说出“我不想理你”这种话,她明面上看着好像是生气了,但实则也只是偏了下头,不敢在梁宴面前生气。
  她知道他对她好就是有程砚这层关系在,实则上她和他关系就算因为今晚的事变好了些,但再变化也始终不会太好。
  所以她在梁宴面前也还是小心谨慎。
  但刚刚那句话已经说出口,阮听雾偏着头看从树上打着旋飘落的树叶,身边再也没传来声音。
  她慌乱地死死咬住唇,脑袋里一齐涌出千万个问题。
  不是吧,她就随口说了那么一句话,他就真不理她了?
  哦,他可能是以为她真不想理他了,所以懒得哄她吧。
  小姑娘后悔地抓了下自己毛衣,根根分明的睫毛掩下来,她对自己说,以后就算是明显开玩笑的话,她也不能在梁宴面前说了。
  不要越过那根线,也不要说超出关系的话。
  顿了几分钟,她翼翼小心掀起眼梢,继而发现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不知不觉间梁宴已经不在身边。
  树梢晃动,枝节横生。
  阮听雾呼吸慢了一拍。
  悔不当初地想到一句话。
  她怎么能仗着今天和梁宴多说了几句话,愉悦地相处了一小会,就越过那根线呢。
  慢吞吞抬起头,左右两边晃了眼。
  只有地上的影子陪伴她。
  梁宴没在。
  阮听雾呼吸彻底慢了下来。身上穿的毛衣变得沉甸。
  “五五。”
  身后传来声音。
  阮听雾眉心一跳,往声音处循去。
  她径直转过身。
  医院往停车场方向的那段路下截是一段由上往下的坡,男人就站在上坡,他抬手抓了下头发,凌眉浓厚往上挑了下,身影覆在散着月光的地面。
  乌木香混着空气把他声音送到她耳边。
  如点漆的眼睫就那么径直朝她睨过来,不带什么情绪的,眼角线条看起来深刻,月光浮着减掉两分散漫,整个人看起来高高在上,但听着他接下来的声音又好像刻意含了一分若隐若现的低落。
  “真不理人了?走那么快。”
  喉咙哽塞了下。她心脏柔软地化作一团烂泥。
  啊,是她走得很快吗?阮听雾完全不知道,她还以为是他不理她了呢。
  “没有,”阮听雾停住脚步,她真不知道原来他落在她身后了,难怪刚刚左右扫了下没见着他身影,“我理你的。”
  梁宴迈着长腿下坡。
  阮听雾弯了弯眼睫,重复道:“梁宴哥哥,我理你。”
  她拨了下唇,懊恼地捶打了下背,实在地说:“其实我刚刚以为你不理我了,我还后悔刚刚对哥哥说那样的话,对不起,我不该说不理你的话。”
  梁宴皱了下眉。
  阮听雾说:“真的,我刚刚真以为你不理我了,还以为你丢下我直接走了。”
  “阮听雾,”梁宴走到她身边,凑近,蹙眉道:“你恶人先告状,嗯?”
  阮听雾看着他迫近的身影,心跳错了一拍。
  浮动的光影里,他眼睛漂亮得不像话,瞳孔漆黑,毫不浑浊,仿佛里头搁着一缕清泉。
  很亮,很清澈,干净的少年气蓬勃地鱼跃而出,与男人低沉成熟的欲肆荷尔蒙交融在一起。
  叫人完全移不开眼睛。
  明明两人距离也不算很近,但这也是梁宴第一次凑近她说话。
  阮听雾心跳就像吃错了药似的,混乱不堪地跳,毫无章法。
  “哥哥哪有不理你?”他盯她的眼睛几秒,慢悠悠道:“哥哥理你。”
  阮听雾心肺像烂漫地开了山花,缓缓把这个字拖长:“哦。”
  梁宴今天就穿了件黑色卫衣,也不知道加没加绒,看着挺单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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