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像宣布中止活动那天,陈彻难过得去跟人打架,比他爸突然给他找了个后妈更受打击。
当晚回家,却看见,他的手机桌面跑到了家里。
舞台上笑容明亮、光芒万丈的少女,此刻局促地站在他面前,怯怯说了声:“哥哥好。”
陈彻:……哥哥好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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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然在17岁生日前夕遭受重重打击。
被迫终止偶像事业,跟着再婚的母亲搬到陌生城市。
更可怕的是,继兄似乎是个问题少年。
她撞见过陈彻打架,满身戾气的少年,揍人时拳拳到肉,凶狠沉郁。
也撞见过他被女生告白,少年单手抄兜而立,怏怏耷拉眼皮,面对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孩,也无动于衷,“我对你,真没兴趣。”
涂然得出结论:这个继兄很难相处。
为了在新家好好待下去,涂然绞尽脑汁,想跟他处好关系。
对方却好像很讨厌她。
面对她时一脸冷漠,跟她说话惜字如金。上一秒跟别人说笑,下一秒见到她,扭头就走。
涂然十分苦手交际,更怕因为自己让母亲为难。
于是,她拦住陈彻的去路,抓着他的手臂,真诚又委屈地请教:“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不讨厌我?”
少年盯着被抓住的手臂,耳根飞快红了一片,表情凝重,神情肃穆:“……谢谢。”
涂然:“?”
3
暴露粉籍一定会让她不自在,可是她真的好可爱,不行我不能笑得太变态。
第2章 木头
陈嘉巳和陈戌懿是性格截然相反的兄弟,最本质的区别:
前者是人,后者是狗。
林叁七和陈戌懿斗过嘴,打过架,关系恶劣到随时随地能开战。
两个人只有在给对方使坏的时候,才会朝对方笑得亲切灿烂。
陈戌懿阴沉着脸爬上岸,纯棉的布料湿哒哒贴在身上,更显出颀长身形。
他站在林叁七面前,以身高优势俯视,漆黑的眼与她对视,水珠顺着紧绷的下颌,不断滴落。
在身高的比赛上,林叁七输了很多年,但气势丝毫不弱。
她仰头,扬着下巴,带着讥讽的语气,毫不示弱地挑衅:“怎么,又想把我推下去?”
陈戌懿抿唇注视着她,她的言语似乎更让他咬紧牙关。
几秒后,他绕过她离开,嘴里低骂了一句:“神经病。”
林叁七站在他身后,大声回骂:“你才有病!”
哪怕他没回头,她也要继续说:“是你先惹我的!”
陈戌懿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余光里的林拾六蹑手蹑脚要遛,林叁七眼疾手快揪住他的耳朵,“还有你,让你跟他胡闹。”
靠山一走,林拾六举双手投降:“姐,我错了姐。”
林叁七:“能不能学学嘉巳哥哥,稳重点,安静点?”
林拾六:“姐你现在就挺吵的。”
林叁七:“……信不信我也给你一脚?”
林拾六:“姐,我错了姐。”
林叁七到底没把他也踹进泳池,她走上三楼,敲响画室的门。
得到屋内人的应允,她推门进去,鼻间先闻到厚重的烟草味。
一整面落地窗让屋内采光很好,墨绿色的墙,樱桃木地板,除开几副画架,墙上也挂了很多画作。
男人站在画架前,一只手端着调色盘,一只手拿着画笔,亚麻色的围裙沾染了五颜六色的颜料。
在林叁七的固有印象里,搞艺术创作的人天生要带点不羁,穿着打扮,或是言行举止。但陈嘉巳却打破了她这种认知。
他打扮简单清爽,头发不长,打理得很好,仪态总是端正,总是微笑从容,看上去就像是教养很好的清纯男大学生。
哪怕他此刻正叼着烟。
林叁七熟门熟路地走进去,乖巧道:“我想看你画画。”
这是她以前经常做的事,安静地守在这里,陪他画画。
这是陪伴,也是等待。她十分享受这个过程,也期待着他在没有灵感的间隙,停下画笔,把目光从画布移到她身上。
而陈嘉巳也习惯了她的存在,并不觉得打扰。
他捻灭烟头,推开落地窗。燥热的空气从窗外涌进,烟草的味道和空调的冷气,被一并带走。
林叁七屈腿窝在单人沙发上,无意识地翘起嘴角。
和他安静独处的时间,美好得像是没再流动,但天边的云还是被染上粉色,树影渐长。
太阳下山了。
林叁七睁开眼的时候,画室里只剩她一个人,窗帘被人拉上,光线只从缝隙中漏进一缕。她身上多了条薄毯。
她伸展开有些僵硬的身体,懊恼自己不小心睡着,揉着脖子走出画室,下楼时,听见楼下传来的叮叮咚咚的钢琴声。
陈妈妈有弹钢琴的业余爱好,客厅里放了一架三角钢琴。但这会儿,坐在钢琴前的是陈戌懿。
他换了件宽松的黑色短袖,含着根棒棒糖,一边脸颊被糖果充盈鼓起,正在手把手教林拾六演奏。
大概是不喜欢去理发店的缘故,上大学后,他开始放飞自我,头发留长,发尾遮住后颈,圆润的后脑勺上扎了个随意的小辫。竟意外的合适。
继承了父母五官上的优势,他的五官很立体,眼窝深邃,眉峰转折突出,鼻梁高且挺直,面部轮廓的骨骼感很强。
很有攻击力的相貌,偏偏眼尾却是朝下,让他有了一双容易显得可怜的眼睛。
那双眼睛在教琴的闲暇之余,往她这边一瞥,尽管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她看得出来,他眼神里的厌弃程度,像是她欠了他五百万。
林叁七回敬他一个白眼,转身走向厨房。
姑且也算是和他一起长大,上学的时候,女生们聊天的话题总少不了长得好看的男生,林叁七听得最多的,是陈戌懿的名字。
和陈嘉巳的好人缘不同,其他人对陈戌懿的评价是两个极端,喜欢他的会格外喜欢,讨厌他的会格外讨厌。
林叁七属于后者,而那些女生则是另一边。
初中的时候,就有不少女生向他告白。
陈戌懿的拒绝过于冷漠利落,于是,与他有联系的林叁七被无辜殃及,成为接近他的踏板。
数不清多少次,被女生拦住,请求帮忙转交情书和礼物。向她热情示好,和她交朋友,最后以朋友的名义,让她把陈戌懿也约出来玩。
林叁七一忍再忍,忍无可忍,最后和罪恶之源差点要打一架,跟他划清界限,在学校装作互不相识的陌生人,夺回生活的宁静。
陈妈妈在厨房做饭,陈嘉巳在帮忙打下手。
林叁七摸进厨房,闻见熟悉的咸香味。
翻炒均匀的鸡肉被老抽染成酱色,洗净的蛤蜊倒进锅中,同鸡块一同,被小火慢炖。
这是今晚的主菜之一。
她每次回来,不常下厨的陈妈妈,总要亲自给她做这个菜。
陈家父母同姓,林叁七喊了声陈阿姨,别有用心地要献殷勤,趁机往陈嘉巳身边靠,被陈妈妈投喂一块鸡肉,“味道怎么样?”
“好吃,”林叁七竖起大拇指,想到了什么,又说,“可以再辣点。”
陈妈妈依言又放了两勺辣椒。
林叁七抿着唇偷笑,触及陈嘉巳投过来的无奈目光,她在唇边竖起食指,做了个保密的手势。
“小心伤敌一千,自损八百。”陈嘉巳不插手两个小孩的争斗,只能好心提醒。
厨房里一派和谐,客厅里的钢琴教学,逐渐变成兄弟谈话。
“林叁七真是个花痴,就知道跟着嘉巳哥跑。”林拾六对亲姐毒舌吐槽。
他和林叁七的关系也不怎么样,大众意义上的亲姐弟,对骂打架从不手软。当然,因为年龄差距和血脉压制,基本都是他被林叁七摁在地上摩擦。
总是被林叁七欺负,所以反而和陈戌懿感情好,毕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林拾六又说:“嘉巳哥也不嫌她烦,他们不会在谈恋爱吧?”
边说着,边脑补了林叁七一脸娇羞躺在陈嘉巳怀里的画面,把自己恶心得一脸扭曲。
他接受不了林叁七谈恋爱,尤其是和他敬爱的陈嘉巳谈恋爱,那和鲜花插在牛粪上一样糟糕。
注意,陈嘉巳才是鲜花。
陈戌懿一开始没接话,修长的手指仍在黑白琴键上游走,连着弹错两个音,索性把手往琴键上重重一压,琴音变噪音,把林拾六吓了一跳。
他脸上露出些烦躁:“恋爱个屁,陈嘉巳对谁都这样。”
晚上的气温总算没有白天炎热,他们在餐厅的实木长桌吃饭。
林叁七坐在陈嘉巳旁边,陈戌懿和林拾六坐在他们对面。
阵营分明。
餐桌上,林叁七不出意外地又被陈爸爸问了关于动物的问题。
她大学专业是动物医学,不过才刚读完大一,连皮毛都不算学到。
但对陈爸爸来说,她俨然已经是个靠谱的宠物医生,离妙手回春,就差个毕业证。
陈爸爸经营着一家公司,年轻时白手起家,人到中年事业有成,是外人眼中的成功人士。
然而,在林叁七眼里,他的憨厚程度,和她爸爸差不多。
除开每个月月初例行公事,要发一条“x月,再见!x月,你好!”的朋友圈。林家小孩的潦草名字,他也占了相当大的“功劳”。
据林爸爸转述,林叁七出生的时候,他想名字想得焦头烂额,于是向刚认识的奶爸朋友,也就是陈爸爸请教。
陈爸爸拿自家儿子的名字,给了他一个参考,巳时出生的叫小巳,戌时出生的叫小戌。
林爸爸当即大腿一拍,定下了林叁七的名字。
八点三十七分出生,于是叫林叁七。
林叁七至今都庆幸,没在下一分钟出生。
真是谢天谢地。
这边的交谈很愉快,餐桌对面却突然闹出动静。
“好辣!”林拾六狼狈地吐着舌头,灌了一整杯水还觉得不够。
今天的蛤蜊鸡,怎么这么辣!
林叁七停下说话,看向对面,但不是看他。
陈戌懿的眉心深深拧起,手里握着玻璃杯,水也见底。
他尤其不能吃辣,一杯水完全没能缓解痛苦,匆忙起身,跑去小厨房,开冰箱,找冷饮。林拾六紧跟其后。
再回来时,两兄弟的肚子被饮料灌饱大半。
陈戌懿坐回座位,湿润微红的眼睛,狠狠盯着罪魁祸首。不用脑子也想得到,刚刚在厨房献殷勤的人做了什么。
林叁七朝他微微一笑,在他的注视下,夹了一块鸡肉,送进嘴里,慢条斯理咀嚼,咽下。
“林叁七的舌头是不是用石头做的?”林拾六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跟陈戌懿咬耳朵。
陈戌懿回得牛头不对马嘴,“她整个人都是用木头做的。”
林拾六以为他辣傻了,说:“我都说很辣了你还要吃。”
刚刚他先吃的那道菜,吃进嘴就被辣到,陈戌懿平时不吃辣,今天偏偏要试。
被辣傻的人没看他,抬眼,状似不经意,瞥向对面,长发女生端着杯子,在灌水。
她也被那盘蛤蜊鸡辣到。
陈戌懿低下头,拿筷子去戳碗里的米饭,仿佛这样很好玩。
“你懂什么。”他翘着嘴角小声嘀咕。
作者有话说:
16:是的我不懂,我不懂舔狗(你
第3章 狗狗
林叁七的卧室没有独卫,洗漱要去另一边的卫生间。
偏偏她的房间和陈戌懿卧室相邻,出门总是不可避免和他撞见。
洗完澡后,她和陈戌懿在二楼的走道里相遇。
冤家路窄。
和讨厌的人总是有些莫名其妙的默契,她往右走,他也往右,她往左走,他同时也往左。
耐心耗尽,舌尖抵住前牙,发出“啧”的一声,林叁七抬头,瞪着他,“有完没完?”
陈戌懿从容不迫回:“是你没完没了。”
林叁七的白眼要翻上天,又想起今天的晚餐,眉梢一抬,露出得逞的笑:“肚子饿吗?晚饭吃饱了吗?”
灌水灌得挺饱吧。
“谢谢关心,”陈戌懿扯着唇角,同样回敬,“我看你也吃得挺饱的。”
也灌了不少水。
四目相对,电光石火。
住在二楼另一侧的林拾六,正要从卧室出来,刚好撞见这一幕,默不作声退回房间,关上门,反锁,上床,熄灯,远离纷争。
两人仿佛在比赛,谁先眨眼谁就输,谁先移开视线谁就输。
林叁七盯着他,眼睛一眨不眨,时间久了,连嘴唇都在使劲。
总算,这场较量,以陈戌懿移开视线告终。
他侧身绕过她,走了几步后,低声说了句:“幼稚。”
“我听到了!”林叁七在他身后没好气喊。
走了两步,又觉咽不下气,扭头,冲他的背影,补上一句:“你才幼稚。”
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灯,灯光照亮淡黄的墙纸,米色的窗帘,铺着豆绿色薄被的床。
白色的梳妆台上,瓶瓶罐罐随意摆放,长方形的软木板竖放在墙边,钉着十几张拍立得照片。
最中间的一张,是她和陈嘉巳的双人合照。
林拾六撕开一片面膜,敷在脸上,挑开黏在膜布下的碎发。擦干净手,拿起手机,仰躺在柔软的床上,点开微信里的未读消息。
狗狗:[宝,回家开心吗?]
“狗狗”是她的网友。大概是一年前,林叁七刚上大学没多久,上课正无聊,突然收到了五条消息。
四条是手机运营商,提醒她充了四次五百块钱的话费。
一条是陌生号码,跟她说充错了话费,能不能还回去。
林叁七以为是诈骗。
要怪就怪那节课太无聊,她抱着逗骗子玩的心情,和对方聊了一节课,结果对方还真的只是充错了话费。
对方跟她一样,也是个刚上大学的小姑娘,反射弧有点长,充了四次话费才发现充错号码,充到了以前用过的号码上。
林叁七上大学前,换了大学本地的手机号。
当时刚好是月底,她的生活费也见底,没那么多钱还给对方。
而对方也十分理解这点,说是自己的失误,不想给她造成负担,只要每个月像充话费一样,把钱转给她就好。每个月用多少话费,就转多少钱。
一来二去,两人加了微信,经常闲聊。两千块的话费还没还完,她们成为了关系很好的网友。
聊熟之后,再回顾初识,林叁七锐评:“你不仅反射弧长,还心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