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不管怎么说,周家村的人都非常护着盛骄和游鹤鸣两人,他们可不会看着盛家这群人过来辱骂盛骄。
“指导员,你们没事吧。”
“快把他们几个抓住,在我们周家村还敢这么闹事。”
盛母朝着盛骄大喊:“你这个狗娘养的,就看着他骂我们吗?”
盛骄叠声道:“对的,我就是狗娘养的,那我怎么办?我们家都是他做主。”
围着的人群齐齐笑出声来,没见过这么浑不赖的人。
游鹤鸣差点无法维持表情,只能板着脸,眼神越发冰冷,牢牢盯着他们。
盛骄见他们热闹看够了,说道:“你们是要帮我来出钱吗?还差个三五千块。”
盛家耀连忙爬起来:“去你妹的三五千,俺年后再来找你,你这个工作先给俺留三年,等你还清了再给俺。”
他拽着自家老娘:“好了,回去了,冻死俺了。”
盛骄也只是站在那里笑着,呼吸间吐出白色的雾气,笼罩在眼前,倒是遮盖了眼底的凉薄。
这年头,最好用的还是钱,尤其是借钱。
利益当前,各自离心。
借人钱财,犹如割人血肉。
等他们离开后,盛骄转身回去继续吃饭:“好冷,我的饭是不是冷了?”
而背负着一切的游鹤鸣,在众人眼里已经变成了克扣媳妇工资,不知持家的青年。
游鹤鸣......
倒也不必都用那种眼神看着他。
他跟着盛骄回屋,边走边答:“菜还在锅子里,不会凉。”
他们两人晚上不住这边,房子还没建好,他们都是在工厂里面睡下的。
要烘干药材,又要保持药材,这里头可是做了炕的设计。
住在这里面,可比屋子里舒服多了。
很难不是说盛骄在做设计图的时候没点私心,大家都是一个村子里的人,离家里就两步路。
但盛骄偏偏说这厂子会扩大,以后来的人多了,还要接着建宿舍,这朵麻烦。
还说什么,别的厂子都是这样配置的,他们也不能落下,要打造全省第一的药材厂,就要一步到位。
要是有了宿舍,这晚上也能上工,大大提高工人的积极性。
总之,稀里糊涂的这厂子就啥都具备了。
一开始大家还想着建个宿舍做什么?回家不回那不是吃饱了撑的?
结果越到后面越觉得宿舍好啊。
一群大老爷们凑在一起,想说啥说啥,喝两口小酒,吃几个小菜,不用回家应付一大家子。
晚上还能一起打个牌。
尤其是到了冬天,天冷了之后,这宿舍靠近火炉子那边,睡在里面暖烘烘的,谁都不乐意回家睡那冷冰冰的床。
现在冬季,大家都不怎么干活,一个个窝在宿舍里面休息,时不时打一会牌。
盛骄可是全厂最会打牌的那个,尤其是她姿态悠闲,表情轻漫,手指修长白皙,捏着那副薄薄的扑克牌,就像是一幅画。
看她打牌简直就是享受。
但和她打牌时就该心里发怵了,一个个说着绝对不要和她打牌。
因为她从没输过,这手上的零钱都被她赢过去了,都没钱去喝两口酒了。
偏偏盛骄又是年轻的漂亮女性,想和她一起打牌的男男女女多了去了。
即使是输钱,还是排着队跟在盛骄屁股后面。
尤其是周二奇那群小伙子:“盛姐,你再来教教我们吧。”
盛骄还没说话呢,游鹤鸣擒住周二奇的脑袋:“嗯?”
为什么就开始叫盛姐了?
不仅是周二奇,周飞周扬他们都在这样喊着:“盛姐,你这一手是咋弄的啊?”
盛骄就撑着下巴笑:“你们学这个干什么?”
周二奇把自己的脑袋拯救下来,说道:“盛姐,这多厉害啊。”
盛骄慢悠悠地洗着牌,手上的牌就像是花一样,这样展开又那样铺陈,秀得他们几个小年轻眼花缭乱,更是心痒痒的,眼里都泛着光。
“盛姐,怎么做到的啊?”
盛骄啪地一下把牌合上,盖在桌子上,轻声道:“你们该不会想去城里赌牌吧?”
一听这个词,周二奇脸色都白了,连忙摆手澄清:“没有没有,我怎么敢啊。”
盛骄又看向后面周飞周扬几个人:“那你们呢?学这手做什么?”
周飞周扬也是憨憨的,摆手说:“我们就是觉得酷。”
周铁其实对打牌没什么兴趣,只是一堆兄弟都在这边玩,他也来凑个热闹,他喜欢干活,更喜欢踏实上工赚钱那种感觉。
盛骄像变魔术一样,在桌上瞬间把牌铺成扇形,收获一众哇哦的惊叹声。
游鹤鸣都不知道她还有这样的技巧,他看向神采奕奕的盛骄,只觉得这人又有什么坏招了。
果然,盛骄挑眉一笑:“我们来玩几局。”
在盛骄花一样炫技之下,周二奇等人输了好几个月的工资,两眼发木,不可置信地看着手上的牌。
盛骄笑着收回牌,问他们:“还玩吗?”
周二奇咽了咽口水,喉咙都干涸发紧了,却仍然说道:“还......还玩吧。”
他这是赌红了眼,游鹤鸣眉峰微拢,正要上前去拍醒周二奇,却不料盛骄抬手制止他。
盛骄把扑克夹在手指间,语气轻柔带笑:“周二奇,你已经输了一百块钱了,接下来是什么?”
周二奇一阵恍惚,抬眼:“啊?”
他怎么就输这么多钱了?
怎么就输了一百来块呢!
周二奇清醒过后只觉得自己脑子抽了,怎么就上头了,自己手上没点存款,还倒输了这么多。
不过输给盛姐属实不冤,就这牌技,谁能赢啊?
简直是如丧考妣,周二齐垮着脸说:“是!”
不仅是他,周飞周扬也输了不少,此时只能苦哈哈地点头。
盛骄慢悠悠地洗牌,接着把牌盖在桌面上,微扬下巴:“你去抽,随便抽。”
周二奇没懂,伸出手随便抽了一张。
盛骄开口:“红桃二。”
这什么意思??周二奇掀开扑克,只见手上正是那张红桃二。
他一脸不可置信,又上前去抽了一张出来。
盛骄:“黑桃九。”
周二奇抽了六张,盛骄都能说出是什么,简直就像是有透视眼一样。
周二奇还一脸兴奋地夸赞:“盛姐,你也太厉害了吧。”
盛骄只觉得这群一根筋真是没救了,她嘴角笑意不变,把牌全部翻转过来。
只见这牌花色连着花色,从A到K整齐排列,简直是全新的一样。
简直是让人张目结舌。
她说道:“这些呢,都是赌场的小把戏。”
不仅如此,在翻牌期间,盛骄还把周二奇抽出去的牌补齐了,用一副完整的牌告诉对方:“即使我在出千,你也看不出来的。”
周二奇几个没接受过毒打的青年都懵了:“啥意思啊?”
游鹤鸣叹口气:“就是说,这都是骗人的把戏,就骗你们这样人傻钱多的。”
盛骄乐了,说道:“输钱是小事,可输钱过后就会借钱,借钱还不上,就要把你们抓去小黑屋里面,像猪仔一样绑在小木桌上,开膛破肚,挖出里面的肾、肝拿去卖钱,接着剁手跺脚......”
周二奇听着这血淋淋的一幕,仿佛自己已经被拉进黑屋子里,被冰冷的刀从肚子处剖开一样!
他脸上惨白,抖着双手:“盛.....盛姐?”
周飞周扬惊呼:“这不是真的吧?”
盛骄说:“怎么不是真的,多了去了。”
“我们在首都可听多了这样的事。”
周二奇睁着一张惨白的脸,无助地看着游鹤鸣,声音都颤抖起来了:“老......大?”
游鹤鸣沉着点头:“嗯,断手断脚后,就把你舌头割掉,丢在大街上乞讨。”
“你不会说话,大字不识几个,没人救得了。”
周二奇浑身都起鸡皮疙瘩了,吓得直哆嗦:“我......我......”
盛骄笑得惬意:“还敢赌吗?”
周二奇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舌头都打结了:“不不不......不敢。”
他都要尿裤子了,怎么还敢去外面赌啊。
原本也就是和盛姐玩得有趣,没生出那样子的想法,被这样一吓唬,更是什么都没了。
盛骄看向后面的周飞周扬,又问:“你们呢?”
好几个脑袋一起摇头,脸上的肉都晃出来了。
“不不不。”
他们这个脑袋,是玩不过那些人的。
都不敢问,能不能把出千的人举报。因为这是违法的事,举报了出千的人,他们自己也要进派出所。
盛骄缓缓收回手上的牌:“不敢就好,免得下次见你们一个个断手断脚没舌头的。”
周二奇回过神来,连声谢谢盛骄。
“盛姐,我差点就走错道了。”
盛骄摇头:“小事情。”
周二奇还没来得及露出笑脸,只听盛骄说:“所以盛家耀是怎么回事?”
冷不丁听到盛骄问话,周二齐浑身僵硬,嗫嚅道:“什么,什么怎么回事啊?”
盛骄嘴角笑意不减,眼神仍然戏谑,却带着冷意:“周二齐,还要隐瞒吗?”
她往后仰着,靠在椅子边上,手指微屈敲着桌面。
咚咚咚......
周二齐等人的心脏也随着一起咚咚咚起伏不定。
坐在对面的年轻人脸上煞白,一张脸惊疑不定,嘴唇嗫嚅:“盛姐......”
盛骄声音不减,重新拿着纸牌把玩,耍了个漂亮的切牌,动作不疾不徐。
气氛微凝滞。
周二齐咽了咽口水,试探性地说道:“我也没做什么......”
盛骄语气不变:“没做什么,是做了哪些?”
“盛家耀怎么就染上赌牌的习惯了?”
话一出口,气氛陷入了完全凝固的状态。
盛骄指间夹着薄薄的扑克牌,似是有些不耐烦了,将牌全部丢在桌上,发出沉闷声响,整副牌七零八落散在各个地方。
周二齐腾地一下站起来,双腿哆哆嗦嗦。
周二齐、周飞、周扬、周铁几人面面相觑,见什么都瞒不过去了,相互对视之后,坐在一旁一五一十交代清楚。
他们其实很聪明,没有自己参与进去。
想让一个人接触赌,要怎么做?
让他尝到甜头。
就像冰刀上裹着蜂蜜,饿狼只管吃着刀口上的蜜,却不知自己的舌头伤痕累累,血流满地。
周二齐只是找人引/诱他去赌,只要盛家耀触到黑市,自然就沉迷其中了。
只要盛家耀这人能管得住自己,压根不会有什么事。
可如果他管不住手,那后面那些鸡飞狗跳的糟心事,就足够绊住他们的手脚了。
等他们一五一十说我之后,游鹤鸣闭着眼睛,叹了口气。
周二齐心尖尖都颤抖起来了。
他脑子活络,从听到盛家耀他们去找麻烦讨钱开始,就心生不爽,想要解决掉他们。
甚至不只是他们,就连周小宝也在他的计划之中。
只是盛家耀和周小宝一起去染上赌博的瘾有些太明显了,他打算等年后四五月的时候再去。
那个时候都忙着春耕农活呢,谁也不会在意到一个周小宝在外面的事情。
等发现的时候就已经太晚了。
周二齐越说越觉得这计谋很不错,他接触到了学校,又帮着游鹤鸣在后勤部工作,见识到了很多新鲜的东西,眼界也打开了。
以前都是老大帮他们,他也要帮一帮老大才好。
只是他说完抬眼看去,盛骄姿态随意,脸上挂着意味不明的神情,而游鹤鸣眼神冰凉。
良久,游鹤鸣闭眼,气息微沉,嘴角生硬:“是我不对,带你们接触到了黑市。”
罕见地骂了句脏话。
周飞周扬他们再怎么样迟钝,也发现自己做错事情了。各个垂着头站在旁边,声音很紧也很害怕:“老大,我们是不是给你惹事了?”
游鹤鸣有些挫败地坐在旁边。
如果是从前的时候,他会觉得这个方法很好,甚至不用周二齐他们去做,他可能会选择同样的方法去弄废盛家耀和周小宝两人。
让他们再没有精力来找自己。
盛骄只是双腿交叠,手指尖点着扶倚,语气平稳:“赌博这东西,轻者倾家荡产,重者人头落地。”
她嘴角挂着不明的笑意:“现在盛家耀已经入局,就凭他的自制力,拖坏盛家是迟早的事。”
周二齐他们不明觉厉,只能听着盛骄继续说下去。
“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他的钱还不上,要怎么办?”
周二齐的眼神木住,定定地看向盛骄。
盛骄悠然地指了指自己:“这里还有一个盛家的女儿,不仅家里建了红砖新房子,还是中药材厂的副厂长,你说最后会是什么样?”
周二齐脸色苍白,讷讷道:“盛姐,他......”
盛家耀他们一定会来纠缠大闹,闹到大队上,厂子上,甚至是公社上。
盛骄继续说道:“如果到了要剁手指还钱的地步,又会到什么地步?”
赌徒赌徒,都是些赌博的奴隶。
真到了剑走偏锋那一天,谁也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周二齐简直是要跪下来了,缓缓扶着桌子,嘴唇抖动:“盛姐,老大......我知道错了。”
盛骄摇头:“不,你不知道。”
她顺手拿过一手牌,往后仰去,手指夹着牌往周二齐那几个年轻人那边飞去:“这从不是最重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