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他们这种有素质的人,往往是不可能真收拾得了无赖。
更何况,这段时间他暗中跟踪了姜喜和周羽豆, 发现这个人甚至也不怎么管外甥女, 看样子也不是关系多好的样子,怎么如今先发起疯来了?
这男人完全不按套路出牌怎么办?
“我错了, 大哥, 我真的错了,再也不敢了。”西装男扬声大喊,“我给你保证,我再也不会来这里, 不,整个区我都不踏进来,行了吧?我……我要是敢靠近这边, 你到时候杀了我, 我都没有怨言……或者, 我……我天打雷劈也行啊……求求你放过我们吧……”
可惜,摩托车的轰鸣声掩盖过了所有声音。
眼看着那辆极具压迫感的摩托朝着自己而来, 西装男一瞬间万念俱灰,悔不当初。
真要碾过去,不死也得残了啊。
西装男挣扎着想跑,可是, 他们几个人被捆在了一起。
他但凡想动一下,还得同伙也配合, 否则,根本动不了。
其他人早就吓破了胆,一群人朝着不同的地方发力,结果就是各自妨碍,谁也挪不开。
摩托车越来越近,在即将要碾过他们的时候,西装男终于还是承受不住压力,大叫一声,两眼一闭吓晕过去了。
嘶——
黑色哈雷骤然停下,与地板发出尖锐的摩擦声。
在仅离他们一指距离的地方,叶悉归停了车。
而其他几个人也在这一刻,犹如即将坠崖的人,重获生机,松了一口气。
一个个瘫软在地,一动不动。
队友们走过去看了一眼吓晕过去的西装男,“悉哥,他居然吓尿了……臭死了。”
“谢……谢……大哥手下留情。”还醒着的弟弟,虚虚地说道。
警告点到为止。
叶悉归看都懒得看他们一眼,视线在四周转了一圈。
他打开头盔的镜片,下车。
走到角落里,将地上一根有向日葵花朵的头绳捡了起来,拍走上面的灰尘。
然后,转身上车,带着人散了……
*
而另一边,从巷子里出来,周羽豆就帮姜喜去买了消毒药水,在外面的花坛边上药。
周羽豆看着她破皮的膝盖很是担心,“姜喜你没事吧?”
“没事的,都是些皮外伤。”姜喜笑着安慰道。
“我都快要吓死了。”
姜喜一边给自己擦药,一边问她:“你是怎么叫上舅舅的?”
周羽豆:“我跟你说,咱们一分开,我本来是要报警的,但是这帮人就把店给堵了。真像你说的那样,老板根本不敢管。”
姜喜:“然后呢?”
“在这个关键时候,她的救世主——我,出现了。”周坛在两人对面插话道。
姜喜总觉得有些奇怪,俱乐部离这里虽说不算远,但就算他们速度再快,也不可能那么快就赶到啊。
周羽豆和姜喜有一样的想法,“不对啊,哥,你是怎么知道我在那的?我连报警都来不及,你就先到了。”
周坛:“其实,上次你们从派出所出来以后,悉哥料定这个西装男不会善罢甘休,所以早就安排了人每天护送你们回家了。就连我们的训练,也改在了你们附近。今天有人发现你们没上车,就意识到不对了。”
姜喜愣住了,舅舅真的……明明什么都没说,却什么都做好了。
想到前几天的时候,她回家晚了,舅舅就直接在楼下。
原来,从那个时候起,他就在默默地保护她了吧。
因为联系不到她,所以直接去了她家。
都说大灾之后必有大福,舅舅真就是她的福啊。
周羽豆:“悉哥也太厉害了吧,这都能知道?”
周坛:“废话,毕竟经验丰富,他对这些地痞流氓无赖无耻之徒那些德行,简直了如指掌。”
“悉哥哪来的经验啊?”
“……”周坛说完意识到说了不该说的,咳嗽一声打岔过去,“一会儿你可得好好谢谢人家。”
“懂懂懂。”
周羽豆回头,看姜喜在发呆,忙戳了戳她,“姜喜,你看,我说一百个康诚都抵不过一个悉哥的吧?他刚才出现的时候,有没有被帅到?”
“有。”
“他可真是老谋深算,为了家人不顾一切啊。把车队拉来市区训练,想想都难。我哥要有人家那么会关心人,我也不至于天天看他是不顺眼。”
周坛轻敲她的脑门,“你可闭嘴吧。成语是这么用的嘛?”
周羽豆:“我那是在对悉哥表达仰慕之情。”
“你还是先对我表达一下你的仰慕比较靠谱,你哥我不管你吗?没关心你吗?你有啥事不是我给你兜着?”周坛骂她。
周羽豆一脸嫌弃:“嗨,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你没我悉哥帅,这得看脸,对着你我仰慕不起来。”
“……”
周坛拽过周羽豆,准备好好修理她一番。
姜喜看着他们吵闹,其实还挺羡慕。
至少,有什么都是可以放心大胆地说的。
她也想为舅舅做点什么。
可是,好像没有任何机会。
她对舅舅的了解,实在太少了。
不一会儿,叶悉归独自骑着摩托车过来了。
就像一开始一样,冷的,酷的,又帅得耀眼。
“舅舅,怎么样了?”姜喜第一时间慰问他。
叶悉归云淡风轻地点了点头,“没事。”
说着,他把向日葵头绳递过去,“你的?”
姜喜眼前一亮,没想到舅舅把头绳都给她找到了。
“是我的。谢谢舅舅。”
姜喜刚才还在找头绳呢。
毕竟是用舅舅钱买的东西,每一件她都很珍惜,真丢了她得难受很久。
她把凌乱的头发重新扎好,身上的狼狈感顿时就减轻了。
叶悉归扫了一眼姜喜的膝盖,上面已经贴了一个创可贴。
但裤子上毕竟破了洞,风把这一只的裤腿吹得鼓鼓的。
周坛走过去:“都解决了?”
叶悉归:“嗯。其他人我让他们先回去了。”
叶悉归出手,周坛放一百个心,估计这群傻蛋这辈子都不敢再来找事了,“那我们也撤了。”
周坛片刻没有耽误,叫上周羽豆,感谢完人之后就带回去了。
姜喜则坐上了叶悉归的后座,由他亲自送回去。
毕竟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姜喜坐在后座的时候,能明显感觉到舅舅的摩托,故意放慢了车速。
但也因此,回去的时间有些晚了。
等送她到楼下的时候,小区里的广场舞队伍都已经散场。
一片静谧。
叶悉归把车停在单元楼门口,问她,“还能走吗?”
姜喜明媚地笑了笑,“可以,这个小伤不碍事的。”
可刚说完她就有点后悔了。
她要是说走不了,舅舅是不是会陪她上去?
姜喜想了想,试探地开口道,“舅舅,今天辛苦你了,你要不要上去喝点什么?休息一下?”
叶悉归微微一怔。
胆怯的小姑娘也会主动邀请人了。
他看得出来她眼底的感激,也同样,看得出来她想为他做点什么的期待。
可叶悉归并不需要。
也不会要。
“不了,有事。”说完,他发动车子,头也不回的走了。
姜喜看着叶悉归渐渐走远的背影,悠悠地叹了口气。
舅舅每天够忙的了,她不该占用舅舅太多时间的。
报答的事情……以后再找机会吧。
姜喜转身,缓慢朝着楼道走去。
后座没有人,叶悉归的车速又可以恢复如常。
可是,他脑海里却依旧穿梭着小姑娘那感激的目光。
那样的眼神他太熟悉了。
熟悉到能刺痛他。
他无法继续前行,把车停在了路边。
夜晚风凉,他摘下头盔看着灯火通明的街道,忽然,前面所过之处瞬间黑暗。
叶悉归当即回头,只见他所住小区的地方,也是如此。
黑暗吞没了整个小区,甚至都有些模糊难辨。
叶悉归重新戴上头盔,折返回去。
他一进去,就看到一组维修队的车子停在了门口。
叶悉归:“怎么回事?”
维修人员:“还不是前面修地铁,又把线路给挖断了,我们整个片区一半以上都断电了。”
叶悉归:“什么时候能修好?”
维修人员:“估计要天亮后,我们尽快吧……”
叶悉归记得上次在家里过夜的时候,她楼上的灯并没有完全熄灭。
心里有创伤的人,大多是无法在极静的黑暗中度过的。
他记得家里并没有储备蜡烛一类的照明物。
叶悉归掏出手机,发现这一次,是自己手机没电了。
电梯无法使用。
他只能爬楼上去。
“姜喜!”
叶悉归站在门口敲门。
可敲了半天,里面都没有任何回应。
走廊和楼道里传来各种吵杂的声音,大家都因为停电而不安,纷纷出来询问缘由。
物业的负责人在楼下解释。
他把耳朵贴在门上,房间里却听不到任何声音。
“姜喜!”
还是没有人应答。
叶悉归身上并没有钥匙,实在不太放心,刚要踹门,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舅舅?”
叶悉归回头,只见姜喜站在楼梯口,一脸诧异地看着他。
她身上还披着他的衣服,鞋子却是拖鞋,显然刚进家就又跑出来了。
她的眉眼里有未消散的恐惧。
姜喜想起舅舅刚才敲门,没人回应,似是反应过来什么,解释道:“停电了,我……出来看看怎么回事。”
“……”
叶悉归沉默着,因为爬楼太急,还在平复着呼吸。
姜喜凝望着对面的人,月光透过黢黑的楼道围栏,洒下一片光影落在舅舅的身上。
澄莹的光辉震慑心神,瞬间驱赶走人心底害怕的情绪。
她本来是无法在这样的极黑之下待着的。
毕竟,那都是她的噩梦时刻。
但只要有月光,她就不会那么害怕了。
可此刻,眼前的舅舅比月亮还亮。
照得她内心炙热一片。
舅舅是为了她又折返回来的吗?
可还没等她询问,叶悉归已经平复好呼吸,收回目光,直接问道,
“想不想去兜风?”
“?”
第20章
夜晚的北雅市逐渐步入沉睡之中。
宽阔的街道车辆稀疏。
她透过舅舅的后座, 游览着整个城市的面容。
明明是那么冷酷的人,却总能让她的心变得滚烫。
就连带着寒意的风拍打在身上, 都成了细语的呢喃。
叶悉归转完大半圈城市之后, 带着她去往俱乐部。
山林茂密的公路上,湿气氤氲,白雾弥漫。
黑色哈雷在茫茫山林中穿行。
像是走向一个只有他们两人的专属世界。
叶悉归在山顶停了车, 示意她下来看看风景。
这里在俱乐部的另一个山头, 潮气大,四周雾霭滕腾, 树影婆娑。
头顶一轮明月照空, 仿佛触手可及。
漫天星空点缀,漂亮至极。
姜喜以前也常看星星,不过,那都是被打的时候。
透过监牢一样的窗户, 看着星星就可以短暂的忘记一些伤痛。
但现在,星星没变,她的心境却变了。
“舅舅, 你喜欢看星星吗?”姜喜开口低声询问身侧的人。
叶悉归单手提着头盔, 望向远处, 薄雾中脸上的情绪难辨。
半晌,他答道:“不喜欢。”
“……”
“舅舅, 那你喜欢什么?”
叶悉归侧目,瞥了她一眼,“没有。”
“……”
林间传来鸟类的低语,让这周围不至于太过寂静。
叶悉归沉默了好一会儿, 问道:“听过力比多惰性吗?”
姜喜:“没有。”
“一个人出生起是没有选择的。他们的选择完全依赖于成年人。”叶悉归徐徐说道,“成年人带给他们的喜怒哀乐, 会在他们将来的人生轨迹里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记。”
“比如,喜欢吃的食物,常看的电影,最习惯的处理方式……这些非常容易模仿和学会,并成为生活里的一部分,形成不愿意轻易改变的依赖行为。力比多惰性就是因此产生的。可一旦这些方式发生改变时,或者与想象中截然不同时,就会给一个人带来极大的创伤。”
姜喜一时没有太听懂。
叶悉归补充道,“姜喜,不要在你我之间寻找共性。”
姜喜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