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拒绝火葬场(重生)——飞行水母【完结】
时间:2023-05-04 14:44:58

  应娄一愣,随即急忙行礼:“谢陛下赐药。”
  神色不明地看了南瑜一眼,黎重岩没说话,撩起帘子进入了马车。
  赵禄跑前跑后将药送至应娄手中后,回到了黎重岩身边服侍,龙脑香在金兽香炉中缭袅,丝丝缕缕淡烟使得少年天子的面容模糊了几分,更显得他神色不明。
  良久,马车中都是一片沉默。
  “赵禄,你说……阿姐从前有没有背着我,惩治过那些与她意见不同的人呢?”黎重岩盯着手中的白玉茶盏,眼底晦暗不明——
  “兼听则明,偏信则暗……可我已经许久没有见过那些与她意见不同的奏折了,你说,它们都去哪儿了呢?”
  作者有话说:
  我今天本来可以按时发的,但是周五写得爽了,就多写了点,收不住了,发出来的时间就晚了些,抱歉呀(T^T)
  再次声明喔:男主是恋爱脑,娇夫属性,观月走权谋事业火葬场剧情。
  写季延的时候脑子里就是那张表情包(小狗告大状.jpg)
  ps:弟弟也稳步拿到了重生火葬场的第二张票(30%)
第33章
  他的话一问出口,马车内就陷入了一片寂静。
  赵禄倒着茶的手一抖,豆大的汗珠就密密麻麻地沁了出来,他知道这话里的意思,不敢轻易回答,嘴唇嗫嚅了半天,才颤颤巍巍道:“陛下励精图治,长公主殿下辅佐在旁,我大越河山无恙,百姓安居乐业这,君臣上下一心,才无类似他朝分歧……”
  黎重岩眨眨眼,并没有说话,看着自己手里的茶盏,眼底沉沉。
  马车行进间声响辘辘,在其外跟随着的人马脚步细密,一时间只有风声、旗帜猎猎声回荡,只是经历了这么一遭,刚才轻快的气氛已然一扫而空,沉闷的让赵禄心里发紧——
  明明是前往迎接长公主殿下的,刚才陛下还兴高采烈地期待着去见自己的阿姐,转眼间心思便完全颠倒了……
  他弯着腰退了出去,临走前帘子掀起的一瞬,赵禄看到黎重岩仍是那种愣神的样子,眼神中带着他自己可能都没意识到的怀疑,他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默默走开了。
  自古皇家亲缘淡薄,前朝更是兄弟相戮、姐妹相残,本以为当今陛下与长公主自幼共苦,能与他人不一样,现在看来,还是逃不过权力巅峰的争斗和忌惮。
  ……
  黎观月这一世提前做好了准备,又误打误撞查明了前世未解的疫病源头,是以很快就控制住了疫病,不足半月,在各方人马的协力下,崧泽郡已然恢复了大半日常。
  直到她谢绝高郡守留她视察的邀约,步入回京的路途时,黎观月仍有些许的不真实:她撩开马车帘子,从一角观察着街市上的百姓,来往的人脸上神情各异,说说笑笑间,眉眼里都带着未经灾难的平静安宁。
  这与前世她匆匆来到崧泽郡时看到的情形完全两异,那时候疫病已经控制不住,遍地是腐烂、死相痛苦的尸首,家家户户遍布缟素,长街上空无一人,死亡的气息萦绕而挥之不去。
  即使是后来疫病勉强被抑制,江南大半都已经饱受摧残,每户都有亲人死于疫病,幸存下来的人不是顽疾缠身,就是孤家寡人。
  黎观月还记得自己前世离开此地时,曾看到过一位妇人在怀中抱着一个婴儿,手里牵着一个孩子,而她身边的丈夫低垂着头,紧紧揽着一个半大的女孩,一家人依偎在一起,是勉强从疫病中死里逃生的模样。
  妇人衣不蔽体,眼神呆滞,跪坐在地上,黎观月于心不忍,便吩咐身边侍卫去为那妇人送去一些银钱,而侍卫前去后与那妇人说了几句话,拿着银钱就回来了,她正疑惑,仔细看向那妇人时,才发现除了妇人一人,她身边的丈夫、三个孩子原来都已经没有了呼吸。
  他们没有死在疫病中,却死在了疫病和人祸带来的饥饿、恶意中。
  这一幕给当时的她内心带来了极大的冲击,民生之多艰,小家之哀苦,统统都是她过去在京畿的歌舞升平中极少见的。
  小民命如草芥,锱铢必较以计苟活。大灾之下官员思量自身仕途、富户思量手下商事,甚至就连她自己,想的都是怎样稳固江山、安定朝堂,而底层百姓的生死悲欢,却如一片飘飘的芦花,被大多数人忽视了。
  对比朝堂之上各种势力轧斗,世家的奢靡无度与浮散恣性的旧朝风气,黎观月只觉得深深悲哀,为了改变这些,一振朝堂风气,前世自江南回京后,她才真正意义上开始大力支持、培养新党,平衡各方势力,以期自己有朝一日放权于皇帝时,大越能摆脱“三朝而亡”的命运。
  也就是从那时候起,她的名声急转而下,到后来,连自己的亲弟弟都不解甚至愤怒于她的种种行为,黎重岩虽然大多数时候跟着黎观月支持新党,但她明白,其实他并不是那么排斥旧党,又有很多次,他都表示过自己的倦怠,暗示黎观月得过且过,不必与世家们过多计较。
  黎观月当然知道为何黎重岩这样,世家们说话多好听啊,向皇帝进献的都是奇珍异宝,诉说的都是各地趣闻,在他们的描述下,大越人人安居乐业、处处平静祥和,哪里像她,一见面就是苦大仇深,要他多读书、多体恤民情、多励精图治……
  久而久之,在甜言蜜语和严厉要求之间,黎重岩当然对自己这个姐姐日积不满。
  思绪回到当下,黎观月放下帘子,轻轻叹了口气,如果不是当年父皇临终前积病已久,意识也已经模糊不清,却还记得抓着她的手托孤,她又怎么会紧紧抓着权力不放?
  闭了闭眼睛,她又忍不住回忆起了父皇崩逝那日——
  脸色苍白、身形孱弱的男子早已没有了皇帝的威严,他靠在床头,看着自己不过碧玉年华、脸庞尚还稚嫩的长女,双眼中满是遗憾、不甘和不舍。
  这个戎马半生、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眼都不眨一下的帝王,此刻却禁不住流下了眼泪。
  自皇后走后,他的身子就慢慢垮了,黎氏执掌江山不过两代,随着他的死去,必定会陷入风雨飘摇中。他不想绑住长女的一生,也放不下幼子和大越江山,痛苦的内心拉扯间,他死死地抓住黎观月的手,却不忍心说出那句话。
  黎观月当然知道自己的父皇在为难什么,她哭了,既为至亲之人的即将离去,也为自己不曾想象过的命运,可她别无选择,她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父皇死不瞑目、江山易主呢?
  所以她接过了宫人呈上来的玉玺,命人拟了诏书捧到父皇面前,平静地接受了辅政的任命,从此将大越河山、黎民职责肩负在身上。
  两条迥然不同的路在黎观月的面前展开,而她选择了人迹更少、曲径更幽的那条,从此经受着迥异而跌宕的命运。
  所以明明知道黎重岩不满、朝臣们编排、百姓们盲从不解,她也从没有改变过自己的想法,只是黎重岩实在还未成长起来,让她迟迟不能放心、不敢放权。前世临死那段时日,她曾以为他至少有了帝王的手段和心计,没想到却被南瑜骗得团团转,甚至还将那些她教过他的手段用到了她的身上……
  “笃笃——”
  两声轻响从马车外传来,令她回过神来。
  撩起帘子,黎观月隔着窗与季延对视,对方一双眼眸笑得弯弯,扶着马车道:“殿下,马上就要出城了,可还有名官员没有赶来,我们的马车需要慢下来稍等片刻吗?”
  自从季延表明了自己玉鹤老人弟子的身份后,黎观月待他便不像从前对待“退婚夫婿”那样了,是以当季延提出想要光明正大跟在她身边时,黎观月虽然觉得这个要求有些奇怪,但一半为拉拢,一半为监视,她还是准许季延暂时做自己的侍卫。
  本来她还有些担心,让堂堂乌秦少将军做侍卫会是折辱,想要换个职位给他,可没想到季延竟然非常满意,兴冲冲地走马上任,每天忙前忙后,看起来不亦乐乎,没几天,她身边上上下下就都知道了他是黎观月的新任侍卫。
  黎观月初闻只是目瞪口呆,懵了一会儿后便随他去了,只是她谨慎惯了,怎么看都觉得季延或许另有所图,面上不显,只是心里悄悄更加提防他了。
  新任侍卫季延还不知道自己这一番操作不仅没有让黎观月亲近自己,还让她更加警惕了,此时还美滋滋地道:“回京这般大事,宋栖还会疏忽,想必平日便不是什么上心的人,不像我,心里时时想着殿下的事,一大早便起来安排您回京的事。”
  “宋栖?”黎观月蹙眉,没想到会是他,说起来,自从那天在郡守府审问惩罚过后,好像一直没有见到过他……她让宋栖与自己一同离开,打算待回京时便上奏将他贬至北疆,到时候这人即使有再多心思,也是徒劳。
  她的眼神望向远处,那里慢慢聚集起一些百姓,日头愈发升高,再等片刻,长街上的人就该多起来了,到时候,长公主的马车一定会引起人们的注意。
  黎观月本就是为了不造成骚动才决定一早悄无声息地离开崧泽,这几天来,百姓们对她感恩戴德,传颂她第一时间赶来江南治理疫病、集结医者、分发粮食药材的事,如果大张旗鼓地离开,必定会影响更多人。
  思量一二,黎观月道:“不用等他,我们直接离开就好。”她叫住兴冲冲离开的季延,吩咐道:“劳烦你与高郡守道一声,必定看着宋栖,令他直接回京畿。”
  季延眉眼都带着笑,丝毫不介意被黎观月看出自己的高兴来,他那晚直接去找了黎观月,从她口中得知那个一股子醋劲儿的人名为宋栖,莫名的,季延并没有和黎观月说起宋栖那明显对她的在乎。
  黎观月看着对宋栖厌烦而不在乎,可谁知道宋栖会不会在回京的途中献殷勤呢?
  季延心里这样想着,巴不得这人干脆别出现在黎观月眼前,自己一人走去吧!他心情颇好地转身要去通报,可偏偏天不遂人愿,刚转头,宋栖的身影就出现在两人视野里。
  他的面色比以往更显苍白,身形单薄,连唇色都寡淡极了,如果说以前宋栖只是稍显阴郁,如今这幅模样倒像是病体孱弱,少了一分艳色,多了几分孤绝,仿佛吹一口气便能将他整个人吹散了。
  缓缓行至黎观月的马车前,宋栖微微喘着气,这么几步路他走来却分外艰难,沙哑着嗓音道:“殿下恕罪,臣……有事来迟。”行礼后直起身,他甚至还踉跄了一下,痛苦难耐的神色在他脸上转瞬即逝,黎观月注意到了,眼光一扫,却在宋栖隐含期盼的眼神里,淡淡地将目光转开了。
  “既然来了,便尽快走吧。”
  听见她只这么随意一说便放下了帘子,宋栖眼睫轻轻一颤,虽然早已知道会是这样,心中还是涌上了莫名的酸楚——前世他身子不好,她便时时留心着,哪怕他只是不经意间咳了几声,黎观月都会上心过问许久……
  不过这都是他自作自受,宋栖惨淡地笑了笑,随即又捂住自己的心口,痛苦地蹙起眉来,
  这幅神色落在一旁的季延眼中,只觉得他在故作柔弱,不屑地冷哼一声,直接走过去用肩头撞开了宋栖:“宋大人,我要常伴公主身侧护送她安全回京,你无事就别挡在这里。”
  他一跃而上,端坐着马车前,死死地守住了黎观月出入的马车门,老神在在地靠着门闭目养神,宋栖被他的肩头一撞险些没站稳跌倒在地上,胸口被剐过的皮肉又闷闷的疼了起来,他狼狈地扶住身侧树木,眼神阴冷地盯着那人,心里的恨意和妒意混杂着翻腾起来,良久才勉强平息下去。
  很快了,很快他就可以和观月恢复到前世还没翻脸时的样子了,他有信心,自己这一身的伤、连同前世多年浸淫官场磨练出来的手段……就是他最大的依仗。
  ……
  马车这么行进了几日,黎观月正在懒散地翻着书卷,忽然听见远处传来遥遥地声音,好似有人群的声音——
  是谁?
  怀着满心的疑惑,他撩起帘子,而一旁的季延和众侍卫也满眼警惕地看着远处浩浩荡荡而来的人们,知道猎猎作响的旗帜映入他们的眼帘——
  “是……陛下?陛下?!”
  一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为何本应该远在京畿的皇帝此刻会出现在这里,而黎观月眼神凝重,沉着脸下了马车。
  简直是胡闹!堂堂皇帝怎可扔下朝政擅自出京?
  先不说一路上有多劳民伤财、京畿朝臣又该如何手忙脚乱,如果这路上有人图谋不轨要趁机刺杀皇帝……黎重岩简直是在那自己的命开玩笑!
  就在她下马车的功夫,黎重岩已经兴奋地冲了过来,身后的将士侍从都没跟上——
  “阿姐!阿姐!我来接你了!”
  等冲到她面前,黎重岩才发现黎观月面上表情并不是惊喜,相反的,甚至还有些不悦。
  “你怎么会来这儿?谁撺掇你来的?那些大臣们呢?怎么不拦着你?还有这些将士——怎么这么少?你不怕有什么危险……”黎观月急切地道,一连串的问题扔下来,黎重岩面色瞬间有些不好起来。
  他打断黎观月的话,梗着脸道:“别管那么多了,我是来迎接你的,你不高兴也就算了,怎么还要说我,我真是没见过你这样的阿姐,我这个皇帝真是……哪里都得不到你说好……”
  黎观月一滞,难以置信问:“你说什么?”
  黎重岩深吸一口气,自己的高兴和期待都被打断了,他满不高兴的道:
  “旁的人、旁的皇帝在我这么大时都在做什么呢?他们在朝堂上会被臣子刁难吗?他们用不用每日天未亮时便处理朝政、直到夜深都离不开御书房?他们有没有背负着亲人的期望,一举一动都不敢逾矩,却还要被责骂做的不够好?他们有没有连臣子送上的一只鸟儿、一件珠翠都不敢收,再喜欢都要拒绝?他们有没有明明觉得这个政事意见好,却要因为自己的阿姐支持另一党派,只能驳回?!”
  他倔强地看着黎观月,一句接一句质问她,语气强硬而悲愤,越说越生气,说到最后,他情绪激动,不顾在场的其他人,直接大声冲着她吼起来:“朕这个皇帝做得足够窝囊,倒不如让给阿姐,或是干脆昭告天下有识之士,这江山任由他们尽力来取!”
  “啪!!!”
  黎观月气得浑身发抖,抬手就狠狠给了他一巴掌,怒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看着眼中闪动着倔强和愤怒的少年,黎观月简直不敢相信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指着黎重岩,连气都喘不匀,失望又狠戾地道:
  “黎氏先祖兵戈战乱、尸山血海里打下的江山,每一寸都沾着血,你怎么敢、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她气得眼眶湿润,既不敢置信,又满心失望,看着自己这个弟弟眼中冰冷的神情和怨怼的目光,黎观月只觉得一阵接一阵的眩晕,她一把拉过黎重岩,转身指着远处的大片兵卒,声音不稳,疾言厉色地道:
  “黎重岩,你说你自己苦,你觉得当皇帝委屈你了、心里觉得烦了,来!你看看,这天下泱泱子民,谁又过得轻松多少?”
  “赵禄,从小伺候你的人,他和你一般大时就在宫里做事了,当时还是前朝执掌,你以为他是自愿做太监吗?错了!前朝皇帝暴虐,文字狱株连数千人,他父亲当初也是一介清流朝臣,散尽家产送他进宫,挨上一刀,昏迷一月,才能捡回一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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