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之后嘴馋的不行,当下也是如此,虽恢复记忆,可胃口却养起来了。
卫令仪比谁都清楚,她的身段较之之前丰/腴了太多,叫她自己瞧见了都有些难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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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故里身型清瘦,再无少女时候的丰/盈/饱/满,眼神更无当年的纯澈,她美则美,但没了灵气,像一副画在纸上的美人图,不再鲜活。
这大概就是时光对一个人最大的创伤。
卫令仪知道苏故里与顾长安的种种过往。
也知道苏故里心头恨着顾长安。
可既然有“恨”,那必然也是有爱的。
不然,只会剩下漠然无视。
卫令仪从前就不崇尚男女之情,如今更是心意不坚定。
她坐在圆桌旁,对苏故里眨眨眼,不敢当场与故人相认,只能用这种方式对她打声招呼,“顾先生的红颜,生得倒是俊俏,难怪先生会心悦你。”
卫令仪故意道。
苏故里看着这样的卫令仪,心中酸涩与喜悦交织。
喜的是,旧朝颠覆之后,至少卫令仪还活着。
可另一方面,她又难免感伤。如今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人人都是如此。
时隔几年,人人都变了,再不是从前模样。
苏故里俯身行礼,面上含笑,神色十分怜惜,“给贵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卫令仪如痴儿一样,摆摆小手,“你这般好看,在本宫面前无需多礼,本宫就喜欢美貌之人。”
看似佯装的天衣无缝。
苏故里入宫以来,难得被逗笑一次,从前的卫令仪也是喜欢夸她美貌,还扬言她自己若是男子,必定会娶了她。
卫令仪招招手,让苏故里在圆桌旁落座,将盛满各色点心的描金小蝶递到苏故里面前,“这些都是本宫爱吃的,本宫赏给你。”
苏故里莞尔一笑,眼中润泪,仿佛千言万语皆无法言说。
苏故里对阿七几人看了一眼,这才对卫令仪道:“娘娘,我可否与你单独说几句话?”
卫令仪知道阿七随时会向封璟禀报她的情况。
但面对此刻孤苦无依的苏故里,卫令仪没法拒绝。
没错,她当真喜欢美人。
尤其是我见犹怜的美人。
如此娇弱又美貌的女子,越是楚楚可怜,像一朵雨后栀子,愈发招人怜爱。
卫令仪一脸蛮横,仿佛不容旁人反抗她,美眸奶凶奶凶的扫向阿七几人,“都出去!谁也别想偷听!本宫要与苏娘子说会悄悄话。”
苏故里是顾长安势在必得之人。
在宫里无人敢针对她。
但同时,她的存在也并没有多大的威胁,故此,阿七也就顺从的领着宫婢退出了内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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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以,内殿再无旁人,苏故里看着卫令仪娇嫩红润的面庞,辛酸之色,也有些欣慰,笑了笑,“娘娘如今一切安好,我也就放心了。宫中人多眼杂,娘娘日后可定要保护自身。”
男人的情能持续多久?又会不会因着权衡利弊而放弃女子?这些都是难以笃定的。
从前,也有人视她如命,许她余生深情,可还不是权衡利弊之后弃了她。
不曾被坚定选择过的女子,再也难真正相信男子。
又何况顾长安还是此前弃她而去的人。
她更是不能信任。
卫令仪本不打算在苏故里面前暴露,但不知为何突然就感同身受,握住了苏故里的手,眼神也变得纯澈、精明,不再像痴儿。
卫令仪已能做到在这二者之间任意切换。
苏故里一愣,迷惘却又震惊的看着卫令仪。
卫令仪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未置一言,唇角扬起,笑了笑。这笑意仿佛饱含理解。
“皇上驾到——”
殿外小太监阴柔的嗓音响起,卫令仪即刻挪开了自己的手,大概是在封璟面前做贼心虚,卫令仪无意识的吞咽了几下。
她的反常,更是让苏故里看出了什么。
苏故里又是一愣。
封璟款步迈入内殿。
苏故里起身行礼。
卫令仪便就故意坐着不动,端起一碗温热的羊乳喝起来,试图掩饰内心尴尬与无措。
封璟见苏故里在场,眸中掠过一抹异色,但转瞬消散,笑着走上前,捏起卫令仪的下巴,“梵梵好大的胆子,朕来了,你也不起身接驾。”
卫令仪撇开脸,从封璟的指尖逃离,怒嗔了他一眼,“我这般大胆,还不都是皇上骄纵之故,哪能怨我。”
瞧瞧,还真会伶牙俐齿、蛮不讲理。
便是卫令仪这般不讲理之态,更是取悦了封璟。
其实,封璟时常暗暗思量,他之所以沉迷卫令仪,是不是骨子里就喜欢找虐。
他就喜欢卫令仪的那股劲儿。
苏故里在场,封璟竟也直接承认,轻笑一声,“梵梵说得是,是朕之过,怨不得梵梵。”
苏故里,“……”不成想皇上私底下竟也是这般油腔滑调,与顾长安一般无二。不愧是同门师兄弟。
苏故里再度行礼,打算告辞。
卫令仪读懂了苏故里眼下的难处,揪住了帝王的玄色龙袍衣袖,左右晃了晃,“皇上呀,顾先生为何要揪着苏娘子不放?可苏娘子已经不再喜欢顾先生了呀,皇上索性放了苏娘子出宫可好?”
苏故里愕然抬头。
梵梵她……其实记得她,不是么?
不然为何要替她解围?
苏故里眼眶一红。
她虽然不明白卫令仪为何会装作痴傻,但卫令仪有这份帮她解围的心思,她就已经心满意足,甚是感激。
封璟并未当场表态,而是恩准了苏故里暂且退下。
待内殿仅剩下封璟与卫令仪,封璟立于美人身前,俯视着她。
可卫令仪十分不喜欢这种姿势。
她的脸正要对着帝王的腰封,这条腰封上的纹络也叫人轻易想入非非。
卫令仪没法直视帝王修韧的劲/腰,只能选择仰面看着他。
内心小人已在四处转圈圈,焦躁不安。
封璟望入美人瞳孔,淡淡启齿,“可朕的师兄不会放手。”
卫令仪哑然。
她自是知道顾长安不会放手。
若是顾长安答应放手,苏家姐姐也不会像眼下这么无可奈何。
卫令仪打算胡搅难缠,哼哼撇过脸去,“哼!天下男子果然都是一样,没一个好东西。顾先生如今不愿意放手,从前又干什么去了?!”
封璟好整以暇的看着美人胡闹。
“师兄的错,师兄自己承担。不过,站在男子的角度,朕大可以告诉你,朕对梵梵你也是此生不会放手,你若要走,朕就将你捉回来,关在纯金打造的笼子里,让给你每日给朕唱歌,就像笼中雀儿一般。”
卫令仪,“……!”还是莫要再讲话了,话题没法继续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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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时候,封璟留在太平殿用膳,这期间太医过来请脉。
得了帝王的眼神暗示,太医动作十分谨慎,在贵妃手腕搭了一条丝帕,再行诊脉之事。好片刻过后,在帝王的凝视之下,太医收了手,如实说,“皇上,贵妃娘娘身子无恙,房/事虽勤,但每日服用大补丸,对凤体不会有太大损伤。”
卫令仪,“……”御医这意思便是,封璟还可以继续折腾她?!
封璟轻应了一声,起身往殿外走。
御医领悟了帝王之意,也跟随帝王走了内殿。
卫令仪狐疑,不知道帝王要与御医说些甚么。
竟不能叫她听见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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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帝王立于廊庑之下,负手而立,从上到下都透着上位者的专横,“贵妃身子是否利于有孕?”
封璟承认,他想要一个和卫令仪共同的孩子。
有了血脉牵扯,卫令仪就再也不能轻易离开他。
世上还有什么能比血亲更能牵绊人呢。
封璟自幼丧母,主母苛待于他,生父亦是不作为。他立于天地之间,仿佛从来都是孤独一人,早就体验了何为孤家寡人。
“家”是什么?
他从不知。
可自从他对卫令仪有了偏执、渴望之后,他愈发贪心。也开始贪恋人世间的缱绻温暖。
若是生个女儿,定然也会如卫令仪幼时一般可人。
是个儿子的话,他则亲自抚养,将他毕生基业都传授到儿子手中。
能多生几个,自然是极好。
倒不是他有多喜欢孩子,确切的说,他只喜欢卫令仪给他生下的血脉。
御医被帝王凝视,不敢有所隐瞒,直言道:“回皇上,贵妃娘娘身子骨极好,气血充足顺畅,应当容易有孕,事后给娘娘进补参汤效果更佳。”
封璟唇角微微一扬。
仿佛已幻想着他与卫令仪抱着孩子的画面。
*
封璟是急性子,没有等到入夜之后再行繁衍龙嗣之事。
午膳用完,他眸色悠悠的看着身侧美人,“爱妃可吃饱了?”
卫令仪只觉得被他的目光紧紧锁着,叫她一阵毛骨悚然,“尚、尚可。”
她知道自己就要快装不下去了。
封璟竟然也不揭穿她。
卫令仪一时间搞不清帝王的心思。
封璟站起身,将美人打横抱起,朗声一笑,“那接下来就轮到朕了。”
眼看着又要上榻,卫令仪头皮发麻,一手揪着帝王衣襟的同时,神色略显慌乱,“青天白日,怕是……不太合适吧。”
封璟哼笑,“朕与梵梵两情相悦、双向奔赴,如论何时何地,都十分合适。何况,梵梵馋朕至厮,朕自是要满足梵梵。”
好一个冠冕堂皇的说辞!
卫令仪正焦灼,帝王附耳,“白日正好可以让朕看清楚你。”
卫令仪,“……”
幔帐垂/落,东风压倒西风。
封璟故意使坏,“梵梵今日怎的不甚主动?朕想要你如此前一样。”
卫令仪心一横,当真是使出了浑身解数。
若非不得已,她也不会知道自己在榻上竟有这般大的潜力与天赋。
不知是不是卫令仪的错觉,这一次封璟似是有些不对劲,不如之前强势蛮横,倒是温柔了不少,但时辰实在拖得太长,卫令仪迷迷糊糊之中时,已能看见窗棂泄入的晚霞浮光。
这……
她又在榻上虚度了半日?!
这状况竟与话本中描述的金丝雀一般无二。
好歹,她也是堂堂军师啊!
作者有话说:
卫令仪:苏姐姐,我俩还是结伴逃跑吧!
封璟:呵呵,金丝笼了解一下~
卫令仪:!!!变态啊,快跑!
第六十八章
卫令仪被逼着说了一箩筐的情话。
封璟来了兴致, 还非要她诵读情诗。
卫令仪除却兵法之外的潜质,逐一被激发了出来。
到了后面,她只模糊的察觉到有人在她后/腰/垫上了一只软枕, 让她略有些不适, 可又没有力气拿开,只能保持着腰部垫枕头的姿势睡了过去。
在失去意识之前, 卫令仪荒唐的想着, 她可千万不要死在榻上, 不然到了下辈子也无法体面。
美人如霜打的娇花, 鬓发微湿, 面颊酡红,细一看, 纤长睫毛上还有些许湿意,虽是看着楚楚可怜,但烛火之下,这般光景也是一股别样的妩媚/姝色。
“梵梵……”
餍足的帝王刚从净房出来, 撩开幔帐轻唤了一声,见卫令仪睡得深沉, 便就没打算闹醒她。
封璟扪心自问,他是过火了。
失控的同时,也有一些报复的成分。
这小女子分明记起一切, 也分明猜出自己已知晓,可她偏要硬撑着不肯承认。
薄薄的一层窗户纸,风一吹即破。
然而, 偏生就是这一层窗户纸, 卫令仪却紧紧护着。
吃饱喝足的帝王身心愉悦, 他身上仅仅披着一件玄色绸缎中单, 衣襟是敞开着的,帝王一低头就能看见胸膛的指甲划痕。
错综复杂、十分缭乱。
足可见,罪魁祸首有多野。
像只叛逆的猫儿。
可封璟非但半点不愠怒,反而甚是欢喜,就仿佛只要是卫令仪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都值得他炫耀。哪怕是胸口那一处箭伤,宛若一枚勋章,时刻提醒着他——
曾经有一个女子差点要了他的命。
而如今,那女子已是他的掌中娇,是他枕边之人。
封璟看着此刻躺在龙榻上的娇软美人,就仿佛是打了胜仗的将军,眉目之间俱是欢/愉与满足。
盯着美人的眉目看了稍许,封璟俯身,一只大掌探入被褥,轻抚在卫令仪平坦的小腹上,期待着那里面早日怀上他的龙嗣。亦不知今晚可有成功“落地生根”。
小片刻过后,封璟才恋恋不舍的离开龙榻。
寝殿临窗的位置摆放了一张楠木长桌,小张子提前将奏折搬过来了,今日虽无早朝,但不出意外,帝王又将秉烛半宿。
榻上勤勉也就算了,对政务同样勤勉。
小张子送上温茶,退下去之际偷窥了一眼帝王,心道皇上大抵是真龙护体,不然哪来这般好的精力?
非寻常人所能及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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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卫令仪是被阿七唤醒的。
无疑,又是睡到日晒三竿。
卫令仪苏醒时,身子已毫无昨晚的黏腻之感,也换上了干净的衣裳,可腰肢着实酸胀不已,她支起身子,缓缓从后腰抽出一只御枕。
“娘娘,苏家娘子跳湖自尽了,好在施救及时,救回一条性命。”
阿七的话驱散了卫令仪的所有困意,再无起床气,她无视身上酸痛,坐直身子的同时,直接下了榻,“苏姐姐眼下在何处?”
情急之下,卫令仪直接唤出了苏姐姐。
阿七一愣,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她也同样身为女子,对苏故里十分惋惜,故此,一时间也没细细斟酌。
阿七,“回娘娘,苏家娘子就在顾先生暂住的偏殿歇着呢。”
卫令仪双足落地,许是宫廷秘方大补丸的作用,她身子虽是不适,但并无头昏目眩之感,“本宫得去看看她。”
旧朝覆灭之后,故人已所剩不多。
彼时,卫令仪在京都鲜少有聊得来的小姐妹,她自诩孤高,又看不惯贵女之间的明争暗斗。倒是苏故里的性情甚合她心意。
阿七搀扶着卫令仪下榻,还以为贵妃娘娘是性情中人,对苏故里一见如故呢。
真要说起来,那苏家小娘子也是个命运不顺的苦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