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怪他么?
作者有话说:
卫令仪: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封璟:你知道就好。
卫令仪:那,还是我来对春燕负责吧。
封璟:???
第七十四章
卫令仪一口否认自己已经记得当初的事。
只要她不承认, 那至少表面上可以装作不亏欠封璟。
她的确一箭射穿过封璟的身子。
彼时,也当真想杀了他。
或许,她一直不承认自己已恢复记忆, 便是不想背负愧疚。
当初, 封璟是乱臣贼子,卫令仪是忠良之女, 道不同, 立场不同。她是任其职尽其责, 并非对封璟本人心存多大的恨意。
但有些事发生了便是发生了。
她无法弥补。
换言之, 若是从头来过, 她身为卫家女,还是会选择与逆臣对抗到底。
她彼时能对抗封璟。
如今就能对付慕容苏。
或许她也是个凉薄之人, 心中始终将天下黎民摆在首位。
况且,卫令仪若是承认了,那封璟的桃花债岂不是真要算到她头上来?
封璟呵笑一声,“既然梵梵不记得当初的事, 那朕也不能怨你。春燕是朕的救命恩人,朕身为天子, 不可恩将仇报,且先将她安顿在宫中,再给她寻一良婿便是。”
卫令仪不是小心眼的人, 她也知封璟的后宫形同虚设,可今日春燕找上门来,她内心感触有了十分微妙的变化, 阴阳怪气, 道:“皇上舍得?臣妾瞧着春燕还是标致的姑娘呢, 尤其是身段, 纤秾有致,是皇上偏好的模样。”
美人纤长浓密的睫毛轻轻一挑,眼神不善,但独具风情。
封璟算是看出来了,他家乖乖明面上不会争风吃醋,可真要是醋起来,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住。
封璟耐着性子,“梵梵,朕只有你。况且……朕以为,世间哪个女子的身段也不及梵梵,朕只偏好梵梵。”
果然,再孤高的女子听了情话也会示弱。
封璟已摸透卫令仪的小性子。
她啊,吃软不吃硬。
卫令仪红艳的唇微微一扬,语气也稍微缓和,“皇上就不心疼那位春燕姑娘?”
封璟狭长凤眸微眯。
他若是说心疼,那必然会遭受美人的醋意。
可若是说不心疼,只怕会被美人冠上冷血无情的头衔。
心机如封璟当然明白,这个问题无论如何回答都是错的。
他需得小心谨慎。
封璟轻笑一声,眉梢风流尽显,“梵梵,你为何这般说?”明知故问。
女子的醋意,与男子的醋意截然不同。
男子若是吃醋,便是直接而热烈。
女子的醋意却是绵延悠长,可九曲十八弯,虽不显锋芒,却又无时无刻都存在。
卫令仪没有直接回答,只淡淡瞥了帝王一眼,身子越过帝王时,孤傲的像只孔雀,“皇上自己悟去吧。反正,皇上又不懂臣妾。”
丢下一句,卫令仪往殿外走。
封璟愣住。
卫令仪也愣了一下。
她如今怎么这么矫情?
与痴儿那会有些异曲同工?
难道是当痴儿当久了,现下也学会了矫揉造作?
卫令仪暗暗纳罕。
精致清媚的面庞上倒是没有露出一丝丝破绽。
行至殿外,卫令仪提高了嗓音,“苏姐姐,你陪本宫去碧落阁小住今日吧,近日碧落阁的琼花都开了呢。”
苏故里很是粘着卫令仪,可太平殿终究是帝王的寝宫,她待在太平殿多有不便。
“好呢,贵妃娘娘。”
内殿的封璟听得真切。
他家梵梵是要与他分开住了。
就为了一个找到皇宫的女子?可他并未对那女子有任何男女之情。
他从前渴望卫令仪因他吃醋,今日却又发现,他未必能够平复得了美人的醋意。
帝王眼中暮色沉沉,扫了一眼龙案上的话本,看来今日是没机会和他的贵妃一道深入探讨了。
风十三被叫入内殿问话。
封璟承认自己这几年已将春燕抛之脑后,当初他康复离开农舍之时,给春燕留了信物与足够她富足一生的银钱。
但彼时,他并未透露身份。
风十三,“皇上是怀疑春燕姑娘受人指使?”
封璟一个幽眸扫向风十三。
他这人虽算不得善男信女,但绝不会轻易亏欠旁人,尤其是女子。当初离开农舍之时,便有意彻底偿还。
春燕一个弱女子,又是如何寻到京都?
风十三这下算是明白了。
皇上对春燕姑娘无半分男女之情。
风十三,“回皇上,属下听闻,春燕祖父已亡故,如今无依无靠。皇上可还记得,那年春燕的祖父的确将春燕托付给了皇上。”故此,皇上不可无情呐。
就连风十三都看不下去。
春燕那年为了给封璟补身子,家中的鸡鸭尽数杀了炖汤,就连春燕饲养的八哥也被炖了。
人家一个小姑娘,孤身一人寻来京都,皇上未免过于薄情了。
封璟目光一扫,自是听明白了风十三的言下之意。
帝王眸光灼灼而视,几乎盯着风十三的眉目,有股步步紧逼的姿态,“仅仅是托付而已,又非许配给朕,你想哪儿去了?你幼时也是被你流浪的娘亲托付给了朕,朕总不能一辈子对你负责。”
风十三白净的面庞倏然一僵,神色略有些赧然。
他可没那个意思啊!
风十三立刻颔首,“主人!属下不曾奢望皇上此生都对属下负责!”
亏得贵妃娘娘不在场,不然,天知道贵妃娘娘会不会多想?
天子一怒,人间抖三抖。
“滚出去。”
风十三,“是,主人,属下这就滚!”
都怪他多嘴了。
春燕明显爱慕皇上,当初看着皇上的眼神就格外痴迷,而今更是如此。不然也不会千里迢迢寻来。
要怪就怪皇上生了一张魅惑众生的脸。
换做是旁人,许诺春燕姑娘嫔妃身份,也算是照拂她一辈子。
可皇上不同啊。
皇上八成是个惧内的……
*
镇国公府。
独孤冲昨日才搬入国公府,昨晚入夜之前便将雅集的帖子送了出去。
他倒是半点不客气,把自己当做了国公府的主人。
所邀的几位,皆是彼时与他还算交好之人。
卫蛮看着几位世家子弟提着重礼登门,不由得慈眉善目,他从前一直在边陲生活,十分不擅长人情往来。
卫家消沉的这三载,父子二人近乎是寂寞孤独又无趣。
卫家已许多年不曾这般门庭若市。
卫蛮捋着续髯,面上含笑,见自己的儿子沉着一张脸从后宅走来,好心情当即消失大半,指着卫定修的鼻子大骂,“你小子整日绷着一张脸给谁看?你瞧瞧人家小冲,此番才来京都不到三日,已与京中权贵熟络。”
卫蛮对儿子一脸嫌弃。
卫定修愣了一下,才明白“小冲”是指谁人。
独孤冲那厮才搬入国公府一日,就拉拢了人心?
到底谁才是亲生儿子?
父亲大人呐,你是不知独孤冲的真面目啊!
见卫定修像竹竿一样杵在那里,半点也不人情练达,卫蛮怒其不争,“你小子还愣着作甚?去待客呀!”
卫定修一脸霜色。
他昨夜又是一宿没睡,梦见的画面更是叫人难以启齿,单单跪祠堂已经无法消除他的罪孽。
他有罪!
卫定修本想出府,图个清静,可傅青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长臂揽在他肩头,直接勾肩搭背,将他往雅集之处拉扯。
卫定修到底是少将军,再怎么愠怒,也不会当场闹出罅隙。
再者,这里可是镇国公府,是他自己的家,他为何要逃避?
许是为了掩饰内心,卫定修佯装镇定的来到雅集处,他没有去看独孤冲一眼,故意避开视线,但那股骚气的紫色身影却一直在眼角的余光之内,如影随形。
卫定修被傅青摁在了石杌上落座。
今日参加雅集的世家子弟,皆是当初对独孤冲友善之人。傅青、秦邵、风十三几人都在场。
风十三今日难得抽空出宫一趟,将帝王、贵妃、春燕三者的事透露了出来。
此事与政务无关,自然不必保密。
独孤冲一脸兴奋,几人围着石案桌喋喋不休。
“春燕姑娘是皇上的救命恩人,又正当年轻,至今未嫁。皇上许她一个嫔妃身份,应当不过分吧。”
“你们有所不知,皇上如今已开始顾及贵妃娘娘的脸色,岂敢让贵妃不悦?”
“皇上年少时就对贵妃一见钟情,后来便是为了贵妃洁身自好、守身如玉,又岂会看上旁人?”
“是啊,若是皇上会对别的女子动心,早就在登基之初,便会接春燕姑娘入宫了。”
“你们说,这一次贵妃会与皇上闹多久?”
几人挑挑眉,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说得津津有味,仿佛对帝王和贵妃的情史很是感兴趣。
好片刻过去,正觉得口渴,打算饮茶之时,卫定修猛然惊觉自己已嗑了一把瓜子,他狠狠一愣,“……”
他在作甚?为何会一边嗑瓜子,一边与这帮人唠嗑?还在背地里嚼舌根子?
卫定修不经意就瞥见了独孤冲清秀俊俏的脸,对方也忽然朝着他看过来,两人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卫定修立刻埋首饮茶,内心慌乱到无以复加。
噗通、噗通……
卫定修一时间又陷入极大的困惑之中。
他究竟是怎么了?
为何这般心慌?
独孤冲又不会吃了自己。
他会么……
*
落日之后,华灯初上。
裹挟着花香的晚风拂入内殿,封璟这才从奏折中抬首,掐了掐眉心,假寐片刻才开腔道:“贵妃可曾过来?”
一旁的小张子这才敢说实话,“回皇上,贵妃娘娘已搬去了碧落阁,还去御膳房传了晚膳,这个时辰怕是已经用完饭了。”
封璟薄凉的唇猛地一抽。
他算是见识到了卫令仪的滔天醋意。
可他又做错了什么?
这醋意真的毫无道理。
分开居住就罢了,晚膳也不陪他了。
封璟完全可以想象到,倘若他如其他帝王一样三宫六院,那没良心的小女子就算是生下他的龙嗣,也会远离京都,从此杳无音信。
好狠的心肠。
这女子就是个凉薄之人。
此刻,帝王神色不明,但眉目之间仿佛染上了一层薄薄的阴郁和埋怨,像是受了委屈的男子,却又为了颜面而选择沉默寡言。
倔强又傲慢。
小张子压低了声音,询问道:“皇上,时辰已不早,可需传膳?”
小张子也没料到,春燕姑娘的出现,会让贵妃直接冷落了帝王。
可饭还是要吃的。
封璟淡淡应了一声,“嗯。”
帝王的饮食素来清寡,既然贵妃娘娘不一道用膳,小张子就从御膳房端来一小碟素炒青菜、一碟豆腐,外加江南白米一碗,这些便是帝王的晚膳。
帝王对待情爱,是仅忠于那一人,且还是卫令仪那样的奇女子。贵妃的地位无人可以替代。
可他对衣食住行却半点不讲究。
用完饭,封璟用清茶漱口,又回到太平殿沐浴更衣。
已入夜,帝王无需再穿龙袍,就挑了件雪白色锦缎常服,他登基之后鲜少会这般穿着。
今晚却是格外在意容妆。
还特意改用了白玉冠束发。
如此穿扮,敛去了帝王的肃重之色,平添了几分民间贵公子的矜贵气韵。
小张子见帝王从内殿款步走出来,只觉得眼前一亮,如天光乍现。
封璟单手朝后,面上倒是一如既往的冷沉,“朕这样穿,是否俊美?”
小张子,“……”
皇上可是对自己的实力有甚么误解?
您是一国之君呐!
帝王容貌又何止是区区“俊美”二字可以笼统概括?
无论是五官、身段,亦或是举手投足的气韵,叫人无端了联想到“天人”二字。
帝王身为开/国/皇帝,大抵是天命所归,除却过人的谋略之人,容貌足可迷倒世间万千女子。
要如何形容呢?
这样说吧,倘若封璟花心一些,这世上再无人能渣得过他。
明明长了一张风流不羁、浪荡成性、偷香窃玉的脸,却专情到了叫人瞠目结舌的地步。
小张子咧嘴一笑,由衷恭维道:“皇上风度翩翩、雅人深致、气宇不凡、品貌非凡、才貌绝世啊!”
封璟薄唇一抽,“你倒是嘴贫。”
小张子憨憨笑了笑,“奴才是实话实说,贵妃瞧见皇上如此模样,今晚必定舍不得让皇上离开。”
封璟眉目之间掠过无边自信,款步往外走,随着他走动的姿态,锦袍下摆轻拂,龙涎香的气味浓淡合宜。
小张子诧异——
皇上竟然换了一味香。
*
帝王轿辇还没靠近碧落阁,封璟清朗的面容便逐渐冷沉了下去。
后宫有规矩,亥时之前若是后宫嫔妃息了庭院的灯火,那便是不欢迎帝王,不/欲/侍/寝的意思。
而此刻,还远不至亥时,碧落阁外面却是一片漆黑,入目所望,根本不见一丝光亮,仿佛里面的人也已经就寝。
小张子也发端了端倪,愣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贵妃娘娘在争宠这一方面,是否过于消极怠工了?
旁的妃嫔恨不能往皇上跟前扑,只可惜皇上是个冷血人物,并无怜香惜玉之心。
贵妃独得圣宠,却这般敷衍。
轿辇稳稳当当停靠在碧落阁外面,小张子神色赧然的看向帝王,“皇上……奴才这就去通知贵妃娘娘,或许娘娘她才将将睡下也说不定。”
封璟的脸色已不仅仅是阴沉那么简单了。
嗓音清冷,隐隐带着愠怒,“不必,走。”
帝王寥寥几字,似根本不想多言。
小张子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下继续劝说皇上,立刻对抬轿宫奴打手势,速速离开此地。
皇上颜面无存了呀。
小张子觉得皇上有些可怜呢。
好不容易一番打扮,兴致勃勃而来,却是吃了个闭门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