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愤愤不平地瞪大双眼,对着柳知音便是满腔抱怨。
“你瞧瞧,一个二个的都护着那个逆子。你也是的,都不知道帮衬着自己的夫君。”
柳知音强忍着手心的疼痛一声不吭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陆盛火气更旺了。
“柳知音,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胳膊肘就知道往外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之前就喜欢偷偷帮着那个逆子!你也不看看若是没有你夫君我,你哪里有今日这样快活的日子。”
美妇权当做没听见一般,还是默默地搀扶起陆盛。
第13章 夜半遇袭
长安城街道两侧挤满了小摊小贩,五颜六色的兔儿灯将整座城笼罩在了喜庆、团圆的气氛之中。
马车在一片喧嚣之中摇摇晃晃地朝着顾府行驶。
顾阮倚靠在厚实的软垫上,心安理得地吃着陆癸剥好的瓜子仁。
系统看得艳羡不已。
“你这过得也太奢靡了。”
“你是第一天才知道我过得奢靡无度么?”
“那倒不是。但你绝对是第一个把反派当奴才使的。”
“你懂什么,当我的奴才是他的福气。”
系统无语。
这福气给她的话,她是不会要的。
想到自己当初找顾阮做任务的原因,她选择忍耐。
“任务完成了。你又有三十天可以享乐了。”
“嗯,你是懂我的。”
“原剧情里陆癸因为是顾府唯一的继承人,被点名要求参加中秋晚宴。当时正好是你暴毙后一个多月,箴邑还处在哀恸之中,所以对陆癸格外不待见。即使知道陆癸的腿是箴明月打折的,箴邑也没有追究。所有人都觉得你的死是被陆癸影响的。在晚宴上,陆癸受尽了欺凌,晚宴结束以后还被陆盛拿着鞭子抽。”
顾阮听的心中一惊。
她抬眸正好瞧见了陆癸讨好又乖巧的笑容。
没由来的,她心下一酸,竟忍不住想哭出来。
她立马又摆出高贵的姿态,装作若无其事地吃着瓜子仁。
“陆盛作为他的父亲都不心疼他亲生儿子断腿么?陆癸何错之有?”
系统趁机加了一把火。
“那没办法啊,谁让希夷先生说他不吉利又晦气。”
“希夷先生真该死。舅舅就该把这些妖言惑众的道士全砍了。整天说这不吉利,那不吉利的,他自己才是最不吉利的。好端端的,给一个孩子带来了如此多的祸事。”
系统表示认同地高声呐喊:“郡主威武!”
马车外嘈杂的声音越来越小,路途也愈发颠簸崎岖。
顾阮不由得心生疑虑,下意识地就想掀起车帘查看窗外的情况。
顾府坐落在长安城最为繁华的位置。
皇帝舅舅怕她坐马车时磕着,早在十年前就将顾府通往皇宫的路修的宽阔又整洁,断然不会出现一个多余的石子或者巨坑。
陆癸忙按住车帘,对着少女摇摇头。
恰巧此时,车夫惊恐的惨叫声传来:
“郡主!有,有刺客!啊!”
还未等顾阮反应过来,马车停了,接着便是重物砸在地面的声音。
顾阮再不谙世事也知道她们这是遇袭了。
她常年病弱又养尊处优,可以说是手无缚鸡之力。
眼下小五那边也不知道有没有注意到她们失踪了。
“系统,既然你能让我身体健康,可否让我变得武功盖世,解了现下的燃眉之急。”
某新手统支支吾吾地看了看没有任何权限的面板,不由得有些心虚:
“这,这我办不到的。”
顾阮也不再询问,而是看向了坐在对面的陆癸。
由于蜡烛燃尽,马车内昏暗,她看不清少年的表情。
想到陆癸平日里柔柔弱弱的样子,她站起身直接坐在了他的身侧。
“陆癸,你别怕。我们两个且先坐在这里按兵不动,看看车外的人到底想干什么。等时间拖长了,小五会让人来救我们的。”
顾阮声音压的很低,可陆癸还是听出了她极力掩饰住的害怕。
浓郁的清香荡漾在鼻息间,扰的他意乱神迷。
见陆癸半晌不说话,顾阮以为他是被吓傻了。
她伸出手,轻轻拉住了少年手腕处的衣袖。
两人的距离再一次被拉近。
“没事的,小五她们一定会派人来救我们的。”
第14章 怕她嫌脏
陆癸身子微僵,一呼一吸之间全是少女身上独有的的玫瑰清香。
即使只是抓住了他的衣袖,但他却仿佛能触碰到郡主白嫩、脆弱的玉肌。
她亮晶晶的桃花眼里闪烁着万千繁星,宛若盈盈秋水引人遐想。
曾经高高在上的仙娥此时此刻没了往日的清傲,更像是跌落凡间的仙子,让人忍不住禁锢在自己的后院中。
回想起那日影卫说的当郡主的面首是多少男儿心中之梦,他忽然觉得即使只是当郡主身边贴身伺候的男仆都是幸运的。
马车外一片寂静,偶尔能听见秋风簌簌之声。
月色将车外密密麻麻的黑影投映在车帘之上,伴随着山谷之间的回响,让人忍不住心里发怵。
顾阮心中最后一层防线彻底被击溃。
她缩在瘦弱的少年身旁,声音呜咽:“陆癸,你别不说话。”
纵使如此,昭华郡主仍旧极力地保持着高傲的仪态。
黑暗之中,陆癸看着少女故作坚强的样子唇瓣微微上扬。
“郡主,别怕。”
他站起身,将少女握住的衣袖撕成了长布条。
随后他又用布条将顾阮的双眼遮挡了起来。
顾阮瞬间明白了什么。
她本能的朝着陆癸的方向抓去,却只有一片虚无。
“陆癸,你要去干嘛?”
“我自幼习武。郡主别怕,我去去就回。”
“你,你须得活着回来。你若是,若是......我就把你骨灰扬了。”
“好。”
陆癸笑意更浓。
原来盛名在外的昭华郡主说到底也只是个嘴硬心软的小姑娘。
陆癸给顾阮塞了一把小巧的匕首后,异常坚定地下了马车。
独留在马车内的顾阮听着窗外的刀剑碰撞的声音,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握着匕首,头一次觉得陆癸还是有那么一点像个男人的。
系统看着素来心高气傲的宿主如此落魄的可怜样儿,顿感内疚自责。
说到底,还是她级别太低,什么权限也没有。
“反派还是很好的吧。危难关头,人家是真的敢上。”
“那确实比你有用很多。”
顾阮懒得理系统,她一颗心都悬挂在了马车外的陆癸身上。
也不知道陆癸说的是真是假,活的那样艰难谁会教他武术?
她就怕陆癸是诓她的,她平生最讨厌欠别人人情。
从来都是别人欠她的,还没有她欠别人的。
“别这么说嘛。没有我,你哪里知道他还有这么多的用处。你别担心他了,人家是反派,强得很,谁能打的赢他啊。”
“人都是血肉之躯,就算是磕着碰着也会很痛的啊。”
想到父亲从前在战场上受过的伤,顾阮鼻头一酸。
每次与滕国开战,待父亲走后她每晚都会偷偷躲在被窝里哭泣,时不时还会懊恼为何父亲要做这个天策上将军。
身为百姓心中的战神,父亲的肩上承担了莫大的责任。
父亲每次回来都是一身的伤痕,还笑呵呵地哄着她说一点也不疼。
怎么可能不疼?
大片大片的血,肯定很疼。
可就在三年前,她的爹爹也永远地留在了战场上。
她顾阮当真成了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了。
什么顾家满门荣耀,她才不在乎,她只想要最宠爱她的爹爹。
天策上将军顾钊,对得起箴朝,对得起百姓,唯独对不起她。
思及此,顾阮心情愈发低落。
她不安地攥着手中的帕子,仔细地听着窗外的动静。
难得见顾大小姐如此伤神,系统连忙极力安抚:
“人家是反派,过惯了在刀剑上舔血的生活。今日来的都是些普通的死士,对于他来说,那都是一刀的事情。”
“没有谁是过惯了这样的生活。再说了,陆癸那么柔弱,怎么可能打的赢死士?”
生死都是一瞬的事情,她忽然有些后悔没有拦着陆癸了。
马车外,陆癸看着一地惨不忍睹的尸首,眼神里全是阴鸷与杀戮。
他转过身,居高临下地望着最后一个活着的刺客。
地上鲜血成河,在鹅黄的圆月的光辉之下,红色愈显刺眼,甚至还带着两三分诡异。
刺客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眼前的少年郎全然没了皇家宫宴时的柔弱,反而全身上下都散发着阴冷又恐怖的气息,就仿佛从地狱里攀爬出来的阎王般。
明明还是同一张脸,却判若两人,让人一时分辨不出梦境与现实之感。
知道在劫难逃,他抓着手中的剑毫不犹豫地朝着自己的脖颈处刺去。
很快,剑被少年打落在了地上。
冰冷刺骨的手狠狠地掐住了他的脖颈,耳边传来了恶鬼的低语:
“谁派你来的?”
忍着身体传来的剧烈疼痛,刺客开始咳嗽起来:
“你,你真实的面孔,郡,郡主知道么?郡主若是知道......”
还没等话说完,陆癸手中的力气收紧,手指直接陷入了刺客的血肉之中。
大量的鲜血喷洒而出,刺客当场身死。
血溅了陆癸一脸,原本干净的衣衫也被大量的鲜血染成了红色。
他一脸淡漠地用肩膀处唯一一块干净的地方简单擦了擦脸上的血。
就在此时,一双白嫩的手正欲掀开了车帘。
“陆癸,你还好吗?”
熟悉的声音伴随着秋风钻入陆癸的耳中,他忙背过马车大喊:
“郡主,别出来。事情已经解决了。”
顾阮止住了手上的动作,又安安分分地坐回了马车之内。
想到什么,她又止不住问出声:
“解决了我为什么不能出来?”
陆癸口中的解决了是什么意思?
难,难不成是人都被他杀死了?
不可能吧?
顾阮心里有些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很快,陆癸的眼神恢复到了之前的清澈和澄明,浑身的戾气瞬间消散。
他声音温柔,好声好气地哄着:“因为下面很脏,都是沾了雨水的泥巴,我怕污了郡主的眼睛。”
光是听着描述,顾阮都已经要被恶心地吐出来。
她心中的疑虑早就被抛之脑后,只恨不得现在就回府卧在床榻上休憩。
“那我可以把蒙在眼睛上的布取下来了么?”
陆癸将外衣一一脱下,露出了只染了些许血迹的白色里衣后,才缓缓朝着马车的方向走去。
“可以了,但郡主最好还是不要往外看。”
“本郡主才不屑于看这些肮脏的画面。那我们能走了么?没有车夫,我们该怎么回府啊?小五她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来。”
不自觉地顾阮已经习惯性地将这些问题抛给了陆癸。
“郡主安心,我会驾驭马车。”
陆癸翻身上坐上了车夫的位置,熟练地调转了马头。
见马车稳稳当当地行驶起来,顾阮彻底放下心来。
她取下蒙在眼睛上的布条,又找了个舒适的位置躺在了软垫上。
“陆癸,你怎么连驾驭马车也会啊。”
“在陆府的时候,我是在马房睡的,偶尔也要做一些这样的事情。”
少年的声音平淡,没有什么起伏,就仿佛是很寻常的事情般。
顾阮默了。
马房臭烘烘的,全是马粪,哪里能睡人?
陆府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恶毒。
打陆盛的一巴掌还是太轻了。
“郡主是不是嫌弃我脏了?”
得不到回应的陆癸,又成了一个哭哭包。
昭华郡主挑剔至极,吃穿用度无一不是最为精细的。
对于一个住在马房的穷酸人,郡主定是鄙夷不已。
顾阮拿着瓜子仁的手一顿,对于这个被所有人嫌弃的少年不免多了几分疼惜。
好像无论什么时候,陆癸的一言一行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她把他撵出顾府一般。
一个自幼孤苦漂泊的人找到了归处,就宛若上了岸的鱼找到了水。
“没有。你救了我,我怎么会嫌弃你。本郡主才不是那种忘恩负义之人。”
第15章 嬷嬷改观
“郡主才是我的救命恩人。若不是郡主,陆某现下怕是连站起来都不可能。只要郡主不嫌弃我粗鄙和肮脏就好。”
陆癸满是感激的声音飘进车厢内,顾阮顿时有几分心虚。
她救他,那是迫于任务和系统。
而他救她,却是真心诚意的。
她救他,是举手之劳,他救她,是不顾性命,二者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这让她多了几分羞愧。
系统适时出动:
“所以以后咱做任务积极一点好不好?”
“没你的事,一边儿去。”
系统:......
原来在这个家里,她才是地位最低的那个。
到达顾府时,整个顾府已经炸开了锅。
大批锦衣卫聚集在顾府门前整装待发,张嬷嬷带领着顾家所有奴仆正虔诚地跪在地上念经祈福。
直到华贵的马车迎入眼帘,张嬷嬷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扑上来。
就连在看到陆癸以后,她眼里都是掩饰不住的惊喜与后怕。
“陆公子,郡主没事吧?”
陆癸摇摇头。
下了马车后,他默默地缩在了角落处。
人群一窝蜂地涌向了顾阮。
张嬷嬷搀扶着少女小心翼翼地下了马车。
老人浑浊的双眼里泛着泪花,拉着顾阮的衣袖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佛祖保佑,佛祖保佑,还好让我们宝贝郡主安然无恙地回到了府上。”
“嬷嬷,小五她们呢?”
一边说着,人群簇拥着她们进了府内。
说到这里,张嬷嬷拿起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她们的马车半路坏了,结果寒露发现你们的马车迟迟没有跟上来,就派了一个糕点铺认识的老伙计来顾府报信。老奴一听知道肯定是出大事了,就派了府上腿脚麻利的去皇宫报信,还派了府上的侍卫去找。外头的锦衣卫就是皇上下令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