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像是蹲大牢一样被人关押在这。
虽然一顿三餐吃得好,但是这种被当成犯人的感觉很奇怪。
她知道托尔是为了她好, 但是她并不需要这种体贴,天天把她关在屋里她要怎么做任务。
如此, 她开始用绝食抗议, 一整天都滴米未进。
这可把诺兰愁坏了, 但是不管她怎么劝说都得不到回应, 所以她只好端着丝毫未动的饭菜下楼,对着站在楼下的托尔摇了摇头。
“还是没吃?”
托尔皱眉问道。
其实就算不问他也从那不见少的饭盘里得到了答案。
“是的,莉绪小姐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
诺兰边说边端着盘子下了楼, 现在剩余的粮食很珍贵, 每天给阮絮跟托尔准备的饭菜都是上好的,阮絮要是不吃的话, 这些饭菜就会让仆人们吃掉,不会被浪费。
其实这段时间大家都已经开始节衣缩食了, 每顿饭都是尽量能吃的差不多就行,不是为了吃饱,主要是为了吃完不饿。
但即便如此情况,给阮絮准备的饭菜依旧是最丰盛也是分量最多的。
托尔抬头看向阮絮的房间, 他怎么不知道她想要什么,他也知道她现在这么做只是为了逼他放她出去而已。
但他根本不敢将她暴露在危险之中。
正在他这么想的时候一旁凑过来一个面带愁色的仆人, 他张口就道:“索西开始发烧了, 咳嗽个不停。”
索西是另外一个仆人,他这几天主要负责出去打探情况顺便打猎。
村里最近那些可怕的情况正是他带来的。
“昨晚已经给他吃了退烧止咳的药物, 但是现在看起来没什么用。”仆人用轻松的语气说着话, 但他眉间紧皱的折皱说明了他的担忧。
“让他在屋里休息吧, 这几天别让他出来,也别跟他接触,过几天看看情况怎么样。”
托尔也没什么办法,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方法。
仆人闻言欲言又止,但最后也没说什么,他刚想退下就被托尔叫住了。
“盖临。”
仆人抬眼朝他看来,刚想问什么事就听他道:“注意安全。”
托尔微微低着头轻声说道。
盖临露出爽朗的笑容,他故作轻松道:“少爷也不是不知道,我身体可好着呢。”
说着他就拍了拍胸膛,向少爷展示着壮硕的身材。
托尔闻言一笑,抬手拍了拍盖亚的肩膀,他刚要收回手臂就听盖亚说道:
“其实少爷不用这么关着莉绪小姐。”
“与其用这种方式保护她,不如让她了解现状,选择自己想要过什么样的生活。”
“而且少爷应该也明白,我们的保护只是暂时的,莉绪小姐早晚都要面对。”
托尔怎么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他不敢赌而已。
谁也不敢保证自己不会被感染。
他也一样。
他只是想尽他所能保证她最大的安全,可他这样做也有错吗?
托尔有些想的出神,盖临也不打扰他,悄声下退了。
过不了多久托尔似乎想明白了,他上楼来到了阮絮的房门前抬手轻轻敲了敲房门。
里面没有回应,可能她还在生气吧。
“莉绪小姐,我想跟你说几句话。”
他低低的说着话,手掌贴在面前的门板上,似乎这样做就能透着薄薄的门板感受到她的体温。
“我明白我这么做你不会理解,但是对我来说这是唯一能保护你的办法,这或许是我的一意孤行,但我希望你能明白,我只是不想让你到伤害。”
“因为太过急切担心,所以我可能采取了一些激进的办法,我向你道歉,希望你能原谅我这种冒犯的做法。”
“如果你现在想要出来的话,我不会阻止,我会尊重你的选择。”
托尔说完等着屋里的回应,结果他等了一会都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他拧着眉叫道:“莉绪小姐?”
他敲了敲门,里面毫无声响。
“你再不回应我就开门就去了。”
托尔有些担心的说道。
只是里面依旧毫无声响,这下托尔有点慌了,他立刻推开门想要看看她怎么了,结果推开门的瞬间他就惊呆了。
因为屋子里根本没人,留给他的只有一个空荡荡的屋子和被风吹动的敞开的窗子。
阮絮跑了,用的床头那些飘纱系成的绳子挂在窗边上跳窗跑的。
她当然没有什么跑的必要,只是觉得被人守着关在屋里太难受了。
她可还是要做任务的,怎么能天天在屋里蹲着。
托尔既然不告诉她村里发生了什么她就自己去看。
所以阮絮离开房子以后就顺着村路朝着西方走去,这是她这几天站在窗口研究托尔那几个人仆人离开的路线得到的结论。
她学着那几个仆人的样子搞了一块布料系在脸上,像是戴口罩一样将口鼻遮了起来。
随着步伐逐渐深入,越来越密集的房子也映入了阮絮的眼中。
看来是现在差不多是到了村子中心了,只是看这街上空空荡荡,不像是有什么人的样子。
阮絮正这么想的时候耳旁就传来了一个小声的呼唤:
“姐姐。”
阮絮闻声转头看去,便见一侧的房门开了一个小缝,跟她说话的正是前几天去她那里乞讨面包的金发小女孩。
小女孩挥了挥手示意阮絮进屋,阮絮犹豫了一会,最后还是进了小女孩的家。
小女孩的家不大,但布置的却很温馨,破旧的木桌上插着一株鲜艳的野花,看起来似乎是今早刚摘的。
“姐姐怎么过来了,是姐姐那里也有人生病了吗?”
“生病?”
阮絮收回打量的视线放在小女孩身上,她问道:“最近大家都很容易生病吗?”
“是啊,妈妈说外面最近很危险,出去就会很容易生病,让我不要出门,可是我很担心妈妈的情况。”
“妈妈没在家吗?”阮絮问着。
“妈妈前天被牧师接走了,她说牧师会治好她的病,让我安心在家里等着。”
小女孩说到这的时候揪紧了破损的裙摆,但她还是努力扬起笑容道:“姐姐,我妈妈一定会恢复健康的对不对。”
阮絮看着她故作高兴的笑容,跟着应和道:“是啊,妈妈一定会恢复健康的。”
小女孩开心的笑了,她似乎因为有人认同她所以松了很大一口气,但是阮絮却知道,这件事大概没有那么简单。
“对了,多亏了那天姐姐的面包,妈妈吃了以后有力气多了,甚至还跟我多说了好几句话。”
小女孩一边真挚的道谢,一边转身踮起脚尖拿起水壶给阮絮倒了一杯热水。
“姐姐不嫌弃的话,就喝口水吧。”
瞥见女孩局促的表情,阮絮接过了碗,不过她没有喝,反而从袖子里拿出一块被布包好的面包来。
她将面包撕成小片放进热水里,随后将碗还给小女孩道:“你吃吧。”
这本来是阮絮藏起来的备用干粮,当然她的绝食怎么可能是真的绝食,不过是将前几日吃剩下的攒起来了而已。
她还不至于真跟自己过不去,所以表面上看似她绝食了,其实她吃的饱着呢。
小女孩看着泡在热水里的面包咽了口口水,但还是礼貌道:“姐姐不饿吗。”
虽然她说的是姐姐不饿吗,但是她的眼睛已经盯在碗上移不开视线了。
阮絮将碗递给她,笑着说道:“姐姐饱着呢,你快吃吧,记住,这是伯纳修伯爵大人赞助你的。”
就算面对一个小女孩,阮絮也不忘记刷一下伯爵的威望。
小女孩点了点头,也不知道听没听懂,连忙接过碗就开始喝了起来。
也不知道她饿了多久,看那副狼吞虎咽的样子就知道大概是饿坏了,阮絮只好让她慢点喝以免呛到。
等小女孩喝完了以后阮絮才出声问道:“你知道牧师在什么地方吗?”
“我知道。”
“牧师在西边十字路过后拐角的教堂里。”
“姐姐要去那里吗?”小女孩放下碗说着,随后有点犹豫道:“其实我可以带你去,但是妈妈不让我过去。”
小女孩低着头看起来很纠结,但是阮絮也没打算让这个小姑娘陪着自己去。
她揉了揉小姑娘的头顶道:“你在家里好好等着妈妈回来吧,我自己去就好了。”
如果小女孩的妈妈是被牧师接走的话,那么其他有病的人应该也会被牧师接走,所以这大概是个给伯爵建立威望的好时候。
事情了解到现在阮絮已经大概猜到发生什么了,她现在唯一不明白的事情只有伯爵为什么要将她带到这里来。
难不成伯爵想让她在这里笼络人心,顺便得到村民们的支持和认可?
那这样的话倒是和她的任务目的一致了。
想着阮絮又安抚了小姑娘几句就转身出门了,她按着小姑娘的提示朝着西边走去,走了好一会才看见十字路口,她在十字路口拐角看了一眼,果然看见了屹立在北边的教堂。
她抬步刚想要靠近,结果就见教堂门打开,全身包裹严实的修者抬着一个个被白布笼罩的东西往门口停靠的马车上送去。
穿着洁白长袍胸前挂着十字架的的老者也捂的严实,他看起来似乎就是牧师,此时正站在一旁双手合十似在做忏悔祷告。
如此里面的人来回往返,又搬运了几趟以后马车才开走。
牧师站在门口看了一会,见马车渐行渐远这才转身准备进入教堂,结果刚一转身就听身后传来少女的声音。
“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牧师转头,见到穿着白色裙子的少女站在教堂门口,她身形纤细,眼睛透亮有神,虽然脸上被扎起的白布覆盖,但牧师依旧凭着经验判断出她大概不是这个村里的人。
毕竟不管是从她干净的衣着,还是极好的精神状态,亦或者她的气质来看,她都不像是个村子里的住民。
牧师不知道她是谁,但仍然友好的询问道:“您是……”
“我是伯纳修伯爵大人下派来查看情况的助手,牧师大人可以叫我莉绪。”
牧师听到伯爵大人目光一亮,他哆嗦着唇道:“您真的是伯爵大人派下来的?上面真的愿意管这件事了?”
虽然牧师并不知道这位伯爵是哪一位伯爵,但不管是谁都好,只要有人愿意插手管都是一件好事。
他们真的快要挺不住了,不管是短缺的粮食,还是仍然在快速蔓延的病情,亦或者是日复一日的没有消息,这都足够让人陷入绝望。
好在今日他们的希望终于来了。
感谢上帝,终于有人愿意来拯救他们了。
牧师迫不及待想要带着阮絮了解情况,但他扫了一眼阮絮的穿着后表示:“莉绪小姐,我想带您了解下现在的情况,您可以去换一件我们的衣服吗?”
“请不要担心,如果按照我的方法来,您不会被感染上疾病。”
生怕阮絮被吓跑,牧师用真诚的话劝道。
不过阮絮本来就是要来了解情况的,自然不会跑,所以她很爽快的就跟牧师去换衣服了。
她是爽快了,那边找了将近一天没找到她的托尔却是快要疯了。
眼看此时天边已经透出了暗色,夜晚马上就要来临了,但她的消息是半点也没有。
他面色憔悴的坐在客厅的凳子上,碧绿色的眸子写满了忧郁,陆陆续续回来的几个仆人也都表示没有看到阮絮的身影。
“莉绪小姐不会去了村子里了吧。”
仆人里的一个说出了目前最坏的打算。
托尔抬眼瞪了他一眼,其他的仆人也给了他一个闭嘴的表情,这个仆人只好讪讪闭了嘴。
“不然,我再去找找。”盖临说道。
盖临是三个仆人里力气最大的,身手也是最好的,这件事交给他自然是最合适不过。
只是托尔却并不放心,他摇摇头道:“我也要去。”
“少爷,您不能去,外面太危险了。”仆人们都劝阻他,但这也没办法阻止他的决心。
“我要找到她,这都是我的错,如果我不非要将她关起来,她也不会自行离开。”
外面那么危险,她一个瘦弱的姑娘能去哪里。
托尔光是一想到,心就快要焦急的纠起来了,仆人们是拦都拦不住,眼看他就要破门而出了,门却在此时打开了。
一个本不应该出现在此的人出现在了这里,托尔和拽着他的几个仆人都愣住了,托尔最甚,脸色瞬间当时就变得惨白了起来,嘴唇更是抖的不行,颤了半天才出了声响:
“伯……伯纳修大人。”
他声音刚出,空气中便传来了响亮的巴掌声。
托尔被打偏了头,脸颊更是火辣辣的刺痛,但他一言不发,没有半句怒气怨言,双眼内只有惊慌和不安。
伯纳修抬脚进了屋,他身后的仆从们也陆陆续续跟着涌进屋中,原本空荡的客厅顿时变得拥挤了起来。
伯纳修抬眼打量了一下室内的环境,随后转头对着僵站着的托尔道:“她呢。”
他慢条斯理的摘掉左手的手套,仆从立刻给他递过来一只崭新的为他带上。
伯纳修将原本的手套扔在地上,随后缓声说道:“不要以为因着你父亲的情面我就不敢对你怎么样,托尔,你这次真的惹恼我了。”
伯纳修的神色说不上难看,从表面上来看他还是那个优雅从容的伯爵,穿着得体的衣服,梳着整齐的头发,连皮鞋也都是擦的一尘不染的干净。
但托尔却明白,伯纳修出现在了这里,就代表他明面上跟新皇撕破脸皮了。
等他回去以后新皇立刻就可以拿这个为借口寻他的把柄,这样一来他的位置就从主动变成了被动。
极大可能会被新皇控制住。
“抱歉,伯纳修大人。”托尔知道自己这次惹了大祸,他默默低下头,神色忧伤又痛苦:“我真的很抱歉。”
伯纳修看见他这副表情,眼眸微微一敛,表情也从原本的从容淡定变得冷淡。
“不要告诉我,她在你这里发生了意外。”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照顾好她。”托尔痛苦的半跪在地上,双手捂住头无助的低泣了起来。
“是我……”
他还要接着说什么的时候胸口忽的一痛,他整个人都飞了起来重重的撞到了墙角上。
□□和墙壁的碰撞让他闷哼出声,随即重重的滑坐在墙边咳嗽了好几声。
托尔的仆人们想上前扶起少爷可却被伯纳修的仆从挡住。
比起托尔的仆人,伯爵带来的人显然更具备军事力量,无论是从冷锐的铠甲亦或是人手配备一个长剑的模样来看,这都是一个更合格的武装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