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落针可闻。
第75章
屋内过分安静, 人人眼中都写满了震惊，而林冉，即便那酒盏里面不是酒, 她却觉得自己醉了。
否则怎么会听到二表哥说……要请旨赐婚？……
恍惚间，昨日二表哥说的话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 他是要……
林冉心砰砰砰的跳起来，克制的看了眼上头坐的那人。
陆珩闻言后冷漠的放下了白玉酒杯，那原本小巧精致的玉杯上已经出现了一丝裂纹，他心里翻涌的燥意和戾气是压也压制不住。他懒得再去掩饰，鹰一样的视线朝林冉看去, 一双原本就漆黑的眼眸此刻更是藏也藏不住的情愫，但面上却还得平静的看向二夫人。
“此事, 二婶意下如何？”
陆珩左手转着那扳指, 语气里的笑意早就消失不见，一字一句都是刻板，听着没什么情绪，但那话里的紧绷又有谁听不出来呢？
二夫人此刻笑了笑，语气轻柔。
“这孩子……心里当真是能藏事，我竟然半点儿都不知道……季之啊，这都是自家人，你心悦冉冉, 冉冉又心悦你的话, 母亲自然会为你们主持公道的, 这点儿事……就不用麻烦你大哥了吧？”
所有人又将视线移到陆珩身上。
陆珩绷着个脸，依然无动于衷, 倒是他身边的那位楼兰公主, 像是刚才就恍惚了一瞬, 这会儿眼角也耷拉下来，似乎有些难过。
陆珩转着扳指，语气听不出多少喜怒，出口的话却依然是那套说辞：“我如今并无此权力。”
这样的话应付大臣和外人倒还算个理由，可这毕竟是在陆家，登基与否赐婚与否，皆在他自己的一念之间。
愿意的话就是一句话的事，不愿，那便什么都是借口。
陆勋看了眼林冉，又看向陆珩，笑了笑：“也是，倒是我唐突了，待我私下和表妹再议。”
陆珩眉头不可遏制的皱了起来。
林冉心也跳的飞快，脑袋都有点晕眩，私下……
陆婉此刻更是要添一脚：“二哥过分了，还私下，你和表姐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待会儿你不和我说清楚，我可不罢休！”
陆珩的眼神几乎瞬间射了过来，陆婉假装没有看见。
陆婉的话将长辈们都逗笑了，可陆珩紧绷的下颌却成一条线，薄唇微抿，目光穿过陆婉落在她身边的女人身上，眸中的墨色浓郁的化不开。
林冉也好不到哪去，她抿着唇垂着眸，却依然能感觉到那一束完全无法忽视的视线，二夫人笑着想将此事揭过去，微雨从门口走进来，又在林冉耳边说了几句话。
团团又在闹了，只要她，乳母怎么哄也没有用。
林冉心中一紧小声问：“他可是哪儿不舒服吗？”
“没有，就是黏您。”
林冉心中记挂儿子，点了点头：“我马上就来。”
还是儿子更重要些，林冉悄声在陆婉耳边说了几句话，陆婉连忙点头：“你先去，我晚点儿来找你。”
林冉起身，跟着微雨悄悄出了殿。
陆珩的余光一直注意着这边，见她离开，方才稍稍舒展了的眉头此刻重新拧成一个川字。
这个时辰，这个场合。
她要去哪？
心烦意乱，杯里的酒到底是喝不下去了。
陆珩重重的将酒杯一掷，随即也起了身预备离开，曼云公主似乎有话想说，可陆珩哪里还顾得上她，挥了挥袖，很快就消失在了众人视线当中。
褚玉苑很安静，安静得只能听见风的声音。
林冉将小团团哄睡后，坐在床边又看了他许久，面对儿子时的林冉，心中是平静的，她轻轻摇着小摇篮，唇边噙着一丝恬淡温柔的笑。
院外忽然响起了什么声音。
林冉侧耳去听。
像是小石头砸在地面的声音。
一开始，林冉只当是小谷在院里做什么，可当她唤了两声，院外依然没什么动静时，林冉才终于察觉到了什么不对。
她走向门边，打开门朝外面一看。
只一眼，忽然就楞在了原地。
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影站在院中，脊背笔直，月色倾泻而下，在他的长袍上点缀出闪闪余晖。即便他不开口，那气势都能将人压迫的喘不过气来。
许是听见动静，陆珩转身回头。
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深邃的目光定在那张无数次出现在梦中的脸上。
“过来。”声音带着一丝强硬。
林冉的心就是在这时候突突突的跳了起来。
她深吸一口气，慢慢走到他跟前。
两人离得近了，那股熟悉的竹香又在她的鼻尖萦绕，陆珩一言不发，只是视线不曾从她的脸上移开片刻，林冉就这么被他盯了一会儿。
“方才季之的话，你可知晓？”
陆珩沉着声音问道，他其实想问的是那话可当真。
但问出口，又害怕听到回答。
若是她吐出‘当真’两个字，他怕是能被当场气死。
曾今那种被气到心尖儿发颤的滋味，难道他还没有尝够吗？又忘记了吗？
林冉回答的很快，没有迟疑：“不知。”
这也是实话。
陆珩蓦地一下别开了眼：“是么，这么说，二弟是一厢情愿？”
这话，林冉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说是，自然不是实话。
可说不是，那意思便是两心相悦了。
这个问题可没人告诉过她答案，林冉有些头疼，心中叹了口气。
男人的眉越蹙越深，如果此时是白天，林冉便能看见他手上的盘珠此刻转的飞快。
“我……”
林冉斟酌再三，只可惜她刚刚启唇，褚玉苑门口忽然经过两个小丫鬟。
一个说：“从前竟不知二公子心悦表姑娘这么久，竟还当着全府面为表姑娘请旨赐婚呢。”
另一个说：“就是，难怪二公子前段时间天天往林宅去，讨姑娘欢心的小东西更是成箱成箱的送呢。”
林冉：“……”
天地良心，那些东西都是团团的。
面前的男人忽而冷笑两声，原本蹙着的剑眉此刻虽然舒展，可眉宇之间却忽然生出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本能让林冉后退一步，可面前的脸却在不断的放大，接着，腰肢被一道强硬不容拒绝的胳膊忽然揽住，她睁大了眼，再接着，脚步离地重心顿失，毫不讲理的男人将她几个须臾就抱到了褚玉苑的凉亭之中，那块儿新搬来的寿山石后面。
这寿山石正是姑母的贺礼之一，快两人高，将两人的身影遮挡的严丝合缝。
有些近的过分的距离，熟悉又陌生的呼吸声在鼻息之间交缠，陆珩长指丝毫不客气的抵住了她的下巴。
“林冉，你比我想象的还会。”
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冉头脑发胀，突然起来的变故让她有些招架不住，还未能细想男人话中的意思，一双滚烫的薄唇忽然就覆了下来，重重的碾压在了她娇嫩的唇瓣之上！
林冉杏眼瞪圆，脑中如同炸开一片烟花，噼里啪啦的，将她的理智也烧的消之殆尽。
这吻，带着从未有过的强硬和霸道。
他毫不犹豫的捏着她的下巴撬开齿关，席卷了那里面柔软的每一处，攻城略池，铺天盖地都是炙热的呼吸和熟悉的气息。
她和陆珩有过无数次的吻，却没有哪次是带着这般的侵.略性，大多数的时候，他都是温柔的，照顾着她的感受。
可现在……
林冉思绪渐渐回笼，舌根已经有些微微发麻，空气中全被他的气息环绕，她就如同那随波逐流的溺水之人，只能在潮水中牢牢的攀附着面前的人。
衣领已经被捏成皱巴巴的一团了，林冉脑中也如同被灌了浆糊一样有些迟钝，唇.舌交缠的黏腻水声在这寂静的黑夜中分外明显，林冉慢悠悠的，脸颊也烫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陆珩终于放开了他。
两人均有些喘，只是唇瓣的分离，他依然将人搂在怀里，只是额头抵着她的，宛若从前两人的亲密模样。
“为何没回西域？”他喘着粗气问出了那个早就想问的问题。
林冉还没从方才的那个吻中缓过来，只是闭着眼，像一朵黑暗里被人刚刚欺负过的娇花，颤巍巍的，惹人爱怜，却又同时诱人采撷。
她不说话，陆珩便重重的叹息。
“你是不是真要气死我，你才甘心？”陆珩语气明显带着气，又不轻不重的在她唇瓣上碾压了一下。
林冉实在是怕了再来一遭，于是只好颤巍巍的睁开了眼，眸中带着水涟涟的光，软软开口：“我在从前那家驿站，听说你那段时间的事。”
“嗯？”陆珩握着人的腰肢，似乎一瞬间没回忆起来。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她说的事是哪个，眼中泛上一丝无可奈何的笑。
“所以。”
“你是心疼我了么？”
男人酥酥麻麻的声音带着蛊惑，格外的好听，林冉背后从尾椎骨开始泛起一丝丝痒，她是什么模样她瞧不清楚，可面前，他的面庞却清清楚楚的倒映在她的眼中。
“是。”
这一次，她没有丝毫的犹豫。
陆珩或许是没有想到她会如此的坦诚，表情也微微空白了一瞬，接着，那眸中浓郁压抑的情感便再也压制不住了。
他不说话，却再一次倾身向前，想要再度品尝方才的柔软和甜美，却不料，林冉微微偏了偏头，拒绝了。
陆珩的脸一瞬间就沉了下来，林冉甚至还从中间又读到了一丝伤心的意味。
不是她想拒绝，而是……
之前她就感觉到了，自从有了团团后，这身子是越来越敏.感，况且她如今虽请了乳娘，但能力所能及的时候还是力所能及，方才那个吻结束，她分明感觉到了小衣里面的一片湿润……
再来一个，她就要当场出糗了。
或许是察觉到她不是抗拒而是娇羞，陆珩的神色微微转好了些。被乌云遮挡住的月亮此刻重新明亮起来，林冉抬头，注意到了他唇角似乎有一处微破，是她方才咬的？
林冉大惊，连忙从怀里取出帕子轻轻的敷了上去。细柳一般的眉毛微微蹙起，一边动作轻柔的擦拭一边道：“疼吗？……”
陆珩舔了舔唇角，有些疼。
但值得。
没由来的，他脑中想起了一句话。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从前不屑的一些东西如今真是打脸到生疼，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终于在今夜找到一个释放的口子，他认命的叹息一声，心中那些从未放下的思念如同藤蔓一样疯狂生长，让他还想，还想将面前的人搂紧一些。
“你口脂也花了。”陆珩盯着她的唇忽然道。
林冉脸一红，下意识的就去抹了抹唇，可陆珩先一步，指腹已经覆了上去。
他手指轻柔碾压，一寸寸的摩裟，目光带着火一般的在林冉面颊上游走，犹如实质。
口脂被擦干净，他开口：“带了吗？”
林冉红着脸摇头：“不必了……”
“也好。”陆珩忽然飞快的扬了扬唇，在她唇瓣上又咬了咬，留了个不轻不重的红印。
不远处又传来了小丫鬟的说话声，林冉巴巴的扯了扯他的衣角：“走吧……在这不好……”
“你方才干什么去了？”陆珩忽然问。
林冉被噎了一下，忽然想起了这件事……她忽然没了勇气告诉他真相，眼神有些躲闪：“换、换月事带……”
她胡诌了一下，陆珩目光下移落在她小腹上，没有多想。
距离陆珩离开宴席也有了两炷香的时间，双寿急着出来找人。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似乎只有陆珩一人站在凉亭之中。
“殿――”
一声刚出口，风吹起了林冉的裙摆，双寿就像被人扼住了喉咙一般，硬生生的将后半个字吞了回去，随即立刻捂住眼转身。
飞快一半的跑了。
当然，这纯属欲盖弥彰，林冉和陆珩都听到了，林冉红着脸再催他，陆珩半晌才不情不愿的松开了人。
她垂着头，整理了一下衣摆。
月匈前湿漉漉的，有些不舒服，偏偏男人的身影还挡在她面前，挑着眉，就这么看着她。
又对视片刻，陆珩终是认命一般的叹息一声，寻了她的手握住，送到唇边，克制又隐忍的啄了啄。
“回来吧，别走了，行不行？”
骄傲如陆珩，说出这几个字的时候面色是复杂的，他早就该知道。
从第一次在国公府相遇后他就应该明白。
他栽了，彻彻底底。
如今是连挣扎都放弃了。
她就像一个孩子，再伤他、气他，却也无法做到真的割舍，他们之间，早就羁绊上了。
在这一瞬间，林冉眼眶蓦地红了，扁了扁嘴，有些委屈的掉了滴泪。从前种种皆不重要，她猛地一下扑进了陆珩怀里，格外贪恋着这熟悉的温暖感。
“好。”她软着嗓子带着两声哭腔。
陆珩将她的头按在胸膛上，心里无比的清楚，哪怕这一刻她亦不是真心，但只要她回来，说上两句委屈巴巴的好话，他心便软的一塌糊涂。
他不能，也不会，再让她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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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玉苑中，两人又默默地相拥了片刻。
晚风吹来，林冉终于还是仰了仰头朝外看了一眼。
“真的得走了。”
陆珩也松开了人。
“今晚我去林宅？”
“给我留门？”
陆珩言语中都是蛊惑人心的意味，林冉脸颊红扑扑的，小声低喃了三个字：“不像话……”
但却也没有不愿意，只是带着两分娇憨。
两人终于分开，林冉先一步走出凉亭，约定前后隔一盏茶的时间再回二夫人那边。
林冉走后，陆珩的心绪也逐渐的安定了下来。
他微微扬唇，晚风轻轻拂过，空气中还有她身上的香味，只是鼻尖微微一动，似乎还捕捉到了什么别的味道。
一股淡淡的、甜甜的，像是奶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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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冉和陆珩先后脚回了二夫人院里。
晚宴虽然还在进行，可有些东西却悄然变得不一样了。
陆婉看她一眼：“你怎去了这么久，可是团团太闹腾了？”
“他已睡下了……”
说到团团，林冉忽然又愣了愣，陆珩刚才说晚上要来找她……
那团团……
她忽然一下就又紧张了起来。
从前还一直没认真想过这事，这并不算一件小事。
她几乎不敢想，陆珩知道之后的反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