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挂了。”蒋韵打了一个呵欠。
“再见。”
挂断电话,柯以难开始期待明天的到来。
从此以后,柯以难每天都会去找蒋韵上学,放学的时候也会一起回家,柯以难不再是一个人。
“明天考完试就放寒假了,咱们要不要出去玩庆祝一下。”三个人坐在面包店里一起复习功课。
“要不咱们去看冰雕吧,阿难肯定没有看过。”蒋韵早已经看不进去书,心里像长了草一样,一心期待着放假。
“好啊,好啊。”丁一举起双手表示赞同。
“到时候我带你们两个坐公交车去,我知道有一趟是直达的。”蒋韵吃着一块蛋挞,嘴里的碎渣都喷到了柯以难的书上。
“你慢一点吃,又没人和你抢,你都喷到我衣服上了。”柯以难把碎渣扑到了餐盘里。
蒋韵不在意柯以难的控诉,朝他做了一个鬼脸。
期末考试之后的第二天,三个人下午就来到了街上。正值周六,街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我要吃雪糕!”蒋韵拉着两个人向前跑,来到一家冷饮厅。
“这么冷的天,确定要吃雪糕吗?”柯以难看见雪糕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特别好吃!你尝尝。”丁一也跃跃欲试。
“阿姨,要三支原味的。”蒋韵把钱递了过去,接过雪糕,直接将雪糕塞进了柯以难的嘴里,没给他反抗的机会。
“唔。”柯以难被雪糕刺激到,尝了尝发现确实很好吃。
柯以难在心里想,奶油香草口味,的确是蒋韵喜欢口味,她热衷于这种甜腻的食物。
“咱们去江上滑冰吧!”丁一指向不远处的江面。
三个人一边吃着冰棍一边向着江面跑去,嘴里不断向外散发着白气。
“你坐上来,我们两个拉着你。”江面上有冰车,就是那种拿木头椅子,下面安装一片薄薄的金属片,椅子前面系着两个麻绳制成的简易冰车,付两块钱可以随便玩。
丁一个子最矮,最先享受到了坐冰车的待遇。
“啊啊啊啊啊啊!”丁一享受着这种风驰电掣的感觉,在后面疯狂地嚎叫。
蒋韵像是接收到了信号,听见丁一在后面喊,跑得更快了。
不一会三个人就精疲力尽了,躺在冰面上摆“大”字。
“好开心啊。”蒋韵忍不住感叹。
“阿难,你现在觉得是四川好,还是这里好?”丁一冲着柯以难问。
“都好。”柯以难笑了笑。
他在心里衡量了一下,觉得现在在这里也是很开心。
“我想尿尿。”丁一憋了半天,实在是憋不住了。
“这荒山野岭去哪里尿?”柯以难环视周围,并没有发现公共厕所。
“去旁边枯树林就行。”丁一拍拍屁股站了起来在前面走着,蒋韵有些尴尬地跟在后面。
到了一棵树旁,丁一和柯以难都脱下裤子朝着树干尿了起来。蒋韵扭着头背对着两个人,回避着目光。
“阿韵,你不尿吗?”丁一看着蒋韵的神态感到有些奇怪。
蒋韵瞬间红了脸,脸像火烧了一般。
“他俩这是怎么回事?就算是好朋友,也不可以这样吧!”蒋韵在心里默想。
“走吧,冻死了,小鸡鸡差点给我冻掉了。”丁一踮着脚跨上了蒋韵的肩膀。
蒋韵觉得脸更烫了。
“你怎么了?不舒服?”柯以难看着蒋韵神情异常,觉得有些奇怪。
“没……没事儿。”蒋韵故作镇定,掩饰了一下尴尬。
夜晚降临,还没有到五点天就已经开始变黑了,三个人没有想回家的意思,在街上游荡着。
突然间,四周的冰雕突然亮了起来。
“快看快看!亮起来了!”丁一激动地说。
柯以难这是第一次看见冰雕。白天看的时候已经被这种巧夺天工的艺术品惊讶到,现在配合上灯光,更是觉得叹为观止。
如水晶般的冰里,散发炫彩的光芒,让灰暗冬季的北方,瞬间披上了色彩,焕发着勃勃的生机。
“真好看。”蒋韵虽然看见冰雕已不再感到稀奇,但是每每看见,还是觉得很喜欢。
“我们一起站在这个前面拍张照片吧。”三个人的身后是一座宝塔形状的冰雕,是整条街上最高的,此时散发红色的灯光。
柯以难掏出手机,找了一位路人,让他帮忙拍照。
三个人站在冰雕前,蒋韵站在中间,柯以难和丁一将手搭在了她的肩上。
手机像素很差,夜晚光线也不好,但是模糊的照片上,有三个孩子灿烂的笑脸。
第4章 桃园三结义
寒假期间,蒋韵的奶奶忙着打麻将,柯以难依旧是“孤儿”,丁一的妈妈忙着店里的生意,三个人便成了实打实的“留守儿童”。
这天丁一和蒋韵谋划着要去突袭柯以难的家。蒋韵知道柯以难住在哪里,但是从来没有进去过他的家。两个人拎着零食和面包,站在一栋二层别墅的下面。
“柯以难!”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看,宛若接收到了对方的信号,把手做成喇叭状放在嘴上,朝着二楼的窗户一起喊了出来。
“柯以难!”
几秒钟之后,一扇窗户被推开,柯以难探出头来。
“你们怎么来了?”柯以难看见两个人站在楼下,情绪立刻高涨了起来。
“快开门!”蒋韵催促着柯以难。
在走进柯以难的家里时,丁一和蒋韵不由自主地张开了嘴。看着富丽堂皇的屋子,两个人都被震惊到了。
丁一家里很普通,父亲是高中教师,母亲经营面包店,一家三口住在一个五十多平米的房子里。蒋韵更不用说了,住的房子比她岁数都大。两人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房子,一时间竟看呆了。
“你们家……是城堡吗?”丁一吞吞吐吐说。
“这也太漂亮了吧!”蒋韵也在一边感叹。
“你们……是来找我玩?”柯以难拿出两双拖鞋摆在两人面前。
“是啊……我在家都无聊死了,阿韵也是。”丁一穿着有些大的拖鞋,在屋里来回散步,拖鞋不合脚,发出“啪哒啪哒”的响声。
“你们随便看吧,我去拿点吃的。”柯以难走进厨房。
“你们家保姆呢?”蒋韵跟在柯以难身后。
“我讨厌她,白天不让她过来,晚饭的时候她才来。”柯以难在水池前洗水果。
“那你中午饭怎么办?”
“她做好一起放在冰箱里,热一下就可以吃。”
“那你以后中午可以去我家里吃,中午我奶奶不在家。”蒋韵正觉得一个人吃饭孤单,想着柯以难也应该有这种感觉。
蒋韵和丁一参观之后,觉得大开眼界,尤其是房子里有一间屋子,里面摆着架子鼓、吉他和钢琴,柯以难还给他们露了一手,在架子鼓前敲了几下。
“你原来有这么多本事……”丁一一边剥橘子一边夸赞柯以难。
柯以难下了笑,拿起一个芒果递给蒋韵。
蒋韵接过来闻了闻,然后对着芒果直接咬了下去。
瞬间芒果皮的酸涩感充满了整个口腔,蒋韵从来没有尝过这种味道的水果,痛苦地张开嘴,咬下来的那块芒果肉从嘴里掉了出来,掉在了地毯上。
柯以难看着蒋韵痛苦的神情,突然笑了出来,“蒋蒋,你这是在干吗?”
“这是什么东西啊!这么难吃!”蒋韵赶紧拿起水杯喝水。
“你没吃过吗?”柯以难没想到蒋韵竟然没吃过芒果。
芒果本就是热带水果,北方并不常见。况且蒋韵的奶奶也不认识这种水果,在冬季每次去市场回来,拎回来的不是橘子就是苹果。
“没有啊!这个啥玩意?”蒋韵拿起那个被她咬了一口的东西,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心里想着闻着这东西这么香甜,吃起来怎么会是这种味道。
“芒果。”柯以难并没有嘲笑蒋韵,而是拿起一个芒果仔细地剥掉了皮。
“这是芒果,我姑姑来我们家做客的时候,给我们带过,我也只吃过一次,很好吃的。”丁一拿着纸巾把地毯上的果肉拾了起来,还仔细地擦了擦。
“再尝尝?”柯以难将剥好的果肉递给蒋韵。
蒋韵试探着又尝了一口,没有了刚才的酸涩,只剩下了香甜。
“真好吃!”蒋韵第一次吃到了芒果,就喜欢上了这种味道。
“咱们去看电视吧!”丁一提议。
可是三个人又因为看什么吵了起来。
柯以难:“看三国演义。”
丁一:“看西游记!”
蒋韵:“看还珠格格!”
三个人三个意见,可电视只有一台。
“怎么办?要不要打一架决胜负,赢得人决定看什么?”柯以难无奈,想着明明是自己家的电视,却不能掌握遥控器。
“太血腥了,要不石头剪刀布吧?”丁一觉得,如果是打架,他一定是最先趴下的。
“石头剪刀布!”
“我赢了。”柯以难看着两个“剪刀”,得意洋洋地摆了摆紧攥着拳头。
三个人坐在地毯上,倚着沙发看起了电视,电视上播放着三国演义,演的正是桃园三结义的片段。蒋韵不喜欢看,眼神呆滞地盯着电视机。
“咱们也‘结义’吧!”丁一突然的一句话,吓了蒋韵一跳。
“什么‘结义’?”柯以难盯着电视机问。
“就是像电视里的一样,咱们也‘拜把子’!”
“什么又是‘拜把子’?”柯以难一个南方人,听不懂丁一说的话。
“就是咱们三个也结义为兄弟啊!”丁一的情绪很高涨,声音也变得尖锐了起来。
蒋韵觉得哪里奇怪,但是又说不上哪里不对。
“去哪里结拜?要怎么做?”柯以难竟然有了兴致。
“咱们也找个桃源,然后就和电视里一样,跪在地上说几句话就行。”丁一跪在地毯上,举起手,模仿着结拜的样子。
“……”蒋韵此刻特别想逃回家里,可转念一想,自己没有兄弟姐妹,也没有什么要好的朋友,要是能结拜,就相当于多了两个哥哥或者弟弟,这也没什么不好的。
“你生日是几号?”柯以难问蒋韵。
“八月初三。”
“你呢?”又转头问丁一。
“五月十五。”
“我是三月初六,那这样就是我最大,然后是阿一,最后是蒋蒋。”
这……这就排上辈分了!?蒋韵不可置信地看向柯以难。
“那……去哪里找桃林啊?”丁一一下子犯了难。
“……我们家邻居的院子里有一棵桃树?可以吗?”蒋韵奶奶家的小区里但凡是一楼都有院子,院子里会被种上果树和一些蔬菜。她们家种的是枣树,隔壁王奶奶家种的是桃树,不过结的果子是那种不能吃的看桃,里面的果核可以用来做枕头,蒋韵家里就有一对。
“可以啊!咱们走吧!”丁一拉起蒋韵和柯以难,力气前所未有的大。
三个人来到了蒋韵家。
“哇!你家里竟然有一颗这么大的树。”丁一小小的个子,昂着头看着这棵大树。
“嘘!我去看看隔壁王奶奶家有没有人。”蒋韵趴在院子围墙上看向隔壁的屋子里。
“应该是和我奶奶一起去打麻将了。”蒋韵用力一跃,跳到了围墙上。
“上来。”蒋韵朝着柯以难伸出手。柯以难个子更高,力气也更大,不需要蒋韵的帮助,手撑着围墙,一下子也跳到了上面。
蒋韵看着下面的丁一,突然觉得此刻和第一次三个人见面的场景竟然如此相似。柯以难也觉察到了,看向蒋韵笑了一下,两个人伸手将丁一拉了上来。
“这树……是枯的。”柯以难看见光秃秃的树枝,觉得和电视剧里的桃园相差甚大,一时间不能接受。
“废话,冬天树肯定枯了啊!”蒋韵无力地吐槽柯以难。
“要……怎么做?”柯以难有些尴尬地看向丁一。
“一起跪下!”丁一带头,跪在了那颗枯惨败的树的脚下。
蒋韵和柯以难也学着丁一的样子跪了下来。
“跟我学!我丁一。”丁一举起手,宛若端着碗的样子,但手里却是空的。
“我柯以难。”
“我蒋韵。”
“三和人虽然不同姓,今结为兄弟,不求同年同月生,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只求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皇天后土,实鉴此心,背义忘恩,天人共戮!”丁一根本不知道这几个成语的意思,是在刚刚看电视剧的时候背下来的。
“刚刚电视里是这么说的吗?”蒋韵低声问柯以难。
“不知道……”
丁一说的词太复杂了,蒋韵和柯以难连复述都做不到,只能呆呆地跪着。
“干!”丁一一口干了碗中的酒。
蒋韵和柯以难也只得模仿他的样子。
“起来吧。”丁一站起来扑了扑膝盖上的土。
“这就……完了?”蒋韵觉得刚才一切好像不是真实发生的,像在做梦。
“完了!从此以后!咱们就是兄弟了!”丁一攀住蒋韵和柯以难的肩。他个子最矮,站在中间做出这个动作费了好大的劲。
兄弟?蒋韵心里又出现了那种奇怪的感觉。
春节很快到来,许久未出现的母亲来到了蒋韵家中。
蒋韵的母亲叫夏凉,曾经是医院的一名护士。夏凉人长得不错,可惜家里穷,兄弟姐妹也多,为了尽快脱离拥挤的房子,在别人的介绍下和蒋韵的父亲蒋大同结了婚。蒋大同在工厂里当工人,那个年代,在国企做工人也算是肥差,日子不算富裕,但起码两个人有了自己的房子,夏凉再也不用和姐姐挤在一张床上。
在蒋韵出生的第二年,蒋大同因为工厂改革,一瞬间变成了下岗职工,全家的生活压力都压在了夏凉的身上。夏凉本就不甘心嫁给蒋大同,在这一年认识了当地有钱的孙远山。孙远山经营着几家工厂,家里很是富裕,他看上了夏凉的美貌,两个人一来二去就搞在了一起。
厂长和下岗工人,夏凉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前者。她和蒋大同离了婚,并且抛下了蒋韵,去当了富太太。夏凉骨子里本就重男轻女,和孙远山结婚后,生下一个儿子,立刻扬眉吐气了起来,对蒋韵更是不管不问,只是偶尔来看一看她,还会塞给她一些钱,来弥补心里一点点的内疚。
而蒋大同在颓废了两年后去了滨城隔壁的小镇,在那里找了一份维修设备的工作,没两年也在那边结了婚。蒋大同的新婚妻子带着一个女儿,他们两个一直也没有孩子。别看蒋大同当亲爹不称职,可给人当后爹倒是乐得其所,这些年一直在镇里照顾她们娘俩,很少回到滨城。
这些年蒋韵一直犹如“孤儿”一样,爹不疼娘不爱,好在奶奶很喜欢她,一直陪在她的身边。因此对她来说,全世界最爱她、最疼她的人,就是奶奶。